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姓宣。
这就是你所谓的公道吧?”
这一席话如同兜头泼来的一盆冷水。让那些以为宣宝锦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仇的人霎时间清醒过来。相继变了脸色。
如果是被仇恨所蒙蔽。随时都有可能清醒过来。可如果是被皇位所迷惑,人就会跟上了弦的陀螺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不到彻底绝望的境地,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点,生在权势漩涡中的他们比谁都清楚。
被直白地道破心思,宣宝锦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宝锦果然没有看错,雪亲王妃是这是世上最懂宝锦的人。
若非我们生不逢时,定会成为一对志趣相投的好姐妹。”
叶知秋也笑,“承蒙错爱,不过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根野草,喜欢长在田间地头,跟养在男人手心里的小白花永远做不成好姐妹。”
“可惜了。”宣宝锦状若惋惜地笑了一笑,“既如此,就劳烦皇上和雪亲王妃送我们出去吧。”
听了这话,将匕首抵在叶知秋肋下的宫女立刻恶声恶气地威胁莎娜,“放了定亲王妃,否则雪亲王妃就没命了。”
对方突然多出来一名人质,情况急转直下,众人的心弦再度绷紧。
莎娜恨得牙根直痒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放吧,让宣宝锦走出大殿,就什么都完了。
不放,叶知秋马上就会没命。
正游移不定,就听八皇子大声喊道:“不能放她走,你若放了她,我们大家都会死。”
“没错,绝对不能放。”七皇子难得跟八皇子统一战线,“我们就是死,也要拉了那女人一起。”
十三、十四、十六皇子也纷纷附和。
莎娜求助地看向凤帝,却见他不动如山地坐着,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叶知秋是死是活都跟他无关一样,她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莎娜。”叶知秋提高了声音,压过皇子们的吵嚷声,“八殿下他们说得对,只要定王妃还在这里,华清宫就是安全的,你千万不能放她走。
你不放她走,只会死我一个;你放了她,这大殿里所有人都会死。”
听了这话,莎娜内心反倒不是那么挣扎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皇家这些人对叶知秋根本没有感情。
哪怕只是为了多活一刻,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叶知秋牺牲掉。不仅仅是叶知秋,这里每一个女眷,包括她,如果有必要,都会成为他们逃命的垫脚石。
好在决定权在她手里。
她将贴在宣宝锦脸上碎瓷片迅速挪回脖颈处,大声地道:“叶姐姐,你不是总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你要是现在死了,就真的死了。
能活一会儿是一会儿,你别怕,我这就把你换回来。”
说完也不等叶知秋应声,便跟对方讲起条件,“你们把皇上和叶姐姐都放了,我可以放了定王妃。”
劫持了叶知秋的宫女闻言“嗤”地一声笑了,“长谊郡主,如果换成你,你会同意吗?”
莎娜眼带鄙夷地看着她,“当然不同意,你以为我傻啊?”
那宫女气得脸儿都青了,你不傻,就把别人当傻子吗?
看向她身边的侍卫,咬牙切齿地道:“我们若再不拿出来些真本事来,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在开玩笑呢。”
那侍卫冷着脸一点头,手起刀落,一名作为人质的宫女便惨叫着倒了下去。鲜血像喷泉一样,从她纤细的颈子喷薄而出,溅在叶知秋的身上和脸上。
她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双手却在棉氅下面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女眷那边有人尖叫出声,有人慌忙去遮孩子的眼睛,还有几个吓破了胆,用帕子捂住脸,小声地抽泣起来。
男人们比较镇定,可也纷纷别开目光,不忍去看那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
莎娜满心愤怒,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是更加坚定了要把叶知秋换回来的决心,“一个换一个,你们把叶姐姐放了,我就放了定王妃!”
——(未完待续。。)
第476章 陈年旧案(九)
“不行。”不等宣宝锦的人开口,八皇子便高声反对,“不能放她走……”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另一名宫女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比刚才死去的宫女年纪还要小,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纤弱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永远地失去了生机。
这已经是今天死在大殿里的第三个人了,在惊惧的折磨之下,女眷们的神经脆弱到了极点,有几个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余下的要么吓傻了,要么双手合十,默诵佛经。
那侍卫将那柄滴血的匕首横在叶知秋颈上,声音冷沉,“再有人说一句‘不放’,下一个死的就是雪亲王妃了。”
八皇子气得额上青筋直跳,“要杀你们只管动手,杀了她,看你们还拿什么跟我们讲条件……”
“老八。”凤帝出声喝住他,目光瞟向莎娜,“丫头,放人吧。”
“父皇不可。”四皇子和七皇子异口同声地喊道。
听到回应,两人俱是一愣,还是七皇子反应快,抢着说道:“就算要换,也该换父皇才是。”
谁都听得出来,这不过是一句聊表孝心的漂亮话而已。
凤帝既是一国之君,又是一家之主,怎会任由身怀有孕的儿媳死在自己面前,给皇家子孙留下一个没有担当的印象?
