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两家合作,哀家也懒得计较她的小心思,但是,她实在不该将哀家当做傻子耍!”张太妃眉眼间越发阴沉,将桌子拍得啪啪响:“她既然已经叫她女儿上位,何必还要坏了哀家的大事?”
“娘娘您歇歇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桂嬷嬷急忙快步走到了张太妃的身边,伸手顺着她的心口,急得不行。
“哀家倒是想不生气!可哀家就算是个死人,怕也是要被这对母女给气活了不可!好端端地割手腕放血,已经够狠了,她倒是好,竟买通了静安叫她杀人!
她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聪明绝顶呢!可惜如今静安暴露出来,她的聪明,就成了她当了女表子还想立贞洁牌坊的证据!
那些知道其中纠葛的也就算了,不知道的,倒觉得是哀家动的手了!
如今静安所有的丑态都被那老妖婆的人看了个正着,那陈婆子又是个咬住了人,就死不松口的疯狗……这作的是她,死的却是哀家啊!
她倒是好,静安那边本是她看着的,出了问题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可见根本没有将哀家的交代放在眼中。
她那女儿不过是累着了罢了,能有多严重?
同样是爬过求天阶的,怎么她家老大、老三、老四就没躺在床上起不来?
她分明就是利用完了哀家,不想惹后面的腥味儿罢了!”
张太妃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恼怒,直把自己气得浑身发颤。
她也是当年先帝后宫里头斗出来的老人了,谁会想到,临了临了,竟然被这么个小辈摆了一道。
便宜都被别人占了,黑锅却要她自己来背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摔过这么深的坑。
想想看起来就格外健康的唐浅语,再想想明显虚胖,底子已经被掏空了的唐卿,张太妃就越发觉得唐浅语所谓的病重,根本就是凤秋耍弄自己的借口。
怎么可能唐浅语就比唐卿还弱了?
照顾病人不能来的真相,恐怕是要置身事外,让她张太妃给她们母女背黑锅吧?
“来人!去把凤秋给哀家叫来!”张太妃心中怒极,也就越发地阴谋论了起来,再不想坐等凤秋自己有眼色地过来了。
她总得把话问清楚了,若是凤秋当真打着她张氏“位高权重,挨一刀不疼”的心思,想要让她替她们母女背黑锅的心思,那么……
她总得让她凤秋,还有她背后的唐天德知道,她这个太妃也不是白熬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脑补是病,不治要命
张太妃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原本打算好的、和颜悦色地彼此商量,片刻之后就被凤秋给打碎了——她的人,根本连凤秋和唐浅语的影子都没抓到!
“你说什么?走了是什么意思?”张太妃怒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气得脑袋发晕。
“回,回娘娘的话,就是,就是走了的意思啊!奴,奴婢去了长公主殿下住的院子,可是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奴婢没办法之下,就找去了唐六小姐唐浅紫的院子,可那里除了个又聋又哑的老婆子,什么人也没有。
奴婢就想,长公主就算是走了,也总得留着人看管着唐大小姐的,所以就去了关押唐大小姐的那座院落。
奴婢心里着急,没有来得及说明身份,就直接问了长公主殿下的行踪,谁知道那婆子竟然凶得很,她说不知道之后,奴婢就想去问问唐大小姐知不知道什么。
可是那婆子却一把将奴婢推翻在地,骂了奴婢好一阵子,还让守卫地拔刀警告奴婢,她生了气,还把拿给唐大小姐的饭菜都给摔了。
奴婢又气又怒,怎么也想不到长公主家的奴仆竟然这般凶狠,因此便报了娘娘的名号,那婆子这才不情愿地告诉奴婢,她们家长公主殿下已经带着她家二小姐等人,直接去山下别院去了!”
什么叫就直接去了山下别院了?
什么叫一个人都不留?
什么叫用完就扔啊!
张太妃觉得自己就在这短短的几句扪心自问中,找到了这段时间她忙成狗的“回报”。
她想过凤秋可能会推诿,可能会含糊其辞,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凤秋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却竟然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了!
“奴婢后来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婆子就说……”那宫女被张太妃的样子吓得浑身哆嗦,整个人都跪趴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准备把话说完。
但是张太妃却已经没有心情听了,她只需要知道凤秋不打招呼就带着下人跑了,这就够了。
桂嬷嬷眼见她气得厉害,连嘴唇都是白的,便只顾着急忙慌地给她找救心丸儿,也就没有看到那地上宫女一瞬间怨恨得意的神色。
说话也是有说话的艺术的,宫女没有先说前因便直接说了后果,还着重描绘了凤秋的人是多么的嚣张,一下子就让张太妃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错觉。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只是单纯想要报复那个婆子,给那些侍卫上眼药的宫女没有说一句假话,却让原本就对凤秋持有怀疑态度的张太妃,一下子脑补出来了或真或假的东西。
比如,凤秋可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又比如,凤秋从始至终都不是在单纯地打压继女,而是在谋划别的什么。
那么,这个谋划应该应在谁的身上?
