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野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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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野人谷-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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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完,我一连晕眩,对方红姑娘脸臭臭的,狠狠瞪我。

    “既然如此,”红姑娘道,“也就证明你们二人无缘,既无缘,更是无畏强求——”

    “狗屁强求!”我一把唾沫喷女人脸上,“没缘我能找上这儿来吗——还有姓邵的,不强求你今天还能看见我吗——你听见没啊,到底听见没,无缘强求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离不开你啊你听到没有?!”叫完一把扯过红姑娘想撞门,却被人从身后提着衣领,像抓小鸡一样抓回原点。

    红宝姑娘提着我,向前微微靠近,耳边未收入高髻的细发随风荡漾,离近看她的五官很细致,说她是美女,不单是第一眼冷傲明艳让人印象深刻,第二眼同样会发现她的眼口鼻拆开还是完美,标准的完美,眼神尖利——

    红姑娘将头倾近我,声线一低再低,最后只剩蚊子哼,“你要听真话么?”她深入地看近我的眼睛,问。

    我不出声,觉得自己像落在她手中的小蚂蚱,丝毫没有安全保障。

    “你于他,根本就是累赘……”红姑娘这回,彻底抖落了心中事,“他有他的路要走,而你的存在,不但对他毫无助益,更是他此刻最大的把柄……”

    “可是我——”

    “听我把话说完!”红姑娘脸一冷,打断我。

    我觉得她抓住我后领的手森森冒着凉气,凉得我两腿发软,后背冒冷汗,“你说你说……”我赶紧说。

    “我问你——”她就得便宜卖乖,“你有什么资格回到他身边?你为他做过什么,你又能为他做什么,凭你这张嘴和一堆废话么,你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吗?”

    “你——!”我暗地握拳,觉得手筋处的脉搏狂跳,涵养不好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

    却就在这时,红姑娘突然松了手退回去宽衣解带——“你干什么?”我大骇,想起经典的电视桥段,又看眼前美娇娘扯了领口正待撕拉——完了!我听见自己心头“咯噔”“扑通”,这回我真的彻底被颠覆了,原来宝鸭鸭姑娘心头惦记的根本不是野人——而、是、我?!

    “别别别……”我正要大叫我不钟意女人,却赫然看见对方包裹得体的殷红衣领被猛地一拉,顺着白皙剔透的脖颈,往下,大如球的胸口上——“啊!”我叫,“怎么……”

    “看到了吧?”我下一瞬痛苦地侧开眼,对方却再次向前更为靠近,“这些……是我为他做的,我心甘情愿——你可以吗?!”

    我出不了声,两颗脂肪球上斑驳红褐的疤痕,已经叫我倒足了今天、明天、外加后天的胃口——甚至理当白嫩细致的胸脯,却淋漓有黑色的痂、白色的嫩肉——那些是四年前的烧伤,原来四年前是她救了野人,而整整四年,古人技术不先进,她的烧伤竟然还没有好完全?!

    那野人该怎么办?!第一反应,我先想到野人的背,徐夷说伤得严重,是不是也像眼前破败的胸口肉一样,是不是烧到了真皮,等有一天那块肉长好了——也长横了?!

    我垂头,眼低得不能再低,本来就不堪入目的景象,更加上这种被强制着观赏她胜利付出的氛围,我觉得恶心,又不能不看,红姑娘突然抓住我的头发,尖声:“——看啊!”

