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鄙视我不会下蛋。”
“没错,我鄙视!”
“……你可以不用那么直接的……”
她摸了摸没动静的肚子,站在那家所谓专治疑难杂症的医馆门前,鬼鬼崇崇地四周乱瞅,非常后悔没有把那个大斗笠带来遮掩一下,赶紧低着头冲了进去,几个时辰后,拎着几贴药又再从医馆里冲出来,完全把这几年锻炼出的东西窜的本领高质量地发挥了出来……
然后,某贴春药拎着那几包被大夫说得比送子观音还灵验的药,站在某条小巷子的角落里仔细研究,真那么灵么?不吃不知道,一吃见效,保证几天以后就让她的肚子有翻天覆地的动静,阿门,希望是她要的动静,不是让她跑茅房跑到虚脱的动静,对了,忘了告诉大夫大人,播种的人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没人播种,他的药是不是还如同他说的那么灵验……
阿门,还是不要那么灵验吧,要是肚子真的大起来,她怕等到那个人回来,她不好对他交代她的清白耶,想到这里,她恶寒地打了一个冷战,赶紧拎着药,使劲挪着步子往家里赶,顺便四处张望,希望千万不要碰到熟人,不是她多疑,只是这个场面和多年前帮春桃抓堕胎药的场景过分相似了,说不这突然,就从身后伸出一只手,“啪”得拍上她的肩膀……
“啪”
哇哇哇哇,她发誓她只是随便想想而已,能不能不要那么快就实现她的愿望,那她许了多年的不要当飞机场的愿望,怎么就完全不灵验呢……
拍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提了起来,抚过她的脖子,慢慢地,几乎挑弄似地往上爬,略过唇瓣,点过鼻头,最终让她清楚地看到他掌心的纹路,那些曲折,那些弯弯扭扭,坎坎坷坷的不平,在她研究出什么所以然之前,敷上她的眼睛,盖掉她的视线,她被那熟悉的动作轻易地带出了一片荆棘……
她僵直了脑袋,手指更扣紧了手里的药包,不敢如同多年前一般,肆无忌惮地转过脑袋去看身后,直到自己的脑袋被人微微扳向右边,直到带着她熟悉温度的唇贴上她有点干涩的唇角,只是轻轻柔柔地贴着,并不深探,也不辗转,仿佛只是逗弄她们般,直到一丝清雅的呼吸从他唇间飘出来,那贴着她的薄唇微微动了动:“……你又想了个好法子迎我,恩?”
熟悉而上场的尾音让她缩了缩脖了,直到那一刻,她才敢放任自己抬了抬手,带着几分力道,几分小心翼翼扣上他的腰身,把他往自己怀里拉……
“你这个人,谁让你把我偷出来,就丢给春桃不管我了,谁让你帮我打点小二,让我过得不会那么无聊,谁让你随便乱害人的!”
“………”
“暖炉的碳没了,你不回来,白裘被我弄脏了,你不回来,零食吃完了,你还不回来!”
“……”
“……我的蛋糕吃完了,你不回来,我的喷嚏打完了,你不回来,我的驴子死掉了,你还不回来……”
“……”
“你……”
“我回来了。”
“……”她颤了一下,听着他突然打断她牢骚的话语,那把轻扬的嗓音,在她的周围拉起一阵烫人的温度,直到再听到她声音的那刻,她才知道她的鼻子里满是酸涩,“……不走了,好不好?”
“好。”
“再也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好”
“……我和私奔,好不好?”
