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捋着胡子暗暗点头,关键时刻压得住场出得主意,娶妻就该娶这样的。
帐幔不隔音,他们的对话全德都听见了,也从中得到宽慰,不似先前那般心焦如焚了。见两人一副有要紧话说的样子,忙道:“奴才去守门。”
“不用,大殿四周有我安排的侍卫把守,没我点头,谁也进不来。”凤康拉了叶知秋在暖榻上并肩坐了,又指了指下头的椅子,“你们都坐吧。”
闻苏木和王太医应了声“是”,各自落座。全德不习惯在主子跟前坐着,便在站在一旁。
凤康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沉声地开了口,“我现在要说几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你们要一字不落地听仔细了,但是绝不能带出这间屋子……”
——(未完待续。。)
第523章 都丢不了!
三人齐声应“是”。
凤康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便开口道:“第一件事,国不可一日无君。
父皇不在了,我理应担负起领导群臣、总理朝政的责任。只是我无意继承皇位,只想偏安一隅,做一个闲散的藩王……”
关于这一点,王太医和闻苏木早有猜料,是以并没有多么吃惊。
倒是全德听出他要放弃皇位的意思,心下又惊又急,忍不住打断他,“太子殿下,您可是皇上最中意的一位的皇子,您不继承皇位,谁来继承皇位?
您可千万不能扔下满朝文武和华楚国的百姓不管啊!”
“我不会扔下这些不管的。”凤康看着全德道,“我会从我的兄弟之中挑选一位堪当重任之人,来接替我继承皇位。至于要选谁,我还没想好。
我之所以把这样机密的事情提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许多事情都需要你们的大力协助。如果不知道缘由,你们会心有疑虑,办起事来就放不开手脚。
我不会强迫你们,要不要帮我你们自己选择。
你们不帮我,我不会怨恨你们,只求你们能暂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不过一旦帮了我,不管我选谁当皇帝,在那个人眼里,你们都是我的人,永生不会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你们只能跟我走。
跟了我,我不敢保证你们大富大贵,但保你们日后衣食无忧还是能够。”
“微臣本就是皇上派去侍奉王爷的。自是要跟王爷走的。”王太医首先表态。
闻苏木家在清阳府,亲人也在清阳府,当然也没二话。
全德却有些犹豫,“奴才愿意听从太子殿下差遣,可奴才放不下皇上,万一皇上哪天回来了,奴才还想……”
“全德公公,父皇不会回来了。”叶知秋插话进来,“你留在宫里不安全,还是跟我们走吧。”
全德苦笑起来。心想是啊。一直以来,皇上都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苍鹰,好不容易飞出去了,又怎会自愿地飞回来?
他六岁入宫。十一岁被皇上看中。一直在皇上身边服侍至今。他这小半辈子里的一大半时间。都是陪皇上度过的。以至于没了皇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雪亲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服侍雪亲王就跟服侍皇上差不多吧?
“奴才听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他下定决心地道。
凤康道了声“好”。“那么第二件事,父皇驾崩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有些不自然。身为人子,把活得好好的老子说成死人,搁谁谁都别扭。
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下去,“苏木兄,王太医,原因就不用说了,过程和细节你们来想。
我会宣了金太医来,你们三人把说辞统一,做好病案,日后不管谁追查起来,都要这样说。”
“我知道。”
“微臣明白。”
闻苏木和王太医各自应了。
“全德。”凤康把目光投向全德,“你是父皇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容易被人盘问的一个。你的说辞要跟苏木兄和两位太医的说辞配合好,不要出现什么纰漏。”
“是。”全德红着眼睛答道,“奴才知道该怎么说,一定不会折损皇上的威严。”
凤康知道这三个都是机灵人,并不过多嘱咐,“第三件事,全德,你马上以父皇的名义,宣王阁老、高大人、周老将军和沈大人入宫,就说有紧急军务相商。
另外派人去接金太医,要格外注意,不要惊动不该惊动的人。”
“是。”全德答应着,一路小跑地出门而去。
闻苏木和王太医也双双告退,到候厅里商议撰写议案的事情。
一时间,寝殿里只剩下凤康和叶知秋四目相对。
因发生这样大的事,两个人谁都没有心情叙情表意。凤康问起鸣儿和唯儿的情况,叶知秋一一答了,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把皇位让给十一?”
