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按理说该去另一桌的,却被大夫人抱在怀中,所以另一桌上则是五娘子杨芊为长,七娘子杨芙、九娘子杨芸、十娘子杨蕙、十一娘杨荨以及宋珩娘坐着,当然了,才四岁的小六郎杨冰也在这一桌上。伺候的人除了丫头婆子们,还有刘姨娘和吴姨娘。
本来大家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不过这是接风宴都是自家人,也没有了这个规矩,杨芷身为侯夫人频频劝菜,不但将太夫人和大夫人伺候得眉开眼笑,也没有漏下二夫人和宋太夫人,两个妹妹及宋玥娘都顾及到了,长袖善舞的样子让大夫人魏氏又是得意又是心酸,得意的自然是女儿如今这般风光,心酸的是女儿这般手段,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血挣来的呢。
而厅外的春柳偷偷瞄了厅中两眼,对屋中伺候的红绣打了个眼色,就退了下去,暗想这八娘子倒是个乖觉的,竟然猜出太夫人她们这儿有她没她都没有差别的。
盏蒸鹅、鲜笋炖老鸭子、羊肉羹……俱都是上好的菜色,又上了大夫人从江南带回来的杏花酒,男人们的劝酒声,小孩子们的说笑声,一时间厅中热闹极了,就是太夫人也难得地喝了两盅酒,宋老夫人看着杨家儿孙满堂富贵如意的样子,瞧着杨芷的风光气派,之前对嫂子杨太夫人的羡慕竟变深成为嫉恨来,只是她人老成精,脸上却半点也没有露出来,反而处处顺着太夫人的话,将杨芷赞了又赞,当然也没有忘记三娘子和四娘子,末了才叹道:“我们家玥娘不小了,若是能有大娘你的一半,我就半点不愁了。”
杨芷微笑道:“姑祖母可别这样说,我看玥娘表妹是极好的。”她已经知道了宋家人是来投杨家的,对于这样的亲戚,她自然是面上尊敬着,实际上却是疏淡的。杨茹是个乖觉的,心里瞧不起宋家人,也只是表现得不热络,也学着杨芷频频给太夫人几个劝菜,还时不时地劝着杨芷用饭。反倒是三娘子杨茵显得特别地嘴拙了。
太夫人、二夫人以及杨茹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看出不妥,倒是大夫人和杨芷,一个是亲母一个是同胞姐姐,看着杨茵这绵软的样子,两人的眉头都皱了皱了,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了担忧来。
宋玥娘却是难得地低调,虽奉承了太夫人和杨芷等人,却并没有盖过杨茹的风头。其实也不是她突然性子大变了,而是她竖着耳朵听着屏风另一头男子们吃酒说笑的声音,听着杨冯醇厚的声音,心里头各种遐思,只觉得那杨二郎、杨三郎都不及杨冯的一半儿,便是新川侯赵霖,在她看来也是不及杨冯的。
宋玥娘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随着杨冯的声音忽快忽慢地跳着,再看坐在对面的尹氏,终究还是露出了两分嫉恨之情来。
尹氏出身¤╭⌒╮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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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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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耕读传家,虽不是杨家这样的大族,却也是魏县有名望的人家,这样的人家自然也是极其讲规矩的。因此就显得尹氏严谨有余而灵动不足。这在宋玥娘看来,简直就是死板无趣了,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玉郎一样的大表哥呢?真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当然了,这鲜花是杨大郎,而尹氏自然是那坨牛粪了。
