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一双美目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神色,点头说道:“李勇,从今后谁要说你是有勇无谋,我头一个不依,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听了你的话,再想想她的出身,只怕虽不中也差不了多远了!”
嘉亲王道:“大妹妹,你怎么听他的。”
大格格道:“十五哥,你一向是个挺聪明的人,今儿个怎么倒糊涂了。我不是听李勇的,我听的是理,再说咱们现在是琢磨,有什么不能说的?”
嘉亲王道:“你真以为是这样?”
大格格道:“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这是大胆的假设,还需要小心的求证,如果我跟李勇的推测不错,她对付安蒙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安蒙在,赤魔教想在京里活动,没那么方便,所以她要趁这机会打垮安蒙。”
嘉亲王转眼望向凌燕飞道:“兄弟,你看怎么样?”
凌燕飞双眉轩动,道:“我要谢谢大格格跟李勇,经她二位这一指点,这件事就豁然贯通了。”
嘉亲王道:“你也以为是这样?”
凌燕飞道:“我有根据,诸位都知道,福王府里,曾经出现了四样赤魔教的表记,据丫头翠喜的说法,那是一年前在江南一个不知名的江湖人送给福王格格的,翠喜的话不可信,因为据我后来打听的结果,赤魔教人绝不敢拿四样东西给人,而且赤魔教人一旦丢失了那四样东西,要是在一个月内找不回来那就是死路一条,事实上翠喜的话确不可信,她是赤魔教中人,等我再去找她的时候,我去迟了一步,她已经跑了。当时我又发现了一个疑点,翠喜的说法不可靠,那个不知名的江湖人不该是赤魔教中人。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是赤魔教中人,翠喜绝不可能把这件事往她赤魔教身上搅,现在这个疑点我想通了。福王格格或许在一年前去过江南,但并没有什么不知名的江湖人送给她那四样东西,那四样东西根本就在福王府,而且福王的格格也不是为情私奔,我有个大胆的假设,福王的格格无意中发现了福王府有赤魔教中人,她被杀灭口,照赤魔教的规矩,他们杀了某个人,一定要在某个人身边放下那四样东西。当然赤魔教为不暴露行藏,或许这次例外,那么就可能是福王的格格从某人处得到了这四样东西,后来被某人发现,福王的格格拒不归还因之被害,而那人一时又找不到那四样东西,一直到福王府通知顺天府派人查案时,才在福王格格的床头发现了这四样东西。”
大格格道:“不对吧,要是这样,他们怎么会报案。”
凌燕飞道:“堂堂一位和硕格格死了,福王府那么多人,不能一手掩盖入耳目,能不报案么?在必得报案的情形上,他们找上了小衙门顺天府,而不找宗人府或九门提督衙门,为的就是想用福王府权势慢慢把这件事压下去不了了之。没想到顺天府接受我冯七叔的推荐,从辽东把我调了来,他们怕我发现真象,迁怒我冯七叔,毁我冯七叔一只手想吓阻我未果,谁知我受了翠喜之骗,判断错误,以为福王的格格为情私奔,正中他们下怀,所以才有怕家丑外扬,不再深究之说。当时我原打算在去看个朋友之后就回辽东去的,那知我那位朋友跟赤魔教人发生了纠葛,我因而知道赤魔教的势力已移来京畿,并且发现了翠喜可疑,当我再赴福王府找翠喜未获,表示不能坐视赤魔教威胁京畿治安,要查这件事时,那位福晋就向我提出了这项警告……”
嘉亲王“嗯”地一声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就更差不离了。”
安贝勒圆睁虎目道:“兄弟,你是说他们害了怡静?”
凌燕飞道:“我只是这么推测,中不中犹待求证。”
嘉亲王道:“咱们这位七婶儿要跟赤魔教有关系,那可就太可怕了!”
安贝勒道:“我看没错,要不然她怎么会这样对我跟燕飞?”
