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结实的拳头砸到了和亦年的脸上。
和亦景咬着牙,心像被生生剜掉一块。
他竟然怀疑自己?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咽了咽,哽咽着苦笑:“和亦年,你真是蠢。”
他垂着头,连解释的欲…望都消失殆尽。
窒息的沉默。
突然他仰起脸大笑起来,双目通红:“哈哈哈哈……对,他可是比你鲜嫩紧致得多,不像你,松得我随时随地都能插…进去。唔,你都四十岁了,他才十四岁,你说我还可以玩多久呢?”
他轻佻地笑着勾起和亦年的下巴,说着就要凑上去。
“别碰我,以后……以后都别再碰我!”和亦年反抗得很激烈,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甚至有些异常。
但和亦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他只当他在吃醋,心里反倒得意了几分,他啧啧两声,拉起和亦年的手指,很温柔地吻了吻:“可是宝贝儿,我可是把他当做你来疼的,你不应该很高兴吗?有人爱你爱到拿你的儿子做替身,呵呵呵……”
和亦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云淡风轻。
就是这样,像逼迫一个出轨的情人承认他的背叛,想知道真相,却又无法接受真相。
和亦景终于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他哈哈大笑起来,放肆地、变态地、痛快地笑了起来。
怎么能够只有他一个人痛?
*
只是,这痛从来不该涉及到第三个人。
当和臻被绑在一间破屋,不可置信地听完和亦景跟父亲之间的这段对话录音,他瞪着双眼,惊恐地颤抖起来。
“你以为你拼死保护的那个酒鬼真是个好人?”梁高峰嘲讽地笑,“还让他跑?指望他会来救你吗?”
“哈哈哈哈……”一帮面目狰狞的混混抱着臂膀大笑起来:“他现在肯定在跟你老爹谈条件呢?啧啧,真是一场好戏。”
和臻嘴唇抖了抖,本能反驳道:“不可能!二叔不是这样的人!”他不相信,这群人肯定是在挑拨离间。
“哈哈哈,真是天真得可爱啊。我都心动了呢!啧啧,这皮肤,手感真好……”梁高峰那双肮脏粗糙的大手,探进了和臻的衣领,色…情地抚摸着。
“别碰我,滚开!滚!”和臻剧烈地挣扎,恐惧、恶心,他像只惊恐的小鹿,孱弱地颤抖着,哭叫起来:“二叔,二叔救我,快来救我……”
衣服被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几双大手同时抚上他稚嫩的身体,他哭的眼泪都干涸了,叫的再也叫不出声,却依然没有一个人出现。
一颗粗硬的假阳…具塞进了他的下…体,撕裂般的剧痛,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觉得到自己的内脏快要被从嘴里挤出来,快要……死了。
“哟呵,还是粉红的呢,啧,先松松,等会儿大爷好好疼你……”
恶心。
他剧烈地呕吐,眼睛发昏,看不清周围,黑暗,全是看不到边的黑暗……
“啊……”他从噩梦中醒来,耳边是监护仪器平稳的滴滴声。
身体剧痛,酸沉,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无边的白,刺鼻的气味。
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爸爸、妈妈,他最依赖的二叔,一个都没有。
*
从那天起,和臻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他无法开口说话,也无法接受任何人的碰触。
没有解释,没有任何人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甚至,他开始承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诅咒。
江芷疯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安慰过和臻一句,只有咒骂。
他脏,他贱,他恬不知耻地勾引自己的二叔,乱伦、下贱,跟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变态的同性恋。
精神失常的江芷开始了毫不避讳的指责和诅咒,似乎压抑了十几年的愤恨终于爆发。
以致于,她故意瞒着所有人她已经怀孕的消息,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虐待,她要折磨和亦年,折磨和亦年的孩子。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封闭了自己。
沐沐天生脑伤,医生初步推断原因为江芷怀孕期间受到了太大的精神刺激,服过大量镇静剂,而且她还嗑过药。
精神刺激?怪谁?
和臻木然地望着那个乖巧得几乎不会转动眼珠的孩子,胸口刺痛,和自己多么相似的命运。
和臻捂着眼,眼泪涌了出来,他抱起才足月的沐沐,默默地在内心背负了这份沉重的愧疚。
可是,谁来背负他?
他最想要一个答案的二叔,连面都没有露。
直到半年后,和亦景以和氏继承人的身份,出现。
呵呵。
他跛着脚出现在和臻面前,满目愧疚地对和臻说:“对不起臻臻,原谅二叔当初没能及时救出你。不过你别怕,以后二叔就有保护你的能力了,我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求你原谅二叔,求你说句话。”
他信誓旦旦。
和臻面无表情。
半年,他曾经为和亦景找了许多许多的借口,却最终都被时间湮没。他为什么能够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就去了日本。
现在,祖母祖父双双离世,他竟然顺利地继承了和氏所有中国区域的资产。
呵呵,谁会信他?
