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理文连忙回答道。
“蜡纸够吗?”。
这油印机是那位福岛先生带来的,印制起来极为方便,只要用钢针刻好腊板就能印出传单来。
“用过的蜡纸和印坏的传单一定要烧掉!千万不能让传单外流出去,明白吗?”。
“田先生已经叮嘱过了,每一张蜡纸和传单都是我看着烧掉的!”
吴理文连忙回答道。
相比于他们,那些从海外来的同志,无疑更为谨慎一些,他们甚至很少来书院,而是分散在杭州城内各地,未来起义的时候,他们与城中的住所,就是起义民军的藏身之地。
提及那位福岛先生,吴理文却又把声音微微放低,对老师轻声说道:
“老师,你觉得的那些人……我是说福岛先生他们可靠吗?”。
吴理文所担心的是海外同志中的那几名日本人,那些日本人为要支持中国的革命?这让他感觉有些迷茫。
“他们不远千里来中国共谋大事,不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心机了吗?”。
谭嗣同作着解释,在他看来,那些被唐浩然派来的同志,自然都是可靠的,不过其中有日本人,确实也超出他的意料。
“好了,文勤,你这边要赶紧把传单准备好,这几日还要把传单送出去,千万不要出了差子,明白吗?”。
当书院中的学生们忙着印制传单时,在城中的一处宅院内,唐才常却正在同福岛谈着,
“现在我们已经联络了六支民军,到时候大约会有千五百民军参与……”
在唐才常的解释中,福岛四郎却是沉默着,好一会他才反问道。
“那些人靠得住吗?”。
土匪靠得住吗?曾于关东接触过土匪的福岛很难相信那些土匪,或者说,相信他们能够忠诚的履行命令。毕竟土匪的本性决定了他们的行为。
“他们都是复生过去接交的朋友。都是极为可靠。而且对满洲人极为仇视,绝对靠得住。”
唐才常认真的说道,现在相比于谭嗣同,他会用更多的时间同福岛等人接触,而他的目的非常简单——希望能够同海外的同志取得直接联系,以为将来作打算。
在唐才常看来,这些海外同志显然不同于国内的同志,他们拥有充足的资金。足以支持于国内发动反清起义,而对于海外同志来说,他们需要来国内的同志帮助发动起义,前者出枪、出钱,后者出人。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在向杭州聚集的时候,会不会泄密!”
福岛的眉头微皱着说道。
“毕竟人多口杂,如果泄密的话,很有可能导致起义失败!”
来到杭州之后,通过对起义的了解。福岛总算是知道了这场起义准备的是何等仓促,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起义。也许他们觉得起义无非就是拿着枪造反打下官府,全不知应该控制那引起要塞。
可无论如何,这场起义都必须进行下去。
除非事泄,一但事泄,就必须转移出杭州。
作为情报处的情报人员,虽说对于这次起义并没有多少信心,但福岛却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他必须要协助这次起义,从而获得第一手的情报。并据此制定相应的计划,为未来作好准备。
想到自己即将掀开一个波澜壮阔的历史,福岛难免有些激动,也许这场起义标志着中国命运的展开,这不正是自己所渴望的吗?
既然满清不可依持,那么就推翻他们吧!
事实上,当初他选择朝鲜的原因,正是因为相比于不思进取的清国,锐意进取的统监府无疑更符合他的“需要”,而且他深信那位统监大人绝不会甘于朝鲜统监,甚至清国重臣亦难满足其欲念,的,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着他当初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
在朝鲜统监府支持下,未来将会有一次次起义于清国大地上演,当一次次起义积聚的力量达到顶点时,完成准备的统监大人必定会举起义旗,从而一举定中原,十年,也许十几年后,驱逐满清的中国就会成为东亚大国,势必将会同露国发生冲突,到那时,日本的命运……
不过,完成这一切,需要有一个前提,就是清国内部必须不断的发生起义,从而转移清国的注意力,并积聚反清民意。当然,在另一方面,这些起义者绝不能形成一个威胁到统监府的群体,而这意味着,除去谭嗣同之外,情报局还应该扶持其它的起义者,幸好在中国存在着太多的野心勃勃之人,而眼前的唐才常即是其中一人。
甚至还有……福岛四郎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陆皓东从香港讲来的医生,他同样心怀反清之心,通过与其的接触,与唐才常一样,福岛四郎同样将其视为未来的支持对象,通过这种支持,促成他们于清国内部不断的发动起义。!
这个计划如果实现,在未来的几年内,将会有连续不断的起义于江浙、两湖以及广东等地发动,而这些各自为政的人们,却无法形成一个整体,如此一来,至少他们绝不会对统监府造成威胁,至多,他们只是一群义士罢了!
“福岛先生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不知福岛先生有建议?”
唐才常连忙顺着其的话意追问道,言语中显得很是尊敬,准确的来说他的尊敬是对那些海外的同志。
“也许,我们应该制定一个应急计划,”
福岛看着唐才常认真的说道。
“一个在起义失败后,如何保存力量的应急计划,你觉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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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袁大人的野望(第二更,求月票!)
