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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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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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漂亮的红色,环绕在她的无名指上,像疼痛的誓言一样。

    凉生吃惊地看着未央,眉目间充满了对这个女孩的心疼。她的决绝和浓烈的爱情,似乎将他逼入了绝境,令他无法思考。他轻轻地抬起手,很小心地擦掉她眼眶里掉下的泪水,说,我会……辜负了你的好啊……

    未央就哭得更厉害了,她将凉生的手紧紧拉住,她哭着说,只要你肯给我机会爱你,我会用一辈子来陪你,来暖你!

    凉生看着未央,清亮的眸子里透着复杂的神色,他沉默着掏出手帕,试图给她擦干无名指上的血迹。

    未央拒绝了,她拉过凉生的手,将瓷片捏在手中,仰起头,没有说话,但是满眼的询问,只有一句话——我,可以吗?

    凉生看了看未央纤细如瓷的无名指,漂亮的唇紧紧抿着,一直沉默。

    他是一个不会轻易作决定的男子,但是,一旦决定了,便不再轻易更改,包括爱。此时,他想要思量,而她,却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去思量。

    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同样也适用于爱情。

    凉生的沉默,在未央的眼里却变成了默许;或者即使他的沉默是一种拒绝,她也要将它改变为“我愿意”。于是,她轻轻地附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碎瓷片在凉生的无名指上划下了那圈血痕。凉生的眉心微微皱起,那种疼痛划断了他的思量、他的退路,而这道伤痕就像划在了我的心上一样。

    这是两枚永生都无法脱下的婚戒,也是他们赠予彼此的一生之痕,而可笑的是,我却见证了他们“互换”戒指这一刻。

    我有些摇摇晃晃,咧嘴笑了笑,自语道,这次搞偷窥搞得爽吧,姜生?要不要进去恭喜一下啊,姜生?说几句“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然后,顺便替他俩擦擦血什么的?

    我冲着空气拼命地笑,做各种鬼脸给自己看,眼泪却在拼命地冒。

    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微微一惊,仓皇转身,尚来不及收起眼泪,却见到前段时间久觅不到的宁信,她已站在我的身后。原来,刚刚我太过悲伤,竟没留神有人已走到自己身边。

    宁信看着我,眉毛微微敛着,柔和的眼波中透露出淡淡的悲悯之意。

    她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是思虑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语言,她说,姜生……难为……你了。

    她的话,倒让我有些不安。

    人越长大,就越懂得。当我还是一个萝莉的时候,每次未央坑害我,我就会对她充满痛恨,觉得她明明是可恨的女巫,还要装无辜的白兔;而如今长大后,我能理解了,一份八年的感情,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我想,如果换做我是未央,谁敢动我一份八年之久的感情,我会抄起笔记本当砖头,率领北小武以及花果山的猴子砸了那女人的全家。

    也或者,这只是我过过嘴瘾,将自己伪装得凶悍罢了。

    因为现在就有一个女人,动了我对一个男人十七年的感情,我却只敢、只能窝囊地站在门前,咬着自己的手臂哭泣。

    突然,微掩着的病房门被打开了,未央迎面出来,眼角泪痕依稀。她看到我的瞬间,如遭雷劈一般。

    当她的目光触及我脖子上的红痕时,眼睛里又流露出了不屑和嘲讽的神色。

    宁信走上前,似乎想要对未央说什么。

    这时,病房里的凉生似乎觉察到了异样,他猛然转身,漂亮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忽而明亮的光。那仿佛是历尽千年的一个回眸,漫长而遥远。

    在他回头看到我那刻,我悲从中来,匆忙转头,没命一样跑开了,撞开了身边的宁信,也躲开了她挽留的手。

    身后,宁信轻轻一声“嗳——”,我的名字她未曾喊出口,却依然换来了未央愠怒的目光。

    我独自躲在走廊的转角处,像一缕孤魂一样,竭尽克制,忍住泪,忍住呼吸,忍住不嚎啕大哭出任何声息……

    那一天,医院里,他离我只有十几步远的距离。

    他们俩手上的“婚戒”娇艳如花,我一人在冰凉的地板上泪如雨下。

    那病房门外,传来了对话。

    凉生夺门而出,声音中有些许期许,刚才……是谁?

    未央回头,定了定神色,微微一笑,温柔地说,哦,没谁,一个乱跑的小孩。

    宁信在一旁,神色平静,带着微微的伤感,看了看未央,又看了看凉生,嘴巴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11 不得不为你鼓起这许多的勇气

    嗯,是一个小孩。

    一个迷了路、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的小孩,一个只能躲在冰冷的转角处哭泣的小孩,一个曾经在四岁时就将自己的手放在六岁的你的手里的小孩,一个真的不愿意一辈子都喊你“哥哥”,却不得不一辈子都喊你“哥哥”的小孩……

    我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臂哭,却不敢出声。

    在病房门外时,我还曾想过,如果你突然发现了我,我该怎么去面对。

    我以为我会克制了再克制,冲你做个鬼脸,傻大姐似的咧着嘴笑,故意将话说得万分轻快,哥,我刚来,只是不想给你和未央姐姐做电灯泡!呵呵。

    那时候,我的眼泪肯定会不合时宜地流到唇边,然后我就故作调皮地舔一下,掩饰着骗你,哥,我这是替你高兴的,你瞧你,终于有了“归宿”了。说完我就仰着脸哈哈哈哈地大笑,跟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似的。

    那气氛肯定尴尬得要死,你会不会突然问我,咦,姜生,天佑……没和你一起来?

