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身追到,扬掌劈下。凌燕飞来不及躲,扬掌硬接那必吃大亏,这当儿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只有弄险了,双脚猛地一蹬,向着罗士信胸腹踹了过去。
罗士信自以为十拿九稳,凌燕飞必死掌下,做梦也没想到凌燕飞会弄这个险,等他发觉时他双掌扬起已来不及收手变招,他吸一口气急急往后退去,然而他一条腿是块钢条毕竟不如常人的腿灵活,他是慢了半步,凌燕飞的双脚已踹上了他胸口。
凌燕飞这双脚之力何止千钧,罗士信闷哼一声,跄踉后退,“哇”地一口鲜血喷出,砰然一声坐在了地上。
凌燕飞何许人,焉有不知道把握这不再良机的道理,挺腰而起,身躯平飞扑去,双掌直伸猛往罗士信胸口插去,罗士信一条腿不够灵活,再加上刚受了内伤,内腑疼痛如割,那还有办法招架或着躲闪,但听“噗”地一声,凌燕飞的十指已悉数插进了他的胸堂。
罗士信两眼暴睁,身躯猛往上一弹,旋即落下,浑身泛起了剧烈的颤抖。凌燕飞双手往外一拔,趁势退后,十道血泉从罗士信的伤口中涌了出来,刹时间罗士信变成了一个血人。
凌燕飞怔住了,他从没这么杀过人,也绝没想到会这么杀了罗土信,刚才那一脚那一扑不过是情急时的自然反应,而不是存心要这么杀罗士信。
只见罗士信抬起了颤抖的手指向不远处的红衣壮汉嘴张了几张才道:“我的徒弟!”
凌燕飞定过神来,一扬眉道:“你放心,我—定给他个公平搏斗的机会。”
罗士信唇边泛起了一阵抽搐,道:“我苦练了这么多年,想不到到头来连李克威的传人都敌不过,还找什么李克威,令人好恨。”
大叫一声躺了下去,没再动。凌燕飞眼见罗士信的惨状,对这个满怀仇恨,经过二十多年犹冥顽不化的老人的下场,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事实上他对罗士信并没有歉疚,因为罗土信满怀仇恨,经过二十多年犹冥顽不化,不但杀害了他的拜兄夫妇,甚至为罗刹人卖命,弃宗忘祖,祸国殃民。
他对罗士信只有着惋惜,若是早在二十年前罗士信能幡然醒悟,祛除仇恨,凭他今天在武学上的成就,一定可以成为一派宗主,在武林之中占一席之地。而如今,罗土信他只能在这世界上占有寸土与草木同朽。
凌燕飞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他定定神扬起了眉,走到红衣壮汉身边一掌拍了下去。红衣壮汉应掌而醒,他看见凌燕飞站在眼前,一时竟然没敢动,凌燕飞道:“起来吧,我给你个公平搏斗的机会。”
随即往后退了几步,红衣壮汉为之一怔,翻身跃起,这一站起,他看见了躺在不远处的罗士信,两眼一睁,闪身扑了过去。
他蹲了下去,但是很快地他又站了起来,他转望凌燕飞,脸煞白,神态怕人:“是你?”
凌燕飞微一点头道,“不错,是我。”
红衣壮汉淡淡道:“你能杀了他?”