尹氏不知宋玥娘心中所想,她见宋玥娘看向自己,以为是因自己多吃了菜惹人注意了,不禁有些羞惭,随即用膳是动作明显慢了。
另一桌上,杨芊强忍着心中的不忿吃着菜,听着祖母大姐那一桌的热闹欢快,心里异常失落。这一刻她才认识到刘姨娘让自己记在心底的嫡庶有别来,自己怎么就没有投生在大夫人的肚子里呢?只是瞧着一边面带微笑待妹妹们及六郎都亲切的样子,又将这想法给咽下了,儿不嫌母丑啊,刘姨娘为了三哥和自己受了许多的气,自己可不能嫌弃亲娘。而且自己也得谋门好亲事,这样三哥和姨娘在府中也更加说得上话了。
杨芙呢,则将满腹心思都放在了照顾九娘子杨芸和十娘子杨蕙的身上,频频给她们夹菜舀汤,让身后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没有了用武之地了。而杨荨和宋珩娘,眼中只注意着吃的,像个没嘴的葫芦似的。
刘姨娘面色如常,却已经打算找个机会让杨芊离杨芙更远点才成。至于吴姨娘,她满心满眼都是小六郎,对于杨芙的反常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
宴罢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宋老夫人是个有眼色的,陪着说笑了几句,就起身带着孙女们离开了,男人们以杨清为首,领着侄女婿和儿子、侄子去了外书房说话。
“母亲,就让大娘现在这儿陪你说说话,我就先回荷风院将大娘他们要住的院子再去看看,可有什么疏漏的地儿。”大夫人也笑着起身。
太夫人点头道:“也好,娇娘和小郎也放在这儿吧,让丫头们陪着他们在里头玩耍。”说话时,太夫人又看了二夫人刘氏一眼,刘氏心中一喜,知道太夫人这是要和大侄女说四娘跟着大夫人上京的事儿,便也笑着起了身找了个借口离开,如此一来尹氏及小娘子们也都散了,屋中只剩下了太夫人和杨芷祖孙俩。
杨芷扶着太夫人在胡床上坐了,又拿了个垫背的垫子放在了太夫人身后,这才亲自端了碗茶汤给她,太夫人接过抿了一口,放下茶盏长舒了一口气笑道:“今日瞧着女婿待你的样子,我心里踏实多了。你嫁去了赵府七年,如今总算有了小郎,女婿待你又和才成婚时差不多了,这可真是祖宗保佑啊。”
杨芷当即红了眼眶,伏在太夫人膝盖上道:“祖母说的是,自从有了小郎,官人待我也暖了好多,我如今算是知道了,这男人们说的山盟海誓那都是算不得数的,如今我就想着拢着官人守着小郎好生过日子,只是却有人不愿意。”
太夫人脸色一变忙道:“可是孙女婿的二叔二婶家又生事儿了?”见杨芷点了点头,太夫人冷笑道:“当初你没有生下小郎,他们闹腾也就罢了,怎么现在有了小郎,你还由着他们闹?若是这样下去,还不如你们回汴京去呢。”
“祖母,除非实在不得已,不然官人是不会同意回汴京去的。”杨芷苦笑道,“二叔二婶再闹腾只要官人不动心我也不怕,可是官人现在心里想什么,我还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太夫人白了杨芷一眼道:“他想的自然是怎么将新川侯的爵位多传两代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想要多传两代爵位……除非官人能够立下功勋来,可是如今天下太平,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杨芷摇头道。
太夫人却深深地看着杨芷道:“还有个法子,那就是送女进宫或者攀附王族权贵,只要能在在贵人府中挣得一席之地生下了儿子来,这爵位也自然地能再保住一两代了。”
杨芷心中一动,因为开国太祖郭威及其后的世宗皇帝近亲家族在战乱中被屠杀殆尽,故而后来世宗皇帝继承皇位后,尤为看重后族,弄得到了现在变成了惯例,后族外戚也是极为势大的。
“可是娇娘才五岁,而官人并无姐妹,若是送二房的堂妹去,只怕到时候爵位就算能保住了也被二房得了去了……”
“傻丫头,谁说让你送赵家二房的小娘子去?我说的是你的四妹妹阿茹。”太夫人微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和杨芷以及其他的姐妹们,都应了李煜的这句词——一片芳心千万绪。最后却还是太夫人这块老姜最厉害啊,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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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母女细细谈
