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时的规矩,太妃们皆进一级,今日起,你便是皇贵太妃了。”
“什么?”陈绮嫣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后退一步,怔怔的看着慕容琰,一脸的不敢相信,“瑜儿……被封离王?”
慕容琰竟有这好心,将她的儿子封王?
她的脑子里开始混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太后说让她儿子登基的,咋慕容琰又好好儿的,自己的儿子却跪着?
若上儿子跪着,慕容琰要问罪,咋一转眼,慕容琰又说已封了儿子为王?
而既然被封为王,儿子的脸上怎又没半点欢喜?
陈绮嫣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林荞被慕容琰强行送进别苑内,层层保护着不许出门一步,她都快疯了。
慕容琰临进宫前,曾经吩咐过别苑的守卫,若他一个月没有消息,又或者慕容瑜登基的消息一传出来。立刻就送林荞回大鲁。
没有他的大肃太危险,他情愿将林荞交回到傅廷琛的手里,也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林荞却压根儿没心思听慕容琰的那些叨逼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娘现在是大鲁的嫡公主,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慕容瑜要真敢杀了你,我就请云姐姐来干掉那慕容瑜。
至于她为什么会一脑门的只想让他安全无恙?她则还没有意识到。
她之所以肯乖乖留在别苑,一来确实被慕容琰那句“进宫后就不许出来给吓住”,二来也是明白自己手无二两力,跟去了只能给慕容琰添乱。
但慕容琰一去后,就没有了音讯,这让林荞无比煎熬,她天天爬到别苑内最高的那栋阁楼上向着皇宫方向张望,既盼着那边能有点儿啥动静;也怕那边会有动静。
揪心了等了十几天后,忽然午门金钟?鸣,是皇帝叫大起的招唤声,林荞顿时一激灵,她在宫里几年,深知若不是发生了极重要的大事,根本不可能叫大起。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
站在阁楼上,林荞扶着栏杆看着皇宫方向,恨不得将个脖子能伸到金銮殿上。
傅君桓派给她的贴身护卫兼侍女玲珑看着林荞焦虑不安的样子,忙安慰,“公主放心,奴婢至今没有发现宫内传来不好的消息,说明皇上还是平安的,不定明儿就回来瞧您来了。”
林荞烦躁的咣咣拍着栏杆,气恼道,“那慕容琰也真是的,有气儿没气儿他倒是吭一声啊,这天天的让我提心吊胆,我还不如跟他进宫去呢。”
说到这儿,她回头看向玲珑,“宁府上可有动静没有?我嫂子和我伯母都没事儿吧?”
他们回来后,为防打草惊蛇,宁劲远所有人都没有回自己的家,所以正常来说,宁母和坠儿此时都该以为宁劲远还在大鲁才对。林荞不放心她们,就让玲珑传话,暗地里派人护在宁家周围,一来是怕慕容琰和宁劲远等有了不测,她好立刻将宁母坠儿带走;二来,也是想借宁家的动静,来探测朝廷的动静。
若有官兵去宁家抓人,就说明慕容琰等失败了呜呜呜……
玲珑见林荞一天问八次,既好气又好笑,忙摇头,“没事儿没事儿,守在那边的人回禀说,今儿一早还看见老太太晒了满院子的尿布呢。”
“啊是吗?那就太好了,”林荞就又转回头去看皇宫,天啊地啊,你们可一定要保佑慕容琰!
否则一旦让慕容瑜上了位,按照历代篡位者的惯例,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杀戮前一任的势力,那这大肃朝就要腥风血雨了。
令她安慰的是:她在那阁楼上伸着脖子看了一天,皇宫方向好像也没有什么厮杀动乱的样子,想来……可能……说不定……也许……没啥事吧?
呃,是哪个没事呢?
林荞又开始纠结了。
…
这一纠结,林荞回屋后,连饭都吃不下了,她草草的喝了碗粥,就托腮坐在灯下犹豫,她是不是应该派人进宫去打探一下?
正愁着,玲珑忽然冲了进来,神色紧张的向林荞叫,“公主,宁将军回来了。”
“宁大哥?”