他知道和臻这半年是怎么过得吗?他知道和臻的手腕上有几道自杀的刀痕吗?
他知道每个被噩梦缠绕的夜晚,和臻是怎么自虐的吗?
他不知道!
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吗?
“你做梦!”这是和臻这半年来说的第一句话,“我恨你,滚,滚!”
和亦景错愕。
那天,他跟和臻双双被绑走。
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绑和臻,他也不知道和臻到底遭遇了什么。
但是那天,却是他噩梦的开始。
和亦年囚禁了他。整整五个月,折磨、调…教、性…奴役,和亦景是靠着什么咬牙度过这地狱般的五个月的?
是他们重复播放给自己听的和臻挣扎求救的呼喊,和他声嘶力竭的那句——二叔,救我!
他要救臻臻,他要活着。所有的报复,都建立在他活着的基础上。
于是他活了下来。
在和父动用所有关系,从地下室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只剩半条命。长时间没有接触阳光,他的皮肤苍白脆弱,身体状况极差,完全不复当年的劲健。
也是从那天,他跟和亦年过往的种种,完完全全地曝露了。
和父盛怒,不堪精神重负,病倒。一月后,生命衰竭,离世。而在他离世当天,沉睡了十几年的和母,心脏停止了跳动。
和亦景撑着身体,跟和亦年貌合神离地“和谐”操办了养父母的丧事。
在终于如愿接过半壁和氏之后,才重振精神出现在和臻的面前。
可是,臻臻说——恨他?
和亦景的心像被放入碎玻璃里蹂…躏般刺痛。
他所有的坚持,为了什么?!为什么他所有的真心,都被辜负?
好,他理解,当初没能救出臻臻是他的错,他怎么能够在那天喝酒?还大意地被下药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那群流氓把臻臻绑走。
他愧疚,但是他也是受害者!
和亦景没有解释,他说不出口,他有多脏。
他怕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曾经毫无保留信任过自己的人,看不起自己。
他已经失去了和亦年,他不能再失去和臻,不能!
于是和亦景开始了对和臻变态般的过度保护。
他派人跟着和臻,上学下学。甚至校内活动都有几双眼睛是专门盯着和臻的。
他用尽手段赶走出现在和臻身边任何一个“貌似对他有危害”的人,他自以为是地“对他好”。
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
*
那是在和亦年移居日本之前。
他已经许久没有跟和亦年有过任何往来,他不是不恨他,而是没有办法再报复他。因为养父的遗愿。
和父离世前,偏袒地把整个国内资产划分给了自己,和亦景当然很惊讶。
和父是他见过的最守信用的人,那么,他垂死求自己答应的“不要再恨”,和亦景自然无法拒绝。
于是,这场本该汹涌血腥的报复,嘎然而止。他只是跟和亦年彻底断绝了往来。
但是他没想到和亦年会再次对他出手。这一次,他竟然拿臻臻来威胁自己。
和臻在电话里凄厉地哭叫:“二叔,快救我!救我,不要丢下我!”
“你们不许动他!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他手都是抖的,他明明亲眼看着和臻回到了和家,但电话里真切的哭声,也确实是和臻。
和亦景被告知带着五百万,只能一个人去赴约,否则就弄死和臻。
他已经被和臻那绝望嘶哑的哭声震得不能思考,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要求多么的不正常。
他去了。
却再也没能回来。
十月,深秋,下着冷雨。和亦景在郊外一座烂尾楼前的泥水里,被打断了双腿。
和亦年让那群人传话告诉他,再也不许出现在和臻的面前。
“二叔,二叔你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不要臻臻?为什么骗我?我恨你!恨你一辈子!”他昏迷之前,电话里和臻绝望的哭诉和挣扎的尖叫,搅得他胸口剧痛。
电话掉在泥泞不堪的地上,和亦景艰难地探出手,嘴唇发紫:“臻臻别怕,二叔来救你。别怕,别怕……”他虚弱的声音,终是没能传到和臻的耳朵里。
他只记得,在他合上双眼之前,一双沾满泥水的红色皮靴,停在了他的眼前。
他伸出手,抱住了那条裹满泥巴的腿。
“快去,快去救臻臻。”
然而他没有看到,烂尾楼顶层黑洞洞的窗口,站着一个少年,白衣在风中翻飞,美的令人心醉。
谁也没料到,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如何——诛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不可欺】(完)
有木有特别明显的bug?
