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稚嫩的脸庞，感受着灵魂中烙印下的契约，它轻轻回答：“多谢主人赐名。”完成那契约的最后一步。
从此，它不再是它，它有了名字、有了形体，它成为了她。
看着主人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去引诱那个冷冰冰的人，她曾感到困惑，不了解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个在她看来根本不会对他作出回应的人。虽然不解，但她知道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这也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她唯一能做地就是旁观，就算她真的很希望他能够获得幸福。
令人意外，主人竟然成功了。
他很开心，她能够感觉到，但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连她都能看出对方会答应他的原因不单纯，她不相信他没有看出来。可他仍旧每天开开心心地围着对方转，仍旧想着如何把对方武装到牙齿。
“……一个始于无数谎言的爱情能够走到最后吗？没有结果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去尝试？”
一天天看着他去经营那个不切实际、没有回报的爱情，别人可能不清楚，她这个从头一直旁观的人却是最清楚，两人之间的相处平淡到根本不像是在谈恋爱。就是因为清楚这点，她才越来越觉得不值。她在一场恐怖片里，看到再次为了对方而受伤的他，那些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无论一场爱情是怎么开始的，它的结果只取决于他们两人在那之后的想法。至于有没有结果，不尝试一下又怎么会知道呢？虽然有时候不放弃不代表着就一定会有结果。但是呢，他可不是一个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笨蛋，你一点都不需要担心他。对于这么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来说，他永远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做……”
他的朋友淡淡地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神情中带着一丝羡慕。
羡慕？为什么要羡慕？这种自杀式的爱情……
呆呆地注视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和双眼茫然站着的人，她在这一刻迷惑了，如果是想要帮对方突破心魔，明明还有其他方法的，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决绝又没有后路的方法？
……想不明白。
“啊呀，明明是个大美人，干嘛整天板着脸，笑一笑会更漂亮哦。虽然童颜□□更和我胃口，但你也不错嘛，绝对的古典美人……不要像你主人那样无趣啦……”
“主人不无趣，很好。”这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她下意识反驳道。
“啧啧啧，怎么不无趣！你可不要……”
听着这人絮絮叨叨的话语，她不可抑制地走神。主人和主人的爱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没有必要一般不会说太多话。而且其他人也都很沉默，唯独这人不一样，仿佛有无穷活力般无时无刻都不忘记口花花。
好奇怪的一个人。
不知何时，她的注意力渐渐从主人身上转移到了这人身上。经历过一开始的迷茫后，再见到主人周身一直围绕着的幸福气息，她不傻，也不是什么冷漠的人，她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有了喜欢的人罢了。
也仅是如此而已。
那人跟她不会有任何交集……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主人在发现后，却给了她机会和选择。
被主神催眠什么都不记得，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在主人的示意下，她动摇了，犹豫着去尝试跟那人相处。
短短几天的相处，她过得很开心，也渐渐明白了之前那些不懂的东西。
足够了，她轻轻对自己说。捏碎手中的记忆，让其消散在风中。
“我知道你喜欢他，你可以选择留下来。你应该知道，无论何时，只要叫出我的名字就可以解除我们之间的契约，我不希望成为你的束缚，你也是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好好想想，没关系的，我一直都在。”
闭上眼，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算什么都会不复存在，我也会保留住你最喜欢的笑容……’
已经到最后一战了，她的任务很简单，就是配合那两人的计划而已。除了完成计划，其它时间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行动。
送走恶魔郑吒，她隐去气息与身形待在那人身边，微笑着看着他奋力战斗，看着他努力搞笑活跃阴沉的气氛，想要把这一切通通留在脑海里。
明明告诉自己只要看着就好，但在最后一刻还是忍不住自私了一把，花费已经所剩不多的力气救下他。虽然知道救不救都是一样的，但私心里还是想要让他看到这个世界最后那一瞬的灿烂。因为她觉得那一定十分震撼。就算是送给他最后的礼物吧。
“你永远都是我的主人……这就是我的选择。”
“……傻瓜。”
沐浴在暖暖的白光中，她的意识一点点陷入沉睡。
就算被赋予了形态，拥有罕见的样貌，她也一直记得自己在开始时不过是一团什么都没有的雾气。外在样貌再怎么能够迷惑他人，真实的她也仅仅是它。而带它走出黑暗的，也只有主人。
