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惊,更多的却是心疼。
她究竟是谁,又有着怎样的过去?
为什么接触越多,了解越深,越觉得她摸不透,抓不住,就像随时可能逝去的微风,从无实体,随性到让人感觉不安。
比试的结果几乎没有任何悬念,欧阳笑笑本就领先一圈,加上先进的省力武器,即使到了第三圈,射箭也没有任何偏颇。
也正是因为如此,更加坚定了三皇一爵想要据为己有的决心,如此神兵利器,无论是防范邻国入侵,亦或是用来开疆辟土,都是不可多得的神器。
若是自己不能得到,也绝不能让别国拥有。
栾枫眼中冷光迭起,像是暗夜中的剑影,要么不出剑,出剑必见血。
人群后,瑶儿眼中满是小星星,小哥好帅啊!
踏雪骢载着欧阳笑笑悠哉悠哉的踏出外圈,高扬的马头就像一个骄傲的胜利者,却是在下一刻变得有些不安,马蹄在原处焦躁的乱踏,鼻孔中更是喷出焦灼的气息。
不止是踏雪骢,在场所有的马都变得不安起来,除了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外,几乎所有的马都匍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有的马甚至挣断了缰绳,踢翻了牵马的宫人,一声极长的嘶鸣之后扬蹄而去。
“怎么回事?”见状,百官也变得有些不安,眸光四处乱扫,寻找可能潜藏的危机。
欧阳笑笑眉心一拧,耳廓微动,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纳入耳蜗,还来不及分辨是什么,就听一群中有人高呼——
“啊……!是大虫!”
“大虫?!”百官顿时乱作一团,不停有人高呼“护驾!”,自己却躲在了带来的下人身后。
皇甫奚一惊,展臂护在了皇甫天身前,双眼警惕的望着那只被血腥味引来的大虫。
见此,皇甫天眼中滑过一丝欣慰,在侍卫层层叠叠将所有人保护在内时,伸手将皇甫奚护在身后,低叱道:“别轻举妄动!”
老虎一步步靠近,巨大的身型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一双虎目不时掠过众人,引起一阵极短的抽气声。
“小哥!”瑶儿惊呼一声,慌乱的想要上前,却根本无法挤开层层侍卫,只能站在人墙之中干着急。
“小小,你还在那里干什么?过来!”人墙之后,凌皓然冷声喝道。眼见她不动,正想脱离人群,却被身后之后一把抓住。
“王爷,大局为重!”一身官服的老者目露精光,在凌皓然的冷光扫射之下,也没有丝毫退缩,反压低声音道:“大仇尚未得报,恳请王爷以大局为重!”
大局?
凌皓然眸光微刺,神情却没有丝毫动摇,嘴角几不可见的掀起,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人群中青影一晃,马背上便已多了一抹身影。
纤腰被人搂紧,两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远远看去那样暧昧,阳光从天际洒下,为那两人四周镀上了一层朦胧之光,那般般配,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对。
凌皓然脚步一滞,嘴角的弧度渐渐凝固,凋零,最终化作一片死寂。
“慕容子墨,你丫的疯了?!”欧阳笑笑不敢置信的侧过头,正对上他温润的笑意,眼中划过一丝恍惚,却又很快被怒意充斥,“滚!爷不需要你救!”
丫的,出来捣乱她的计划,这个魂淡!
慕容子墨微怔,察觉到她的挣扎,手臂又紧了一分,轻笑道:“小哥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帮毛!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余光见老虎缓缓欺近,右脚轻踢马肚,踏雪骢就像是明白了什么,载着两人向人群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老虎猛地向前一跃,矫健的身姿引起一阵惊呼,欧阳笑笑刚将弩箭搭上,却发现老虎的目标居然不是他们,而是不远处的大部队。
“护驾!护驾!”安公公尖细的嗓音在人群中炸开,侍卫们跟着乱作一团,匆忙的抽出佩刀,向扑来的老虎挥去。
“这群白痴!”
欧阳笑笑朝天就是一个白眼,眼见着几名侍卫斩虎不成,反丢了性命,右手倏地从后腰抽出,将指甲缝里的粉末涂抹在箭头之上,瞄准枢机。
弩箭划破劲空,直直的射进老虎后背,本不足矣致命,却见那只老虎像是在瞬时间丧失了体力,跃起的身姿‘嘭’一声跌落在地,四肢弹动了几下想要站起,又一次次跌回地面。
众人集体一愣,一齐将视线投向马背上的人儿,就见她再次瞄准枢机,弩箭从老虎后颈射入,原本还在挣扎的老虎,彻底丧失了活动能力,在一番弹动之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至此,狩猎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逸,空气仿佛随着那破空之声而凝结,胶着……
“哈哈哈……好!”一声突兀的笑声,唤回了众人的神智。
皇甫天朗笑着上前一步,抬手挥开挡在身前的侍卫,眸深似海,“小歌救驾有功,特赦免去奴籍。其头脑聪慧,反应灵敏,在兵器方面更是有着不可多得的天赋,特准进入六部之一兵部,任命掌固。”
话落,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声,其余二皇一爵面色皆是一变。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接旨?”耳旁传来催促声。
欧阳笑笑面皮一抽,丫的,这次的雇主真够大的,算不算赚了?