林荞蹭的跳了起来,急往外冲,宁劲远就站在廊下,一见林荞才要跪下行礼,被林荞薅着衣领子拎住,跺脚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那谁谁他怎么样了?”
见林荞如此担心慕容琰,宁劲远的眼里溢起丝复杂,他深吸一口气,就语气紧张的向林荞道,“皇上让我来接你进宫,皇上他受伤了。”
“什么?”林荞瞪大了眼,脸都白了,“受伤了?伤哪儿了?”
宁劲远低着头,不敢看林荞,“属下也不知道,就看见皇上的脸上很差,躺在床上气都喘不上来了。”
“这……怎么会这样?”
林荞的话里便带了哭腔,她正慌得不知道怎么好时,边上玲珑问,“宁将军,皇上的事儿……顺利不?”
其实慕容琰能派宁劲远来接林荞进宫。她便已知道必定已是扭转了乾坤的,这一句不过是替已六神无主的林荞问的。
“对对对,宫里怎么样了?我今儿听见午门金钟响,分明是叫大起了,”林荞这才想起来这个事儿。
宁劲远自然是点头的,“放心吧,慕容瑜被封为离王,已被皇上关回诚王府了,这辈子都再出不来,太皇太后也被软禁于永寿宫,兴不起风浪了。”
林荞这才多少松了口气,便点点头,火急火燎的带着玲珑上了马车,急急忙忙奔宫门而去。
…
马车直到了内宫的门口方才停下,林荞急三火四的随宁劲远冲进承清宫时,慕容琰果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着。
林荞的眼泪就下来了,她站在床前不知所措,低声叫,“慕……慕容琰?”
慕容琰“虚弱”的睁开眼,眼里就浮起丝欢喜,“阿荞,你来了?”
林荞上上下下打量着慕容琰,见他也没哪里受伤的样子,便疑惑,“你……你伤哪了?”
“咳咳咳……”慕容琰立刻大声的咳了起来,边咳边道。“我是内伤,梁万成说了,我在大鲁的时候,内脏就被冻伤了,然后……然后又赶路,再然后又焦虑劳累……唉哟唉哟,我肚子好疼,我……”
说罢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慕容琰?”
林荞忙抱着慕容琰晃来晃去,见他没有动静,林荞急了,回头问站在一边的梁万成,“梁院首。皇上他……”
老梁看着这个让他操心担忧了半年的孩子终于安好的回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为难,骗她吧,他不忍心;不骗吧,皇帝的刀又锋利。
看着急红了眼的傻孩子,可怜的老梁心虚得直揉?子,“这个……皇上他……他……”
林荞的身子便开始发软,要说之前她对慕容琰的伤还将信将疑,此时见梁万成吞吞吐吐十分艰难的样子,分明慕容琰的病已入膏肓,让梁万成都哽咽难言了。
她脚一软,就跌坐在慕容琰的床边,带着哭腔问,“就……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这千辛万苦的赶回来战胜邪恶夺回皇位,结果却气息奄奄命在旦夕了,早知道如此,那还忙的什么劲儿?
第150章: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雨打,换你世世欢颜
梁万成见林荞都快哭了,忙道,“不,呃……也不是全无希望,如果照料得好,皇上的心情也好的话,还是……还是……”
林荞就明白了,嗯,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听说若病人心情好,连癌症都能抵抗的呢!
于是她就再不怀疑,回头看着“晕厥不醒”的慕容琰低声道,“慕容琰,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
“真的吗?”
慕容琰立刻“醒转,”他用小鹿一样的眼神看着林荞,“你……你真的不骗我?你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死?你都不会出宫?”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我不骗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绝对不走,”林荞丝毫没有察觉到慕容琰话里的陷阱,忙不迭的表态起誓。
但是活阎王突然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小鹿,林荞却很是有些受不了。
“太好了,”慕容琰喜极而“泣”的拉着林荞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阿荞,余生我都只要你陪着我,你可一定不能不要我啊?”
