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
“那你还有什么事要说，没有的话就快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他试图展示那所谓的社长威严，可效果相当失败，张起灵仍旧道，“……关于我在游戏里说的话。”
吴邪闻言一怔，顿时像泄气一样蹲在地上，他目视着自家地板，伸出手摸了摸后颈，“你想让我说些什么啊…我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早些时候也好，现在也好，说什么老婆本，什么你的人，我们才认识多久…你是认真的吗，还是在戏弄我？”
吴邪嗤笑了声，自嘲道：“好歹我也是你的上司，给我点面子吧。”
“认真的。”
“……什、么？”
“我是认真的。”张起灵说道，他的语气并不想平日时的那样淡漠，这是他头一次富有这样浓烈的情感，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能让对方信服，可他的心情确确实实是真实的，对这个人说的话，都并非是玩笑，他想让这个人明白这点，于是他没有多作彷徨，直接道：
“吴邪，我喜欢你。”
“……”
“从很早开始，我就喜欢你。”
“……”
说出这几个字，竟比张起灵想象中的更为吃力，甚至连接下来应有的“跟我交往吧”，这样的请求他都已经无法继续说出口，哪怕他在心下早已经有这样的定夺跟觉悟，但此番之后，等待他的就是真正意味上的结束，他的球已经抛出，就看吴邪接不接，而吴邪要是拒绝，他还能不能以员工的身份呆在他身边，这样的考量他没有想过，他只静静的站在门前，就连呼吸都极其小心翼翼，生怕落了对方的一丁点的回应。
而对门蹲着的那家伙，在听闻这句话后脑袋就像当机一样，这种他曾经自己脑补过的情感演变为现实真真正正摆在他跟前时，冲击力根本无法比拟，他埋下脑袋用手把头发抓成了鸡窝，也阻止不了这愈演愈烈的脸红程度，简直要把他吞噬一般的火辣。
张起灵说喜欢他，然、然后呢，他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毕竟他也是个上司，需要安抚员工情绪，可是这种时候谁来安抚下他的情绪… 不不，前提不是上司，应该是他也是个男人…
吴邪心乱如麻，脚下像摆了一个滚成一团的毛线球，他找不到源头，甚至不知道怎么着手去找。
他与张起灵能有所谓的结果吗？他无法确定，可若是说他对对方没有丁点情感，那是不可信的，他执着于对方，甚至不知道从何而起，一切就像是在冥冥之中顺理成章的诞生了。
感情史一片空白的吴邪，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是位同性，不，或者说是第二次。
他还有心情调侃下自己，可要他正式对张起灵进行回应，张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时间在逐渐的流逝，张起灵就像是在这样的沉默中知道了结果，他的眸色不像此前那么明亮，而是晦暗的如同熄灭的烛光灯，他将叹息哽在喉咙中，只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太介怀。”
吴邪微怔。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
“明天我会照旧上班，谢谢你的招待……社长。”
咚！
心脏如同被一个篮球手狠狠拍打在地上，发出剧烈的震颤，揪紧、生疼。
“你这家伙！你懂得什么啊！”吴邪站起身对着门吼道，“莫名其妙的来到别人公司应聘！莫名其妙的在游戏里跟我亲熟！莫名其妙的看过我的书！还莫名其妙的说些奇怪的话！搞得我也莫名其妙起来！我干嘛要因为你的事变得这样忽喜忽悲！我是社长！我又为什么要因为你叫这个称呼难过！先贴近的人是你！你现在又想刻意拉开距离了！凭什么你能这样任意妄为！你是我的下属！你这样的举动我同意了吗！”
吴邪剧烈的喘息着，而默不作声的门对面，让他的怒气霎时间变成了委屈，他大口呼吸着，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他急燎燎发泄的时候已经离开，他的手放在门把上，颤抖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旋下，如果打开面对的是空荡荡的廊道，他要怎么办。