“掌固是什么?”想归想,该问的也不会忘了问。如今其余二皇一爵也在场,为了留住她,不让皇甫天出点血怎么行?
好似看穿她所想,慕容子墨有些无力的笑着,依旧柔声解释道:“兵部其属有四,分兵部为核心,掌固十二人……”
“停停停!”欧阳笑笑听得一阵头皮发麻,虎着脸道:“爷是俗人,说得通俗一点,你只需要告诉爷,掌固的官大不大?”
她的声音毫无遮掩,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余光瞄向皇甫天铁青的脸色,二皇一爵都有些幸灾乐祸,活该!
慕容子墨有些担忧的扫了皇甫天一点,视线再次落在那张小脸上,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兵部主事四人,令史三十人,书令史六十人,制书令史十三人,甲库令史十二人,亭长八人,掌固十二人。”
“感情爷是最小的官儿?”欧阳笑笑不乐意了,准备了整整三天,一个连芝麻的小官都算不上,她怎么甘心?
转头望向面色青紫的皇甫天,有些讨好似的扯唇一笑,“皇上,既然都封官了,你也别小气,至少给个大一点的官位呗。”
“噗嗤……!”皇甫奚一个没绷住,当场笑出声来。见所有人都转眼望来,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小肩膀却还是一耸一耸憋得十分辛苦。
“你想要个什么官位?”皇甫天险些当场脑溢血,话说当皇帝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敢为了官位和他讨价还价,别说,挺新鲜。
“呃……主事怎么样?”有些试探的问道。
见皇甫天灰白的眉毛拧起,又急忙改口,“再不济令史给一个吧?”
“宇皇既是不愿,不如小哥跟随朕回禹谦国,朕让你做侍郎!”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栾枫在这时插话。
皇甫天心下微恼,面上却没有一丝变化,抬眼望向高坐马背之上的人儿,眸光几经变幻,最终妥协道:“好,特准你任命令史。”
“谢皇上。”欧阳笑笑颔首谢恩,一点也没有要从马背下去的意思。
慕容子墨神色担忧,却奇怪的纵容着她,眼见皇甫天像是要发怒,纵身下马,恭敬的跪下,“恭喜皇上为我朝觅得良将。”
话落,百官跪倒一大片,整齐一致的道贺声在狩猎场上空回荡,“恭喜皇上为我朝觅得良将!”
尴尬至极的氛围因慕容子墨的举动而缓解,皇甫天略带深意的视线从慕容子墨身上掠过,隐含了几分审视与隐怒。
而慕容子墨只是淡笑着对上他的视线,如同往日一般,清浅,和煦,却永远探不到底。
半响,皇甫天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淡淡的道:“起来吧。安公公拟旨,稍后送去凌王府,特赐小歌官邸……”
“皇上!”话未说完,就被人截断。
皇甫天不悦的皱眉,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想要发怒了,转眼望向发声者,强压下怒意问:“凌王又有何事?”
“官邸就免了,小小今后还是居于凌王府,本王自会替她安排。”无视欧阳笑笑欲杀人的目光,凌皓然冷然出声,冷眸对上那双灰白的眸子,没有一丝让步。
“凌皓然,你个魂淡!”皇甫天还未回答,欧阳笑笑就已经忍不住了,一个翻越从马背上下来,三两下窜到凌皓然身边,双手叉腰道:“爷已经不是你的家丁了,为毛还要住在你家?!”
翻身做主人的嘴脸,百官见识到了,皇甫天也见识到了,心情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就连她插话打断他的怒意也随之消弭。
“你想搬出王府?”入鬓的剑眉紧蹙,几许冰寒之气流泻而出。
欧阳笑笑条件反射似的一颤,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被压迫久了,奴性就出来了!
挺胸,收腹,抬首,加足底气,用力的点头,“没错,爷好歹也是官儿了,自然得有自己的府邸!”
“王府就是你的府邸。”
这话出口,在场不少人都被震惊了一下,凌王府乃是护国王爷所留下的,用古人的话来讲,那就是祖宅。
凌王居然将王府送给一名家丁,错了,那人现在已经不是家丁,可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她是奴籍出生的事实。
凌王究竟是有多宠她,才会放任她骑在他的头上,甚至将祖宅拱手相让?
三皇一爵眸光同时一闪,视线落在欧阳笑笑身上,又深邃了几分。
“擦!就算你嫌银子多,也不能挡爷的财路啊!等皇上赐了之后,你再把王府给爷,不一样还是爷的吗?”欧阳笑笑那叫一个挠心挠肺,眼见着就快成为有房有‘车’一族了,却因为鬼畜一句话泡汤了,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这该死的败家子,富二代,究竟知不知道银子有多重要?!
她辛辛苦苦两个月存的银子,被瑶儿一次水洗,彻底化为乌有,如今不趁机多捞点,她用什么做生意翻本?