虽然觉得慕容琰的话有些不对,可此时他是病人,林荞自然不能跟病人计较,她忙不迭点头,接过张总管端进来的药,开始哄慕容琰,“乖,吃药。”
慕容琰就着林荞的手,一口一口的喝着药,眉开眼笑。
身后,梁万成和张总管无奈对视,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他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做皇帝的要是不要脸起来,连老天爷都能给恶心吐了。
…
林荞在宫里已经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慕容琰的身子就没有好的时候,可他偏还坚持要当个认真的好皇帝,虽奄奄一息,却还是强撑着每天都要去上朝和处理政务,只有在看到林荞的时候,靠在林荞的身上休息一会儿。
林荞抗议过,但是梁万成说,“不要拦着皇上,他忧心朝政,若不让他去处理,他反而会郁结不安。”
林荞跳脚,“那他这么劳累。岂不是死得更快?”
老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说谎不是好孩子啊,何况老梁这么德高望重的人,他看着林荞吃吃的说不话来。
见梁万成又去揉鼻子,林荞急了,她一把抓着梁万成的手,问,“爷爷,您就告诉我个准话儿吧?皇上他……他……”
梁万成的肠子就软了,他长叹一声,正要豁出去点头承认慕容琰没病,就听林荞已哭着道,“他是不是已经回光返照了?他见天儿的忙朝政,是在安排后事吧?”
“嘎?”
梁万成张着嘴哑巴了半晌。方才点头,“那个……是的吧?”
再聪明的人在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时,都是不用智商的,梁万成和林荞共过患难同过生死,梁万成待林荞多好,她是知道的,所以对梁万成的话,林荞再不怀疑,她坐在桌前就??掉泪,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
梁万成见这丫头瘦得下巴都尖了,便开始心疼,对慕容琰便也有了丝埋怨,堂堂帝王,靠哄骗拐带将一个女人留在身边。算什么本事?
瞧把这孩子给焦虑的。
他正想说点儿啥,就听有人进来回,“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
这是林荞进宫来,第一次见到慕容琰他妈!
这些天来,她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慕容琰的病,住在承清宫都没出过门儿。
而对慕容琰的这个妈,林荞于心底深处是恐惧并抵触的,她能不抵触吗?几次都差点死在这老太太手里呢。
王太后扶着琥珀的手进来,见林荞要给她行礼,她忙一脸笑的扶住,再亲热的拉着林荞坐在竹榻上,上下仔细的将林荞打量着,就啧啧咂嘴,向琥珀道。“看看,这差不多一年不见,又瘦了。”
林荞犹如毛刺在背,坐卧不安,她可没忘记去年在行宫里时,她差点被王太后以杀人的罪名给处死了。
王皇后看见林荞浑身紧绷的样子,想了想,就对琥珀和梁万成等吩咐,“你们出去,我和林姑娘说会儿话。”
“嘎?”
林荞的背一下子绷直了,她求救的看着梁万成,以眼神无声的呐喊着,“别走啊,救我救我……”
“是,”梁万成却只为难的顿了一顿,就和琥珀告了退。
林荞哭丧着脸看向王太后,就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我已经是大鲁的嫡公主了所以你不能再欺负我不然傅廷琛和云姐姐不饶你。
王太后看向林荞的眼神却极温柔,她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向林荞道,“好孩子,你其实是恨哀家的,对吧?”
“啊,不不不,”林荞忙摇头,开玩笑,这哪能承认。
王太后却笑了,“恨才是对的,你若不恨,倒显得缺心眼儿了。”
林荞就愣了,她狐疑的看着王太后,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太后轻轻拍了拍林荞的手,叹道,“好孩子,你相信吗?其实,哀家是喜欢你的。”
“呃……”林荞很想摇头说不信。
王太后放开林荞的手,拈起腕上的佛珠轻轻转动着,却又低声问,“好孩子,你可知道哀家为何在琰儿登基后,立刻就改吃了素?”