    然后,未央肯定会紧张地站在一边看着我。

    那我也会看她一眼,然后冲你笑笑,说,呃,他今天本来是要和我一起接你出院的,可是公司突然有事,走不开。呵呵,走不开。呵呵。

    ……

    凉生,你瞧,我以为我会那么坚强,可以对着你说说笑笑,可到最后,现实里,我却只有一个人躲在转角冰冷的地板上哭泣的勇气。

    我从小是跟在你身后的胆小鬼,却不得不为你鼓起这许多的勇气。

13 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间

    后来,关于那天的影像,变得异常模糊。我忘记了那天具体发生过什么,只记得那一天,凉生离开病房去检查时,未央走到转角处,抬手,果断利落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直接懵在了原地,真的懵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是错在没有冲进病房去告诉凉生,“我们不是兄妹!所以,凉生我们在一起吧”?

    宁信吓了一跳,慌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未央,说,未央,你疯了!说完,她俯下身来,看着我说,姜生,你没事吧?

    我捂住**辣的脸,那一句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恭喜”,就这么被生生地打回了嗓子眼里。

    可悲的是,在她迎面而来的时候,我竟然在思忖该用怎样的笑容来配这句祝福会显得比较发自肺腑。

    我真是传说之中的可悲的包子啊。

    未央看都不看我,冲楼梯口一指,说,你滚!我说过很多次了,这里不欢迎你!我不想凉生回来的时候,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滚啊!

    我抬头,看着未央。东西?她居然用“东西”这俩字来形容我。

    宁信抬头,说,未央,不要这样好不好?一个妹妹,在自己哥哥出院的时候过来探望,这犯了什么错?

    未央看着宁信,凄然一笑,说,妹妹?别搞笑了!有这样的妹妹吗?看到自己的哥哥和女朋友要结婚了,却泪流满面躲在一旁哭成这副死样子!

    宁信看着未央,说,那你想她怎样?她已经躲到了最角落里了。你对着凉生说那些假话,她没戳穿你,认同了你和凉生,你还要她怎样?

    未央冷笑,说,她现在没戳穿,不等于她以后不会去戳穿!

    宁信说,未央,公平一些!即便是不去感谢,也不能这么对她啊。

    未央高傲地扬着下巴,转头冲我冷笑,说,姜生,你是不是也以为,你今天没有在凉生面前戳穿我,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

    我看着未央,苦笑,我何需她的感激。如果为了一句“感谢”,奉献出一个自己梦中都想爱的男子,我岂不是该被评为年度最佳圣母,或者年度最佳傻帽女青年了?

    大概我的存在,在未央眼里就是一个错误,所以,哭是错误,笑是错误,沉默也是十恶不赦的错误。所以,她对我说,姜生,我告诉你,如果想要我感激你,那么你就去死!去死!去死!

    在一旁的宁信忍不住了,她说,你别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未央一把推开宁信的手,目光凌厉,说,无理取闹?姐,我不像你,被这个女人霸占了心爱的男人,却还要低眉顺眼地去理解她,去体谅她!

    宁信看了我一眼,又看着未央,说,如果刚才姜生告诉凉生,她和天佑已经分手了,她和凉生压根儿就没有血缘关系,那凉生还肯让你在他手上划下血戒指吗?!我告诉你,就是你划下了,他也会宁可剁掉手指的!你要去试试吗?你如果真的爱凉生,你就该去善待他的亲人——既然他们已经选择了做兄妹。

    连我都能听得出,宁信这些表面上对未央刻薄的话语中所含的深意,她无非是不希望未央“激怒”了我,我忍不住会对凉生表明真相。

    遗憾的是,未央显然没能理解宁信。她只是没想到宁信会对自己说出这么重的话,所以,她突然笑了,有些心冷的味道,说,宁可剁掉手指?姐姐啊,你居然帮着一个外人这么诅咒自己的妹妹!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在你心中,她和凉生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她和凉生是一对了,就没有人跟你去抢天佑了!你太自私了!

    她的话未说完,宁信就狠狠地在她脸上落下了一巴掌!