    我反抗,头皮被扯得发麻,纠缠间看见她细长优美的眼眸,瑰丽幽深的瞳孔中散发出淡淡的凶光——我生气,难道只有你会扯头发?于是两手俱深,揪下她头上的金鸭子就拔她头发,一小撮一小撮地拔,怕多了拔不动——当然对方一大撮一大撮地拔我头发,还是拔得动的。

    所以女人凶狠起来不叫女人,叫强人……我们在野人屋外,竟然可以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撕扯打架,半天我累得气喘吁吁,“砰”一声撞在门板上,心下突生异感,果然对方就在这时放了手,不但放手,还无风自倒地一屁股跌在地上,不但跌在地上,她更一把抓起地上镏金钗,猛地扬手就往自己手臂上划,□裸像白玉一样的手臂,狠狠一道划痕,她却连眼都不眨,看划痕中渗出血丝,丝连在一起,滴落于地。

    我都傻眼了,就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竟然可以做这么多事,而且时机把握地恰到好处,镏金发簪被她掷到我脚边,“叮当”一响之后,身侧的门便被打开了。 


第 64 章
 

    房门在我面前“砰”一声关闭,我握拳,想像门后那对孤男寡女……

    “对不起……”我站着不走,就听到这屋子隔音不好,门那侧传出了女人低声细语。

    “……与你无关……”男人便虚弱又无力地回应道,“是她……太过份了……”

    我太过份?!我一掌用力拍在大门边上,眼睁睁看自己把手拍红了,实木的房门却完好无损,连个手指印都没留下——门内接下来便是沉默,谁都知道我赖着不走,还偷听他们二人私底下悄悄说知心话话……

    “好你个死野人……!”我咬牙切齿,转身就走——

    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飞奔至徐夷的临时药材室,神医一看见我便从位子上跳起来,“跟人打架了?”迎面走来,一语问出真谛。

    “嗯嗯……”我随便哼哼着,到他面前一把抓,“你跟我走!”

    “去哪里?”神医拖不住我,只能在后面哆嗦着问我。

    “去哪里……?”我目露凶光,“去演戏!”

    “演什么?”神医又问。

    “你烦不烦?!”我猛地回头,“男人和女人你说演什么,嫉妒挑逗听过没有——今天你演我男朋友!!”

    ……

    短短时间去而复返,鸟雀还在林子里叫,阳光还是穿透树叶子,斑驳刺眼——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我身边带着个男人,身价倍增。

    徐夷要为野人看症诊病,天经地义,而我跟在徐夷身边寸步不离,名正言顺。

    野人房里,窗开着,暑气不盛,凉风倒是一阵一阵地灌。

    他之前说我此时不走,便永远都走不了……我明白,是与那个山谷有关,还是与宝藏有关,他自始至终没有放弃他想得到的东西——无论他是想把野人谷填平了、还是炸没了,总之在他筹算里,那条路是该被堵死的,或干脆就广告天下,而我回家的路浮出水面,或许真的会如他所说……我再也回不去了……

    野人变了,他以前也为我着想,但他更希望我能永生永世与他一起,所以他宁愿我怨他——但这次,他把话挑明了,他宁愿赶我走,也不希望我事后后悔……

    但是野人不懂,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会明白野人谷里穿越的玄机,即便他千方百计让我原路返回、或是他想破坏那条路,都已经不是这么容易,不是从坑外跳入坑里那么容易的事,他计算错误了。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平心静气看着我为自己选择命运,而不是急着推开我,不敢留我,因为我会破坏他计划中将要发生的事。

    屋子里只剩三个人,焚香清淡飘袅,野人半闭眼坐靠在床边,任徐夷为他把脉,却始终不声不响,也不抬眼,无视我的存在。

    都说爱情不能当饭吃,但如果他是为了报仇殚精竭虑,很不值,也对不起自己。

    四年加六年,十年前未完成的事,我知道拖到现在再让他放弃,几乎不可能……其实我从来没有刻意去询问他的过去、或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因为我的要求很简单,不要昧着良心,其他事我都会支持他……

    只是时间会催生距离,这四年我去了哪里他不问,他在事后才知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但他凭什么要相信我,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他大概等得心都焦了,最后连自己都不得不说服自己,我已经彻底地消失于他生存的时代,我以为他死了,所以我走了……