凌燕飞道:“平心而说,我侥幸。”
红衣壮汉一双目光落在凌燕飞那满是血污的双手上,他两眼之中射出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奇异光彩,然后他的目光缓缓扬起,落在凌燕飞的脸上。凌燕飞一动没动,他知道,红衣壮汉马上就会扑过来。
果然不错,红衣壮汉仰天一声撕裂人心的凄厉大叫,闪身扑了过来,两只毛茸茸的大手当胸就抓。凌燕飞要试试他的内力,抬双手迎了上去,砰然一声,红衣壮汉跄踉暴退,他自己不过晃动了一下。
他明白,红衣壮汉是罗士信的唯一爱徒,内功绝不可能这么差,所以会一掌便被他震退,可能与好女色有很大的关系。他一掌试出了红衣壮汉内力的深浅,心里上思忖好对敌之策,当即欺过去攻出了一掌。
红衣壮汉人发疯了似的,一跨步迎了上来。转眼十多招,凌燕飞守多攻少,他知道,红衣壮汉攻势虽然威猛凌厉,但绝不耐久战,再有一阵下去红衣壮汉一定会渐渐不支。
他没料错,红衣壮汉发了疯似的节节逼进,一时猛攻,这种打法散耗内力,不过三十招过去,红衣壮汉的攻势渐渐弱下来了,也慢下来了。
凌燕飞看准了一个破绽,竟然一拳掠出,正中红衣壮汉的左胸,砰然声中红衣壮汉高大的身躯为之一晃。
凌燕飞连手采取攻势势如电闪,绝不容红衣壮汉有一点喘息的机会,他腾身跃起双足连环踢出,左脚又在红衣壮汉左胸上挂了一下,右脚同时踢向了红衣壮汉的喉管,红衣壮汉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便倒了下去,两手捂着脖子满地乱滚。
凌凌燕飞没再跟过去下手,他毕竟宅心仁厚,他知道红衣壮汉喉管已断,命在顷刻之间。而,红衣壮汉满地乱滚中突然双手齐扬,两把飞刀奔电般射向凌燕飞的要害,一取咽喉,一取心窝。
凌燕飞没想到他临死会击出一着,匆忙间只有硬使铁板桥,将身躯往后一仰,上面一把飞刀擦胸而过,好险。
他这里躲过了两把飞刀,红衣壮汉竟然腾身跃起,扑过来两手抓向凌燕飞下阴。临死作困兽之挣,他要和凌燕飞拼个同归于尽。
凌燕飞好生惊恐,提一口气拔身而起,红衣壮汉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凌燕飞往下一落,一脚踩在红衣壮汉的头上,噗地一声,红衣壮汉一颗五阳魁首粉碎,红白之物四溅,连个全尸都没落着,只怪他临死凶性犹存。
一名黑衣壮汉匆匆奔了进来,睹状一怔停步,旋即大惊失色,翻身就跑。
凌燕飞冷然喝道:“站住。”
那黑衣壮汉便没敢再跑,面色如土地转了回来。
凌燕飞冷然道:“你看见了么?”
那黑衣壮汉两眼发直,点了点头颤声说道:“看,看见了!”
凌燕飞道:“我不愿杀伤无辜,你告诉其他的人一声,即刻离京各回来处,最好别让我碰见。”
那黑衣壮汉如逢大赦,转身又要跑。
凌燕飞道:“慢着,我还有话说;”
那黑衣壮汉如奉圣旨,忙转了回来道:“您吩咐,您吩咐!”
凌燕飞道:“你告诉我,要说实话,为罗刹人卖命,阴谋造反的还有那些人在京里?”
那黑衣壮汉道:“还有冯七跟赤魔教的人。”
凌燕飞道:“没有别人了么?”
那黑衣壮汉忙道:“还有,还有……”
凌燕飞暗暗为之—怔道:“还有谁?他现在什么地方?”
那黑衣壮汉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从没见过他,不过我知道我们老主人得听他的!”
凌燕飞没想到无意中多问了这么一句,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忍不住心头一阵跳动,道:“难道除了眼下这两个人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见过他了么?”
那黑衣壮汉道:“不,冯七知道他是谁,冯七见过他。”
凌燕飞道:“你可知道冯七现在什么地方?”
那黑衣壮汉道:“我知道他常去的几个地方,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儿!”
凌燕飞道:“你把他常去的那几个地方告诉我!”
那黑衣壮汉指了指红衣壮汉道:“我们爷怀里有本小册子,那上头记的有。”
凌燕飞弯腰伸手探入红衣壮汉怀中,果然从红衣壮汉怀中摸出了一本小册子,小册子只有半个巴掌大,红绒为面,相当漂亮,他翻开了小册子看了看,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黑衣壮汉转身一溜烟没了影,凌燕飞跟着窜了出去。
他刚到院子里,忽听院子外头传来两声惨呼,他一怔神,腾身拔起掠上墙头。
一条人影疾如奔电,迎面扑到。
凌燕飞目力超人,他一眼便看出是马如龙,忙喝道:“如龙,是我。”
同时闪身躲避。
那条人影忽折而上,半空中一个悬空跟头落在了墙外,可不正是马如龙。
凌燕飞掠了下去,道:“你怎么来了?”
