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兔子是她以凤康的名义,跟村民买来的土特产之一。今天早上,她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了侍卫,包括三只活鸡,两只活鸭,却忘了这里还放着一只兔子。
“姐姐,这是咱家的兔子吗?”虎头仰着小脸问。
叶知秋笑了一笑,“就算咱家的吧。”
人已经走了,她总不能因为一只兔子特地去王府跑一趟。既然还不掉,就留着当个念想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她在这边的第一个追求者呢,还是个高富帅,偶尔拿来满足一下虚荣心也好。
“太好了。”虎头高兴地拍了一下手,不留神碰到伤口,疼得咧了咧嘴。
叶知秋知道他喜欢小动物,便拍了拍他的脑袋,“这只兔子以后就交给你来养吧。”
虎头连忙点头,“嗯嗯嗯,我一准儿把它喂得白白胖胖的。”
叶知秋瞟了竹篮一眼,不由失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灰兔子喂得白白胖胖的。”
“嘿嘿……”虎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找补道,“喂得灰灰胖胖的,灰灰胖胖的。”
叶知秋见他跃跃欲试,于是让去他拿储存的大白菜,剥一些叶子洗干净,切碎了喂兔子。又嘱咐了他几点注意事项,便由着他自己折腾去。
回到西屋,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从早上到现在,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几乎没闲暇去思考。现在看着空无一人的土炕,才有了离别的实感。
这一次,她和他,是真的永别了吧?
——
第116章 你真不想要我了?
刘鹏达隔天就走了。
他走的时候,叶知秋刚好要进城送菜,在门外打了个照面,便笑着跟他说了句“一路顺风”。
刘鹏达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转身去叮嘱虎头好好练字,好好听话。而后跟家人告了别,骑上刘叔借来的小毛驴走了。
刘婶眼巴巴地看着那父子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村口,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没良心的臭小子,这还没亲近够呢,说走就走了。”
菊香和梅香好言安抚一番,将她拉回屋里去了。
因为换了赶车的人,成老爹有些不放心,殷殷地叮嘱道:“他大叔,你可得把我孙女儿照看好了,不能让城里的坏人欺负了她。”
他口中的“大叔”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汉,姓陈,家中排行老九,小喇叭村的人都亲切地称他为“九叔”。也就是第一次进城的时候,跟叶知秋一起搭车的那位九婶的丈夫。
托牛婶的福,整个小喇叭村都知道成家的孙女儿雇车给钱多。这两天,凡事家里有牲口的,都跑过来揽活儿。叶知秋从中挑选了一下,便选中了九叔。
九叔年纪大,跟他一起进进出出,不会闹出绯闻之类的事情。性格不是那么沉闷,做人也相对圆滑。最重要的是,他家的牲口是头骡子,力气大,跑得快。
听了成老爹的话,九叔“嗬嗬”地笑了起来,“成老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你家孙女儿这做派,哪儿像是能被欺负的?就算有那不长眼的撞上来。不是还有我手里这杆鞭子呢吗?”
成老爹也笑,“行,有你这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因为刘鹏达走了,虎头有些怏怏不乐,倒是没吵着要跟去。只闷闷地嘱咐,“姐姐,你早点儿回来啊!”
“好。”叶知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在家乖乖的,我给买糖葫芦和糖人啊。”
“嗯。”虎头表情多少欢快了些。
叶知秋跟成老爹打了声招呼,便上了车,“九叔,咱们走吧。”
“哎。你坐稳了啊。”九叔“啪”地甩了一下鞭子,那头青背白蹄的骡子便撒着欢地往村外跑去。往日里要走小半个时辰的路,这一次只用了不到两刻钟。
娄掌柜早早就在酒楼大堂候着了,看到她笑眯眯地迎出门来,“叶姑娘,你总算到了,娄某可是恭候多时了。”
叶知秋一看他这态度,就知道自己留下的菜谱反响不错。跟他寒暄了几句。将今天带来的香椿芽苗菜拿给他看,定了三十文一斤的价钱。照例留下几个菜谱,指点黄厨子一番。离开酒楼。到坊市转了一圈,去面馆探视元妈,陪她吃过午饭,便回到小喇叭村。
因为是第一次出车,叶知秋特地多算了十文钱,一共给了六十文。九叔接了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逢人就夸成家孙女儿有本事,心肠好,做人仗义。
牛婶不知道从谁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又在家里寻着由头闹一场,把老牛叔和阿福新添置的盘子碗砸了个稀巴烂。老牛叔怒不可遏,嚷嚷着要休妻,多禄和水杏儿忙着劝和,多寿早早就躲了出去。
阿福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背着铺盖卷儿来到成家,却被虎头拦住了。
“我姐姐都跟你们断了来往了,你还跑我家来干啥?”他握着一根棍子挡在门口,气势汹汹地瞪着眼睛。
阿福没心情跟他掰扯,好声好气央求道:“好虎头,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憋了一肚子话儿想跟知秋姐姐说呢。”
“不行。”虎头态度很坚决,“我才不让你去祸害我姐姐呢,赶快滚,要不我可动手儿了啊!”