“张起灵，你真他妈有病。”
吴邪咬着牙哽咽道，却听到对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他的鼻头一酸。
“吴邪，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啊…虽然写的不是很满意…但是总算！！
第72章 书
这时候如果哭那也太丢人了。
吴邪揉了揉微微有些发红的鼻尖，没有再继续倔强，垂着头打开了房门。
他不敢直视张起灵的表情，只盯着对方穿着的那件深蓝至黑的裤子，看起来和游戏里的色调很是相似，上头有几道纹路、几条皱褶，他甚至失神着一一数了遍。
张起灵与他的身高几近相同，这会见他并不愿抬眼看向自己，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伸手揽过了对方的后颈，让他那低垂的脑袋轻靠在自己肩头，两人触碰的位置温温的，那是吴邪的额头，还是他湿热的眼睛，张起灵远视着前方，并没有侧过脸去确认，只是将手从他的后颈处捋上，手指插入那短脆又有些尖刺的发尾，几不可见的带有点安抚意味的揉了揉。
“……”
吴邪一直睁着眼，这会察觉到对方的举动，竟十足讶异的轻颤了下身子，可张起灵却没有因此停下自己的动作，他抿了抿嘴，缓慢道，“……我是社长。”
“……嗯。”
“……我还比你年长。”
“……嗯。”
吴邪对于对方的例行一字回答有点无奈，沉默了半晌说道：“……你这样好像哄小孩。”
“……”
张起灵闻言终于将手松了开，吴邪借此推离，眼眸微闪，有些不好大意思的用余光瞥了眼对方的神情，仍旧淡淡的与此前并没有多大差别，完全看不出喜怒，吴邪小声嘀咕了句，两人就这么干站着，双方都在等对方开口说些什么，但显而易见，这次静默终归是吴邪败下阵来，指望张起灵能有什么暖场能力还不如指望自己，可这会的吴邪相较于此前一直以来扮演的好好领导角色，显得着实有些手足无措，他张合了下嘴，只道：“披萨要凉了。”
“……”
张起灵似乎也很注重对方的饮食问题，并没有果断的进行逼问，而是看着吴邪闷头吃披萨，大有不让嘴巴留出丁点空闲时间的架势，而他却相当不紧不慢，吃起来颇为绅士，吴邪倒是有过跟对方共餐的几次经验，知道张起灵胃口向来小，也就不怎么较真，只是在张起灵解决完一片披萨时，吴邪总是会那么恰当好处的又给他递上一片。
张起灵心下微暖，吴邪的温柔尽是透过这点小事展露出来，意外服贴，甚至让人不易察觉，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怎么意识到，只是本性使然。
他抬眼看向对方，见吴邪的嘴角沾着一粒小芝麻，他探过身子，在对方的直视下伸出指尖轻轻擦过，触碰到那柔软的肌肤，吴邪甚至有些不安的仰起脑袋、微闭着一只眼，直到张起灵收回手，相当自然的舔了舔粘在自己指腹上的芝麻粒，将它卷进自己的嘴里，吴邪这才放下自己的刀叉。
“不吃了？”张起灵率先问道。
吴邪点了点头，似乎踌躇着如何组织语言，许久后才道：“小哥，你说喜欢我？”
“嗯。”
“……那是哪种喜欢…朋友？上司下属之间的崇敬？还是…”
张起灵没想到对方这时候还会询问这种问题，但确实，自此以来他并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回复，想及此前自己每每的迂回，他在这儿果断打了个直球，“恋人。”
“……”
“我想上你。”
“说的太直接了！”吴邪蓦地吼道，甚至不自主用屁股往后挪了丁点距离，生怕他的菊花惨遭临幸，他的脸唰的涨红，试图用手背贴上自己的半张脸，想借此阻挡下对方毫无顾忌送达过来的视线，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于是他只得伸出另一只手在跟前摆了摆，结巴道：“行、行了，我知道了，你别看我。”
张起灵自然不可能现在就企图霸王硬上弓，当然如果能上他也不会拒绝，他之所以说这句话，只是希望吴邪不要再多生误会，他的喜欢就是这样一种带着性意味的感情，喜欢他，从身至心，想把他揉碎在自己怀里，想与他结合成为一体，身为男人，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不值得称道的举措。
哦，如果吴邪想跟他柏拉图，他也能忍！
——嗯，大概。
