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大姑娘道:“倒是像个江湖人的名字,你想混进内城去?”
凌燕飞道:“我要是想混进内城去,用不着跑到城门口来,这围城墙还拦不住我。”
那俊朗汉子冰冷说道:“你的胆子不小,居然敢跟格格这样说话。”
要不是美艳大姑娘拦着他,他非出手不可。
美艳大姑娘深深地看了凌燕飞一眼,道:“你说话的确够冲的,那么你告诉我,你要进内城去干什么?”
凌燕飞道:“我要到安贝勒府去。”
美艳大姑娘“哦”地一声道:“你要到安贝勒府去?找谁?”
凌燕飞道:“安贝勒。”
美艳大姑娘道:“安蒙?你认识他?”
凌燕飞道:“不能说认识。不过等他知道我是谁之后,他就会拿我当朋友看待。”
美艳大姑娘诧异地看了看他道:“有这种事儿,安蒙知道你要来找他么?”
凌燕飞道:“不知道。”
美艳大姑娘一指那些步军道:“你告诉他们你是来找安蒙的么?”
凌燕飞道:“说了,他们不信。”
刚才回话的那名步军道:“禀格格,他说是说了,可是我们没见着安贝勒府的人,也没接着安贝勒府的交待,而且他身上什么证明都没有,我们职责所在,怎么敢放他进去。”
美艳大姑娘点了点头,望著凌燕飞道:“这倒也是,他们职责所在,不放你进去并没有错,你怎么好出手动蛮……”
凌燕飞道:“格格可以让他们说实话,问问他们是谁开口骂人,是谁出手抓人的。”
美艳大姑娘目光一扫,那两名步军低下了头,没吭一声,这情形看在谁眼里谁不明白,她收回目光道:“我知道了,你也用不着跟他们计较了。这样吧,你跟我进城去,我带你到安贝勒府去,我看看安蒙是不是认识你,跟我来吧。”
她拉转马头,策马往崇文门里行去。俊朗汉子勒马没动,冷冷地望着凌燕飞。显然,他是在等凌燕飞先走,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跟在后头监视着凌燕飞。凌燕飞看也没看他一眼,迈步跟了上去。
美艳大姑娘一马当先,顺着祟文门大街往里走,一路上她没再跟凌燕飞说话。过了东长安街头条胡同,二条胡同,她拐进了东师府胡同,进东师府胡同又拐了个弯儿,她的坐骑停在一座大门头之前,好高好大的门头。
一对石狮子,两扇朱漆大门。高高的石阶上站着四名服饰齐全,跨着腰刀的戈什哈。美艳大姑娘马一到,四名戈什哈慌忙抢下石阶。打过扦后两名戈什哈上前拉住了美艳大姑娘的坐骑。
美艳大姑娘翻身下马,道:“你们爷在家么?”
一名戈什哈恭谨答道:“回您,在,刚骑完马回来。”
美艳大姑娘道:“他今儿个倒比我早了!”
把缰绳往那名戈什哈手里一交,扭头看了凌燕飞一眼道:“跟我进来吧。”
她转身登上了石阶。凌燕飞迈步跟了上去。
那俊朗汉子手里提着马鞭,紧紧地跟在凌燕飞身后,神色冷漠,一双锐利目光紧紧地盯着凌燕飞,一眨不眨。
进了贝勒府,眼前是个广大的前院。一名青衣小帽的瘦削老者迎面走了过来,他先是一怔,继而快步迎了上来,老远一个扦打了下去,然后哈腰陪笑说道:“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美艳大姑娘含笑说道:“有点事儿来找你们爷,给我通报一声去。”
那瘦削老者忙道:“是,是,您来得正好,他刚进门儿,汗还没下去呢,奴才这就给您通报去!”
