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要与司木开口借钱,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况且按武林盟现今境况,借了能不能还得起都尚且未知,就更别说这钱的用处了。
可除了司木,他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他在江湖上还算有几个知交好友,都是些名门正派出身的弟子,穷苦得很,肯定是筹不出钱来的,又不能同其他人求助……
入夜,岳渺硬着头皮偷溜去找了司木。
司木正打算休息,靠在床边听他磨磨蹭蹭说完理由,怔了一怔,说道:“钱不是问题。”
岳渺大喜。
司木:“可你这是要拿着我的钱去开武林大会以便带人来打我吗?”
岳渺:“……”
司木撇撇嘴,道:“白眼狼。”
岳渺:“我……”
司木说:“你要的钱不算多,只是这是给武林盟,又不是给你,我有些不乐意。”
岳渺禁不住一笑:“只是暂借。”
司木道:“我若是把这些钱拿去放债,还能收些利息,若是给了你,只怕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岳渺说:“武林盟的那些商铺,早已入不敷出。”他长叹口气,话锋忽的一转,可怜兮兮道,“教主的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
说罢,岳渺径直倾身压了上去,司木在看着他这表情,心中便猜着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下意识便用手捂住了自个的嘴,却不料岳渺这厮不按常理出牌,俯身凑到他耳边,沉声说道:“那便只能以身相许了。”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酥酥痒痒,如同一根羽毛顺着他的耳侧挠了下去,司木莫名心下有些慌乱,一面还捂着自己的嘴,说:“我才不要你以身相许!”
岳渺低声一笑,咬住司木耳垂,司木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挣扎着要推开他,岳渺一把抓住他手腕,压在身侧,一面在他颈上轻轻一吻,司木恼了,干脆抬脚去踹。这一下实打实踹中了岳渺的腿,岳渺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却死咬着牙也没松开他,干净利落扯开司木的领口,那吻便变成了舔舐,顺着脖颈一直吻下去,在喉结处缓缓打转,舌尖再舔过锁骨上方的凹陷,司木的呼吸蓦地便急促起来。
他脑子里有些混乱,脸上发烫得厉害,小声道:“太快了。”
岳渺并没有听清:“什么?”
司木嗫嚅着:“进展太快了……我都没有准备好……”
岳渺噗嗤笑出声来。
司木道:“我觉得还是就此打住……”
岳渺松开压制着他的手,唉声叹气。
司木问:“……怎么了?”
岳渺道:“我好歹也是堂堂武林盟主,数次求欢都惨遭拒绝,未免有些伤了自尊。”
司木语无伦次道:“外面还有人看守,你忘了吗!”
岳渺笑问:“你是怕被人听见?”
司木恶狠狠瞪他一眼:“还想不想要钱了!”
岳渺急忙道:“要要要!”
司木轻哼一声,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交给他:“你去城北,寻一家门外挂着玄黑旗子的绸缎庄,同掌柜的提我的名字,若是他们不信,把这玉佩交给他们便是。”想了想,他又皱起眉说道,“取了钱,这玉佩还放在你哪儿,日后若是缺钱了,也方便些。”
岳渺问:“定情信物?”
司木:“呸!只是暂时放在你哪儿!日后连本带利都要还回来的!”
岳渺打趣一句:“你就不怕我把钱花光?”
司木不屑:“你能花多少钱。”
岳渺:“……”
124。
次日天明,岳渺还不及去寻那绸缎庄,管事的就来与他说,天山派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到了。
算算时日,这应当是他们前脚刚走,掌门就派了人出来,大师兄有言在先,岳渺心中有些不详预感,出去一看,来人里果真有四师叔,其余一干小辈,有四师叔在,自然说不上什么话。
来人是盟主同门,武林盟自然得好好招待,岳渺看着四师叔万分尴尬,四师叔则因派出去偷袭的弟子始终未曾回话而忐忑万分,生怕那些人是被岳渺擒了去,漏了什么口风,与岳渺说话时不免少了两分底气,不住试探,倒也不敢再提司木的事情。
安妥好四师叔,岳渺嘱咐管事千万别让四师叔去见司木,便要出门往绸缎庄取些钱来,他照着司木所说找了片刻,果真在城北寻着了那么一家绸缎庄。
岳渺站在绸缎庄外仰头去看,那大门气派,圈着青白瓦高墙,还围了个小院,上挂一面玄黑旗子,店面里摆着各色绸缎锦布。岳渺走进去,店伙计挂着笑脸当面迎过来,可看清他的模样,又闭上了嘴,说请贵客稍坐,急忙跑到后院去寻当家掌柜的。
岳渺低头看了一看自己的穿着,他自觉日常穿着打扮还算讲究,好歹对得起武林盟主的名头,可浑身上下值不得多少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贵客,一时心中不免迷茫,便想莫非是司木已和这绸缎庄打过招呼?
可司木还被关在武林盟内,平日里与左右护法说话都得由他代传,又怎么可能事先告诉绸缎庄自个的身份。
他正觉得奇怪,那掌柜的已经迈着跑了出来,隔着老远便朝他打拱抱拳,道:“贵客上门,有失远迎!”