“四妹她合适吗?”杨芷踌躇道,她知道四娘若是攀上贵亲,那么直接得好处的就是杨家,而并非新川侯府。只是妹妹如果挣出一番好前程,自己官人谋得实权职务的机会就会极大了。
“四娘她是如今最合适的人选了,孙婿没有姐妹,你们的娇娘又太小,所以只能从迂回来谋划。侯爷若是能在天家面前得了脸,爵位再沿袭一代并不是难事。”太夫人郑重道,“你好好想想,四娘若能出头,杨家落得好处,你在候府也多了一份底气。你阿娘将在三娘嫁了之后去汴京,她肯定会带着十娘一道去的,你若是觉得合适,和你阿娘说说,到时候带着四娘一道去汴京吧。”
杨芷确实心动了,自家官人回汴京表面上说是为了自己这个妻子的身体休养,实际上却是赵霖虽然年少袭了爵位在汴京没有援手,在枢密院和兵部谋不到实缺,且在汴京生活应酬的花费极大,新川候府呆在汴京迟早败落,和那些入不敷出的勋贵人家一样过得凄凄惨惨。
“好,一会儿我和阿娘提一提。”杨芷点头应允。
“孙女婿是个难得的,嫁给他是你的福气,上没有婆母掣肘,下也没有小姑子应付,唯一不好得就是他的爵位到了头,幸好他是个长进的。你看看你姑祖母,年老了莫说享福了,还落得带着一大家子投靠娘家的下场。”
杨芷倚靠着太夫人微笑道:“我知道祖母疼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协助官人,也为杨家的娘子挣得脸面的。”
太夫人拍着杨芷的手,欣慰地点头,“若是当年你祖父没有迷恋那贱妇,一定能够自四品转运使的位置上再进一步的,可惜……不说这些了,如今咱们杨家虽然在大名府赫赫有名,但也只是在大命府,如今就期望你阿爹这次任满能够更进一步才好。”
“祖母放心吧,阿爹在扬州任上绩考就是得了优异,只要阿娘进京打点妥当了,这往上在进一步是极有可能的,就是官人也是这样看呢。”杨芷忙道,随即有些可惜道:“可惜三娘,康家虽然是富贵豪族,但是在官场上却没有什么建树,不然阿爹也多了一份助力了。”
太夫人却不以为然,“你三妹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懦弱绵软,她若是嫁去了官宦权贵人家,还不得被人怎么搓弄呢?莫说给咱们家带来助力,便是不失杨家的脸面让咱们去给她撑腰就好了。”随即又看着杨芷叹息:“三娘是嫡出的娘子,不说有你一半的手段心计,只要学了三分,我也不会同意康家这门亲事的。”
“祖母说的是,三娘的性子确实不适合高门权贵人家,还是祖母疼孙女!”杨芷想到三娘杨茵的性子也不再惋惜了。
“好了,说了好半天话了,你今日赶了半天路也累了,早些带着孩子们去歇着吧,明日我们祖孙再说话。”太夫人也是个体谅人的,看见孙女脸上的倦色,不再多说什么,打发杨芷告退了。
杨芷扶着丫头的手往和风院里去,前面有两个婆子提着灯笼,晚风徐徐,闻着风中的花香味儿,她眯了眯眼睛对着身边的二十如许的丫头笑道:“我在大名府时最想念的就是家里头这风的味道了,就是不一样。”
“夫人果然是有见识的人,婢子就是觉得这风吹起来真是舒服。不过夫人觉得好而想念,那定是不同的。”这丫头是杨芷当年的陪嫁丫头之一的红云,同杨芷的情分并不一般,说话也不拘束。
杨芷笑了笑,看了一眼身后包着小薄被被乳娘抱着的儿子,脸上的神色更佳温柔了,她知道儿子好她才能好,为了儿子,做什么她都愿意。新川侯府的爵位若是能够传下去,也是自己儿子得了好处去呢,所以她必须得说动对祖母和二叔一家有些心结的阿娘同意带四娘上京。
还没有进荷风院,就看见倒坐门前的屋檐下挂着的两盏圆肚红穗灯笼下站在的等候的七八个丫头婆子,为首的正是大夫人的心腹婆子林妈妈,她一见杨芷一行,忙就迎了上前,才要说话,就看见乳娘怀中睡着的小郎以及在一婆子背上睡着的赵娇娘,忙对着杨芷笑了笑,转头就压低声音让小丫头去里头通禀。
“娇娘和小郎都睡着了?”大夫人看着人进了屋,也压低了声音,有些不满地看着杨芷:“怎么就不早些回来?和你祖母就那么多话要说?”