他转身小跑步奔了进去。美艳大姑娘没再往里走,就停在了当地,一双目光不住地在凌燕飞脸上扫来扫去,似乎在看凌燕飞脸上露不露惊慌神色。凌燕飞表现得泰然安详,还带着一股子潇洒劲儿。
转眼工夫之后,雄健步履响动,后院里一前一后走出了两个人,后头一个是刚才那瘦削老头儿,前头一个是魁伟壮汉,浓眉大眼,虎头燕颔,穿一件深蓝色的长袍,袖子卷着,露出了两截筋肉坟起的小臂。
他肤色有点黝黑,但黑得潇洒,浑身有一股劲儿,似乎他一只手能托起一座山,一双大眼之中威棱闪射,隐隐逼人。
魁伟壮汉一巴掌拍上俊朗汉子的肩头道:“小马,好久不见了,你好哇。”
俊朗汉子欠个身道:“托您的福,您安好。”
魁伟壮汉笑着说道:“好,吃得饱,睡得着,那能不好。”
抬眼望向美艳大姑娘道:“什么时候学了规矩,怎么不进去,在这儿站着干吗?”
美艳大姑娘道:“你另外有个客人跟我一块儿来的……”
她扫了凌燕飞一眼,把刚才崇文门前的事说了一遍,道:“你看看认识不认识。”
魁伟壮汉脸泛诧异之色,凝目望着凌燕飞道:“阁下要找安蒙?”
凌燕飞道:“您请看看这个。”翻腕亮出那枚汉玉扳指递了过去。
安贝勒接过那枚汉玉扳指,脸色为之一变,旋即抬眼说道:“这是当年我海叔爷的东西,雍正爷赐的?”
凌燕飞道:“不错,您好眼力。”
安贝勒道:“你那来的这东西?”
凌燕飞道:“老人家传下来的。”
安贝勒两眼奇光一闪道:“那么你是……”
凌燕飞道:“我算得啸傲山庄主人的徒弟。”
安贝勒两眼暴睁道:“我克威叔的高足?”
凌燕飞道:“不敢,我在啸傲山庄待过一年。”
安贝勒一阵激动,伸手抓住了凌燕飞道:“兄弟,看样子你比我小几岁,叫你一声兄弟该没有错,来,先认识认识……”
一指美艳大姑娘道:“这位是礼亲王府的大格格……”
凌燕飞微一欠身道:“大格格。”
大格格怔怔地望着他,没说话。
安贝勒又一指俊朗汉子道:“这位是禁军总教习马如龙,你就叫他一声小马吧。”
凌燕飞一抱拳道:“马爷。”
马如龙答了一礼,浅浅笑道:“不知者不罪,我刚才鲁莽,还请凌爷原谅。”
安贝勒忙问怎么回事儿。马如龙把刚才他出手的事说了一遍。
安贝勒哈哈一笑道:“小马,幸亏你没抽着我这位兄弟,要不然我可跟你没完。”
大格格这当儿眨眨美目道:“安蒙,他就是那位玉翎雕的徒弟?”
安贝勒傲然说道:“可不?怎么样,你瞧瞧,错非是我克威叔的徒弟,那来这么好的资质?放眼北京城,这样儿的美男子找得到第二个不?”
大格格一双目光盯在凌燕飞脸上,微一点头道:“的确,少见的美男子,更难得有一身傲骨。”
马如龙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异色。
安贝勒哈哈一笑道:“兄弟,这位大格格可是向不轻赞人的。”
凌燕飞道:“谢谢大格格夸奖。”
安贝勒伸手又抓住了凌燕飞,目光一扫大格格跟马如龙道:“我要给我这位兄弟接风洗尘,敬邀二位做陪客怎么样?”
大格格香唇启动,正要说话。马如龙那里已然说道:“恐怕我要违命了,里头还有事儿。”
大格格看了他—眼道:“那我也不陪了,改天我来做东。”
“好吧,”安贝勒拍了拍马如龙,笑着说道:“你们俩个一向是同进同退的,那我就改天再请你们俩。”
大格格跟马如龙走了,凌燕飞陪着安贝勒送到了大门口,大格格临走还深深看了凌燕飞一眼。望着大格格跟马如龙两人两骑走了之后,安贝勒拉着凌燕飞进了后院他的书房,安贝勒一声:“来人。”就要吩咐摆酒。
凌燕飞忙道:“安爷,我心领了。我今儿个来看您,是有件要紧事儿跟您谈谈。”
安贝勒目光一凝,“哦”了一声道:“什么要紧事儿,咱们边喝边谈不好么?”
凌燕飞道:“改天吧,改天我一定叨扰您一顿。这件事儿不能耽误,让您知道一下之后,我马上得走。”
安贝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微一点头道:“好吧,那就改天,咱们坐下谈。”
两个人落座之后,安贝勒凝目问道;“兄弟,先容我问一声,海叔爷跟克威叔安好?”