所以，能够拥有那几天的美好记忆，已经足够了。
“美女怎么独自一人坐在这里？需不需要人陪？我力荐本人哎。”
“哇哦，你笑起来果然很漂亮！嘿嘿，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邀请你跳一支舞？”
“那个……别难过了，我想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的肩膀借你哦，哭出来应该会好受一点……他的眼睛一定会好的，不要再自责了。”
“我喜欢你。”
“欸？！这个……我也喜欢你。”
“谢谢……那么，再见了。”程啸。
我会记得，我曾爱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新坑，趁着十一长假把这文的番外补上。
☆、番外二
对于某些人来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它不具有任何意义。
就比如，早在痛苦的折磨中遗忘自己名字的陆修。
在研究院，他的名字由实验体13号逐渐变成实验体1号，因为在他前面的实验体都消失不见了。小时候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长大后才了解到什么是永远的消失。
再到后来，他就变成代号为零的战斗机器，他的存在只为杀戮。
茫然地睁开眼，陆修面无表情地环视苍白的房间。这个房间里除了一张柔软的大床外什么都没有，惨白的墙面映衬着房间的空旷。陷在床里，陆修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顶，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咔。在寂静无声中，开门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
闭了闭眼，陆修爬起来往外走，开始又一天的训练和检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带来这里有多久了，每天都是重复的体能训练和身体检查。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但手脚上戴着四个能量抑制环的他，根本无法离开这全副武装的基地。
依照着身体的记忆一下下挥舞手中的兵器，空洞的眼神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不时有直升机飞过。好无聊。
跳起掷出手中的短剑，陆修轻巧地落地，一回头，下意识眯起眼，逆光看着站在门外的几个人影。
这是陆修与第一批队员的首次见面。
飘飞的长发，修长的身形，略带婴儿肥的稚嫩面孔，再加上疑惑的眼神，整体给人一种可爱呆萌的感觉。这是队员们对于他们未来队长的第一印象，并在往后的相处中深刻体会到了第一印象是多么具有欺骗性，害人不浅啊。
“你们队长，零。这是你的队员，一到七号……三个月的磨合时间，然后开始出任务。”
七名队员各有特色，一号是位壮实的汉子，二号、七号是女孩子，五号年龄最小，三号、四号是对双胞胎，六号看着像文艺青年。
好奇地打量面前七人，陆修咬了咬唇说：“你们好。”
太长时间没有跟人正常接触，陆修说话有些生疏和无措。但他这副样子落在七人眼里，却被误解成害羞，而且七号还动了动手指，看样子像是想要捏捏他的脸。
第一天几人在和谐的气氛下结束见面，但接下来，陆修那近乎没有人性的魔鬼训练计划彻底颠覆了他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队长，队长，休息一下吧。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最小的五号累瘫在沙地上，哀号道，“队长~~难道你就不会累吗？”
“不累。”陆修摇了摇头，然后歪着脑袋，一派纯良地说：“你们累了吗？可是今天的训练量还没有达到啊。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已经被他纯良的样子骗过好多次，其他人纷纷转开视线，齐声坚定道：“累！”
“唔，这样啊。”见这个方法已经不奏效，陆修转转眼珠，不易察觉地翘起嘴角，“好吧，只要你们当中有人能够打败我，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但是，如果最后没有一人能打败我，剩下的训练要加倍。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躺了一地的失败者们在心中泪流满面，万分后悔答应之前的条件。被封住能量还这么凶残，简直不是人！
他们打不过陆修其实是正常的。因为他们根本想不到，长着娃娃脸的陆修实际年龄要比他们大上好多，双方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的。
要不然为什么会需要封住陆修的能力？防止他逃跑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为了压制他的实力。对于那些掌权者来说，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完全掌控的杀伐机器，而不是实力强大到无敌的打手。
无情无欲才是他们想要的。
“一盯紧正门口，五、六在后门等待，三、四跟踪目标人物，二、七记住任务，务必勾引到目标人物。”陆修不紧不慢地安排计划。
“那个，队长……”七号犹豫地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怎么？放心，三、四会尾随保护的。”
“不是，那个，队长，你最好还是回一下头比较好。”
嗯？陆修抿了口杯中的血腥玛丽，疑惑地回头，正对上目标人物看过来的目光，掠夺与欲望。
“嘻嘻，队长，我们自认为比不上你。所以，我们两个先撤了？”二号的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兴奋。