“静安!是静安!”
张太妃猛然站了起来,觉得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忽然间就想通了。
“快!立刻去查看关押静安的院子!看看静安还在不在!”
张太妃的这句话,简直都是从嗓子眼里尖叫出来的。
地上趴着的宫女浑身一颤,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再顾不上说了半截的话,也顾不上告诉张太妃,凤秋着急忙慌地走了,是因为唐浅语的病情忽然加重,所以直接带人下山找大夫去了。
此时此刻,她只知道——张太妃叫她去查看静安师太的情况。
咚!
慌乱的宫女踉跄着在门框上撞了一下,顾不得疼痛就咬着牙冲了出去。
而这一边,张太妃狂跳的心脏在药物的辅助下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节奏,她哆嗦着手喝下了温热的茶水,这才稍稍缓过了劲儿来。
“娘娘,再大的事情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啊!”桂嬷嬷带着哭腔叫道,她当真快要被张太妃给吓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娘娘这样失措和愤怒。
张太妃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只管直愣愣地盯着门口,直到桂嬷嬷快要忍不住冲出去叫太医的时候,张太妃却猛然转过了头来。
“去收拾东西,叫人套好了车马,准备立刻回宫!”
“啊?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安排!”桂嬷嬷心中一沉,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却立刻就冲到了门口,把执事宫女都叫过来,将回宫的事情一样样安排了下去。
等她安排好了一切,重新走到了张太妃身边的时候,张太妃的脸色虽然还不好,但是却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桂嬷嬷默默地站在张太妃的身后,没有吭声,唯恐打扰到了自家主子的思考。
“娘,娘娘,静安师太不见了!奴婢问了人,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只不过奴婢也找不到昨天看守静安师太的人了,是不是,是不是……”宫女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在宫中混的,就没有哪一个是傻的。
静安师太是王太后要的人,有陈嬷嬷这个谨慎小心的老狐狸,又有云阳郡主这么个武力值极高的女人看守,静安师太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就失踪了?
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静安被陈嬷嬷和云阳郡主带进宫里去了!
“这一回,哀家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张太妃眼中露出了一丝阴狠之色,事到临头,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反而镇定下来了。
“娘娘,这是……”桂嬷嬷欲言又止。
“走吧,回宫。”张太妃什么都没有说,只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当先走出了大门。
她输了,她低估了凤秋的胆子,也高估了自己的谨慎。
她一开始并不明白静安师太为何会那么激动地非要杀唐卿,如今想想,恐怕只能是因为这两个人之间有仇。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够让一个一直装慈悲的老师太,披上了妖魔皮也要把人给杀了?
那只能是牵扯到性命的大事。
静安这个人,胆子大,心细,谨慎,又心狠手辣,她平日里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只是有些贪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贪财,贪到了清水庵上面。
清水庵与护国寺都是大齐的国寺,除了香油钱,剩下的修缮,整顿等一应费用,向来都是由朝廷直接拨款的。
能够让静安怕成那样,只能是因为她贪下的数目,一定大到了可以要她性命的地步。
唐琴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和能力知道这些秘辛?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凤秋骗了唐卿,又片刻静安,同时,还骗了她!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长公主殿下的母爱
张太妃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拼凑出来了当时的“真相”。
凤秋算计了唐卿,算计了静安,她先买通静安,让静安提出血祭来收拾唐卿,转头又将静安贪污的事情透露给唐卿,哄骗小孩子以此来威胁静安。
凤秋与静安认识了很多年,自然知道,以静安丧心病狂的手段和心机,绝对不会受这么一个小孩子的算计。
所以,静安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隐患,一定会动手弄死唐卿。
一切算计都是那么完美,就连自己这个太妃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到时候唐卿不知不觉死去,完全不需要她凤秋动手。
只可惜事情却因为唐卿的傲气和凶狠而出了岔子,被算漏了的戚云阳也趁机钻了空子,以至于让王太后那个老妖婆抓到了把柄。
可是即便是如此,错也不在她凤秋的身上,她只是无足轻重地推了一把而已,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恣意诬陷一国长公主。
张太妃绝对相信——王太后也一定很满意这个结果,因为,这罪名总要有人来背,不是凤秋就是她张氏,王太后那老女人自然更喜欢磋磨她张氏了。
如此,凤秋算是彻底摘出去了,除了怎么得到更多好处,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咕噜噜,马车在青石板的御街上快速而行,张太妃从上了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伺候她的桂嬷嬷,以及跪在车中的另外两个小宫女,都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进帝都的城门之前,张太妃终于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里,实则处处都是暴风雨。
“来人,立刻派人回去告诉张家家主,凤秋此人可用不可信。当年结盟时候的要求,我们张家,要翻三番,否则,张家换人结盟,驸马府的三皇子妃,我们不要了。”
张家不是好算计的,她张太妃更不是。
既然凤秋敢这么没下限地算计她,那么这份损失,就一定要在她被禁足之前整理出来让她看到,让她满意。
否则,即便是两败俱伤,她也不会委屈自己,白白地去背这个黑锅!