我……可能有些地方圆的不够好,因为写着写着我就忘了之前埋过什么线了T_T
☆、无条件
“他的头部受到重击,昏迷了整整一年。”对面沙发上妆容精致的女人停顿了一下,垂眸,声音放轻,“我差点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她神色疲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庆幸般的浅笑,“幸好……”
瘦长的手指扣着面前的咖啡杯子,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但是他的腿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说话,也不记得任何人。”
陆友铭交叠置于桌上的双手扣得紧了些。
“一点也不像当初在美国留学时,那个高大的威武的挡在我身前的学长。”她轻笑出声,“可是,他就是他。变成什么样,也无法抹灭他曾经在我最艰难狼狈的时候,那样英勇地出现在我身前的事实。那个时候的他,就像一道光。”她转过头,透过一整块玻璃的巨大落地窗,望着天边将要落下的太阳,享受般眯了眯眼。
陆友铭望着面前年过四十的女人,她的脸上是一种十八岁的小女生才会露出的任性和倔强。
“那后来呢?”陆友铭问。
闻言,姜枣缓慢地把头扭过来,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咖啡杯里,仿佛能从其中看到过去。
她没有回答,脸色却变了好几变,越加阴沉。
陆友铭有些不明所以,是姜枣叫他出来说有些事想跟他谈,但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姜枣的意图……
陆友铭不由把放在手边的手机按亮忍不住想给和臻发短信。都快六点了,也不知道和臻有没有下班,按时吃饭了吗?
陆友铭刀伤刚好一些,来J市学习刚满一周,明天周四师父照例休息,放了他跟张甘草的假。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和臻,准备一下班就赶回平湖的,结果还没走出百姓堂就遇到了在门口等他的姜枣。
可是……姜枣似乎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知道,是关于和亦景。但是,他不知道,姜枣的口中,会是怎样的和亦景。
“后来?”姜枣终于开口,“后来,他一张口就是两个字——‘臻臻’。”姜枣牵了牵嘴角:“他只记得,他爱臻臻。”
*
后来还说了些什么,陆友铭觉得混沌。
和亦景欺骗和臻,和亦景利用和臻,和亦景找人绑…架和臻来跟和亦年谈条件拿走半壁和氏,和亦景抛下和臻,和亦景变态地监视和臻……这是和臻的恨。
“景没有对臻臻做过任何过分的事,臻臻不该这么恨他,这不公平。他唯一的过错就是爱上臻臻……”这是姜枣的爱。
可是两人所描述的和亦景,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陆友铭自然不会怀疑和臻的话,但是姜枣专门把他约出来谈这件事,那么她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陆友铭一路上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直到和臻那天晚上的一句话猛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囚禁一个人灵魂最简单的办法,不是暴力也不是恨和诅咒,当然是愧疚。”
和臻很懂人性,所以他才选择用那种方式报复和亦景。
那种再次眼睁睁看着和臻陷入相同的困境却无能为力的自责,加上和臻打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里凄厉的控诉。
他相信,和亦景若真的在乎和臻,那么这份愧疚,足够囚禁他一辈子。
但是,又是什么,囚禁了和臻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过渡一下~
☆、无条件
陆友铭回到平湖市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他原来没有特别关注过余老的看诊时间,所以这次放假纯属意料之外。他就没有事先跟和臻讲,毕竟J市离平湖这么近,若不是他想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以他这些天对和臻的想念来说,他是恨不得每天一下班就赶回来见和臻的。
只是,无论对于他或者和臻,都不再是容易沉溺入爱情的年纪,他们也不是那种炙热表达感情的性格。所以陆友铭懂得现阶段他最需要做的是什么,他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会用十二分的努力,来尽量缩短学徒期,他越早独立,那么他离和臻的距离就会越近。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和臻给了他肯定的答案,陆友铭还是会有一些小介意,他终究为自己过于平庸的身份而感到自卑,他甚至是个无业游民,对于和臻来说,对于和臻在意的人来说,他们会认可自己吗?
他不会张扬自负地去说,他会对和臻多么多么好,谁都比不上;他会做的,只是默默地努力,一步一步地,离这个人更近一些。
尽管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是私事是如人饮水的冷暖自知,但是没有人会不在乎旁人的声音和目光,关键是选择怎样的回应,是大声争辩“你们不懂我们之间的爱”,还是用决心和行动来证明“我们有并肩的资本”?
如果不努力,他何谈照顾和臻一辈子?
说起来这种观念的转变还是得益于上一段恋情,当他从那段伤痛中走出来,委屈愤怒之余,他才开始思考,他在那段关系中,错在了哪里?杀死爱情的不是身份的悬殊,而是望向未来的目光的分歧。
城际公交,快到站的时候,陆友铭给和臻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和臻略微沙哑的声音:“喂……”
慵懒沙哑,吐着气,陆友铭的心像被猫爪挠了一下,心神荡漾,他真想立刻把他抱在怀里,感受他的温度。
可是……他声音怎么不太正常?
陆友铭皱着眉,问:“你生病了?”
和臻停顿一下,清了清嗓子:“没有。”
陆友铭努了努嘴唇:“那你喝酒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嗯。”和臻回答,“在参加一个投资商的酒会。”
车进站,停稳,广播提醒乘客到站。
“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