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在一块儿又不是头一回了,谁还不知趣躲开,让咱说点贴心话儿?”
罗冬儿细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唇,红着脸轻啐道:“你啥时跟人家说过贴心话儿了。一见没人,你就动手动脚。”
丁浩轻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别人男女私下往来,也是这般模样的,这也是说话,而且是最知己最贴心的话儿,叫做肢体语言,懂么?来,浩子哥哥跟你说点更贴心的话儿。”
越是见她羞怯;丁浩越想逗她,他涎着脸贴近,伸手往冬儿衣怀里一摸,只隔薄薄一层亵衣,那一团软玉软软的,滑滑的,被炉火烤得很热,丁浩心里不由一荡。罗冬儿大羞,皮球一般从地上弹起来,便要从他身边逃开。跑出去没几步,就见甄保正迎面走来,罗冬儿忙晕着脸站住,局促地道:“保正爷”。
“嗯!”甄保正咳嗽一声,问道:“这个……丁管事可在这里?”
罗冬儿难为情地道:“丁管事……他在那边。”
丁浩从灶坑后边钻了出来,背着手,一脸正经地道:“甄保正,有什么事吗?”
甄保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丁管事,丁府来人了,是臊猪儿,那小子赶着丁大少爷那辆轿车,说是要接你回去。这里眼看就要完工,不劳丁管事再费心,他说丁大少爷有要紧事交托丁管事。”
“什么?”丁浩一呆,一旁罗冬儿听了也是一呆,脸色顿时便有些白。这些日子自欺欺人的享受着爱情的甜蜜,她却从未认真想过一旦回了村,重新置于董李氏的看管之下,又该如何与他相见。这一遭儿可如何是好?
罗冬儿一阵气苦,一阵自怜,只恨不得方才便让他逞了心愿,把那“贴心话儿”说完,以后也能多些甜蜜的回忆……
就在这时,甄保正又转向罗冬儿,带着些古怪神气说:“董小娘子,你也收拾收拾,臊猪儿还说,要把你一道儿接回去,说你的手艺好,丁大少爷特意许了董李氏的好处,让你入丁府做个针娘。你也知道,丁大少爷如今的衣裳不太好做……”
两人听了俱是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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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府,丁庭训和丁承宗父子俩坐在椅上,望着堂前一树栀子花。花香扑鼻,父子俩望着一树芬芳若有所思,那神情举止出奇的相似。
丁庭训缓缓地道:“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是如今看来,赵相公是打定了主意不容刘子涵刘知府这条小船儿再逍遥下去了。他要弄翻一条小船儿,他派来的人就敢连带着弄翻一排舢板。丁家流年不利、灾祸连连啊。宗儿,你有什么主意?”
丁承宗沉思有顷,才道:“爹爹,我们丁家走的是商途,借力于官,却无法左右官场上的事,何况这一次是一个宰相想难为一个知府,他……是垮定了,我们现在只能想想怎么让我丁家不要跟着他一齐翻船。”
丁庭训喟叹道:“难啊,他们想拿我丁家行贿的证据,真的被他们得到了,我们又岂能落得了好?”
丁承宗慢慢地道:“我们唯有随机应变,见招拆招而已。这一次,朝廷的钦差大员为了查办刘子涵一案,从附近州县调来许多官吏使用,其中一个就是临清县尉赵杰。我们可以从他着手,看看有无机会脱罪。”
丁庭训蹙起眉头道:“临清县尉赵杰?是你结识的朋友?”
“不是我,是丁浩。爹爹难道忘了;那位丢官印的县尉……”
“喔……”,丁庭训拧紧眉头,沉吟半晌却颓然一叹:“宗儿,你倒底打的甚么主意?难道,你宁可把家业交给外人,也不愿意辅佐你的弟弟?”
丁承宗脸上突然一片潮红,半晌愠色才渐渐消去,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才道:“爹爹,你一心为的是丁家,儿子也是。谁当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丁家的基业会不会垮掉。说起来,丁浩虽非嫡出,却也不是外人!”