马如龙道:“听他们说你点了宏兄的穴道,我为之解开,可是一琢磨就知道你往这儿来了,我不放心,跟来看看,里头的情形怎么样了。”
凌燕飞迟疑了一下道:“如龙,我希望你能体谅我的不得已,我把你的仇人毁了。”
马如龙双眉陡扬,腾身拔起掠了进去。凌燕飞跟了进去,他看见马如龙扑向了那间屋,他没有跟过去,他停在院子里,不知道马如龙会怎么样。
片刻之后,马如龙掠了出来,到了他面前,脸色煞白,目中两道冷芒直逼凌燕飞。
凌燕飞道:“如龙,我知道你的感受,可是当时的情势……”
马如龙两眼冷芒倏敛,他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燕飞,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年,马如龙就是要手刃仇人,可是……”
凌燕飞道:“如龙!”
马如龙停也没停,接着说道:“论上一辈,咱们有极其深厚的渊源,论你我一辈,咱们也有很不平凡的交情,比亲兄弟差不了多少,你跟我又有什么两样。燕飞,我只有一句话,谢谢你。”
凌燕飞如释重负,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别这么说,如龙,你要这么说我会更不安。”
马如龙一摆手道:“不提了,你把其他的人放了?”
凌燕飞道:“我不愿多伤无辜,我已经限他们即刻离京了。”
马如龙道:“我不知道,刚才我在外头伤了两个。”
凌燕飞道:“我听见了,如龙,有件事我该让你知道一下,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
马如龙道:“是谁,我正想问你他们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凌燕飞道:“我告诉你他是谁你就全明白了,他是当年的三爷罗士信。”
马如龙猛然一怔,急道:“你说是谁?我罗三叔。”
凌燕飞道:“不错,他亲口告诉我的。”
马如龙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凌燕飞道:“事实上他一直活到刚才,那个蒙古王子是他的唯一传人。”
马如龙直了眼,道:“是他,竟会是他,我爹的把兄弟,我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他……”
目光一凝道:“燕飞,他可曾告诉你,他为什么要……
凌燕飞道:“他不满当年的马四姑娘嫁了玉翎雕,也不满大爷、二爷就这么算了,他临死之前还满怀着仇恨……”
马如龙道:“我姑姑应该嫁给谁?应该嫁给他?他就从不问问他自己的心性跟为人怎么样。”
凌燕飞道:“如龙,如今人已经死了,该一了百了了。”
马如龙吸了一口气,转了话锋道:“东西拿到了没有?”
凌燕飞摇头说道:“不在他们手上,据他们说,我那位冯七叔并没有把那张字据交给他们。”
马如龙道:“你相信他们?”
凌燕飞道:“那张字据不会比他们的命重要吧。”
马如龙道:“这么说你还得去找那位冯七爷去?”
凌燕飞道:“不错,我要尽可能的拿到那张字据,福康安毕竟是孟兰的胞兄,非万不得已,我不能杀他。”
马如龙沉默了一下,微一点头道:“也好,那我先走了!”
凌燕飞道:“告诉他们,我不一定能马上回去。”
马如龙道:“我知道,你自己小心。”
腾身而起上了墙头,往下一跳不见了。
第二十七章 新仇旧怨
凌燕飞手里那本小册子上,一共列了有七八个地方,有些地方一看就知道是闲散消遣的地方,这时候冯七似乎不可能到那儿去,凌燕飞也就把这几个地方排在了后头。
凌燕飞曾经考虑过,他这位冯七叔所以这么做,似乎不单是为罗刹人卖命,好像还要置他于死地。因为他这位冯七叔要不是存心置他于死地,当初大可不必把他从老龙沟把他调到京里来给自己添这么个劲敌,惹这个麻烦。
仔细推敲,应该是这样的,他这位冯七叔把他调到京里来,想假别人之手杀了他,结果反弄巧成拙让他坏了大事。有这个所得,使他放了点心,因为他了解冯七叔这个人,他冯七叔既有意置他于死地,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也就因为这,他冯七叔绝不会逃离京城,躲往别处,因为他还活得好好的。
眼下的情形只有一种可能,他冯七叔躲在左近某处暂避风头,化明为暗,在暗中找机会再置他于死地。根据这个结论,冯七并不难找,所以他放心。
可是有一点,他怎么想也想不通,照这情形看,冯七显然是跟他凌燕飞有仇,要不然不会单调他一个到京里来,而他自小便被楚三爷收养,一直在老龙沟长大,尤其他是个晚一辈的,他会跟这位长一辈的有什么仇,什么怨?