1892年3月13,阴历二月十五,
基隆湾,此时这座台湾北部的港湾内,十数艘兵舰泊停于泊区,湾内的舢艇不停的将新鲜蔬菜、水果装至兵舰上,这些兵舰上飘扬的旗帜既有清国的龙旗,亦有英国的米字旗,在这庞大的舰群中最为引人的恐怕要数那“定远”以及“镇远”两艘铁甲舰,在朝阳下两艘铁甲巨舰只显得好不威武。
“大家瞧着了吗?那就是咱们大清国的铁甲舰!”
站于舰艏的周柏廷,凝视着那两艘巨舰,双眼中满是憧憬之色,出身台湾永和地方大族的他,之毕业于船政学堂,在过去几年间一直于南洋水师任职,年前返乡时却意外的结识的袁世凯,待其得知他于南洋水师任职后,立即邀请其于台湾水师协任职。
而袁世凯之所以会任用周柏廷为台湾水师协副将,除去其意欲整顿台湾水师协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其祖籍河南武功,除去与袁世凯是半个老乡之外;更重要一点是周家是开垦台北第一批人中的一员,是永和地方大族,袁世凯与台湾操办新政离不开地方大族的支持。
不过在就任台湾水师协副将后,周柏廷倒也没让袁世凯失望,一面整顿水师,招收壮丁,淘汰老弱兵丁,加强训练,从而使得台湾水师协面貌一新,战斗力有明显提高。一面引入西洋训练法,操练水师协官兵,虽说水师协船炮依然落后。最先进者无非就是现在他搭乘的这艘去年巡抚袁大人从北洋要来“镇边号”炮舰。可在过去半年间。水师协不负其期望的切断了大陆对台湾的烟土走私,从而令巡抚衙门可以顺利的推行烟土专卖政策。
正是凭着水师协对走私的打击,现在台湾的烟土专卖局每月方才能获利三十余万两,成为袁世凯于台湾开办新政,兴办洋务、操练新军的助力,而在另一方面,周柏廷也成为了袁世凯的心腹。
“于安,别光羡慕他们。有一天,本大人也会给水师协购进兵舰的!”
又一次袁世凯用言语安慰着周柏廷,在过去的一阵子,周柏廷可是没少提到购新兵舰之事,可对于袁世凯而言,现在最紧要的是办好洋务企业和新军,至于这水师……不是台湾一地能玩得转的。
“不过,这购舰所需颇多,还需要从长计意啊!”
话峰一转,袁世凯指着湾内的北洋舰队又说道。
“我差人向中堂大人那边询过。待到北洋定造的新舰回国后,这旧舰嘛。举许会拨于南洋几艘,到时候,我看看和中堂大人讨个人情,没准咱们也能要来两艘!”
相比于唐浩然所处的朝鲜丰富资源,台湾却没有丰富的资源供袁世凯建矿出售,唯一的基隆煤矿不过是刚刚出煤,但其煤质却远不如朝鲜煤,自然也就卖不上价,苦于资金不足的袁世凯,更多的时候只能请求北洋那边的帮助。
不过中堂那边倒也给他帮衬许多,就像这次联军进港,朝廷便划了50万两银子于台湾。正因如此,袁世凯才会对此次出兵极为看重。
“于安,这次咱们台湾新军派出一营兵协同,虽说你是水师协副将,可毕竟是咱们台湾军到琉球去的最高官长了,到了那,你可得督促好大家,千万别坠了的台湾军的名声,而且……”
话声微微一沉,袁世凯盯着周柏廷说道。
“中堂大人那边,可等着瞧咱们这新军练的效果,如若有所差池,只恐怕本大人这无法向朝廷交待啊!”
一声长叹中,袁世凯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忧色,可心底却又是难掩的激动,操练了一年的新军终于派上用场了,虽说只有一营兵,可关键是要让中堂和朝廷看到这新军与防军的不同,若是得到朝廷的认可,怕这台湾新军协即可扩充为一镇新军。
到那时……
“请大人放心,卑职绝不会让大人失望!”
心知此事关系到大人前程的周柏廷连忙应声说道。
放心?
离开了“镇边号”炮舰的袁世凯想着周柏廷的话,心里却又犯起了嘀咕来,怎么能放心呢?此次收复琉球属国,往大了说是朝廷的脸面,往小了说却关系到自己将来的前程,若是台湾军表现的不尽人意,到时候且不管朝廷怪罪下来会如何,若是让中堂大人那边失望了……
中堂大人……
对于袁世凯来说,相比于朝廷,他更在意的是中堂大人对自己的看法,尽管他未曾奢望过接替中堂大人执掌北洋,可袁世凯却清楚的知道,几十年承平下来,当年可谓虎狼的淮军,已经一茬不如一茬了,中堂大人去年之所以授意他于台湾操练新军,甚至还派来协员,不正是因为深知淮军之病吗?
对起于行伍的中堂大人而言,现在北洋的地位靠的就是陆海师,海师那边有北洋舰队在那撑着场面垮不了,可淮军这边,虽说现在淮军驻防全国,可战力终究不如过去……只能靠新军去撑场面了,若是自己练的新军撑不了台面,到时候如何向中堂大人交待?