凌燕飞道:“好,谢谢您。”
接着他把他跟啸傲山庄的关系,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安贝勒,他的用意只在告诉安贝勒,他并不是玉翎雕的真正传人,他只是蒙玉翎雕垂青,邀他到啸傲山庄住过一年,真要说起来,他只是个外人。
安贝勒静静听毕含笑说道:“兄弟,你的意思我懂,我跟你一见投缘,就是你跟啸傲山庄没一点关系,我也要交你这个朋友……”
顿了顿道:“其实,我清楚,你也不会不明白,克威叔跟玉霜婶儿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克威叔一直也没收徒,兄弟你等于是他的唯一传人,所以只让你在啸傲山庄住一年,那是因为你天赋特佳,有一年的工夫足够了!”
凌燕飞道:“安爷……”
安贝勒道:“兄弟,别这么叫我行不?怎么论咱们的关系,你都该叫我一声大歌,兄弟,我这个人天生一付直肠子,也是一番诚心。”
这一点凌燕飞看得出,他除了暗暗感动之外,还不由得生出一份敬佩,迟疑了一下,旋即叫道:“大哥。”
安贝勒激动地拍了拍他道:“这才是,兄弟,有什么要紧事儿,你现在就说吧。”
凌燕飞道:“是这样的,大哥……”
他把从他奉师命到京里来之后的一切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只没提他跟韩玉洁的事,也没提那位韩大人是怎么对他的。
听完了凌燕飞的这番话,安贝勒高扬了一双浓眉,震惊地道:“有这种事儿,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要不是你今儿个来告诉我,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呢。这赤魔教好大的胆子,不但敢到京城里来扎根儿,居然还把势力伸进了官家,不是想造反么,这还得了……”
凌燕飞道:“大哥,您也用不着把事情看得太严重。”
安贝勒目光一凝道:“那么依你的意思是要怎么样,福王府的案子要重新侦查?”
凌燕飞道:“是的,但是您知道,我只是个江湖人,进出内城多有不便,而且更不方便在内城里采取什么行动。所以我只有来找您,在您这儿报了备,有您一句话,我办起事来就方便了。”
安贝勒点头说道:“兄弟,你的意思我懂,你不是外人,况且你这是为官家做事儿,我自然要支持你,这么办,我给你个名义,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副手……”
他从胸前贴身处取下一方玉佩递了过去,爽朗地道:“这是皇上赐给我的,你带在身上就跟是我一样。别说是内城这些府邸,就是皇城禁内,也得任你进出,我马上让他们从大内调出几个人来,你带着去……”
凌燕飞忙道:“别,大哥,这件事有我一个就够了,万一不够,我可以随时从驼老那儿调人,驼老那儿也都是好手,这件事要能暗地里解决,我以为还是暗地里解决的好。”
安贝勒叹了口气道:“提起驼老,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啸傲山庄在京里有这么个人呢,海叔爷跟克威叔虽然离朝廷日久,人远在新疆,但心却无时无刻不放在朝廷,实在让人钦敬,这件事,我得让皇上知道一下……”
凌燕飞忙道:“大哥,您千万别说,两位老人家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他二位要愿意让宫里知道这件事,不会等到现在。”
安贝勒道:“兄弟,你知道,啸傲山庄已经没义务再管朝廷的事了!”
凌燕飞道:“老人家却以为,无论他人在那儿,总还是大清朝的臣子。”
安贝勒又叹了口气道:“他两位老人家多少年来的作为,实在让人敬佩,也实在让人惭愧。”
凌燕飞道:“至少大哥应该毫无愧意,要不然老人家不会让驼老在必要时来找大哥。”
安贝勒笑了,很高兴,也带着激动。“这是说京里这么多人,老人家只记得我一个,从今后我要更卖力,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二位?”