    既定的事,发生过了,就很难回头,有时人心比美妙绝伦的爱恋更为虚幻,绝望过一次,机会再来临,却已经没有办法坦然敞开心扉……这就是现实。

    “你劳倦气虚……”徐夷抬起指尖,慢慢收手,坐直身,“……想要复原非一日之功,你只需谨记,日后切不可再劳心伤神,否则元气损耗、阴阳两虚,即便再有灵丹妙药,也补不回你耗去的寿命……”

    徐夷话里已经算轻描淡写,但他跟我说的时候不是这样,什么休息不够、睡眠不够、营养不够……内伤外患,新病旧疾,还有以前中毒留下的残留,最过分的是他竟然重新修练内力,这种破身子,无异于一台老爷车,非要装个火箭引擎,他带不起来……

    而且他表征邪火,内里却极度脆弱,看得见的话,说不定他肠胃早就烂出了一个洞,不能随便用药,他受不起……

    “阴阳两虚有啥表现?”我弓身,伸手摸野人额头,动作很自然,野人也没有躲,只是被我碰到的时候身子僵了一下,而在我收回手之前,他便低着头一直紧绷,完全不放松。

    头发落下来,被我撩起夹到他耳后,又回头瞪徐夷,“问你话呢,阴阳两虚有啥表现?!”

    “啊?”徐夷正收他的针囊,忽然反应过来应了声,跟着瞥了野人一眼,答,“便是他此刻这样,面色晃白,肢冷畏寒,脉象沉缓无力,另伴有头晕心悸、气短神疲,平日间少动懒言,严重时,会昏厥假死……”

    “这么严重?!”我手向下滑,抓住野人的手,等他慢慢抬起眼,冲徐夷淡淡道:“有劳。”

    徐夷头也不抬应他:“无妨。”下一刻便动作一滞,被我抓牢了手。

    我一手放开野人,一手则抓紧神医,沉声道:“姓邵的你不是想让我走吗,我现在决定走了,不过不是回到未来,而是我决定要跟徐夷去行医救世,做一对人人称羡的医中侠侣,合了你的意!”

    野人身子猛地一震,突然就抬起了头,也不再静坐不动了。

    “你说什么?!”他嘶声,两眼有些发红,眨也不眨瞪我。

    “我说……”我故意举起与徐夷紧紧相握的手,“现在我明白了,原来男人千万,只有大叔才最有安全感,其实我跟你也没啥好说的,就是通知你一声……”我的话半路卡住,因为野人本来有些震惊、更多却是急怒的眼神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他默默看我,完全冷淡之后竟然毫不真诚地笑了……

    “是么,”野人垂下眼,勾起了两侧唇角,“……随你,高兴就好……”

    “你——!”我浑身无力,因被野人一眼拆穿而气得浑身哆嗦,转头大喝:“徐夷!!”

    徐夷有些不在状态地抬起头,我俯身就吻了上去。

    野人坐在一边,也不知道他是看到、还是压根没往我脸上看,总之我很投入地把嘴紧紧贴在神医微凉半张的嘴唇上——

    当然,神医不是吃素的,更不是任人强XX的,我脚在下面不断踩他、踹他、提醒他:嫉妒挑逗!神医大张着眼,想后退,我适时伸出我的双手,手掌心按在他干瘪无肉的两颊,用力望进他的眼睛里——固定他!

    但半秒不到,神医眼中的光一明、又一暗——显然这一招还是太过了,徐夷伸手猛地向前推,我便被他推到床边,紧接着一个踉跄向后倒,后背又撞在野人身上,却根本来不及回头,满脸冷漠的神医已经毫不迟疑起身,回身往门口方向去走。 



番外
 


    七点钟的天色红蓝交替,孙青山趴在别人窗台跟前窥视,明目张胆。

    野人手边拿起一本他派秘籍,低着头,全神贯注。

    孙青山无趣,弯身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进屋,野人被中了脑门,抬头向窗边看去一眼,眼神无奈。

    孙青山看着看着最终睡着,邵颜阖起身走过去,屈腿跪在窗边,手里一本《XX绝学》当扇子,一下一下给人事不知的孙青山扇风解热。

    ……

    同一时刻,山庄别苑的隐蔽矮墙前,假庄主甘蓦面对一墙“红宝鸭鸭本青山不会怕你的!”“邵野人是我的!”“邵颜阖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如此这般大肆涂抹,眉头深锁。