否则今天的危机过去了,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子孙后代。面对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
哪怕这里的所有人都逃不掉死亡的命运,他也会带着这份敬重和尊崇,与他们共赴黄泉。
七皇子话音未落,顾云川便笑着声明,“那可不行,我们还要仰仗皇上的庇佑,送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呢。”
凤帝不以为忤,“坐了许久,朕正想活动活动,陪你们走一趟也未尝不可。”
“皇上……”
穆皇后刚一开口。就被凤帝笑眯眯地打断了。“不过是在自家的地方散散步罢了,皇后还怕朕走丢了不成?”
穆皇后满嘴苦涩,想再劝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劝起。拳头松开再握紧。绝然地站起身来。“皇上。一切皆因穆家而起,就让臣妾来承担罪责吧。”
说罢目光转向宣宝锦,“定王妃。本宫愿代替皇上,送你们离开大殿。”
“不,还是让哀家去吧。”梁太后双手撑着桌子,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她是哀家一手带大的,是哀家教养不当,才让她生出这种糊涂的念头。
要承担罪责也该来哀家承担,不然哀家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先皇。
锦儿,让你的人放了皇上,哀家这老婆子陪你们便是,当矛作盾,随你们高兴!”
嫔妃和皇子们也争先恐后地站了出来,表示愿意代替凤帝,成为人质。
宣宝锦“呵”地一声笑开了,“诸位娘娘,诸位殿下,你们聪明一世,怎的糊涂一时了呢?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此事非皇上不可吗?”
诸位娘娘和诸位殿下当然看得出来,对宣宝锦来说,凤帝是计划成败与否的关键人物。若是能用他来换早就换了,何必多此一举,把她百般忌惮的叶知秋拽进这危机四伏的大殿?
可他们必须表这个态,并不是为了做戏,而是为了显示皇家人在危急时刻依然能够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是为了鼓舞士气的。
只有梁太后例外,这老太太此时的心情跟救了蛇的农夫一般无二,绝望,悲愤,背叛,更多的是被蒙蔽和愚弄的耻辱,她是真的希望宣宝锦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如此一来,她心中的愧疚和悔恨就会少一些。
宣宝锦这小半生,以旁观者的身份辗转于皇宫和王府,对皇家人的行事方法虽说不上了如指掌,可也能听头知尾,岂会不明白他们一个个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从知道宣家失火的真相到现在,她对这群人的惺惺作态早就腻味了,也戴够了这张温婉娇柔的假面。
脸上的笑意与娇俏如潮水般退去,覆上一层冰霜,连声音都带上凛冽的寒意,“皇家人果真喜欢自作聪明,这么简单的一笔账都算不清楚。
对我来说,雪亲王妃的作用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她是死是活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影响。
你们放我也好,不放也好,只要皇上还在我们手上,先机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事已至此,总要有个定论,拖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语气一顿,看向叶知秋,“看样子只有你死了,他们才能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言罢不等叶知秋作声,便喝出两个字,“动手!”
莎娜大惊失色,眼见那侍卫手臂动了,脱口喊道:“慢着。”
“怎么?”宣宝锦不无讥讽地翘起嘴角,“莎娜姑娘想通了?”
“我换。”莎娜斩钉截铁地道。
顾云川闻言眉目舒展,“还是长谊郡主识大体。”
低头看了凤帝一眼,“父皇,请您也随小婿移步过去吧。”
“也好。”凤帝颔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皇子们摩拳擦掌,却无处着手,只能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路,任由顾云川挟持凤帝,与同样挟持着宣宝锦的莎娜汇合在一处。左右拉开一米的距离,肩并肩,缓缓地向大殿门口走去。
叶知秋由那名宫女和侍卫一同押着,向前走了几步。余下的人死死盯着缀在他们后面的皇子们,为顾云川望风。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距离逐渐缩短,大殿里鸦雀无声,时间和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人们屏息凝神,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什么。
十米,五米,三米,两米。
莎娜和顾云川双双停住脚步。
“我数三声,我们同时放人。”挟持叶知秋的宫女沉声地道。
莎娜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名侍卫,“让他先退回。”
侍卫迟疑了一下,见宣宝锦微微点头,便撤掉横在叶知秋颈间的匕首,慢慢地向后退去。
待他回到队伍之中站定,宫女开口数数,“一,二……”
“三”一出口,两人按照约定,同时将手里的人质推了出去。
宫女一把抱住宣宝锦,迅速向后退去。莎娜却没有理会叶知秋,风驰电掣一般扑向旁边的顾云川……
——(未完待续。。)
第477章 陈年旧案(十)
ps: 原说这个月底完结的,高估自己的码字速度了,汗。
不过也没多少了,亦函会尽快写完的,握拳!!!!