凌燕飞道:“大哥客气,应该说京里这么些人,他二位只信得过您……”
他站了起来,道:“大哥,事情迟不得,迟恐有变,我得走了。”
安贝勒跟着站了起来道:“你是办正事儿,我不留你了,你只管放手干你的,就算把天碰塌了,自有我给你顶着。”
凌燕飞含笑说道:“要顶,您等天塌了之后再顶,现在您别伸手,最好能跟个没事人儿一样。”
安贝勒一点头道:“我知道,兄弟,你放心就是,走,我送你出去。”
他拉着凌燕飞行出了书房。他一直将凌燕飞送出了大门口。
第五章 内城显身手
凌燕飞迈着轻快洒脱的步履往福王府走,刚出东师府胡同,蹄声如骤雨,从崇文门方向驰来五匹快马,两前,一中,两后,前后匹匹健骑上青一色的蒙古壮汉,佩着腰刀,鞍插弓箭,一脸的骠悍色。中间一匹白马上,是个一身红的美艳大姑娘,一张娇靥绷得紧紧的,眉宇间流露着一股傲色。
凌燕飞人出东师府胡同,五匹健骑已然驰到,凌燕飞躲得慢了点儿,左前方一名蒙古壮汉扬手一马鞭抽了过来:“妈格巴子,找死?”
这一鞭快而猛,但他那能抽着凌燕飞,凌燕飞侧身躲过,害得那蒙古壮汉身子一歪,差点没摔下马来。幸好蒙古人个个骑术精湛,只见他一扭腰马上又坐稳了。
坐稳了是坐稳了,可是凌燕飞惹上了祸事。五匹马停了下来,刚才打人那蒙古壮汉一马驰了过来,眼一瞪道:“你是那个府里的,闭着眼走路。”
凌燕飞可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他有正事,也不愿为安贝勒惹麻烦,他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
只听一声霹雳般大喝起自身后:“妈格巴子,你聋了。”
一阵劲风直袭脑后。凌燕飞知道,那蒙古壮汉又挥了鞭,他没回头,脚下也没停,只往前跨了一大步,身后那一鞭便落了空,“妈格巴子,我就不信。”一片劲风夹着一声锐啸当头压下。
凌燕飞明白,那蒙古壮汉人已离鞍扑了下来。老躲不是办法,一时忍让也解决不了事,他霍然转身翻左掌往上,他手里抓住了一截鞭梢儿,那蒙古壮汉就站在他眼前。
凌燕飞抓住了鞭梢儿,那蒙古壮汉一怔道:“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呢,撒手。”
他沉腕猛地一扯。他这么猛力一扯,当然不是想让凌燕飞撒手,便是想把凌燕飞扯一跟头,那知凌燕飞不但没撒手,没栽跟头,一个身躯便是连动也没有动。倒是那蒙古壮汉自己脚下一个踉跄,猛地往前一冲,幸亏他还算机灵,连忙松了手,要不然他非一头撞进凌燕飞怀里不可。
蒙古壮汉脸上变了色,瞪着凌燕飞道;“好小子,居然真有两下子。”他抬手就要拔腰刀。
凌燕飞抬鞭一指道:“我不想惹麻烦,你最好也适可而止。”他把马鞭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
蒙古壮汉怒笑一声道:“我要让你就这么走了,往后我就别出来了。”
他拔出了佩刀,刀光一闪直往凌燕飞左肩劈去。凌燕飞身后像长了眼,转身扬手,五指正扫在蒙古壮汉腕脉上,蒙古壮汉大叫一声,一把佩刀脱手飞上半空,左手抱着右腕,疼得头上都见了汗。
这一下惹了大乱子了,另三个蒙古壮汉叱喝声中离鞍飞起,佩刀出鞘,往凌燕飞身边一落,马上围住了凌燕飞。
那伤了右腕的蒙古壮汉忍着疼叫道:“砍了他,砍了他。”
那三个蒙古壮汉手握佩刀,跃跃欲试。
凌燕飞抬眼望向白马上那红衣大姑娘,道:“姑娘,我不愿意惹麻烦,请约束你的人。”
“姑娘?”那伤了右腕的蒙古壮汉叫道:“妈格巴子,瞎了你的狗眼,连福贝子的妹妹孟兰格格都不认识,你还在内城当什么差。”
凌燕飞怔了一怔道:“原来是福贝子令妹孟兰格格,我失敬。”
盂兰格格冷冷说道:“知道就好,你已经惹了麻烦了,我从不约束我的人,有能耐你就把他们全撂倒,要不然你就乖乖跟我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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