“这个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想到自己关闭药房来到仁川。此时郑士良整个人却显得有些筹措,他内心之所以纠的原因,正在于过去的一年间,于仁川目睹的变化,特区的变化是飞速的,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日益兴盛的特区似乎正象征着中国的觉醒,可不知为何。他却对这种觉醒显得有些抵触。
毕竟这一切都是满清的,可是那位唐大人真是满清的忠臣吗?显然郑士良不敢下这个判断,甚至做为医生,他亦注意到在过去的一年间,来这里诊治的公司职员以及职工越来越多的人剪掉了辫子,甚至就连同街的警察,那辫子更是不知在时候就被丢于一旁了。
而且于朝鲜各地的“天恩祠”以至朝鲜国正在建的“忠烈祠”,无不是带着思明、敬明之意,这是满清的大臣该做的事情吗?或许这是为了加强藩蓠的忠华之心,但是……这未免也太过了些吧!
“安臣!”
突然门边传来的喊声打断了郑士良的思绪。他回过头去,见着来者便是一笑。
“献香。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瞧着好友的造访,郑士良连忙收敛心有些纷乱的心情,当初他之所以会关闭药房来到仁川,正是受陆皓东的邀请,用他的话说,这里才是中国希望之所在,受其“蛊惑”的郑士良,甚至关闭了自己的药房。而一众好友中,也就他们两人来到了仁川,两人的关系自然极为亲近。
“这不,今天电报局没事,那边上完课,我就来了你这!”
陆皓东边说,边从皮包中取出一份报纸。
“献香,看过这份报纸了吗?”。
“嗯?”
诧异的接过报纸,郑士良不禁有些好奇,瞧见好友面上的不解,陆皓东便指着报纸上的一篇征稿新闻说道。
“你看这,朝鲜内事衙门为“忠烈祠”征集徽记。”
“徽记!”
不解的看着陆皓东,郑士良依然有些不解。
“献香,你是想……”
“还记得我早前的那个构想吗?”。
说话的时候陆皓东从包中取出记事本,翻开后指着其中的一个手绘的图印说道。
“《大明旗诗》中有云:日月旗中第一枝,这大明者,以日月为旗,既是祭祀我大明之将士的忠烈祠,自当用此日月旗!”
“可,我这似乎只看到太阳啊?”
瞧着那草绘的图样,郑士良笑了笑。
“这是因为还没来得急上色……”
陆皓东边说边在笔记本上重新绘写起来。
“以我的想法是由金日、银月重叠的图案和蓝底组成。蓝底代表青天,象征着我等中国人光明磊落人格和志气。日月重叠即是“明”字,代表大明,金日银芒,即表述月映日辉之意,日月位于旗帜的正中不偏不倚,是取中国位于四方之中之意。这十二道月映光芒即指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年十二个月……”
解释着自己的构想之余。陆皓东的神情略显激动,在他看来,如若自己连好友都无法说服,更何况是其它人。
“献香,你这旗,似乎与洪门的日月旗有所不同啊!”
作为会党中人的郑士良,对于日月旗自然并不陌生,不过那日月旗与这日月旗似乎有不少差别。
“自是有所不同,我等所思所想者,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而非恢复朱明之天下,难不成他日中原重定中国之时,还要找出一个朱明之后裔继承皇位吗?”。
手指着那笔记本上的“日月徽”,陆皓东看着好友不无认真的说道。
“这徽记是应朝鲜思明之心而生,可于我汉人所承的却是汉人匡正之志,满清奴役两百四十八年,使我中国生灵涂炭、昏暗无光,不正待日月光明普照以逐此黑暗吗?这旗与其说是送于忠烈祠的前朝忠魂,倒不如说,是献于我等欲投身之事业!”