大夫人这话中的酸味儿让杨芷脸上满是笑容,让乳娘婆子们将孩子抱下去了,才抱着大夫人的手撒娇道:“跟祖母就是说了一会儿话嘛,大不了今晚上女儿陪着阿娘歇息,咱们说个半宿话。”
大夫人笑着摇头,点了下杨芷的额头道:“你十妹妹本来说等着你回来的,我看她太困了,就让她去睡了。对了女婿方才也让人传话过来,他如今日和大郎在外头书院里秉烛夜谈,让这边不要留门了。”
“那女儿真可以陪着阿娘说好一会儿话了。”杨芷忙笑着道。
让丫头伺候着梳洗了,母女俩坐在榻上说着私房话儿,母女还是比祖孙亲近,虽然杨芷是太夫人跟前养大的,但是许多话不好对太夫人说,对着大夫人却都倾诉了出来。
“……官人在正月里去了一趟邢州,给越王太妃祝寿,虽然没有在越王殿下面前说上话,但是却得了安国军节度使留后米周米节帅的青眼,可惜官人胆子小,犹豫再三并没有当场应下米令帅的话,只是在事后偷偷见了米节帅,然后让我给米夫人送去了一万两现银,只是这都两个月了,也不见米节帅那儿有动静,官人还是没有得到汴京那边的委任令……”
“安国军节度使留后米周?”大夫人被女儿的话惊住了,“米大人说的什么事儿?米大人可是极得圣心的,听说他就算不再任安国军节度使留后,也会进枢密院的啊。若是他真的保举了女婿实缺,不应该半点风声也没有的。”
“和边镇军的皮甲制作事儿有关,米大人是想让官人也参与进来,他给保举一个从六品的转运提司的职位,可是至今没有动静,官人就担心米节帅是故意欺人的,只因官人是私底下应下的,也不好再去寻个说话。”杨芷面上也很是不满。
“我问官人为何不当着其他人的面应下,官人却说他是担心米周大人和十年前的天雄军节度使胡进一样。阿娘您也是知道胡进案的,那位胡节帅,不但自己丢了性命,弄得胡家满族流放涯州,还将大名府地方上的文武官爷们牵连了七成。公公,官人的父亲也是因为担心受到牵连染病而去的。”
大夫人叹气:“是啊,女婿谨慎也是有道理的。当年的胡节帅既能做到节制一方的地步,自然也是极得圣心的人物,也是说倒就倒的。君心难测啊!”
“若是被米节帅骗了,我们也只能打落牙齿连血吞了。一万两现银啊,这可不是小数目,想想就生气啊,现在官人还是侯爷呢,居然就欺上门来了,若是几十年后官人不在了,小郎是个白身,岂不是人人都要欺上门来?。我真不甘心就由着新川侯府败落下去啊!”
大夫人用力捏着杨芷的手叮嘱道:“所以你要好生教导小郎,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得挣出一条出路来,你看看你姑祖母家,男人一走后继又无人,这家业立刻就败落下来了。”
杨芷立刻就将话头引到了太夫人提点的事儿上去,“……带着四娘入京,能攀上贵亲是最好的,就算攀不上,在汴京寻个小官嫁了也是可以的。”
大夫人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冷笑道:“这主意是你想的还是你祖母提出来的?你倒是和你祖母贴心,也想着给二房卖好。咱们大房又不是没有小娘子,你十妹虽然还小,五娘、六娘可都满十三岁是十四岁的人了。”
“可是五娘和六娘都是庶出的!”杨芷撇嘴,她素来是不将庶出的妹妹们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