莎娜一动,皇子们也随之动了。
他们的心思是一样的,认为大内侍卫迟迟没有现身,是因为投鼠忌器。只要救出凤帝,他们就可以一拥而上,将宣宝锦等人制伏,从而扭转局势。
不料顾云川早有准备,在莎娜将宣宝锦推出去的同时,立刻掉转身形,拖着凤帝向后退去。
宣宝锦一方的人也极有默契,将幸存的那名太监像沙包一样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挡住了涌上来的皇子。那名连杀两人的侍卫,则从斜下里冲出来,直扑莎娜。
叶知秋被那宫女推得趔趄连连,原以为免不了要摔个嘴啃泥,谁知倒地之前,却被人一把扶住了。
她顾不得去看那扶住自己的人是谁,疾声大喊:“莎娜,趴下!”
莎娜身形一顿,就地伏倒。
那侍卫已经扑至近前,闻言意识到不妙,急忙提醒自己的伙伴,“小心……”
一个“心”字尚未出口,就听“嗖”地一声,一道箭影划破夜色,自门外疾驰而来,紧贴着顾云川的右臂飞了过去。
顾云川吃痛,匕首脱手而出。还来不及应对,第二道箭紧跟着到了。力道不轻不重,刚好穿透他的后心,却不至于伤到他身前的凤帝。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失去了意识。贴着凤帝的后背软软地跌落。双眼大睁,写满了错愕。
这两箭不过是先锋,更多的箭羽紧随其后,呼啸而至。每一支都跟生了眼睛一样,精准地射中要害。
眨眼之间,宣宝锦这方的阵地里就只剩下了两个站着的人,一个是宣宝锦,另一个便是凤帝。
鲜血蜿蜒如虫,自一具具尸体下面爬行而出,无声地交织成网。汇聚成流。将青砖铺就的地面涂绘成狰狞可怖的模样。浓重的血腥味四下弥漫,刺激着鼻腔和肠胃,令人作呕。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整个大殿被一种诡异的宁静所笼罩。
很快的。这份宁静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率先闯进众人视野的。正是凤康。手里提着一张半人来高的柘木长弓。胸前和袍摆沾着大片的雪粉,浑身透着凛冽的杀气。
一进门就疾目搜寻,一眼看见安然无恙坐在地上的叶知秋。紧绷的神情为之一松。随即看到凤羿以环护的姿势蹲在她身边,眸子猛地眯了起来。
一瞬间,凤羿感觉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松开虚扶在叶知秋肩上的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凤帝飞奔而去,“父皇,您没事吧?”
这一声如雷霆乍震,将众人彻底惊醒了。
莎娜一跃而起,跑过去搀扶叶知秋。
皇子们一迭声地喊着父皇,将凤帝团团围住,嘘惊问伤,大表关切。
八皇子反应慢了一拍,被挤出圈外,正愁无从表现,一眼瞟见宣宝锦,不由精神大震,高声吩咐着紧随凤康来到的禁卫军,“来人,把这逆贼拿下!”
宣宝锦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死不瞑目的顾云川,好像除了那具保持着跪姿的尸体,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男女有别,更何况这一位还是怀有皇家血脉的宗妇。禁卫军统领颇感迟疑,眼带请示地看向凤康。
凤康将手里的长弓递给他,示意他稍安勿躁。掸了掸衣袍,迈步上前,朗声地道:“父皇,潜藏在华清宫周围的逆党已悉数拿下,河水中的桐油也基本清理干净了。
不过大殿里还有硫硝尚未排除,危险仍在,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妙。”
凤帝道了个“好”字,详细情况一句都没有问,只吩咐将宣宝锦押到宗人府。转身回到戏台下面,亲自搀了梁太后,引着一干人等向外走去。
自有宫人得了吩咐,抬来辇轿,将晕过去的凤玥等人送到指定的宫阁。
凤况失魂落魄地跟在芸妃身边,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叶知秋在一群瑟瑟发抖的孩子里面找到了鸣儿,见他虽然面如金纸,可还算镇定,这才放了心。跟凤康打过招呼,带他坐上软轿,去了含香宫。
凤康指挥禁卫军将大殿里的花盆逐一看护起来,以免大家走动间不小心刮碰到,引爆埋在里面的炸药。
凤帝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他那些兄弟也都一溜烟地走了,他少不了要留在这里收拾烂摊子。
因为有人企图谋逆,宫门提前关闭,不得进出,所有人都滞留宫中。
前殿灯火通明,后宫也是一夜无眠。
很多人受到惊吓,急需药石。偏偏太医院只有两名留守太医,其他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加上闻苏木和王太医,总共也不过四名大夫。闻苏木要留在前殿照看凤帝,那三个从慈安宫到栖凤宫,再到未央宫,含香宫……
几乎是脚不沾地,忙得跟陀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