“好。”
“……这你也说好!”她擦了一把眼泪,不可置信地从他怀里拔出来,瞅着他一脸“你把我怎样,也没所谓”的表情,还抿着漂亮的唇角朝她淡淡地笑,她咬了咬牙,决定还是放弃矜持这件事,做一下必要的咨询,“……我说……你……你……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们可以不要用私奔这个非法词语么……”
“私奔,挺好的。”他勾了勾唇角,显示自己对非法刺激活动的兴趣,丝毫不管某人捏得越来越紧的拳头。
“你为什么不向我求婚啦,哪有你这样的,和你谈八百年恋爱了,青春都被浪费完了啦!”她意正严辞地指控某皇子虚度女人无价青春,还企图始乱终弃,丝毫不考虑给她合法地位的卑劣行为,NND……就算古代的婚姻制度比较让人鄙视,但是,就随便结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嘛……
“我不是同你求亲过吗?”某皇子似乎非常不满某人指鹿为马的指控,毫不留情地反击到。
“你什么时候向我求过亲啊!我做梦都没梦到过一次!”
“……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某皇子凉笑一声,瞥了一眼似乎已经记起自己做过的好事的某人,“你记得,你当初回我什么话么?”
“……”
“天气蛮好的,出去散步。”他一字一顿地把她没心没肺的话,一字不改地全数丢还给她,顺便附带一声冷哼……
“……”喂喂喂,搞清楚状况好不好,现在他们是久别重逢的刺激时刻,不是互揭对方无良过往的大暴光节目,他没说肉麻话给她听也就算了,没必要关键时刻还报复她多年前拒绝踏入婚姻坟墓的龌龊行为吧,“……那那就算求亲了?”
“要不然呢?”他凉凉地回道,显然对自己完全没诚意的求亲表示满意……
“……”
“……若是你自己打算好了,知会我一声,就把该办的办了。”隔了半饷,某皇了突然丢了一句比多年前求亲真诚度更减的话……
“啊?”喂,哪有这样求婚的,前半截,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求婚丧嫁娶,他就求完了,后半截,别人还没来得及羞涩娇羞矜持一下,他已经径自上升到“把该办的办了”的状态了,菜市场买猪肉还要讨价还价呢,她就这么没前途地把自己给卖了?
呜呜呜,她干吗要这么嘴贱,提什么私奔的破事,搞得刚刚久别重逢的良好气氛一扫而光不算,还把自己的前途搭了进去,她敢发誓,刚刚那幕乱冒粉红泡泡的镜头,她从他那双乱勾人的眼睛里,读到了好煽情的对白,只要稍加勾引,绝对能让他丢脸地说出来,她就是嘴贱,嘴贱……
等等,光顾着兴奋了,她好象漏掉了一个好关键的环节……他是怎么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啊,那个还耸立在那里的紫禁城,要怎么解决哇……
“拿着,”她正在抽打自己那张不分场合乱说话的嘴巴,却听见他突然沉下的嗓音,她愣了愣,看着他将那块带着加快的重量的锁片递回她面前,她看着那块不太有光泽的锁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只是淡淡的朝着她笑……
“没有用么?”
“……舍不得用。”
“……”她刚要收回去的眼泪,被他招若出来,他知道,她舍不得,他知道,那是对她而言,太重要的东西,并不是一块锁片,不是一块属于皇帝大人儿子的锁片,它只是它,代表着一段过往的存在,不用奔去黄花山,也可以在心里想念的人,她曾经以为,她的红线,断了,是再连上的……原来,她想错了,她的红线,由始至终根本不曾断过,它连接着过去未来,站在欢笑民眼泪中间,揉合着每一段情感,然后,让也清楚地看以过去的每个人,每件事,记住,缅怀,却不沉浸,他们不有未来要走,最后,有一天,当她拿着它的时候,她会发现,她已经不再是一个遇着事,就只会低着脑袋逃避的家伙……对吧……
他看着她转过身去;要他帮忙;把锁片给系上去,他将红绳绕过她的脖口,只是细心地打着结,她并未询问,如今,站在这里的他是谁,大概若她真开口问了,他也未必答得上来,他只是顺了皇帝的意思,退了总理事务,他接过旨意,并未留恋,也不问原因,正打算掉头就走,支却被那坐在软塌上批着奏章的皇上叫住了……
“你不问事由?”
“臣自知愚钝,无法胜任重任。”
“……你若愚钝,先皇又为何对你百般器重,甚至驾崩前一日,还招你谨见?”