陆修转回头，挑了挑眉说：“随你们，不准闹事。”
“好的，队长。”
二号兴奋地拉着七号迅速躲进昏暗的角落里，角落不是特别隐蔽，但却正好可以看到陆修的身影。
恰逢此时一号发出询问，二号张了张嘴，遗憾地想到如果她就这么说出来，那陆修也是能够听到的，并且她之后的下场绝对会非常凄惨。因此，她只能按耐住腾腾而起的八卦之心。
看二号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七号好心地拿出一部小巧的手机在对方面前晃晃。
二号眼睛一亮。队长不会用手机唉！而且他也不被允许接触这些高科技！这简直就是一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绝好方法。
冲七号竖了个大拇指，二号拿出手机开始文字的现场直播。
“哎？！！目标人物接近队长了！接近了！队长的魅力果然是不分男女老幼，全部通吃啊！”
“哇哦！鼻血。队长笑的好温油。现场版男男，视觉冲击果然不一样！”
“艾玛，太幸福了……”
二号一开始还在兴高采烈地讲述陆修和目标人物的互动，一脸兴奋。但到后来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死目标。
“搂腰！！竟然还敢亲下来？！！简直找死！幸好队长机智地躲了。敢揩队长的油，找死呢吧！”
被迫观看文字直播的其他人皆扶额无语，他们的手机是为了出任务而专门配的，任务过程中不可关机、不可拒收队员消息。只能一条条点开查看二号发来的消息，而且还得仔细看，避免错漏重要信息。
“跟上，快跟上！队长被带走了。小三、小四，你们一定要保护好队长。”二号见陆修被拉走，连忙通知其他人。
队长被带走，应该担心的是对方，好吧。这是其他人的心声。
队长还需要我们保护？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三号和四号心里嘀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跟上了对方那帮人。
任务完成后，二号还是觉得不解气地在目标尸体上又踩了两脚。
这孩子怎么了？陆修一脑袋问号地看着二号的鞭尸行为。
其他人则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陆修地打扫现场。
“既然六号牺牲了，那么现在七号是六号。这两个孩子交给你，七号八号……休整三天，然后出下一个任务。”
陆修木然地望着两个茫然无知的小男孩，心底一片寒冷，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失去队友了。哪怕是他一人抗下所有危险的任务，仍旧无法救下那些队友。明明拥有的是治愈的能力，却偏偏双手染满鲜血，一个队员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步入死亡。
“治愈吗？如此神圣的能力用来杀戮，真是残酷又美丽。”身穿白褂的男人隐在黑暗中，露出一角疯狂残忍地笑容。
“队长，一起吃午饭吧。我给你接着讲《无限恐怖》这本小说……楚大校真是太帅了！智战啊，将其他人都耍得团团转呢……最后一战明明还是有生机的，楚大校为什么不选择活下去呢？队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大校？”
“嗯，嗯。楚轩，楚大校。”
楚轩。“这只是本小说。”
“只是小说也没有关系啊，喜欢就是喜欢嘛！但是楚大校最后竟然死了，好伤心。”
“不是还可以复活吗？”
“遥遥无期啊！等得我心都成冰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拿着勺子撒娇道：“队长！换位思考，解答一下我的问题嘛。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没有必要，或者，活着太无聊了吧。
陆修低垂着头，并没有回答女孩的疑问，只是机械地有一下没一下往嘴里塞东西。
“……队长。我带你离开好不好？”女孩抱住满身都是血的陆修，眼里含泪，一遍遍说：“我带你离开。”
“对不起……队长……本来是想带你离开的。”女孩倒在血泊中，努力伸着手想要抓住陆修的衣角，“……对不起。如果楚轩真的存在，就好了，他肯定能够带你离开……对不起……”对不起，她没有楚轩的能力，楚轩也并不真实存在，对不起。
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只有那句“楚轩，可以带他离开。”明知道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假象人物身上，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可他真的需要一点点妄想。一点点就好，要不然，太苦了。
“一个想要逃跑的能力者已经没有用处了，是不是该把他处理掉了？”
“怎么会呢？没了他，上哪里去找一个可以清理有异心的能力者的人呢？再说，只是想要逃跑罢了。而且，什么都记不得的人，是不会想要逃跑的。”
“你的意思是？”
“新技术，记忆控制……”
因为经常被混乱的记忆搅得脑袋疼，陆修开始进行自我封闭，拒绝去思考、去记忆，那些被遗忘的事情，不管是否重要，也通通自暴自弃地拒绝想起。
他将自我意识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只留一个听话的躯壳在外。如牵线木偶般，被人指引着活下去。
直到黑暗中射进一道细小的光芒。
“咳咳，咳咳……队长，我很庆幸，我找到了前辈留下来的日记……我知道，咳，队长已经活了很久了，但我还是自私地希望队长能够继续活下去……抱歉呐，队长，我的能力有限，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
“我愿奉上我的生命，与魔鬼做交易，为你保留下最后一片净土……你最深的执念会长久存留下在脑海里，哪怕有一天会真的忘记一切，也仍会记得它。所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