牙关磨得‘咯吱’作响,双眼死死的瞪着鬼畜,就跟瞪杀父仇人似的,“丫的,你狠!”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鬼畜就是见不得她好,好不容易脱离奴籍了,还要将她留在王府压榨一番。
尼玛,明面上说王府是她的,谁不知道王府内全是他的人,就算拿到产权,使用权还是在鬼畜手里,她亏了!
冷硬的薄唇几不可见的上扬,伸手不由分说的将她捞进怀里,抬眼对上慕容子墨幽黯不明的目光,唇角笑意渐渐加深,薄唇一开一合,无声的吐出一句话。
慕容子墨瞳孔紧缩,下颚渐渐绷紧。
“本王说了,离她远点!”这是凌皓然说的。
他是真的对小哥上了心,不然不会做出这样充满占有欲的举动,他上心了,那么自己呢……?
温润的眸子落在欧阳笑笑身上,本就柔和的眸子更添异彩,像是在瞬间化作一滩春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皇上,本王府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对着皇甫天礼貌性的拱了拱手,态度是恭敬的,言语却毫无恭敬可言。
说完,也不管皇甫天是怎样的态度,抱着欧阳笑笑翻身跨上踏雪骢,余光扫向人群之后的瑶儿,淡淡的对宫人吩咐道:“将她和本王的坐骑一齐送回王府。”
手中马鞭一扬,两人一马扬长而去,只留给众人一个猖狂至极的背影。
……
“凌皓然,你给爷撒手!”身居官位,欧阳笑笑的底气也足了,在无数次自我催眠之后,仿佛摆脱了两个月形成的奴性,中气十足的暴吼一声。
“给本王老实点。”暗哑的嗓音在狂风中吹散,那不容置喙的态度,却是清晰传达给了她。
擦!她现在好歹也一官儿了,为毛还是被欺压的?这不科学!
不死心的扭动了两下,却很快察觉到了鬼畜的生理变化,顿时浑身一僵,嘴角疯狂的抽搐起来。
两人回到王府,凌皓然随手将马缰丢给门口的护卫,横抱着欧阳笑笑大步向主楼走去。
一路上惊呆无数木头桩子,虽然两人的事情传得王府内外皆知,可是如此公然暧昧的举动,却还是第一次。
欧阳笑笑有种老脸丢尽的感觉,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摆脱不了鬼畜的怀抱,只能鸵鸟似的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无语问苍天。
感觉自己被人轻轻的放在床榻之上,这才一个灵巧的翻越,从鬼畜怀中滑出。迅速后退几步,退到一个自认为足够安全的位置,黑着脸道:“王爷,咱俩的约定作废,爷现在是官儿,得有官样!”
见她如此,凌皓然也没勉强,撩袍坐在圆桌之前,抬手为自己沏了一杯清茶,润喉之后才问:“什么是官样?”
“呃……”这个问题有点深奥。
一边绞尽脑汁的思索,一边偷瞄鬼畜身下,见那帐篷还是撑着,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那个……那个……那什么,这问题有点深奥,等爷回来慢慢参悟,赶明儿再给王爷一个答复。”
“站住。”淡淡的喝住妄想开溜的人儿,眼帘缓缓抬起,抬手又沏了一杯茶推到对面,冷声道:“坐下。”
心里分明不愿意,身体却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向圆桌走去,欧阳笑笑心里那叫一个纠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冷着脸道:“说吧。”
“朝堂势力复杂,若不能明哲保身,就做一个佞臣。”
欧阳笑笑面色一僵,稍稍正了正神色,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
“如今朝堂分三股势力,一股以左相为首效忠皇上,一股以右相为首效忠本王,一股以太傅为首保持中立。你若进朝堂,那方都不要选,做你自己就好。”
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的茶杯,见她端起喝了一口,才继续道:“其实,朝堂还有一股隐藏的势力……”
“噗……咳咳咳……!”欧阳笑笑被呛得不轻,抬眼狠狠的刮向他,无语道:“老大,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别分三章六节十二个小段,这不是说书,不需要下回分解!”
“因为那股势力并未占据朝堂,所以本王才另说的。”有些好笑的扫了她一眼,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绢递了过去,在她诡异至极的眼神,面不改色的继续讲:“那股势力以国师为首,究竟有多大,谁也不清楚。可因国师为人淡泊名利,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将那股势力真正的放在台面上平衡。”
“可你偏偏拿出来讲,就表示其中没这么简单。”欧阳笑笑无聊的撇了撇嘴,既然让她不要掺合进去,为毛又要给她讲这么多?
赞赏似的望了她一眼,一双黑眸渐渐变得幽深起来,“本王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清楚朝堂中的局势,也是希望你离国师远一点。”
什么意思?
欧阳笑笑一愣,突然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多年来,国师一直在寻找一个人,没人知道他在找谁,只是他每一年出关,都会派出大批的人出去寻找,直至他再次入关。国师上一次入关是半年前,可是本王收到消息,此次国师将会提前出关,原因是什么,没人知道。”
“这么神秘?”靠,越来越玄乎了。
见鬼畜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欧阳笑笑嘴角一抖,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无语道:“你不会想说,国师要找的人,就是爷吧?”
凌皓然眼波轻闪,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