丁庭训忽地怒道:“你就认准了自己兄弟是个不成器的了?不错,那丁浩并不完全是外人,可正因如此,我才一直不想用他。我有两个嫡子,难道要把家业交给一个庶子打理?再说,他长这么大,与我虽有父子之实,何曾有过父子之情?真的把家业交给他,他会待你们像亲兄弟一样看待?我活着还无妨,待我死后,他身为一家之主,如果有心报复,你、你的弟弟妹妹、大娘二娘她们,恐怕都要被扫地出门了。”
丁承宗淡淡地道:“也许,人心难测,谁知道呢。不过,至少那样的话,丁家还在,姓不了张王赵李。可是……如果把丁家交给承业,我怕这大厦倾覆,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
“你……”,丁庭训气得脸孔涨红,咳嗽了几声,才道:“你二弟,便这般不堪大用?”
丁承宗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如果咱丁家只是殷实本份的小户人家,那么,承业若不是招惹了甚么难缠的人物,这家业尽着他败,或许也够他败到儿子、孙子那一辈上了。可是咱丁家不同,树大招风,多少人在盯着丁家,盼着它垮?丁家的摊子铺得这么大,有一处出了大纰漏,反而比小门小户的更易垮掉。爹,也许承业在你面前善于伪装,也许在你眼里,他只是有些风流浪荡,那当然只是小节。可是,你没有注意到,他的问题不只于此,说句不客气的话,二弟若非你的骨肉,他做一个管事的资格都不够!”
丁庭训脸色铁青:“难道在你眼里,那丁浩便比承业强上百倍?哼!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如今在外面,就和一个小寡妇勾勾搭搭的不成样子!”
丁承宗莞尔一笑:“人不风流枉少年,儿子刚刚说过,那只是小节,相信爹也是这么看的。恐怕是爹对他一贯的憎恶,使你完全忽略了他的长处。不管如何,目前霸州府的官吏换了个彻底,我们想摆脱目前的处境,就离不开你眼中这个一无是处的丁浩。”
丁庭训咬着牙根坐下,一言不发。
丁承宗淡然道:“儿子已经派车去接他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上下一理。儿子把董家承租的十二亩地划到董李氏名下,以此为条件,换来她答应让董小娘子到府上做针娘,其实……不过是想找机会为丁浩和她做个顺水人情罢了。这不是恩德,恩德只能由爹爹来做,能否让他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是丁氏后人,全系于爹爹一念之间。如果想留下他,爹爹你一定要想清楚了……”
丁庭训怒声道:“为父要想甚么?”
丁承宗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爹爹要想,你厌恶那丁浩,戒备那丁浩,倒底是真的嫌弃杨氏身份低贱,看那丁浩不入眼,还是因为……你恨你自己?”
丁庭训勃然大怒:“荒唐,为父恨自己什么?”
“爹爹是不是觉得……是你害死了娘亲,每次见到那丁浩,勾起的都是你心中的负疚,所以才如此的憎恶他?”
“轰”地一下,丁庭训心头恍若一口巨钟轰然敲响,震得他失魂落魄,呆呆坐在那儿,竟是半晌作声不得。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102章 意难从
丁承宗见到丁浩时,仍是一脸恬淡却不失热情的微笑。房间仍是一派唐式的雍容华贵,只是那位俏媚的女主人却不在他的身侧。
丁浩听他说明整桩事的来龙去脉,顿时露出为难之色。丁承宗为他斟了杯茶,微笑道:“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有什么要求,你也尽管说。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拿得出。你不必保证一定办得到,这本就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只是希冀万一而已。”
丁浩苦笑道:“对大少爷,丁浩实在很难说出一个不字,何况该说的,大少爷也已替我说完了。可是,不瞒大少爷,丁浩当初任这管事时,已与老爷定下君子之盟,这管事,丁浩只做半年,半年之后,丁浩取回娘亲的卖身契,从此离开丁府,两不相干。如今……只剩下半个月了。丁浩不敢保证,半个月内,一定做到大少爷相托的事情。”
丁承宗毫无诧色,似是早知丁浩心意似的,他沉默半晌,才道:“何处不可立业?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个年纪,做到管事,在丁家你已经是一个异数,还不满足么?”