张太妃面色冰冷地进宫去见王太后的时候,凤秋也急得团团转,只不过她却并不是张太妃脑补出来的聪明机智,而是真的急得嘴上都要起泡了!
唐浅语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好不容易把李大夫弄进了别院里给看了,才知道竟然是误食了一种带毒的毒草。
那种毒草本身是可以入药的,甚至毒性也不大,但是偏偏它药性阴寒至极,换做旁人不过是拉几天肚子,碰上了本就体寒唐浅语,当下就不好了。
唐浅语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体,被这颗毒草这么一折腾,竟是一下子引出了胎中带出来的寒毒,如今弱不禁风,甚至堪比出生时候先天不足的样子了!
“到底该怎么办?我可怜的语儿怎么就受了这么大的罪!”凤秋丝毫不知道张太妃那里的情况,此时此刻,她看着宝贝女儿苍白虚弱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公主殿下应该记得我当年说过的话,”李大夫看看昏迷中的唐浅语,又看看凤秋,终于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说了几句并不怎么好听的话。
“我当年就说过,二小姐先天不足,必须要好生将养,最好是能别受凉就别受凉,这般不间断地养个十六年,也就差不多好了。
可是半年前二小姐落水之后,又一次伤了根本,这身体已经是雪上加霜,只能更加精细地养着。
不过显然,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否则,实在不该只是因为些许名声,在那样的天气,让她去爬什么求天阶!”
李大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病人不遵医嘱的怒意,还有一丝没压制住的嘲讽。
“山中自来寒凉,山风更是容易让人风邪入体,二小姐身体本就虚弱,这般消耗,自然抵抗不住。
在下当日就说过,若非要登这个求天阶,就一定趁早上日头刚起就开始攀爬,到正午再有日光照顾着,受的凉风也能够少血。
可是长公主殿下和二小姐偏偏一个祭祀就消耗了一上午,二小姐登山的时间就变成了下午和晚上,夜间山风多冷,长公主也是知道的。
若是别人或许还好,但是二小姐这身子……不牵动内里的寒毒是不可能的。不过如今爆发出来却反而并不难治,否则,如是隐而不发,长公主此刻才要真正着急呢!”
李大夫祖上是太医,他这一脉也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若不是当年机缘巧合之下受了唐天德的恩惠,他实在是不想到驸马府这种到处都是内宅阴私的地方掉节操的。
只不过,就算是看了这么多年,他也还是没能习惯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心狠手辣。
对自己狠,狠到能够生生把自己本就保不住的孩子摔出来,就为了收买两个不懂事的孩童的心。
对继子继女狠,狠到能够给这么两个小东西下药,唯恐伤不到他们根本似的。
他只是没想到,她对她宝贝至极的唐浅语竟然也这么狠。
若非身份有别,他其实特别想嘲讽一番的,不过想想每一次诊断之后丰厚的报酬,他又心中冷笑着转过了头——管她呢,反正又不是他的种,左右她们越是折腾,给他折腾的银两也就越多了呢。
而且,看看这位长公主的脸色,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位主儿会因此而郁结在心——人家很明显已经找到了该仇恨的对象。
唐卿么,女儿病了,累了,都是她害的!
李大夫低头整了整衣袖,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仍旧还是那副完美无缺的医者仁心的忠厚善良。
凤秋虽然看不出来李大夫心中在腹诽什么,但是他的不赞同却是看得出来的。
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是女儿想要名扬帝都,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够放过呢?她必须要坚持走完这道求天阶,想要得到更高的位置,不付出怎么行?
身体亏损了可以慢慢调养,但是机会失去了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只不过,看着原本就苍白的女儿如今满脸冷汗,发丝凌乱地昏睡在床上,她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唐小卿散发的余热
“本宫自然知道这些,好了不要多说了,小心吵到我的语儿!”
凤秋对李大夫的态度十分不满,忍不住冷冷地皱了皱眉,目光中露出一丝警告。
“李大夫,你快去开方子吧,本宫日后会多注意的。”
李大夫自然无所谓,他很快就写好了方子,并且尽职尽责地将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一样样详细地写了下来,这才拿着银子去休息去了。
凤秋待李大夫走了,便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沾了温水给女儿擦了擦脸,整了整被子,收拾好了一切,这才出了屋子。
关上门,出了唐浅语的院子,她的神色当下从温柔变成了狠辣。
“这几天是谁在负责小姐的膳食?”她的声音就像是结了冰茬子一样锋利伤人,虽然说得是问句,却根本没有要得到回答的意思。
“把所有碰过小姐膳食的贱婢贱奴全部抓起来,一个挨着一个问!任何疑点都不要放过!”
凤秋此话一出,隐藏在周围的暗卫顿时行动了起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十几个叫都来不及叫的下人们被捂嘴拗断胳膊抓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满身血腥味儿的暗卫首领出现在了凤秋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