陆皓东的一番解释,只让郑士良接连点头,同时又连看这小自己数岁的好友,而陆皓东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继续说道。
“这旗帜于中国尽展时即能唤醒国人之民族之心,亦能尽展我国人之欺许,如此焉不合适?安臣兄,你说,如若有一天,中国大地上龙旗尽弃,而以日月旗代之之时,那恢复中国何尝不能!而且……”
声音微微一压,陆皓东又道出了自己的另一层想法。
“献香,当初我来朝鲜是应故友之邀,可你也知道,咱们那位唐大人,瞧着既像满清的忠臣,可又不似忠臣,我便寻思着,若是这日月旗能光明正大的刻于汉城“忠烈祠”,甚至能于青年中时兴起来,到时候……”
不待陆皓东把话说完,郑士良却突然笑说道。
“献香,若是那样的话,不定会给唐大人惹出麻烦来!”
“麻烦?”
陆皓东摇摇头,迎着好友的笑容道出了自己的另一层想法。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唐大人于朝鲜锐意进取、操练新军,或许他日唐大人自会挥兵国内,以复中国,至于这旗嘛……至少能催上一催,如若这旗传至满清朝廷中,安臣,你觉得满清对大人还会如现在一般信任吗?到时候,大人将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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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弹劾(第一更,求月票)
北京紫禁城大殿中,此时显得肃穆非常,作为皇帝的光绪的坐在龙椅上。奴才和大臣们都肃立站于殿中,这些大们虽然都是蟒袍补褂、朝靴朝珠,心情到底不同。这阵子朝中事务总是争执不断,似乎就没有什么消停的时候。
所争的无非就是当前第一紧务是修铁路重要,还是买军舰重要,表面上看似臣工们都忠于国事,为国事操劳,可任谁都知道,这实际上却是党争,却是帝党与后党之间的角力,当然更准确的来说,却是中央对地方的打压,对李鸿章的打压。
面对以翁同龢为首的清流以试图将购舰款转用铁路的企图,宦海沉浮几十年的李鸿章自然有他的应对之策,一方面据理力争,为自己争取时间的同时,另一方面却借助英德公司向两国公使施压,以确保购舰款不至被挪用,同时又借此与两国公司进行谈判,借口朝廷反对将价格压下。
今日这朝中的气氛之所以古怪,就是因为李鸿章的一份奏折,其已与英德两国达成协议——自英国购进两艘战斗舰及两艘防护巡洋舰,又与德国购进三艘装甲巡洋舰以及多艘雷击舰,一千六百万两的款子更是让其以“为免中途涨价、镑亏”之名,悉数打于两国船商。
换句话来说,那银子被李鸿章花了个干净,甚至就连同旅顺港的改建所需的一百万两,都被北洋筑港公司拿到手——那是朝鲜的一家公司。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只扇得翁同龢等人头晕眼花,尽管他们一面弹劾李鸿章大胆妄为,一面要求毁约撤款。可谁都知道。无论是违约亦或是转售。朝廷都会亏空几百万两,这个责任没人愿意担,这般争持中,军机大臣们无不是理智的保持中立,虽说他们需要清流言官在朝中张目打压地方,可却也是借此令地方大员靠近他们,准确的来说是靠近太后。
争持了近一个钟头,眼瞧着没有结果。坐在龙椅上的光绪开子口,他的声音谈不上响亮,甚至显得有些气血不足,而且又极为缓慢。
“……多年以来,李鸿章兢兢业业,操劳外交、军务,可谓是焦心劳思,虽偶有失误,可却也是为国事。朕焉能不知,今次李鸿章虽有妄为之嫌。却也是心存国事……”
这一段话相当平和,听上去还是亲切有理的。似乎是有为其开脱之嫌。可众所周知,现在“东顾之忧”日紧,日本眼瞧着一副亡国的势头,在这个时候朝廷自然离不开李鸿章,更离不开他的淮军,这淮军驻防全国为大清国的擎柱,若是动了李鸿章,不定会惹出什么后患来。