丁浩淡淡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的处境如何尴尬,大少爷难道不知道?”
丁承宗目光忽地锐利起来:“如果……你的处境会有改变呢?”
丁浩神色攸地一动,丁承宗性情沉稳,人情练达,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丁庭训改了主意,想要认回我?可我……我还是那个丁浩么?
丁浩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大少爷,你对我的赏识和情谊,丁浩只能放在心里了。丁浩虽是一个家仆下人,却也自有我的志向。况且,我曾答应人家,一旦脱身,便去攘助,我……是一定要走的。”
“丁浩,丁家大院的一些纠葛和困难,放到外面去,或许根本不算什么。外面的困难或许会更多百倍,如果你觉得在这里放不开手脚,那么你就算出去,一样一事无成。”
丁浩微笑道:“大少爷,丁浩不是放不开手脚,而是厌烦了这个活了二十年的小天地,外面的风雨或许更大,可我想去闯一闯。这样,等我迟暮之年,才不会心存遗憾。”
“年轻人大多有雄心壮志,可是得以展翅高飞的能有几人?大多不过是折戟沉沙,断翼潦倒。”
“至少,试过了才不会后悔。”
丁承宗轻轻一叹,道:“这样吧,你的话,我再考虑考虑,我的话,你也不妨再想想。我说的这桩事,你还是先办着,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有些事,我现在不方便向你透露太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朝廷盯的是猪头巷、盯的是徐慕尘。徐慕尘这个人,当年对我丁家助力甚大,也一向甚得父亲倚重。可是这些年来,他在外面结交私党、中饱私囊,几乎已把那猪头巷当成了他自己的产业,更利用他是我丁家结交官府的牵头人身份,冒我丁家之名干了许多事情,其中大多不合律法。
你上次的怀疑没有错,父亲之所以不允许你再查下去,并非没有怀疑,只是这徐穆尘拿捏了丁家许多把柄,他虽如丁家身上的一颗毒瘤,要想除去,却是忌惮太多,竟尔奈何他不得。居上位者,切勿有太多隐私操于下人之手,否则早晚必受其制,毕竟……再忠心的人,如果有机会,他也不想久居人下,你今后做事,这一点不得不牢记心头。此去,有些事你自己不方便走动的,可以告诉那里负责洒扫的柳婆婆。”
丁浩一奇:“柳婆婆?她是大少爷安插在猪头巷的眼线?”
丁承宗正要说话,障子门儿轻轻拉开,陆少夫人手中捧着一只淡玉色的瓷碗姗姗走了进来,环璀叮当,步姿优美。
丁浩忙欠身道:“少夫人。”
“你坐你的。”陆少夫人向他嫣然一笑,将药碗捧到丁承宗面前,柔声道:“官人,该吃药了。”
丁浩道:“大少爷现在还在服药,可还是薛良取药?”
丁承宗抿了口药,说道:“嗯,都是一早由他入城取药,偶尔才差遣别人去。薛良憨厚,办事却也稳妥。”
“官人,先服了药吧,兰儿刚热过的,若是凉了,更难入口。”
“嗯。”丁承宗不再说话,举起药碗喝药,陆少夫人举起纤纤玉指,轻掠鬓边秀发,一双明媚的眼睛与丁浩眼神一碰,向他启齿一笑。
丁承宗皱着眉喝了药,又取水漱了口,这才拿起一方雪白的丝帕轻轻拭着唇边,轻轻地道:“该说的,我已说给你听,你尽快着手去办吧。其实在我心中,你的去留才是头等大事。不过……这件事,我们回头再好好聊过。”
“是,那丁浩告辞了。”
待丁浩退出去,陆少夫人柔声问道:“官人,还是劝不动他?”