就这一点他怎么想也想不通。想不通归想不通,他还得马不停蹄地找冯七。
他认为第一个该找的地方是——八大胡同。群香院在八大胡同不算顶大的,可也不算顶小的,是个二流的地方,这地方平日就是拿轿子接凌燕飞也不会来。
可是今天他来了,大白天来的。
姑娘们过的是夜生活,这时候姑娘们还在被窝里,有的成双成对,花枕头上两个脑袋,有的则—个人乐得清闲。
凌燕飞进了门,群香院的二爷(龟奴)刚起来,睁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还得陪上一脸笑:“这位爷,您来早了。”
凌燕飞道:“我知道,我是来找人的,以前巡捕营的冯七爷,在这儿么?”
群香院的那位二爷目光一凝,道:“冯七爷,您跟冯七爷是……”
凌燕飞道:“朋友,大伙儿说好了的,昨儿晚上凑在一块儿拉拉唱唱,热闹热闹,谁知道昨儿晚上独他不见人影儿,这下得罚他一桌酒,我来……”
他话还没说完呢,群香院的二爷摇了头:“这一趟您白跑了,冯七爷许久没上我们这儿来了。”
凌燕飞抬手塞过了一锭银子。
群香院的二爷一咧嘴道:“冯七爷,昨儿晚上来过,可是坐没一会儿就又走了!”
凌燕飞道:“好哇,大伙儿都在等他一个人儿,敢情他跑到这儿来找乐子来了,这回得罚他两桌,知道他上那儿去了么?”
群香院的二爷想了想道:“您等等,我给您问问春桃去,他昨晚儿上找的是春桃。”
他匆匆忙忙的走了,没多大工夫之后,他匆匆忙忙的又来了,陪着笑摇了头:“这位爷,抱歉,春桃说他没说要上那儿去。”
这一趟凌燕飞白跑了。凌燕飞知道,找冯七并不容易,因为冯七以前在巡捕营当过差,没一条大街小胡同他不熟,他要找个小地方一缩,那儿找他去?
事实的确如此,冯七可能去的地儿都跑遍了,就是没有,还不如群香院呢,这些地儿冯七连去都没去过。
凌燕飞并不灰心,也不急躁,他灵机一动找上了一个地方,一个冯七最不可能去的地儿,戏园子。
这时候日场刚开锣,座儿上了八成,日场的戏码是小放牛、三叉口、摇钱树,全是这些个戏,没什么看头儿。凌燕飞进戏园子就奔后台,这当儿台上正热闹。
凭凌燕飞这份气派,进后台谁敢拦?他进后台略一张望,拉过一个打下手的汉子,指指一个正在勾脸的角儿道:“请问,那位是……”
那打下手的汉子一摇头道:“不认识,花钱来过戏瘾的,这倒好,不挑戏。”凌燕飞谢了一声,迈步向那个正在勾脸的角儿走了过去,背着手站在了那人身后。那人正对着镜子把脸画得乱七八糟的,猛一怔站了起来,道:“别给人家惹事,咱们到后面谈去。”
转身往后行去。
后台后头是个小院子,那人到了院子里便回过了身:“你真行,小七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凌燕飞扬手亮出了那本小册子,道:“这是从那位蒙古王子身上找到的,还有我常听老爷子说您当初在巡捕营的时候,没事儿就往戏园子里跑,不挑戏,不挑角儿,能过戏瘾就行……”
冯七点着头道:“你行,你真行,我算是服了你,照这么看,八成儿我的顶头上司那老少俩已经完了。”
凌燕飞道:“是完了,他们的身手都不错,可惜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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