“至于言官,为耳目之司,朕屡求直言……”
光绪收住话头,不再说话,用几句套话结束了这件事,其实事情远没有结束,大家都明白这件事的结果——谁也伤不着伤半分,只是这次李鸿章有了当年建北洋,购舰款被挪用的前车后,反应更快,直接来了个先斩后奏。
见皇上止住了话儿,百官们山呼万岁,再次叩拜,起立,按顺序站列殿前。
礼赞官正要宣布皇上起驾,言官行列中突然闪出一员官吏,此人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长了一副马脸,他抢上几步,跪在殿中,高高托着一叠本章,高声喊道。
“臣,刑科给事中闫崇年,为朝鲜统监唐浩然意图乱朝鲜局政之祸举,有疏本上奏,请圣上过目。‘众官为之一惊,光绪不由一愣,又是弹劾朝鲜的折子。顷刻之间,闫崇年的奏章已展示在御案之上了。
大殿里顿时寂静无声,所有的满汉官员都望着闫崇年,耳朵却仔细听着龙椅上的声息。有人惴惴不安,有人暗暗高兴,自然也有人无动于衷。但这一切都只能放在心里,若形于词色便是失礼,将被当殿纠参处分。
看罢奏章,光绪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沉下来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有人弹劾唐浩然,实际上,现在他反倒将唐浩然看淡了,之所以如此,原因却是因为其同李鸿章走的越来越近,而那李鸿章又隐隐成为其的靠山,虽说还未完全投靠李鸿章,可现在若不敲打一番,他又岂还记得皇上的栽培。
“岂有此理!”
一声怒斥后,光绪看着臣工们说道。
“朝鲜局势方稳,焉有有任意妄为之举!”
闫崇年弹劾的是经济统制,指其激起朝鲜官民反弹,更进一步弹劾其与朝鲜无人监督约束,如此其方才于朝鲜任意妄为,建议派员往朝鲜巡察,以免统监府任意妄为,再激朝鲜变乱。于是光绪又一道圣旨下来:
“着总理大臣、北洋大臣会商此事……”
皇上派了这样两员大臣,足见对事非常重视。心知此事牵涉到帝后两党,百官们无不是格外小心,尽量缄口不言。
刚刚从驻英公使馆回到贤良寺的李鸿章下了轿,进了大门。宽阔的石板路两则古柏参天,株株老槐如今落叶已尽,今天李鸿章的心情着实不错,一个先斩后奏,非但绝了翁常熟等人图谋北洋之心,保住了北洋海军购舰,而且还能再下另一步棋。不多时,周馥、张佩纶、盛宣怀都到了,这朝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还要商讨下一步棋怎么走。
仆役送上热茶,便退下了。李鸿章玩着茶盏盖,漫不经心地笑笑,扫了众人一眼,说:
“我看,这次他们是偷鸡不成了啊!”
虽说做为艰难,可却也勉强谈得上事事顺遂,所以此下李鸿章才会流露出几分心满意足。
作为其第一心腹的周馥点点头,喝了一口茶。虽说于他早已不再为李鸿章的幕僚,可却依然是其第一心腹,亦从来以下属自居,现在正好与京中述职,自然也跟着一同过来商量此事。
“这兵舰要买,铁路亦也要修,现在俄人于东屯兵岂只数十万,反观东北之地,兵力薄弱,交通多少不便,这铁路却是非筑不可的!”
原本就激动非常的盛宣怀早就按不住心下的激动,连忙跟着说道。:
“可不是!这说筑路比购舰重要的可是翁常熟那帮子人,现在咱们只要再把此事提上朝议就行……到时候我看他们怎么拦……”
张佩纶为人深沉,凡事非到关键之时轻易不动声色,这时也跟着说道:
“正是,这铁路是要筑的,而且要速修,可问题是……这筑路的银子从那来。”
三人的目光集中到李鸿章的身上。
瞧着幕员们投来的目光,李鸿章心里暗暗好笑,团团脸,细眯眼,说话之前嘴角先就咧开了,唇上的胡髭也跟着向两边翘起。此刻,他得意地抚着颔下的长须,改变一下坐的姿势,拿出行家里手的架势。
“既然购舰的款子可以借洋债,这铁路的款子自然也能借洋债,这阵子,他们指着那笔款子让修路,言道着筑路之要,既然这花花轿子都造了出来,咱们不抬上一抬,岂不显得你我不操国事!”
