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毒药！
这胡闹的小混蛋！
北玉寒心中又气又怒，却不好说什么，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手，看向了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唐烈：“不想收尸的话，就去找太医吧。”
找太医？
唐烈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不相信以北玉寒的手段，有什么病是太医能够治，而北玉寒却治疗不了的。
要叫太医，难道是因为……
唐烈的阴谋论还没有想完，就听到北玉寒冷笑着说道：“不用想了，迷幻剂中夹杂了一些宫廷秘药，叫太医来，的确是要做个见证。”
北玉寒既然笃定了有迷幻剂，那么，如果太医诊断出来的结果中，也是唐肃中了迷幻剂，那么，这一次事情的性质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凤秋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冷笑着看向了唐卿和北玉寒，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太医？太医可是皇帝的人！
叫太医来，不过是给唐肃下一个永远也不可能翻案的死局罢了，真是自作聪明。
唐烈皱眉看了凤秋一眼，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彻底脱离掌控了，然而此刻，他只是稍作犹豫之后，就下了决定——去请太医！
唐烈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决断，他必须要通过某些事情，来确定皇帝的真正想法，而太医，甚至是太医背后的皇帝的决断，显然都会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来人，去请太医！”唐烈最终缓缓地说道，而唐肃，也被他大手一挥，彻底囚禁了起来。
至于姚县主那里，几乎是在当天晚上，姚县主就受到了一封来自唐丽的手书，上面写到，妻为聘，妾乃买卖，夹杂上三百两银票，当晚就将冯敏留在了唐家，其他的所有步骤都省下了。
姚县主当场气了个半死，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几乎是当晚就叫来了儿媳妇，也就是唐家大府的长女唐秋云，企图通过她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可以私了，但是她要自己的嫡女嫁给唐肃。
姚县主甚至还暗示，一旦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就可以帮唐肃料理了那个不听话的冯敏！
唐秋云无法拒绝，只得在当晚与母亲提了，却被大夫人凶了一顿，让她日后不要再提及这些话，并且最好劝她丈夫也别再跟着姚县主胡闹。
唐秋云听母亲说了原委之后，顿时下厨了一身冷汗，连夜赶回去与夫君商量，再不肯插手唐肃的事情了。
唐肃不过是皇帝拿来试探肃王府的一枚探路石，就连姚县主，也不过是圣人手中捏着的一枚棋子，更遑论是其他人？
果然，加急的奏折送到府中没有多久，太医就被御林军首领夹着亲自送来了，来的，还有凤渊的亲信太监，以及两封圣旨。
太医给唐肃诊脉之后，坚决声称唐肃并没有中迷幻剂的成分，而且他身体之所以虚弱，不过是因为纵欲过度。
随性而来的三个太医全部都是众口一词，竟是一下子就咬死了唐肃，而实际上，唐肃不过是当真中了宫廷秘药，更没有与冯敏发生实质关系。
然而这一切真相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随行而来的太监，在太医宣布了结果之后，当场就宣读了其中的一封圣旨，贬斥唐肃有辱斯文，从此不得进入考场，更训斥唐家不知教诲，甚至许多嫡系子弟的官职都受到了影响，悉数降至一级！
这道圣旨一出，唐肃跪下接旨的时候，脸都是刷白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已经绝望透了，谁也没有看到，他低头的一瞬间，嘴角边翘起了一个诡异至极的弧度。
当第一封圣旨念完之后，他抬头看向了肃王凤九离，那一眼充满了凉薄和平静，他张开了嘴，无声息地道：“我赢了。”
我赢了，所以，我要去参军，我姐姐就靠你照顾了，如果她受了委屈，那么，我便接她走，再不让她见你！
第二百四十章 皇帝的吃相
摧毁一个人的信仰，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那就是让他亲眼看着他的信仰倒塌，碎成一片渣滓。
凤九离以为皇帝至少会顾念几分真情，但是唐肃却不这么想，幼时的经历让他习惯了将一切都往最坏的地方去想，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旁人，
凤九离以为凤渊会有所顾念，是因为凤九离觉得凤渊是他同父同母的兄弟，然而唐肃，却从来都不相信这些，他只看事实说话。
果然，他吞了毒药之后，皇帝派来了太医，却没有选择看在凤九离的面子上帮他圆满解决这件事，反而选择了掩盖真相，只因为皇帝要给唐家这个大家族表态，同时逼迫唐家在肃王府和皇帝之间选择。
总的来说，凤渊没有任何犹豫地就选择了唐家，放弃了凤九离，甚至于这吃相很有几分难看至极的样子。
唐肃其实这段时间也在犹豫，犹豫自己到底应该走哪一条路，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让自己和姐姐，再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怜。
当他知道皇帝会针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机会来了。
与此同时，他做了一个豪赌，如果赌输了，皇帝和肃王府仍旧保持了表面上的友好，不知道要虚与委蛇到什么时候，姐姐也要继续跟着受苦。
而一旦他赢了，那么，就能够让凤九离彻底看清皇帝的面目，不会让他在做选择的时候，委屈了姐姐。
很显然，他赢了。
皇帝的另一封圣旨里，直接宣布了他和冯柳的婚事，或许唯一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大概是冯柳竟然和云阳郡主的女儿柒小染……成了唐肃的平妻！