吴邪把盘开的脚合并起来，跟张起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轻咳了下，继续问道：“你前面说很早之前就喜欢我，是什么时候…在你来公司之前，我们见过？”
张起灵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看的吴邪一头雾水。
“我是读了你的书之后，知道你的。”
这样的说法倒是阐明了张起灵为什么在知道吴邪是关根后并没有所谓的吃惊，原来他早就知晓，但无论是编辑还是出版商，对于作者的信息在没有经过同意的境况下是完全保密的，而且他没有任何与读者交流的平台，也没有举办过什么签售会。
“你怎么知道作者是我？”
“……”张起灵犹豫了下，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毕竟这件事不大光彩，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头一次借由张企独子的身份，拜托了张启山调查，他并没有刻意在家族里隐瞒这件事，所以张家大人物上上下下，都知晓一向淡漠的张起灵对一个有些小名气的游记作家上了心，这也是张海客得知的原因。
吴邪自然没想的那么深，他充其量只能想到一点，“你人肉我？”
其实手段与人肉还是有点区别，但差不多都是一回事，所以张起灵闻言只得点点头应下。
他原以为吴邪会相当愤慨，毕竟人肉确确实实侵犯了对方一定的隐私，他蹙眉等待着对方发作，可吴邪竟然只颔首表示道，“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不过这样也就能说通了。”
随后他竟又调笑道，“你就这么喜欢我的书？以至于想找到我本人？”
“……是。”
吴邪的书，就像此前在张起灵家里时他说的那样，影响了太多的人，而这影响的人里头当然包括了他自己。
早些年，张起灵对于身上背负的家族枷锁是极其抗拒的，他的身边总有不少市侩又势利的人喜欢以张家独苗子的身份来定义他，似乎除却这点他便没有了其他存在的意义，他对此感到厌恶，虽然谈不上愤世嫉俗，但他却坚持独来独往，对张家的所有人，乃至自己的母亲，都十足冷漠，以至于培养了他现在这种不善言辞的性格，好在白玛并没有要求他太多，由着他本心而来。所以张起灵在盗墓OL中，对于族长这个称号也不是很欢喜，这个称号就像是独苗一样，是种标签和烙印，可他却愿意因为吴邪一次次的佩戴起来。
初知晓关根的游记系列一时，张起灵正于高二末期，那时关根因为第一本游记出版风靡席卷了所有的报刊、书屋，让人想无视都难，而张起灵本因少话没有多少朋友，空闲时间也喜欢静下心看书，虽然他一直觉得被炒热出来的作品多很浮华，除却某些刻意用手段炒作出来，其它真正因为内容而笼络大批粉色的作品，倒不是说不好，只是剧情跌宕多以情节扣人心弦，与张起灵所期待的那种宁静相去甚远，所以直到几个月后这波余劲几近消失，他都没有阅读过这本书，而后来却是因为无意间在书屋中看到它仍占据着推荐的位置，让他不得不纳闷，毕竟瞬间爆发的潮流，涌的快退却也快，所以他又仔细审视了那本书的封面，一个荒凉的铁轨照片，看得出拍摄人手法的拙劣，而书名却简简单单——游记，作者，关根。
然后他就那么鬼使神差的买下了那本书。
吴邪的经历或许曾是张起灵所向往的那样，但又不尽然，他的文字如同带着读者一道旅行，让张起灵在此收获了太多曾经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曾有人这样评价关根的作品，已接受社会操练的人会重获一种平静，尚且青涩的人会得知一份人情温暖，无关年岁，能从字句中体会出一份完完全全属于你自己的感情。而对于张起灵这虽然青春却早已被世俗浸染的人而言，他得到了太多太多，他变得平和，虽然长久以来的个性无法改变，但他已经不再尖锐，甚至与白玛的感情日渐改善，可唯独没有停歇下来的欲望是他无法餍足这单单一本书，乃至之后关根越渐衰退的作品，他都细细品味过许多遍。
他听到太多讽刺关根的声音出现，他虽然心下也清楚关根已经重回不了第一本书那样的巅峰，但他的文字不全都是那样的糟糕，有些本性中的东西，是泯灭不了的，所以直到张起灵获悉了关根封笔的消息，他无法坐定，也无法接受这样结果，如果他不选择寻找，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就这么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头一次这么渴求一个人的存在。