“……”
“那日,先皇他究竟对你说了什么,这是圣旨,朕要知道。”
“……天下是您的,先皇从没想过要把龙椅给我。”
“……”亿一震,倒是没想过他会这般直接地丢出这段话来,微微地眯了眯眼,“……他……可曾留下任何遗召……”
“心有天下者,为之。”
“……”
“什么也比不上您已坐上这把龙椅,这便是先皇遗召。”
“……”
“臣告退。”
“等等,照你如是说,朕的旨意,你可服气?”
“臣无不服之意,自当全力效忠。”
“若是……朕让你革退王爵。”
“臣遵旨。”
“……断了与安岳王的联姻关系。”
“臣遵旨。”
“……消除宗籍。”
“臣遵旨。”
“……自改其名。”
“臣遵旨。”
“……流放出京,永不还朝。”
“……”
“如何?你不允?”
“好!”他没有用“臣遵旨”三个字来回他,径自丢出一个“好”字,他知晓,前几条是圣旨,是条件,而这最后一条,是他要的结果,是他同他交换条件后,所得的结果,于是……成交……
“别允得如此快,朕还没说完,不许出境,不许入京,十年之内,不许定居一处,所到之处,必向上奏报,如若朕不见你的踪迹,必当派人擒你回来,还有,若腾有事需你为之,你得亲力亲为,如此,好不好?”
他挑了挑眉头,突然找到了一种卖身的感觉,只是这张卖身契,他倒是乐得去签,勾唇一笑:“好。”
“……袖袋里的……是何物?”
“……”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朝服袖口,垂下的一条红绳有些照耀地落进两人的视线里,只是划出一丝轻笑,薄唇跳出几个字,“护身符。”
“……你不用?”
他只是加深了笑意,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他看着面前似乎并不打算把袖袋里的物件呈上来的人,重新执起了蘸着朱砂墨的毛笑:“也罢,你且去吧。”
“臣告退。”
他打点好了一切,了然一身,并未直接来找她,而是又去了趟陵园,给额娘上过最后一柱香,也去小娃娃那站了会,这才旋身离开……
“你可以再用力一点,没关系,但是我发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某人捏着快要被他勒断的脖子,完全不明白她的佳人在发呆想什么东西,她都杵在他眼前了,他还有心情给她发呆,搞什么,证明她没存在感吗?
他收了收手里的力道,帮她系好了锁片的绳结,微微弯身,把刚刚一抱到他就立刻抛掉的药包捡起来,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着,拽着她就往大街上走,某人被他拖得有点晕呼,直到站到自家打工的饭庄,才反应过来……
“你……你要干吗……”似乎猜到某人的不良企图,她二话不说,先做一个双手护“小笼包”的扭曲动作……
他也不说话,瞟都不瞟一眼她很自我满足的POSE,径自把她往店里头拖……
某小二一见自己朝思慕想的漂亮公子,立刻滚了上来,正要眉开眼笑,正打量着面前的花容月貌,却扫到公子身后的拖油瓶,顿时眉垮嘴歪,张口就说:“啊!公子,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把她给休了呢。”
“她没嫁我。”他强调到,似乎还没忘记求亲被拒之仇。
“……就要嫁了就要嫁了,我保证我保证!”某人立刻强调他们的纯洁男女关系,“我们绝对不是乱来的狗男女,你相信我……”
“那……那你们这是……”小二眨着迷茫的眼睛,看着那没成亲还纠缠在一起的玉手和爪子,再看着面前丝毫不理会身后使劲解释地某人,悠闲地砸下一锭银子的漂亮公子……
“开房!”某公子漂亮的唇线微微一弯,丢出两个让还在解释的某人倒抽气的话……开……开房,阿门,他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地步了,连这种话也学……
“……可……你们不是还没成亲么……”小二酸溜溜又多管闲事地问到,绝对的多管闲事,他们非法同居都不是一年两年了,现在给他们上劳教课也已经完了啦!