阿福急了,扯开嗓子喊了起来,“知秋姐姐,知秋姐姐……”
叶知秋从灶间跑出来,看到阿福眼泪汪汪的样子,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喝住虎头,招呼她进屋说话。
阿福将铺盖卷往炕上一扔,便抱着叶知秋哭了起来,“知秋姐姐……”
“你不准碰我姐姐。”虎头扯着她的胳膊往外拉,“不准碰……”
“虎头。”叶知秋沉声呵斥道,“不许对你阿福姐姐没礼貌。”
虎头不服气地嚷了起来,“姐姐,牛婶都把咱家欺负成那样儿了,你咋还对她好?”
叶知秋蹙了一下眉头,神色愈发严肃了,“虎头,我问你,你阿福姐姐做过一件对不起咱家事儿吗?”
“没有。”虎头摇了摇头,又急着争辩,“可是牛婶……”
“我再问你。”叶知秋提高了声音,截断他的话茬,“你阿福姐姐平日对你怎么样?”
虎头被她吓到了,小心翼翼地瞄着她的脸色,“对我挺……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要针对她?”叶知秋又问。
虎头眼神游移着,声音小小地嘀咕,“谁让她是牛婶的闺女来着?”
叶知秋脸色陡然一沉,“把你刚才的话大声说一遍。”
“姐姐……”虎头神色惊慌起来,急忙来拉她的手,“姐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叶知秋不为所动,“错哪儿了?”
虎头支吾了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老老实实地摇头。
“牛婶是牛婶,阿福是阿福。你不能因为牛婶做错了事,就怪在阿福头上,这样对阿福不公平。”叶知秋放缓了语气,“不止是阿福,老牛叔家的其他人也一样。你可以不喜欢牛婶,但是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你明白了吗?”
虎头赶忙点头,“我明白了,姐姐。”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就跟你阿福姐姐道歉。”
“哦。”虎头侧了侧身子。朝阿福长长一揖,“阿福姐姐。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了。”
被他这么一搅和,阿福也哭不出来了,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赔不是就行了?你刚才拿棍子想打我来着是不是?”
“没想打。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虎头表情有点儿虚,声音也弱弱的。
阿福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
叶知秋趁机打趣,“看看,把你阿福姐姐的心都伤透了吧?”
“那咋办?”虎头苦着小脸儿想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阿福姐姐,你等着。”
说完蹬蹬地跑出门去。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香囊,“阿福姐姐,你别伤心了,这个送你。”
阿福见那香囊小巧精致,甚是漂亮,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呀。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那个小少爷给的。”虎头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是嫌弃,“姑娘家家戴得玩意儿。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的东西就送我啊?”阿福嘴里埋怨着,已经将香囊接了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颇有些爱不释手。
虎头歪头看了看她的表情,“阿福姐姐,你不伤心了吧?”
“还行吧。”阿福模棱两可地道。“反正你以后不准再那样儿对我了啊,要不我新账旧账跟你一块儿算。”
虎头听她这话就是好了,嘿嘿地笑了起来,“不会了,以后除了爷爷和姐姐,我就对你好。”
“你少拿话甜乎我。”阿福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好奇,晃了晃手里的香囊,“你咋不送给知秋姐姐?”
虎头小大人一样挥了挥手,“姐姐可是干大事儿的人,才不稀得摆弄小丫头玩儿的东西呢。”
听了这话,叶知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福又笑又气,撸起袖子,“好哇,你敢说我是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本来就是小丫头。”虎头冲她做了一个鬼脸,一路笑着跑出门去。
阿福也没打算真追,在门口喊了两嗓子便折了回来。一抬眼,见叶知秋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脸上红了一红,“人家本来打算跟知秋姐姐使劲儿诉苦来着,都是虎头瞎搅和。”
不等她问,就把家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完赌气地爬到炕上,“我以后就住在这儿,给知秋姐姐当亲妹妹。那个破家谁爱回去谁回去,反正我不回去。从今天开始,我跟丁大丫断绝关系了。”
“别说胡话,亲缘关系是说断就能断的吗?”叶知秋正了神色劝道,“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要是被牛婶知道了,说不定又要来闹一场。”
阿福抿了抿嘴,眼睛里泛起泪光,“知秋姐姐,你真不想要我了?”
叶知秋刮了她鼻子一下,笑道:“傻丫头,像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徒弟到哪儿找去?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知秋姐姐?!”阿福激动地坐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你是……是啥意思啊?”