这就是一切的初始。
至于之后知晓了吴邪的身份，也清楚他在广告行业打拼，他便极具有目的性的考上了对口的专业，算是任性也算是坚持。
几近六年，他无声无息的注视着吴邪，直到他有资格出现在他身边。
吴邪没有在意他陡然陷入的沉默，只轻声道：“谢谢。”
“……”
“谢谢你喜欢我的书，也…谢谢你喜欢我。”
第73章 答复
吴邪说的还有点不好意思，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跟读者交流，以前把稿子给编辑就没我什么事了，这会感觉还挺微妙的，虽然你还是我下属，而且我都过气了。”
张起灵摇摇头，否认道，“你没有过气。”
“你犯不着安慰我，我没什么可遗憾的。”吴邪耸耸肩，“那毕竟不能成为我的事业，而且我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关根这个笔名虽然封笔，但是他的意义会伴我一辈子，再说…呃……”
吴邪微微抬眉瞥了眼对方，嘟囔道：“再说，也是因为关根，你才会来我这儿不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张起灵眉宇一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吴邪愿意接受他的感情？
他张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吴邪又蓦地道，“好吧说完了，披萨你还吃不，不吃我收拾起来…”
“吴邪。”张起灵可容不得在这种关键时候还选择暂退一步，主动道。
“啊？”
他尤为认真的正视着吴邪的双眸：“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吴邪倒也不意外，两人兜兜转转说了那么多，到头来却在感情这方面没有丁点进步，他也清楚大部分的原因是自己习惯性的逃避，因为他对于爱情，更何况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感到茫然，他斟酌了下言语才道，“小哥…说真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么迟钝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嗯？”
“我们可以交往试试！”他定下决心咬字清晰道。
“吴邪…”
张起灵不禁动容，喃喃着这个名字，他等这无望的结果等了太久。
6年，他早就认定了这个人。
他从未对自己有过怀疑，无论是能力、还是认知方面，他总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不为任何人所动摇，而他的决定，也往往都是正确的，可他却独独对这件事没有信心，胖子曾说他像神一般的存在，但因为吴邪，他成了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会踌躇、不安，会为了对方耍耍小心计，幼稚的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
张起灵伸手将跟前人揽进怀里，吴邪就这么跪在沙发跟前，在对方的拉扯下撞入了他的怀抱，吴邪本意图挣扎，却蓦地察觉到对方竟然在微微颤抖，甚至将脑袋全然埋在了他的肩窝，但仍力道巨大的拥紧着自己，仿佛怕他消失一般。
“别骗我。”张起灵的声音闷闷的，离吴邪的耳边极近，却夹杂着一丝不寻常的哽咽，哭了吗，怎么可能，这可是张起灵啊，那个惜字如金、情绪冷漠、面目淡然，却超级强大的张起灵，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恳首而这么无措。
吴邪微仰着头，竟蓦地眼睛一红，他哑着声应道，“嗯。”
该死的，这家伙到底有多喜欢自己，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其他人能超越的喜欢吧。
吴邪轻颤着手，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