    对未央,宁信大概已经尽了一个姐姐所能尽的所有的好。小时候,对她无限地宠,甜的糖果,好玩的玩具,哪怕少女时代她任性了,非要喜欢天佑,她都肯让给她!她被诬陷藏毒,她甚至可以眼都不眨地替她入狱,哪怕面对的将会是死刑,也面无惧色!她事事处处为她着想,却落得一句“你太自私了”。

    宁信的一巴掌,让未央愣了足足半分钟。其实,这个时候我本该掩面而逃的,但是我觉得未央挨了巴掌,我却掩面而逃,有些太喜剧了,所以,我只能尴尬地看着这一幕。

    ……

    那一天很混乱,我忘记了未央和宁信之间是如何收的场。我只记得,宁信离开医院的时候伤心欲绝。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在我面前,眼泪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不争气地流出了眼眶——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最不该误会她的人,却几次三番地如此曲解她。

    寒风吹红了她的眼眶,她说,姜生,我送你回去吧。

    车上,宁信和我各怀心事,相对无语。

    沉默了半天后,宁信说,姜生,别怪未央,她……被宠坏了。

    我抬头,看看后视镜中她红红的眼,笑笑,叹了口气,决心将善良的包子当到底,我说,一个女人,想要守护自己的爱情……她做什么,我想我都能理解。

    不知道我话里的哪个字触动了宁信,她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她沉吟了一下,几乎一字一顿地问,你,都能理解?

    我点点头,故作轻松地笑笑,说,如果是我,可能会比她更不可理喻。

    到达花店后,我对宁信表示感谢。道别之时,宁信眉目间闪过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她迟疑了一下,喊住了我,目光深深,说了一句“谢谢”,然后紧接着一句“对不起”。

    谢谢?

    对不起?

    这五个莫名其妙的字,和她眼中躲闪的伤感,让我隐隐有些不安,觉得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却猜不到。

    我在花店门前愣了很久,疑惑地目送宁信驱车离开了。

14 那个熟睡的少年如同画中仙

    凉生出院第四天,这个城市进入了入冬的第一天。虽无白雪飘零,却已感觉到空气中微微有了凛冽的味道,好在南方的城市,这种季节感不算强烈。

    对于花店来说,一年四季都是春天,都是在百花丛中度过的。

    碧绿。鲜红。

    虽然,这几个月,我的生活经历了一连串的致命打击,但花店的生意非但没有一泻千里,反而出其不意的好,搞得我都打算拖着病体将花店给上市了。然而,此时此刻,我已萌生了放弃花店、离开这座城市的念头,只是因为生意太好,且花店的一半属于金陵,便也不好意思自作主张直接将它关掉。

    母亲的祭日在五月里,所以,我开始着手将花店的生意交给花店里的帮手薇安了。我已决心,从这个冬天开始,我就窝在魏家坪的老院子里好了,远离这座伤心的城。

    从今年冬天到明年清明,从清明到母亲五月的祭日,我大概有小半年的时间可以陪在他们身边。我想,泉下的父亲、母亲,也一定很想很想我。

    我也很想他们,很想我在魏家坪度过的那些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有那么多甜蜜的回忆。

    可是,我该怎么告诉你,亲爱的妈妈,你的女儿要嫁人了,但是,那个人,她却一辈子无法爱上?

    每个女子,虽未必勾画得了未来伴侣的模样,但一定都曾幻想过童话般的婚礼上自己会有一种怎样的幸福。

    可是,亲爱的妈妈,我却不能拥有……

    唉。

    以后的路,那就以后再说吧。

    或者,在将来那段无心无爱的婚姻里,我可以在魏家坪或是临近的村庄里做个教书的女教师,安安静静、简简单单过完一生。

    平淡而安稳。

    记忆中,魏家坪的春天才是真的春天。

    它鲜活,明亮,不同于花店这种无根的美丽,它是有枝有节有根的。蓝如泪的天,绿如翠的草,白如雪的云,碧如玉的水。

    袅袅炊烟中飘荡着米饭香,习习晚风中传来笑语声声;绵绵山坡的草地上奔跑的小孩,额前黏湿的柔软的发;草坪之上,小九手中的二锅头和腮边的眼泪;酸枣树下,那个熟睡的少年如同画中仙……

    故乡永远是一抹柔软而甜蜜的哀愁。

    花店桌前,想起那个少年时的凉生,又想起如今,他无名指上那条细如红线的血色婚戒,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我发现桌上多了两份厚厚的协议书,抬头,却见陆文隽正在我眼前,眼含春风,唇染桃花。他俯身,双手按在桌上,整个人罩在我眼前。

    他看了看我,挑了挑眉毛,指了指那两份厚厚的协议书,很随意地从我桌前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扔在我眼前的协议书上。

    然后,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直直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一看,直接两眼发黑,正准备逃跑,却见柯小柔这个妖孽扛着苏曼冲进了花店,他一个横摔,将苏曼摔向了我的脸,大叫一声,凡人,去死吧!

    ……

    我挣扎着醒来,却发现这又是一个梦。

    花店依旧在,薇安也依旧在。

    而什么婚前协议书啊,陆文隽啊,柯小柔啊,苏曼啊……通通的都是浮云。

    我想,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太心力交瘁了,才会总是这样多梦、失眠,我想我果然需要回魏家坪好好地冬眠一番了。

15 原来,这些年,我们都不好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陆文隽没有杀过来找我呢?他不是一直想逼着我去签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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