嘉亲王道:“希望没错,她要是跟赤魔教有关系,咱们就反败为胜了,也有他福康安好瞧的,他们现在胜券在握,巴不得尽快打垮安蒙,一定会尽快地采取行动,所以咱们必须要在他们采取行动之前找到证据……”
“不错。”大格格微一点头道:“她既然一口咬定,毫不退让,又有个证人哈铎,情势就对他们完全有利,福康安一定会急不可待地采取行动,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会很快地会同宗人府找十五哥要人,要等他会同宗人府找上了十五哥,那事情就麻烦了。”
嘉亲王道:“我就是这意思。所以说咱们得赶快找证据,我倒不怕福康安敢把我怎么样,我只是怕事情经由宗人府传进大内,情势完全对他们有利,到时候我会很难说话。”
大格格道;“以我看,难说话倒还事小。”
嘉亲王脸色一变,没说话。
“大格格的意思谁都懂,皇上极为宠任福康安,他很可能为这件事废了嘉亲王这位皇太子。”
安贝勒霍地站起,道:“这件事我来办。”
凌燕飞道:“大哥,您不合适。”
安贝勒道:“我不合适?谁合适?”
凌燕飞道:“我。”
安贝勒道:“你打算怎么办?”
凌燕飞道:“这个您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我现在就回驼老那儿去。”
他站了起来。
嘉亲王道:“安蒙,燕飞说的对,你的性子不适宜办这件事。你要知道,这件事只许成,不许败,而且没多少工夫。”
安贝勒沉默了一下道:“好吧,兄弟,你去吧。我等你的信儿,我们不送你了!”
大格格香唇启动了一下,望着凌燕飞,一双美目中包含的全是关切,道:“你要小心。”
凌燕飞只觉得那双目光让他心悸,他避了开去,道:“谢谢大格格,我知道。”
转身走了出去。大格格娇靥的表情有点怅然若失。安贝勒低着头,没发现。嘉亲王满腹的焦虑,也没留意。
忽然,大格格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可不,天都快黑了。
安贝勒抬起了头,道:“不再坐会儿了?”
“不了。”大格格道:“我明儿个再来。”
安贝勒道:“那我也不送了。”
大格格道:“干吗还跟我客气。”
她正转身要往外走,长廊上传来了步履声。
大格格一凝神道:“像是燕飞。”
嘉亲王,安贝勒齐声说道:“燕飞?”
书房门口到了一个人,可不正是凌燕飞。
嘉亲王,安贝勒双双站了起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凌燕飞走了进来道:“我等天黑透了再走。”
嘉亲王道:“干吗等天黑透了?”
凌燕飞笑了笑,没说话。。
大格格眉梢儿一扬,道:“外头有人?”
安贝勒勃然变色,迈步就要往外走。
凌燕飞伸手一拦道:“让他们在外头站着吧,这样更好!”
安贝勒道:“兄弟,这你也让我忍?”
凌燕飞道:“要不是怕让他们知道我出去了,我就闯了,为大局,忍忍又何妨。”
安贝勒一点头道:“好吧,兄弟,我听你的。”
嘉亲王冷笑一声道:“好啊,福康安他真跟咱们斗上了。”
大格格道:“早一步总比迟一步好,不要等天黑透了,让安蒙套辆车,我送你出去。”
嘉亲王道;“对,这倒是个办法。”
“不,”凌燕飞道:“车是贝勒府的,他们虽不敢截下车盘查,但总会让他们起疑,不如等天黑透之后,我给他们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安贝勒道;“燕飞说的是,还是等天黑透之后再说吧。”
又一阵轻捷步履声传了过来。
大格格一凝神道:“他怎么来了?”
嘉亲王道,“谁?”