叶知秋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阿福赶忙照做,听她在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整张小脸都有了光彩,心领神会地点头,“嗯,嗯,我知道了,我都听知秋姐姐的。”
叶知秋见她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忍不住调侃,“要是让人知道,你和别人串通一气来对付自己的亲娘,肯定会骂你是个不孝女。”
“我才不管别人咋说呢。”阿福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子,“我只要能跟知秋姐姐一块儿做买卖就成。”
“好了,你不用急着跟我表忠心。”叶知秋笑着嗔了她一眼,又催促道,“你快回家吧,好好劝劝老牛叔。都在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了,休什么妻啊?”
“休了才好呢。”阿福口不对心地嘀咕了一句,背起铺盖卷儿出了门。因为心里有了底,走起来路来脚步比来的时候轻快多了……
——
第117章 媒婆上门
刘婶是个心里和嘴上都藏不住事儿的人,脸上的伤刚刚好了一些,便四处奔走打听。不出几日,成家孙女儿要招赘女婿的消息便在周围的几个村子传播开来。
于是继牛婶闹事之后,叶知秋又一次变成了村民们饭后睡前热烈讨论的名人。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表示理解,也有人因为这件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冬元节过后月余,阴云汇聚,落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雪后初霁的早上,叶知秋正在门前扫雪,直起身子歇气的空当,就看到一个花团锦簇的人影出现在村口。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面容,只能分辨出那是一个体型圆胖的妇人,侧身坐在一头毛驴的背上。头上梳着繁复的发髻,耳侧别了一朵碗口大的红绸花。上身一件大红绣花的棉袄,下面是一条绛紫色的棉裙,脚穿一双与棉袄同色的绣花鞋。
原本银装素裹的世界,因为她的闯入,顿时失去了原本的幽静和宁谧,多了几许刺目的喧嚣。
与她相比,那牵着毛驴的人存在感就低多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刘婶从院子里探了探头,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那不是大喇叭村的钱媒婆吗?这一大早儿跑来,是要给谁家说亲呢?”
叶知秋原本还有些纳闷,山村人们的穿衣风格向来以朴素低调为主,怎么会有人打扮得如此张扬,听到“媒婆”两字才恍然大悟。
她一直以为电视剧里面的媒婆形象是艺术夸张的结果,现在才知道。冤枉人家编剧、导演和造型师了。那身装扮,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暗自摇了摇头。继续扫雪。
刘婶是个万事通,对说媒尤为热衷,见了钱媒婆便有一种同行冤家的敌意。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去哪家说媒。
毛驴渐行渐近,一连越过几个有当婚子女的人家儿。直奔村西头而来。
刘婶不觉变了脸色,嘀咕道:“别是冲我们家梅香来的吧?”
叶知秋也停了下来,站着观望。
梅香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刘婶一心想给她挑个好的,迟迟没有定下来。梅香自己倒是不着急,想在家多留两年。如今媒婆上门,她的打算只怕要落空了。
心念转动的工夫,毛驴已经到了近前。钱媒婆扭头看过来。露出一张涂脂抹粉的笑脸,“哟,刘家大嫂,你起得可真早啊!”
声音尖细,带着几分与年龄严重不符的娇媚,听得人汗毛一立。
刘婶无心寒暄,面带忐忑地打听,“钱大嫂。你这是要往哪家去啊?”
钱媒婆笑而不答,一抬眼瞟见拄着扫帚立在门边的叶知秋,立刻夸张地惊呼起来。“哎哟哟,这位姑娘生得可真是水灵标志。要是老身没看走眼的话,你就是成家老汉的远房侄孙女儿吧?”
叶知秋听她一口道出了自己的身份,止不住心头一跳。冷眼看着她从驴背上滑下来,又牵着裙摆一步三摇地走到面前,才淡淡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钱媒婆不回话。两眼泛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啧啧,瞧瞧,这模样儿,这腰条儿,这通身的气派,哪一点儿也不比城里那些大家小姐差。”
叶知秋被她这份热切和殷勤搞得恶寒不已,不由蹙了眉头。
刘婶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眼神闪烁地问:“钱大嫂,你这是来给秋丫头说媒的?”
“可不是嘛。”钱媒婆接了她的话茬,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知秋,笑得老脸开花,“这位姑娘,你好福气,有个很不错的人家儿瞧上你了,老身先给你道喜了。”
说着朝她道了个不甚标准的万福,起身,见她神色未动,只用一双黑湛无波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暗怪这姑娘不懂礼数,却不好表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提醒她,“姑娘,你看这大冷天儿的,要不咱进屋说话儿?”
“不用了,就在这儿说吧。”叶知秋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
钱媒婆笑容僵了一僵,眼睛瞟了瞟刘婶,有些为难地道:“姑娘,在这儿怕是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叶知秋不客气地截断她的话茬,“既然是喜事,就不怕别人听见。如果是怕人听见的喜事,那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了。”
钱媒婆做媒无数,不管到谁家,都被人捧着夸着,客客气气地对待着。成不成的都有一份谢媒礼,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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