岳渺不打算与他客套,决定干脆说出自己的来意,便与掌柜一抱拳,掏出那玉佩,递给掌柜的看一看,说:“你们东家让我来取些钱。”
掌柜呆怔片刻,忽的嘴唇一抖,问:“是……是我们东家让您来的?”
岳渺点头道:“是。”
掌柜的:“那他……”
岳渺想,左护法为安抚人心,并未将此事告知魔教教众知道,大多人甚至不知道教主与司木是一人,既然不能告诉那掌柜的实情,便说:“他与我在一块。”
掌柜的一惊:“与……与您在一块?”
岳渺看掌柜神色惊慌,便安抚他一句:“你且放心,他安全得很。”
掌柜的沉默片刻,问清岳渺需要多少钱,随后便唤来店内的账房先生,交待完后,说:“账房中并未备着这么多现银,请容我们准备些时辰。”
岳渺:“不急。”
掌柜的又说:“这位公子,我已嘱人备下薄酒,趁着这时候,不如一块小酌几杯?”
岳渺微微迟疑:“不必了。”
掌柜的苦笑道:“您难道不肯赏脸?”
岳渺想,这人怎么都是司木手下,他总得给他些面子,只好笑一笑说:“那就叨扰了。”
掌柜的领岳渺到后边小院,早有人摆好了几盘小菜,一壶美酒。
掌柜的为岳渺斟满一杯酒,一面小心翼翼问道:“取钱这种小事,公子派个人来便好,用不着亲自跑一趟。”
岳渺道:“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掌柜斟酒的手微微抖了一抖,又笑着敬了岳渺一杯酒,问:“公子是何时遇着我们东家的?”
岳渺心中只觉奇怪,这掌柜说的话不知为何极为别扭,小心翼翼的,像是知道他与司木的事儿一般,句句都是打探。
掌柜的见岳渺并未说话,干笑两声,又道:“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东家在您手上,我可不敢对您怎么样。”
岳渺一愣:“你说什么?”
他说完这话,忽觉胸口一滞,内息翻涌,丹田剧痛。
掌柜的望着他神色,微微一怔,显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忽的明白过来,大喊:“来人!他娘的破账房!你干了什么!快来人!”
岳渺只觉眼前发黑,一阵昏沉,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125。
账房先生走进来,往地上一看,道:“晕了呀?”
掌柜气得跳脚:“你你你……你都干了什么!”
账房先生笑:“这小子竟然真喝了酒,也不带个随侍,还以为我们认不出他是武林盟主,活该被我迷晕了去。”
掌柜怒道:“看那玉佩,教主还在他手上!你是要害死教主吗!”
账房先生冷冷瞥他一眼:“我知道,武林盟里全是些伪君子,你给了他们钱也换不得教主回来的。”
掌柜:“那你迷晕武林盟主,就能换得教主回来了?!”
账房先生冷笑:“一命换一命!这小子在我们手上,武林盟总归会有些顾忌。”
掌柜:“……”
账房又道:“教主几月未曾露面,原来是落在了正派手上,怪不得前些日子左右护法都来了分舵,想必是为了救教主出来,这武林盟主也是胆大,竟想以此敲诈我们一番,中饱私囊。”
掌柜默默转身:“我让人去将此事告诉左护法。”
账房满脸兴奋:“嗯,左护法得知我们抓住了武林盟主,一定会奖赏我们的!我想调去魔教总舵已久,看来这个愿望今日就可以实现了!”
掌柜嘱咐店伙计去寻左护法,又回过头来。
账房先生道:“武林盟主离开太久,只怕武林盟会有所怀疑而对教主不利。”
掌柜:“你的意思是?”
账房:“差人写封信,交于武林盟,告诉他们,盟主在我们手上,让他们切莫轻举妄动。”
掌柜:“……”
掌柜:“……不知为何,我有点心慌。”
126。
午时突然有人从武林盟外丢进一张揉成一团的字条,守卫捡着了,打开来一看,上面大致写着你们盟主在我们魔教手上,切莫轻举妄动伤了人云云。他还以为是有人捣乱,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听说其余几处守卫也捡着了这种字条,而盟主自早上离了武林盟后就再未回来,这才有些担心,将此事上报了老盟主。
老盟主起初也是不信的,岳渺武功高强,选盟主时他见过,随随便便几招便赢了对手,是江湖中年轻一辈的翘楚,想抓着他着实不大容易。
而那些往里丢字条的人似乎着了急,干脆将岳渺的佩剑绑着字条丢了进来,老盟主这才确信岳渺真是被人绑走了,而那些人说不好还是魔教。
等等,魔教?
魔教许久也没有这样的大动作,他们教主不是只喜欢做生意而懒得搭理正邪之事吗?怎么突然就抓了武林盟主,难道……
老盟主大惊失色。
糟了!魔教教主一定是已经发现了岳渺与司木的奸情!这才派人来拆散他们!
……
而另一边,岳渺被魔教绑架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武林盟。
武林盟乱了。
盟主被魔教劫走这种事,往上翻个百八十年,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谁多嘴说了一句:“他们让我们别轻举妄动伤了人,伤什么人?”