也只有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肃平静无波的神色才有了皲裂，他怎么也没想到，柒小染竟然还是被牵扯进来了。
想到那个力大如牛，却单纯童稚的丫头，当时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打着哭嗝一直跟他说对不起，还傻乎乎地说一定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唐肃一片死寂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柒小染比他大两岁，然而实际上的心理年龄却不知道比他小了多少岁，但是不可否认，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得到唐肃的一丝信任。
唐肃清冷着脸，接过了第二封圣旨，手攥得很紧，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和样子，不让自己做出什么能够被人抓住把柄的事情来。
“唐小公子也算是因祸得福，日后，且将惜着过日子吧。”老太监想到当日追进宫里哭得一塌糊涂的柒小染郡主，不禁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唐肃恭谨地点了点头，低着头送这老太监出去，就在老太监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云阳郡主就一脸杀气地杀了进来，捏住了唐肃的脖子，就将人直接按进了屋子里，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做的好事！”
戚云阳简直气疯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件闹得那么大的桃色事情里，竟然还有柒小染的事情！
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她娇养，唯恐被人伤害了的女儿，竟然会以这样不名誉的方式嫁给别人，而且竟然还是平妻，还是和那样一个恶心至极的女人平起平坐！
她真是，真是恨不得了掐死了眼前这个小王八蛋！
因为大门被关上，谁也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众人只是不断听到唐肃的闷哼声，还有戚云阳的厉喝声，不过虽然看不到，但是却也能够想象得到了。
唐卿在外面急得不行，猛然转头看向了素云：“踹门！”
素云闻言，立刻便要上前，却被凤九离喝止了，唐卿的眉头倏地皱紧：“小肃会被她打死的！”
唐卿的神色很是激烈，几乎与凤九离当场吵了起来，凤九离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皱眉看向了一旁还待在门口，就像是被吓呆了的老太监一眼，冷喝道：“滚回去复命吧！”
那老太监哪里还敢待在这里等着被迁怒？小心翼翼地哎了两声，急忙带着人走了。
而这时候，凤九离手下的血煞卫也开始动手清理周围的人，显然并不想被旁人看了热闹。
唐家的人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招惹凤九离，因此一个个对视一眼，全部都走了，他们走出去了很远，也还是隐约听到了凤九离和唐卿争吵声。
这一场剧烈的争吵，在所有人都走远之后，就戛然而逝，凤九离伸手摸了摸唐卿的头顶，眉眼间带着温柔的浅笑：“没被我气到吧？”
他凶起来的时候，就连凤渊都是极为忌惮，不想与他交流的，即便刚刚不过是做戏，他也有心担心真的伤害到唐卿了。
他怎么舍得凶唐卿呢？
从看到这个人眼底的沧桑，知晓这个人的难过开始，他就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用最温柔的温暖去包裹她，让她过得更开心，更美好了。
唐卿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眯眼看着他：“我知道那是假的。”不过若是真的，她大概真的会难过死吧。
刚刚被凤九离冷眼看着的时候，即便是明知道是假的，她也觉得心脏都跳动的缓慢了起来。
唐卿伸手握住了凤九离的大手，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屋子里：“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
她虽然也听唐肃说过，当时冯敏给唐肃下药之后，就被觉得不对而尾随而去的柒小染发现了，不过柒小染去的慢了一步，只来得及将冯敏扔出去，还没有把人带走，就被三皇子妃给发现了。
既然已经注定了要栽两个，就绝对不能再把柒小染也给搭进去，唐肃当时撑着虚软的身子，将柒小染直接塞到了床底下，而他本人则装作冲出去要把冯敏藏起来的样子，被三皇子妃抓了个现行。
当所有人都被唐肃有意带离那间屋子之后，柒小染才得以离开，只是没想到，唐肃被软禁期间，柒小染还去看过他，唐肃也警告过她让她千万别乱来，却没想到，转眼这姑娘就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决裂，谋划离开
“放心，没事的。云阳郡主心中有分寸。”
凤九离伸手将唐卿抱在了怀里，目光却透过重重院墙，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他垂着眼帘，眼底泛起了凉薄的笑意——皇兄他这是，连一丁点儿等待的时间都不想了呢。
为什么呢？
难道他做的还不够明显？放任帝都中那些人对自己名声的践踏，放任了自己随波逐流，随便皇兄将他放在什么位置上够都可以……
或许，他做的这些事情，只会让皇兄以为他心思深层，更加值得忌惮了吧？
凤九离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一个高高子上，却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他根本不稀罕，既然皇兄那么害怕，那么……就让他更害怕一点好了！
“小卿儿，我们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帝都了，一起去看看大漠孤烟，你说好不好？”凤九离低低地在唐卿耳边问道，当唐卿疑惑地抬眼看他的时候，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小肃会比我们先过去，我们，还需要一个契机。”