书房门口到了一人,是那位禁军总教习马如龙,他的神色永远带着冷峻,他微微一愕,旋即一步跨了进来,冲嘉亲王一躬身道:“殿下,您也在这儿。”
嘉亲王道:“是啊,你也来了,坐吧。”
马如龙道:“谢谢您,我不坐了。我这就走。”
嘉亲王道:“怎么刚来就要走?”
马如龙道:“我来接大格格回去。”
嘉亲王道:“那你来得正好,她正要走!”
马如龙笑笑说道:“那我来的是时候!”
安贝勒强笑说道;“你们俩可真是形影不离啊,她才来这么一会儿你就来接了,怎么样,什么时候请我们喝一杯呀。”
凌燕飞听得一怔。
大格格马上把头低了下去,道:“迟早。”
嘉亲王笑道:“哟,怎么了,大妹妹,还害臊哇!”
大格格抬起了头淡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
转望马如龙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多坐会儿。”
马如龙道:“殿下不是说你正要走么?”
大格格道:“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想多坐会儿不行么?”
马如龙笑了笑,笑得很不自在,道:“那有什么不行的,你就是想在这儿住上个几天,谁又能管得着?”
转望嘉亲王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向嘉亲王躬了躬身,又向安贝勒打了招呼,转身出门而去。他始终没理凌燕飞,便是连看也没看凌燕飞一眼。
大格格的脸色不对了。
凌燕飞莫名其妙地有点不自在,他道:“我出去站站去。”
他没等任何人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嘉亲王忽然间有所惊觉,他向着大格格投过一瞥,大格格低着头,没看见。
他又望向了安贝勒,安贝勒根本就没发现什么,他连刚才马如龙跟大格格之间那突如其来的不对劲儿都没发觉,安贝勒他就是这么个人!
第八章 佳人诉衷情
凌燕飞出了书房,到了院子里,他离得书房远远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舒坦多了。这当儿天还没黑透,可是离黑透不远了,贝勒府有的地方已经点了灯。
他一个人站在那一泓碧水旁,心里在想着事儿,他想了很多的事,打从他到京里来以后的事儿。
突然身后有个轻柔而甜美的话声叫了他一声:“燕飞。”
凌燕飞连忙一定神转过身去,眼前不远处站着大格格,她娇靥上的表情很复杂,复杂得令人难以言喻。
凌燕飞只觉自己一颗心马上快跳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欠欠身,道:“大格格,您也出来了。”
大格格想过来,而又带着迟疑地到了他身边,道:“我出来透透气。”
凌燕飞“噢”了一声,没说话。
大格格看了看他,道:“告诉我,大伙儿都在书房里好好儿的,你为什么出来?”
凌燕飞还没说话,她接着又是一句:“我要听实话。”
凌燕飞心颠震动了一下,道:“没什么,我出来站站。”
大格格道:“没听我说么,我要听实话。”
凌燕飞道:“我说的是实话。”
大格格低下了头,旋即又抬起了头,道:“你不用瞒我,我知道!”
凌燕飞道:“大格格……”
大格格道:“我叫怡宁。”
凌燕飞没说话。
大格格怡宁道:“我觉得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一时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凌燕飞不安地笑了笑,仍没说话。大格格忽然目光一凝,道:“燕飞,我以前曾经喜欢过马如龙,可是我一直觉得我的感情并不稳定,或许是因为他不是我的理想对象,再不就是我并不是真喜欢他,现在我发现我的感情真不稳定……”
凌燕飞听得心头连震,道:“大格格……”
大格格怡宁道:“没跟你说么,我叫怡宁。”
凌燕飞垂下目光,没再说下去。
大格格怡宁道:“这些我本来想不告诉你,可是我憋在心里难受,而且我总有告诉你的一天,打见你头一眼,我就发觉我爱上了你,虽只不过是一天,我却已不可自拔……”
凌燕飞心头狂震,急道:“大格格……”
大格格怡宁道:“真的,燕飞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可是我知道你才是我多少年来心里所想的,打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想过将来我所爱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每一个女儿家都会这么想,只在谁能碰见,谁碰不见罢了。”
凌燕飞道:“大格格,您的好意我很感激……”
大格格恰宁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要你感激。”
凌燕飞道:“大格格,我是个百姓,是个江湖人!”