心底这般想着,袁世凯又想到了另一个人——段祺瑞,那位中堂大人的乡老,现在台湾新军协的协统,这个人与商德全等人一般曾于德国留洋,熟悉西洋陆军,也正是在他的操练下,这台湾新军颇有一番气象。可气象归气象,这新军编练毕竟不过十个月,现在就派往琉球,会不会太早了点。
如若失利的话……一时间,患得患失的袁世凯发现自己全无法静下心来,对于好不容易做到巡抚一职的他来说,他自然不愿亦不能坐视自己因新军操练不利,遭受朝廷斥责。进而令中堂失望。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这可如何是个好啊!”
常叹一口气。袁世凯的眉头紧锁着,在船朝着栈桥驶去时,瞧着离码头不远在基隆街外的新军军营,他的手指了指。
“去兵营看看!”
“一二一……”
人还未进兵营,袁世凯便听到兵营中传出的带着闽南口音的口令声,与过去淮军皆从安徽、山东、直隶以及河南等地征兵不同,台湾新军的大多数士兵皆来自本地,这是袁世凯坚持的。通过对台湾驻防淮军、防营的视察,发现淮军水土不习;每至暑月相继死亡;更有甚者勇丁们更借口吸烟以避瘴毒;长久下去如何谈得上出操训练;于是战力遂不复以往,而相比之下,土勇营虽也有吸烟土之病,但却能适合本地气候。
正因如此袁世凯才会借练新军之机重定营制;新军征募改以土勇为主。不过与过去土勇皆由台湾本地士绅把持不同,现在这新军官长却皆出自天津武备学堂,加之四千新兵来自台湾各地,由此避免了台湾本地士绅插手新军。
当然,亦避免了如段祺瑞等人把持新军,进而架空他这位巡抚。正是这种官勇分置使得袁世凯能牢牢的以巡抚一职掌握新军。无论是朝鲜的经验也好,家中的教训也罢。他深知掌握兵权的必要,自然对新军的把持不会有一丝松懈。
“大人!”
原本正在同第三步队营统带训话的段祺瑞,一听说巡抚大人来,连忙结束训练,率领第三步队营的一众官长往营门处迎接袁世凯。
“我只是随便来看看,芝泉,来陪我一同走走!嗯,还有裕杰!”
亲近的同段祺瑞拉着近乎,袁世凯又同步队营的统带李深礼说了声,因为新军规模不大的关系,袁世凯能叫出每一个营统带的姓名,同样亦深知其爱好、为人。这李深礼毕业自武备学堂,过去于淮军中并不受任用,与袁世凯亦是同乡,是他从驻台淮军挖出十几名新军官长之一。
“是大人!”
段祺瑞与李深礼两人互视一眼,连忙跟着已经迈开步子进入的营中袁世凯,瞧着营中正在进行操练的新军官兵,袁世凯随口问了声。
“芝泉,以你之见,咱们台湾新军比之日军如何?”
“回大人,台湾新军械炮之精良远非日军所能及!”
段祺瑞说的到是实话,在编练台湾新军上,北洋衙门那边倒是极为大方,将新购的五万支五响最新式毛瑟枪中的一成划拨于台湾,且又拨发了十二门行营炮,论及装备精良自然非日军所能相比。
“我听说驻朝新军那边用的还是法国造的夏波斯,都是军械局的淘汰货,这兵勇之战士,可非全靠械炮之精良啊!”
与北洋中大多数官长迷信械炮精良不同,于朝鲜行伍的经历却使得袁世凯并不怎么迷信这一点,而不似他人一般,深信只要有精良械炮,即可凭炮利而败敌。
“大人教训极是!”
虽说已经到了台湾近一年,可段祺瑞还在适应着袁世凯与他人的不同,至少在不尽信械炮精良上他还在适应之中。
“裕杰,你说说,若是到了琉球,临一队日军,新军可有一战之力!”
“大人!”
深吸一口气,先看一眼段祺瑞,然后李深礼又沉声答道。
“台湾土勇自幼于乡间早习于械斗,悍勇非常全不逊山蕃,且又经十月苦练,多数枪法颇精且又勇于刺刀冲击,用施德尔洋员话称,其悍勇战力不逊西洋,自不逊日人,请大人放心,若于日人交战,卑职自当率全营官佐誓死效之!”
相比于段祺瑞,早在六年前即来台湾的李深礼却极为了解台湾土勇与大陆土勇的不同,与大陆大多数地区的安定不同,两百年间有大量移民来台,先来后到的族群之间存在诸多利益冲突。如灌溉水权、争取垦地、建屋盖庙等等。同乡移民聚集地相近,与外乡移民利益冲突时容易聚众私自逞斗,规模大者动辄万人、小则亦有数千人,长者持续数月,甚至能波及半个台湾,以至朝廷不得不派重兵弹压以为平定。
械斗发生后,胜利者常常霸占落败一方的房屋,并改建庙宇信仰。为了平息纷争或避祸,人口数量较少的落败一方通常迁徙到位置较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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