“不……我不知道。”
“唉——”王太后又叹了一声,目光里浮起一丝悲戚,“哀家这一生,为了王家,为了琰儿,杀戮实在太多了。”
“啊?”林荞张了张嘴,她显然料不到王太后竟会来跟她说这个。
“哀家自被封为皇后,便无一日安睡,时刻防备着被人害了自己,害了我的琰儿,这些年里,为了自保,为了铲除障碍,哀家杀了不少人,”王太后双眼微阖,手里的佛珠在无声的转动着,她道。“前年里,哀家让你诬陷郑雪梅,却被你反了口,哀家虽极生气,却也发现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肯为了自己就胡乱攀赖别人,哀家本有好多机会能杀了你,可一来琰儿护着,二来,哀家也不忍心了。”
“什么?皇上那时就护着我?”林荞讶异,那时候……她和慕容琰还不熟吧。
王太后睁开眼看了林荞一眼,轻轻一笑,又阖上眼接着道,“后来,你虽几次坏了哀家的事儿,哀家还是没有杀你,直到哀家发现琰儿喜欢上了你。”
林荞看着王太后,不说话。
王太后缓缓睁开眼,看向林荞,“好孩子,若是平常,你有那样的心胸和谋略,哀家自然愿意将你收在琰儿的身边辅助琰儿,可是先皇也看中了你,哀家绝不能让琰儿为了你触怒先帝,所以你就绝对不能留了,即便孙氏不想杀你,哀家也一定会除掉你!”
林荞?然坐着。身子僵硬!
王太后说到这里,却伸手轻轻拍了拍林荞的手背,柔声道,“好孩子,你可明白为什么去年在行宫时,即便那红儿并不是你杀的,哀家也要杀你?”
林荞僵硬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哀家希望你真的能明白了,”王太后自腕上取下一只绿得滴水的镯子来,套进林荞的手上,笑道,“如今先帝已去,即便你没有那大鲁嫡公主的身份,哀家也不会阻拦琰儿宠爱你。好孩子,长春宫里的芍药花开得极好,你若喜欢,可常去长春宫里逛逛,咱娘儿俩说说话。”
林荞捧着那镯子,就有些懵,王太后今儿的这态度……是来示好?
是告诉她如果愿意,就可以做慕容琰的妃子?
咦,王太后是怎么知道她已经被封为大鲁公主的?
不是不让慕容琰和宁劲远他们说出去吗?
…
等王太后去了半天了,慕容琰才“奄奄一息”的回到承清宫。
见林荞并未像往日般他一进门她就迎过来嘘寒问暖,而是坐在竹榻上发傻,慕容琰觉得有些失落,他伸手在林荞的眼前晃了晃,“阿荞,你在想什么?”
“呃——”林荞一愣回神,“咦,你回来了?”
说罢就要起身去张罗,被慕容琰拉住手,慕容琰其实已经知道太后来过,此时见林荞神情恍惚,他就想着难道母后又为难她了?不应该啊,母后不是已经知道林荞如今已今非昔比乃是大鲁公主了吗?
她当时不是还欢喜来着,说要好好待林荞,这样大鲁就会因为林荞而站在慕容琰这边,更加不怕那些蠢蠢欲动的不安分的藩郡王们了。
看了看林荞的脸色,慕容琰皱眉,“你怎么了?”
林荞便索性不瞒他,将手上的镯子向慕容琰一亮,“喏,太后娘娘来过了,让我去她的长春宫里赏花儿呢。”
慕容琰便松了口气,“这不很好吗?怎么……你不高兴?”
林荞就嘟了嘴,低声嘟哝道,“一个老是要杀我的人,突然跟我又是娘儿们了,实在太吓人了。”
“哧——”慕容琰的心就彻底放下了,他握住林荞的手,歉意道,“阿荞,你才进宫,母后就知道了,母后很欢喜,说有你来照顾我,她很放心,我为怕她口是心非,再对你不利,便将你被封大鲁公主的事儿告诉了她,不想母后听了后倒担忧,让我严守这消息,不能被坤宁宫那位知道。”
说到孙琦珍,慕容琰就有些皱眉,那日金銮殿上孙太后匆匆离开后,就在永寿宫闭门不见任何人,只命人传话,要见老将军王泽。
王泽去了,二人关起门来说了几句话,王泽便退出来告诉慕容琰,孙太后即日起会将自己封闭在永寿宫,非死不出,只求慕容琰不要动孙家!
说到这儿,外祖突然一撩将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