“她想要娃娃,我给她。”
“噗……我我我是清白的,你不要相信他,他报复心理,他诽谤我,他陷害我,我……唔唔唔……”
小二石化当场,就这样看着某人被漂亮公子往楼上的客户里拖,强抢民女的戏码在他的饭庄里华丽上演了……原来当初漂亮公子眼睛都不眨地买下这饭庄,外加对他勾勾手指,摆出一个颠倒众身的微笑,指明要他当掌柜,他还以为……呃,原来不是对他日久生情而挥金如土,而是为了以后行凶方便啊,还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生而不能“行侠仗义”,真想一脚踢飞那个一直“唔唔唔”的女人,唉……钱财和佳人不能兼得,这就是人生!
哼,这辈子,穷死那个得到佳人的女人!穷死她!!
小二收了那锭“开房”的银,叹足一口气,突然纳闷了起来:“……他干吗付钱给我……这不是他的饭庄么?”再转头一看,楼上还没被掩上的门,不知道要不要发挥多余的公德心去提醒那对“狗男女”保护好自己的闺房隐私……只听一声蕴涵着淡淡沙哑的嗓音从里间飘了出来……
“自己过来。”
“……你……你……你”他干吗特意用修长兮兮的手指慢吞吞地挑开领扣,还在最后瞟了她一眼……她忍耐,她要忍耐,她的清白……
“……过来。”
“……”他干吗拿那只调戏完领扣的手,对她勾来勾去……不行,一定要忍耐,她一这……一定可以……
“……恩?”
”……”他那个“看你能忍多久”的诡异笑脸是怎么回事,她……她……她……呃……仔细想想,她的清白早就没有了,实在没有要忍耐的理由嘛……她干吗要在面对一副活色生香的“佳人卧床图”时,在自己充血的脑子里找根本就不存在的理智来虐待自己哩?
“……你等一下,我……我来了!!!”理知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么?
“哼”得逞且自鸣得意的“哼”声配合着一声重重地甩门声……
“咣!”
小二浑身一抖再瞟向楼上那间房,门外的门帘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块“请匆打扰”的诡异木牌……
“原来她非要做这个木牌子,是为了她自己方便啊……”
雍正五年六月,夏日的傍晚飘出来的青草香混合着虫鸣声,一抹挂在天边半高不高的斜阳,斜视着整座北京城,一副不屑的模样……
城门口站着一个似乎等待已久的人,直以看不远处的小径走来的人,才微微安了心,只见那人越走越近,身着月白色的衣袍,手习惯情地负在身后,步子挪得有些轻佻,面色淡然,直到走到那等待的人跟前,才微微颔首,也不言语,只是径自将袖袋里的信函递给那等待的人……
那等待的人接过信函,并不看,只是小心地塞进怀里……
“高公公!”一个脑袋从身着白袍的人手臂下控出来,挂着一脸毫无用处,又四处显摆亲和力的无耻笑脸……
“夏姑娘。”高公公点了点头,向那笑脸打了个招呼。
“唔……北京城还是这么爆热,我一到这里就直冒汗珠子,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就有人还能走得那么气定神闲,飘飘欲仙,切……切……”
被提到的某人挑了挑眉头,抿了抿嘴角,决定不做任何争辨地逆来顺受……
高公公没接话,转向站在一边不发一言的人:“临行前,主子交代奴才,邀您进城一叙。”
“……”他的视线瞥向那高高在上的城门,好半饷没回话,只觉得被拽住的衣袖骤然变得有些紧,惹得他微微一笑,“烦劳公公替我带话,这座城我既誓不再进,就无须再这等考验我。”
“……奴才一定把话带到。”高公公恭了恭身,向他行礼到。
他抽回被某人拽地死紧的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顺便提醒某人:“出来前,不是说了,有东西烦劳公公给带进去吗?”
“哦,对,对哦!”一紧张,她就忘记了,阿门……
他看着她将身后的小包袱拿出来,并不呆在原地,只是挪开了步子走开到一边,任由她一人将那些准备的东西塞给高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