“让给十一对我们最为有利。”
叶知秋见他如是说着,眉心却皱了起来,探究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凤康叹了口气,“原以为宣宝锦没了,十一也能持重一些,谁知他越来越不像话了。把皇祖父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交到他的手上,我总觉得会对不起皇祖父和父皇。”
“那就不要交给他。”叶知秋觉得这件没什么好为难的,“亲兄弟明算账,关系越亲密越不好提条件,有的时候敌人比朋友可靠。
现在你手里握着好大一方筹码,不充分利用不是可惜了?大不了我们吃肉的时候带上十一,不让他吃亏就是了。”
她的话让凤康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仍旧犹豫不决,“只怕十一会怪我失信于他。”
“失信于他,总比失信皇祖父、父皇和天下万民来得好。”
“话是这么说,只是……”
他想让十一当皇帝的想法已经存在多年了,叶知秋知道要让他在这一时半刻转过弯儿来没那么容易,也不逼他,“待会儿还有你忙的,你先眯上一会儿,这件事等办完父皇的‘后事’再说。”
凤康哪有心情睡觉,从怀里摸出一把沉甸甸的钥匙来,“这个你收着。”
“哪来的钥匙?”叶知秋疑惑地接过来。
“父皇放在信封里的,用来开传国宝盒的,里面装着玉玺大印,还有禁卫军、京畿营还有各大关口要隘驻军的兵符。”凤康在她手上重重一握,“这关系着我们一家的将来,千万不要弄丢了。”
叶知秋一本正经地点头,“你放心,我丢了它也丢不了。”
“你说反了,就是它丢了你也不能丢。”凤康板起脸来纠正她道。
叶知秋不由莞尔,“知道了,都丢不了。”
凤康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你再坚持一阵子,我们很快就自由了。”
“嗯。”叶知秋悲喜交加地唏嘘道,“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是啊。”凤康眸色黯淡下来,“父皇胡闹了一辈子,最后还要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让我来收拾,这世上只怕没有比他更任性更不负责任的父亲了。”
叶知秋安抚了他几句,又陪他说了一会子话,就见全德进门禀报,说几位大人已经入宫了。
怕走漏消息,凤康只能在这里跟他们议事。她只好回避,移到凤康暂居的偏殿休息。
——(未完待续。。)
第524章 坦白
偏殿布置得富丽堂皇,宽敞舒适,丝毫不比凤帝的寝宫逊色。
叶知秋无心睡眠,朝跟过来服侍的女官要了纸笔,伏在桌上写写画画。
一名女官借添茶的机会偷瞄了一眼,见纸上写着一行又一行弯弯曲曲的符号。有的地方标了横线,有的地方画着圆圈,实在不知道她写的或者画的是什么东西。
叶知秋自是不会主动告诉那女官,这是多年之后的番邦文字,专防偷窥的。
凤康忙着善后,肯定没工夫细细琢磨“争取利益”的事。她先把能想到的列出来,再跟他交换意见,查漏补缺,以便日后更好地讨价还价。
写来写去,总觉缺了一样参考的东西,于是看向那两名女官,“你们能被派来服侍我,应该都是凤康信任的人吧?”
那两位女官飞快地对视一眼,齐齐跪了下来,“奴婢两人都受过太子殿下的大恩,太子妃有事只管差遣,有话只管交代,奴婢们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叶知秋感觉她们似乎会错意了,也没闲心去想她们会错什么了,“你们起来吧,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帮我弄一张华楚国的疆域图来,标注越详细的越好。”
两名女官闻言大吃一惊,地图属于军事机密,就是朝中重臣也鲜少有机会见上一回。太子妃一介女流,要地图做什么?
叶知秋见两人俱是一副惊疑惶恐的模样。不想为难她们,便摆了摆手,“弄不来就算了。”
这两名女官刚刚年过二十,已是四品待诏,而且是在翔龙殿走动的,实际地位比穆皇后身边的同阶女官素方更高。这样两个从最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女子,自然不会是简单人物。
短短的工夫,心思便转了数转。
皇上回寝宫歇下没多久,全德公公便慌慌张张地请走了太子殿下,负责给皇上治病的闻小医公和王太医也一直守在里面没有出来。
没过多久。皇帝便传下口谕。连夜召见太子妃。
把这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不难得出皇上病危的事实。
一旦皇上驾崩,她们就要在太子殿下手底下讨生活了。而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捧在手心里的人物,又刚刚诞下一位小世子。正是风头健旺的时候。得罪不得。
否则太子妃在太子殿下耳边吹吹风。她们就是不死,也要剥掉几层皮。
两人各自衡量一番,其中一个名叫微澜的女官便抢先开了口。“奴婢有出入御书房的腰牌,可为太子妃取来地图。”
另一名叫雀萝的女官暗恨自己晚了一步,唯恐给叶知秋留下胆小怕事的印象,忙接起话茬,“奴婢可以帮微澜望风。”
叶知秋听到“望风”二字,却有些犹豫了,“是不是不合规矩?还是算了吧,要是连累你们受罚就不好了。”
“太子妃放心,只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原样放回去就不会有事的。”微澜坚持道。
听她这么说,叶知秋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那就麻烦你们了。”
两人道了句“惶恐”,便相约退出门去。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折回来,果然带来一份标注十分详细的地图。不止有华楚国的疆域分布,连周边国家的大体位置也都画上了。
重活了六七年,叶知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时空地域的模样,虽然只是一部分缩影,可也足以令她眼界大开了。
虽然语言文字相通,还有许许多多相似的文化背景,地图的形状却与她原来生活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华楚国几乎位于一整块大陆的中心,只有东南两三个州府临海。她很快找到了清阳府的位置,又以清阳府为准,仔细地研究了与之相邻的州府。
她发现詹宁府的位置十分特殊,它的大体形状像是一片蜷曲的树叶,环围在清阳府的东南方,将清阳府与临海的呈南府分隔开来。又在下方分出一条细长的叶齿,深入呈南府和同样临海的蔚宜府的交界线上,几乎逼近海河口。
她立刻产生了兴趣,见詹宁府跟清阳府、旬阳府一样,地界里面都用红笔标注了一个“封”字,知道这也是某位皇亲国戚的封地,便跟微澜和雀萝打听,“你们知道詹宁府是谁的封地吗?”