于是不明所以在屋里磕着零嘴翻着戏本的司木被群情激愤的诸位侠士们揪上了正堂。
嵩山的孙师兄破口大骂:“你这魔头果真是有所企图!我今日定要拿你的狗头去祭旗!”
司木一脸茫然。
成正大师看着司木的神色,叹口气道:“阿弥陀佛,此事想必有所误会。”
冯老前辈皱起眉头:“这事的确有些蹊跷,只是不知岳盟主安危。”
司木问:“岳渺?他怎么了?”
四师叔在一旁冷冷笑上一声:“呵,明知故问。”
司木说:“我被你们关在屋内,怎么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先前听冯老前辈那一句,隐约猜出是岳渺出了意外,不免有些心焦,“岳渺究竟怎么了!”
孙师兄恨不得带着人提刀冲上去将他大卸八块,老盟主一把拦住几人,与司木道:“岳渺被人劫走了。”
司木先是一怔,随后便着急道:“谁劫的?他可曾伤着?!”
孙师兄骂:“还不是你们魔教!”
司木心想,这该死的四师叔,又假扮我圣教出来闹事,这回竟然敢用他的名头去劫他的人!
他转过头对四师叔怒目而视,四师叔被他瞪得浑身发毛,咳嗽一声,道:“魔头,你看我做什么。”
司木冷笑,这老不死的还挺能装。
老盟主开口安抚众人道:“岳贤侄此时在魔教手上,你们若是动了第一偷,只怕会激怒魔教,反而对岳贤侄不利。”
有人问:“那现在怎么办!”
老盟主道:“将司木送回去,好生看管,切莫为难他,想必魔教自会送来消息。”
司木又被送回屋里。
老盟主在后跟随,挥退守卫,关了门,开口便道:“司公子,我想你们教主已然发现了你与岳贤侄私底下的交情,所以才派人抓了岳贤侄!这是要棒打鸳鸯了!”
司木本憋着一肚子怒气,老盟主这话一说,他莫名觉得一阵无力,只得无奈道:“不会是我们教主……”
老盟主:“你就如此肯定?”
司木道:“我想是有人假冒我圣教。”
老盟主:“为什么?”
司木:“……”
老盟主问:“听闻魔教教规森严,你们教主得知此事,生了气,这也是正常的。”
司木:“……”
老盟主:“我想他是要拿岳贤侄换你回去,再将你关进魔教面壁思过,让你二人再也不能相见。”
司木还想努力解释:“绝不会是我们教主……”
老盟主说得有些感触,揉揉眼角,长叹一声:“情之一字,果真最为伤人啊。”
司木:“……”
127。
掌柜派出的店伙计带着口信赶到魔教分舵时,左右护法正与分舵中管事的尤长老一同吃饭。
这尤长老年岁已高,老教主在世时他便是教主心腹,很有些手段,这才被安排在武林盟附近的分舵内掌事。他是教中长辈,看着司木与左右护法长大,论辈分,老教主不在了,司木若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调皮捣蛋,他是能把司木按在地上揍屁股的。左右护法多少都有些怵他,到分舵时右护法身上的伤还未愈,尤长老又嫌左护法太过清瘦,便每日里煲上一大锅鸡汤,一定要盯着两人全部喝下去。
店伙计急吼吼跑进来,三人一同望着他,心中茫然不解。
教中生意向来由教主亲自打理,他们虽同为魔教中人,可平日里是半句话也说不上的,自然也没有一点儿交情,谁都想不出这绸缎庄的掌柜为什么派人跑到这儿来。
那店伙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灌了两杯热茶,这才缓了过来。
店伙计急匆匆道:“不好了!”
左护法被他这幅慌张模样闹得心中无比紧张,生怕出了什么大事,脸上还十分镇定,道:“别着急,出了什么事,你慢慢的说。”
店伙计道:“左护法,不好了,教主被正派抓走了!”
左护法顿松了口气,右护法也安下心继续对付碗里的鸡腿。
原来是为了此事。
左护法当初未曾把此事公开,便是担心引起教众恐慌,司木虽在武林盟内关着,可有岳渺照顾,他并不担心。
尤长老不知此事内情,他原以为左右护法来此是为了应对那正派的武林大会,此时也慌了神,险些惊得把手中的筷子给丢出去,哎唷一声,急道:“左护法,这……这该如何才好!”
左护法微微一笑:“尤长老切莫担心……”
店伙计插嘴道:“我们账房和掌柜的刚刚把武林盟主抓住,正好拿去换回教主!”
右护法险些被鸡腿噎着。
左护法一呆:“你说什么?!”
店伙计重复道:“拿去换回教主。”
左护法脸色一沉:“我说上一句。”
店伙计:“……呃,我们刚刚把武林盟主抓住了?”
左护法:“……”
尤长老道:“我看那岳渺武功极高,你们怎么能抓住他?”
店伙计便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来分舵之前账房嘱托过他,他跑这趟是为了向左护法邀功,难免要将事实夸大一些,说当时状况如何如何惊险,而账房与掌柜又是怎样急中生智将那武林盟主迷倒。
这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大通,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