    这一墙不甘寂寞的豪言壮语,若是再给红宝鎏鸭那位姑奶奶看到,恶斗会接而有之,而扯头发事件也会进一步升温。

    说起此间闲人止步的凉风别苑,但凡进得来的人都知道,要留心避着两件事,一是于此处隐居的前辈身份,二就是红衣照榴的那位姑奶奶,她才是真正的话事人,说一不二的。

    偏偏最近又多了第三、第四件事——真正的邵青游归来,真正的姑奶奶孙青山登场,当即便赤手空拳与红宝当家动了手,非但动了手,还伤了红宝当家一条手臂,用的还是当家的称手兵器——飞鸭鎏金簪。

    ……

    其实红宝鎏鸭不叫红宝,叫榴琊,十多年前弃名不用,十多年后便也不在乎手臂上多一条深长而丑陋的伤痕,因为她已经选定了路,就无谓回头。

    “但他甚至没有向你道一声谢……”宋观于事后耿耿于怀,“全是因为那个孙青山!!”

    “注定的。”榴琊笑笑,“当年你我处心积虑放火,即便救得庄主脱险,却也……”女子臻首,笑中极尽无奈。

    “所以你就陪他演戏?让那个女人以为他更在乎你,知难而退?”宋观满腹不解,“既然舍不得那个孙青山,为何又要处心积虑赶她离开,我真的看不懂,庄主到底是如何想的?”

    “如何想……”榴琊长长叹气,忽然转过头,反问,“我们能活到最后吗?你真的相信,我们能活着,看最后的那个人死吗……?”

    ……

    这话是两天前观星崖上的问答,宋观此刻皱着眉,坐在凉风别苑的屋瓦上,当头的一轮圆月还尚有一丝缺陷,而月升到天暗,也不过只是眨眼低回的一个瞬间,再想起当晚观星崖边情景……汉河洗空,流辉皎皎,榴色红衣反倒被映衬得清冷凉寒……

    说起宏榴琊的心思,宋观相信邵颜阖一清二楚,却并不珍视,甚至从未重视。

    甚至当年娶石笙桓,宋观也看得出他有一分欣喜,但对宏榴琊,大概是孽缘早定,从当初辰罡殿阴阳双修,到合谋叛殿、重伤殿主,这一路下来,邵颜阖只当榴琊是器物,他视身边每一个人为器物,除了那个每每坏他计划、恨他入骨的亲生弟弟——邵青游。

    ……

    清风别苑密室里,邵青游猛地坐直身,打了个大喷嚏。

    手搓着鼻子还未放下时,铁链咣当声中夹杂机关开启的清脆声响,密室沉重的石门已然缓缓打开。

    门后,是毫无新意的红衣女子,手托酒菜,款款而入。

    “榴琊姐,”邵青游蹙眉,“你就放了我罢。”

    宏榴琊投去一眼,酒菜端到床前小凳上,问,“你能老实本分,再不坏你哥哥的事么?”

    邵青游登时就变了脸色,移过头去道:“……我恨不得杀了他!”

    “那便是了。”宏榴琊拿起酒壶给对方倒酒,冷眼看他侧脸的轮廓,削尖下巴,唇角上翘无情,逃不开是亲兄弟。

    “就因为他逼你们继母自尽,你便恨他一世?”宏榴琊幽幽地笑,“继母再亲,也比不过亲兄弟,更何况那女人为了自保,竟将你们兄弟二人出卖给仇家,还不该死么?”

    “当然不该!”邵青游回身,忽然就激动起来,“再怎么说也是姨娘她任劳任怨养大我们,亲娘不及养娘大,即便有错,也错不致死!”

    “那是你还小,”宏榴琊唇边浮起冷笑,却仍是劝慰,“你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会分是非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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