微澜还是沉吟,雀萝已经一口道了出来,“是十五殿下的封地。”
“十五吗?”叶知秋眼睛亮了一下,“那七殿下的封地在哪里?”
“在汴州府。”这次微澜抢答成功。
叶知秋找到汴州府的位置,见在京城以西北方,与詹宁府距离很远,心下对十五的这块封地愈发中意了。在先前写好的条款里添加了几笔,又指着清阳府以东一片没有州府标记的版块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微澜和雀萝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好暗暗记下,等过后跟凤康咨询。
又对着地图反复研究了一阵子,听微澜和雀萝提醒说半个时辰到了,便将地图交给她们放回御书房。
两人刚走没多久,就听外面传来一个嘈杂。像是声嘶力竭的大笑声,又像是凄厉绝望的哭喊声,还夹杂着低语劝说和安抚的声音。
什么人敢在翔龙殿如此喧哗吵嚷?
她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出了门。探头一看,就见穆皇后发髻散了,妆也花了,张牙舞爪地挥动着手臂,状若癫狂,嘴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号叫,被一群宫人半是搀扶半是强迫地簇拥着向外走。
全德正督促着宫人将穆皇后送回栖凤宫,一扭头瞧见叶知秋,赶忙小跑着来到近前,“太子妃,您有什么吩咐吗?”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叶知秋好奇地问道,穆皇后素来端庄稳重,便是知道了凤帝离家出走的事情,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吧?
全德已经拿叶知秋当主子了,自是不会瞒她。左右瞧了瞧,便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在留给皇后娘娘的信里坦白了一件事:皇后娘娘当年之所以会小产,是皇上亲手下的毒!”
——(未完待续。。)
第525章 不希望
凤康正在凤帝的寝宫里应付他那帮兄弟的质疑和盘问,叶知秋虽然同情穆皇后,可因事不关己,也只是唏嘘感叹几句,便回到偏殿继续思量如何更好地“争取利益”。
谁也没有闲暇去理会穆皇后的心情。
不料穆皇后回到栖凤宫没多久便服毒自尽了,用的是前朝皇帝用来暗杀朝臣的剧毒“死人笑”,沾之毙命,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自尊自强了一辈子的穆皇后,以最决绝的方式,将丈夫用来遮掩离家出走的谎言变成了事实。
黎明时分,京师戒严。凤帝驾崩、穆皇后自尽殉情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覆盖了大街小巷,又以各种方式飞出京城,迅速传遍整个华楚国。
凤康按照祖制,以皇太子的身份宣布举国同丧,分别在翔龙殿和栖凤宫设了灵堂,供朝臣以及女眷们入宫祭拜。百日内禁笙箫鼓乐,半年内禁嫁娶,京城周边所有庙观各鸣钟三万下,以示哀悼。
停灵一月后,将灵柩移至普度寺,共计停满百日之后,入皇陵地宫。
这几日叶知秋一直住在宫里,和凤玥一起陪着芸妃。
虽然已经被告知了凤帝“驾崩”的真相,可想到凤帝说声出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走了,这份凉薄,依旧让芸妃伤心不已。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凉薄的人了,更是肝肠寸断。
那些还被蒙在蒙在鼓里的嫔妃都聚集在翔龙殿,对着堆满衣物的棺椁哭死哭活。穆皇后这边的灵堂就显得十分冷清了。只有素方领着几名效忠穆皇后的宫人守在那里。
芸妃跟穆皇后斗了大半辈子,交情算不得好,然而人没了,过去的那些恩怨是非也就一笔勾销了,反而对自己的死对头生出了无限的怜惜和同情。
每天都要去栖凤宫给穆皇后上几炷香,陪她说一会儿话。每次祭拜完了,还要跟叶知秋和凤玥念叨一阵子,“皇后娘娘是多刚强的一个人,没想到最后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叶知秋知道芸妃感触的不仅是穆皇后的遭遇,还有凤帝的绝情。
过去她曾经和凤康猜测过。到底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导致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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