“好。”唐卿点了点头，轻笑出声：“我们可以将食肆开到塞外去，没有皇宫在上面压着，我们的发展只会更快。”
凤九离轻笑着，忍不住又亲了亲唐卿的眉心——这是个聪明的丫头，一点即透。
既然帝都中已经不适合自己发展，不如便急流勇退，去谋划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兵权！
……
假话说了千千万万遍的时候，有时候连说假话的那个人也会信以为真，否则，凤渊怎么会觉得心口那么痛，眼睛也会那么酸涩呢？
他倒了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背后的小孩儿，刚开始的时候纯稚可爱，总喜欢牵着他的衣角，笑眯眯地叫着哥哥。
即便是后来，后来小孩儿被那些女人们虐待，侮辱，甚至是好几次差点儿把小孩儿的命都玩儿没了的时候，他其实是去偷偷地看过小孩儿的。
那个时候，他很确信，小孩儿是真的已经毁了，眼睛里没有光亮，脸上的表情如同一滩万年死水，明明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已经比垂暮老人都还要无力和沧桑，唯一有的情绪，大概也就只有能够将任何人毁于一旦的仇恨了吧。
然而那一日，当他和母后一起走进宫中去将小孩儿救出来的时候，他不能否认，当时的自己，被小孩儿眼中的亮光震惊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个弟弟的心中，竟然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或许，他对于这个弟弟，是救赎也说不定呢？
然而他自己却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就连那些所谓的因为先皇身体不好，而太过忙碌，以至于忽略了小孩儿……假的，都是假的！
无论是他还是母后，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小孩儿，就连小孩儿哪一个时间段，需要什么样的侮辱和刺激，会将小孩儿养得更歪，都是精心算计过的，他们，又怎么会有忽略小孩儿的时候呢？
一切的所谓真情，亲情，其实都是假的。
先皇太过宠爱这个孩子，而他作为下一任皇帝，更需要一个标榜德行的弟弟，而母后，也需要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来昭显她的大度，以得到朝臣们的认可。
不，或许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掌控先皇手中的暗卫之前，即便是他和母后，也不敢伤害小孩儿的性命，而后来，更不可能了。
先皇是恨凤九离的，同样的，他也爱凤九离。
先皇恨凤九离，恨到恨不得他从未出生，同样的，先皇也爱凤九离，因为凤九离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是那个女人最疼爱的孩子。
凤渊不能肯定，先皇到底有没有弄一封密旨出来，去保护凤九离，王太后同样也不能肯定，所以，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利用凤九离为他们做事，同时，想方设法地养歪他。
然而，凤渊得承认，凤九离对他是真的好，将他当做唯一的哥哥，将他母亲当做唯一的长辈，只不过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凤九离必须死，一山不容二虎，凤渊他是皇帝，皇帝，是不可以有这些私情的。
可是当他真正和凤九离对上的时候，他的心中却觉得格外的不舒服了起来，对凤九离表面上的好，已经成了骨子里的一种习惯，如今忽然不让他们好，而要明刀明枪地对上，他其实很不喜欢。
“皇帝这是怎么了？”王太后神色淡淡地撇着茶沫，喝了一口之后，脸上露出了厌弃的神色，很快就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了。
“难道是心软了？”王太后看着愣神的皇帝，凝眉道：“你忘了赵庆泽的女儿了？他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跟你抢女人，如今，难道你还要等着他跟你抢皇位了，你才肯动手吗？”
“母后，我们已经动手了，不，应该说，我们从始至终都在动手，不是吗”凤渊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王太后提起那个赵家的女儿：“而且，不是说过了么？不要再提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想要霸着皇帝，眼见皇帝不喜欢，就转头就诱惑凤九离，甚至小小年纪，就敢直接给凤九离下药，害得凤九离药物过敏差点儿死了。
可是事情闹大之后，她却哭哭啼啼地说是被人陷害的，更是胆大包天地暗示凤九离，说这件事情是皇帝和太后指使的，意图挑拨凤九离和他们的关系，简直不知所谓！
这种女人，打死了都是轻的！
当时凤九离都已经听话地要放她一马，只判一个终生修佛，算是够好了，却想不到这个女人倒是厉害，竟然出卖自身，联系氏族以此来攻歼凤九离，还偷偷跑了出来，活该被凤九离打成废人！
这种女人，提她干嘛？
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罢了！
“好了好了，不提就不提，不过都是小事罢了。”王太后神色温和地看着凤渊，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母后只是不想你忘了，那根本不是你亲弟弟，所以，你没什么好愧疚的，明白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 那两个都是刚烈至极的
“那根本不是你亲弟弟，所以，根本不需要内疚。”
王太后的话，让凤渊皱眉，他看了一眼外殿隐约可见的宫女太监，有些觉得王太后太过不谨慎。
然而王太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似乎因为和肃王府的疏离，让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耐性了。
凤渊不得不开口劝道：“日后这种话，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