丁承宗摇头苦笑:“背负青天,放眼天下,小鹰展翅,岂恋一巢?我还是不死心呐,丁浩心意已决,很难说服。如今,只有看父亲怎么想了,如果他能解开心结,那么……就容易的多了。不管怎么样,他身上都流着我丁家的血脉,只要父亲点头,很容易就能说服杨氏,丁浩诚孝,如果他的老娘坚决要他留下,未尝不能把他挽留。就只怕……父亲心障难除啊。”
陆少夫人叹了口气,膝行到他身后,半跪着为他按摩肩膀,幽幽地道:“官人操心劳力,全是为了丁家,相信公公总会明白你的一番苦心的。”
丁承宗道:“但愿如此,爹爹顾虑重重,短时间内,怕是很难彻底放开胸怀,我让那董小娘子到我丁府做针娘,只是第一步。如果父亲还是难以放心接纳丁浩,我想……如果让父亲认那董小娘子做义女,再嫁与丁浩,那丁浩就是丁府的女婿。女婿入赘,帮助丈人打理家业,自也天经地义,又可打消父亲恐他大权在握,冷落丁家旧人的担忧。至于他,纵有雄心,如果这份‘嫁妆’重到足以令他一生无忧,又去了下人身份,再有杨氏和董小娘子的羁縻,他这双腿怕也迈不动了吧?只是如果这样,他难免仍受二弟掣肘,还是让他认祖归宗,才是根本办法。回头我再去找爹爹谈谈。”
陆少夫人听了,美眸中不由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103章 情挑
罗冬儿走出董府,左右看看,见街上没有行人,忽然快步走到街对面高大的丁府院墙下,在那角门儿上轻轻一推,门没锁,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闪身钻了进去。
门关上了,丁浩微笑的脸出现在面前,罗冬儿拍着胸口,喘息道:“可要吓死人家了,你……人家明个儿就要到丁府做针娘,还怕没有机会与你相见?干嘛非要让人家冒险出来啊。”
嗔是娇嗔,语气柔腻,丁浩这般喜欢与她亲近,她心中还是很受用的。
“明天,呵呵,明天我就要进城去了。”
“啊?要做什么事?”
“走,找个地方再说,这里虽然人少,难免也会被人看到。”丁浩落下门闸,牵起她的小手,便飞快地跑开了。
谷仓里由于都是刚刚收购来的谷物,这两日刚刚通风换气,倒也不觉气闷。光线昏暗,正好遮羞,于是被他拉坐在腿上,罗冬儿忸怩一番便也从了。
丁浩抱着她的纤腰,手指若有若无地在她大结实的腿和圆润的臀缘上轻轻滑动,弄得她娇喘细细。一边恣意温存着,一边把丁承宗交待的事情向她小声叙说了一遍,丁浩道:“丁承宗割了十二亩地,把你要到丁府里来,免得你在家常受婆婆虐待,是要送我一份拒绝不得的人情。其实他本不必如此,就凭这些时日他以知己待我,他放下架子开口恳求,我又如何忍心拒绝?呵呵,毕竟是多年的生意人,他的想法总是脱不了一个生意人该有的桎梏。
不过这样也好,你常在丁府走动,我就少了些后顾之忧。平素你多和李大娘她们在一起,丁承业便是有心也欺负不得你,我也交待了猪儿,让他帮我照看你。你放心,此番入城,不管成与不成,半个月之后我都是要走的。平素也会时常回来。”
罗冬儿轻轻应了一声,幽幽地道:“浩哥哥,冬儿是个没主意的小女子,只是见了你,这胆子才大了些。你一说走,人家心里总是有些忐忑,可是男人是要做大事的,冬儿不敢拖你的后腿。只盼你尽快回来,若说要走,婆婆那里,奴家还是不敢去说,如今一见了她,心中有愧,反而更不敢言了。”
“这种事,你怎好自己提?我会解决的。”丁浩怜意顿生,揽紧她的纤腰,柔声道:“哥哥就要进城去了,今日还不放开胆量,与我好生温存一番。”
罗冬儿大羞,终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