三人这时才算明白大人的想法,大人非但是路要修、舰要造,还要借着修路的名义,从朝廷挖出一笔银子来。
周馥则于一旁说道:
“这,只怕到时候翁常熟会借口银钱窘急,无力偿还为由,回绝借款吧!”
于北洋一系眼中,那主持户部的翁常熟着实不是一个为国之人,但凡与北洋有关的款子,无不是能压就压、能挤便挤,甚至就连淮军的开拔款都要扣上一扣,这动辄上千万两的路款,其又岂能善予。
听他这么一说,盛宣怀却于笑不笑地说:
“到时候,先看看他怎么说再说,这借款的法子海了去了,他唐子然于朝鲜修铁路能筑成一段抵押一段!咱们也能,关键还是得让朝廷认下这事,当然,若是能挤出一笔银子来,那岂不更好!”
见盛宣怀提及唐子然,张佩纶则笑说道:
“唐子然统监朝鲜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过去其于朝鲜办事靠的就是无人擎肘,自然事半功倍,可现在那闫小儿却是一招卡到其命门上,如若朝廷派员巡察朝鲜,那朝鲜摄政怕也就多了个靠山,到时候……”
张佩纶的话让李鸿章微微一笑,看着三人说道:
“这事,对咱们倒也是个机会!”
中堂大人的一句话,让张佩纶和周馥交换一下眼色,然后试探着问道:
“莫非荃帅想派员往朝鲜?”
放下手中的茶杯,李鸿章半眯着眼睛,缓声说道:
“从去年唐子然任朝鲜总理大臣,这朝鲜与北洋便形若等平,过去是为权急,现在这权急之事已毕,也差不多是时候改上一改了,现在皇上令总理衙门和北洋衙门会商此事,这不正是咱们的机会吗?。”
李鸿章的话只引得三人频频点头,纵是盛宣怀现在也不像过去那般警惕——他唐子然在朝鲜办的洋务,比他还多,还大,没准若是并入北洋,他还有机会去摘个桃子。
相比之下,反倒是周馥更体谅李鸿章的用意和苦心,便于一旁建议道。
“荃帅,这巡察之人选可得谨慎,若不然,只恐引起后患,不知大人属意何人?”
第122章 父子(第二更,求月票)
入冬后的第一场冬月降了下来,雪虽不大,可却也让热闹的天津城冷清了许多,天气自然也跟着冷了起来,北洋衙门辕门外的卫兵,更是换上了厚厚的冬装,与海军春时换上洋式军装不同,这北洋陆师依然穿着旧式的云裳号衣,臃肿的棉衣穿在身上,虽是佩着洋式皮套、腰胯洋刀,可却怎么也显不出一丝的威武,尤其是在那无人时,卫兵更是将洋枪往墙边一靠,双手互伸进衣袖中取暖的模样,那模样瞧着并不比市间小贩强上多少,这被视为帝国擎柱的淮军精锐,只有在大人来的时候,才会展示出威武来。
辕门外的卫兵在那无精打采站着时,衙门后园的走廊边,穿着熊皮大衣李鸿章却立于廊边,双目凝视着那落入池中即刻消弥的雪花,直是看了近半个钟头,全不顾袭来的阵阵寒风。
此时,他那张已尽显苍态的脸庞上,皱纹深陷,这个老大的帝国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间,完全是靠着其去支撑、维持,对大清,李鸿章可谓是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的维持着这个国家的体面,纵是这个国家早已虚弱不堪,可靠着勉强糊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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