大格格怡宁道:“当初我曾经这么想过,一旦碰见了我心里所想的人,不管他是谁,我一定要跟着他,不管是什么,不管是谁都拦不了我,当然,除非他对我没有一点感情。”
凌燕飞道:“大格格,马总教习对您不是挺好么?”
大格格怡宁道:“他对我是不错,可是感情不能勉强,他这个人心胸狭窄,生性多疑,你应该看得出,他已经动了疑心。”
凌燕飞口齿启动,欲言又止。大格格怡宁道:“你是不是顾虑马如龙?”
凌燕飞道:“那倒不是……”
大格格怡宁道:“那是你心里没我?”
凌燕飞道:“大格格,您我认识仅只一天,我不敢说心里没您,也不敢说心里有您,您知道,日久才能生情……”
大格格怡宁微一点头道:“我知道,我愿意等,不管多久。”
相识不过一天,大格格怡宁竟表现得这么痴,凌燕飞他还能说什么,他只有感动,他激动地望着她道;“大格格这是何苦。”
大格格怡宁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凌燕飞道:“大格格,我感激!”
大格格怡宁道:“我刚才也说过,我不要你感激!”
凌燕飞沉默了—下道:“有件事我不能不跟大格格说—说!”
大格格怡宁道:“什么事?”
凌燕飞道:“我已经有了—位红粉知己,并且跟她口头上有了婚约!”
大格格怡宁倏然一笑道:“我知道我绝不会是头一个的,凭你的人品、所学,还愁没有姑娘家喜欢你?是那儿的姑娘,能告诉我么?”
凌燕飞道:“大格格不介意?”
大格格微一摇头道:“我刚才不说了么!我知道我绝不会是头—个,恐怕也不是最后一个,我介意什么?你愿意要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凌燕飞听得热血上涌,猛然一阵激动,道:“大格格太看重了,我感激。”
大格格怡宁含嗔地看了他一眼,道:“又来了,告诉我,是那儿的姑娘?”
凌燕飞道:“顺天府韩大人的姑娘,韩玉洁。”
大格格怡宁美目一睁,道:“是她!韩玉洁?”
凌燕飞道:“大格格知道她?”
大格格怡宁道:“怎么不知道,她是这个圈子里出了名的才女。人长得好,学问更好,尤其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儿,手艺好得不得了,各大府邸的这些格格、姑娘们,都抢着求她绣对枕头什么的,还有人求她的字,她的画儿呢,纪晓岚夸她,你说她的才学还会差么?”
凌燕飞道:“这我倒是不知道,没听她说。”
大格格怡宁道:“你怎么会跟她好的?”
凌燕飞毫不隐瞒地把他邂逅韩玉洁,为韩玉洁医治五阴绝脉以及两心相许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大格格怡宁道:“原来是这样啊,才女毕竟有眼光,怪不得我老觉得她的身子单薄,原来她有病,那就难怪这一阵子求她的东西老是求不到了……”
目光一刚,接道:“这件事儿韩学文知道么?”
凌燕飞扬了扬眉道:“知道了。”
大格格怡宁道:“韩学文这下可乐了,女儿找这么个好夫婿,他还能不乐?”
凌燕飞没说话。
大格格怡宁道:“明儿个我去看看韩姑娘去,我得先跟这位姐姐亲近亲近。”
凌燕飞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终于没说话。
大格格怡宁道:“天已经黑透了,你该走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不进去了,你代我跟他们俩打个招呼吧。小心,别让我耽心,知道么?”
凌燕飞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大格格怡宁道:“我走了,明儿个我再来。”
凌燕飞道:“我明天不一定能来。”
大格格怡宁道:“那也不要紧,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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