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回答应一声去了,到了傍晚才回来。
“姑娘,那魏成其丑无比,堪称京城第一丑。”月回端起茶杯大口喝水,喘息片刻回禀道。
其丑无比?知槿皱眉。
猛的她突然记起那日在英国公府见到的猥琐男子还有他说的话,原来不是玩笑。
她的脸顿时煞白,心都要凉了,这谢远州得有多恨她多讨厌她啊,要将她嫁给这么一个人。端看容貌,不只丑陋,还有不怀好意的笑脸,想想都要作呕。
月回继续道:“那魏成是韩国公府二房太太的亲侄子,魏家主要是经商的,在京城仗着韩国公府的名头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等闲有人愿意得罪他们家。而这魏成不但长相丑陋,人品更是差的人神共愤,自以为帅的惊天动地,时有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说着又愤愤不平道,“咱家老爷是不是眼瞎啊,竟然把咱们姑娘这么好的姑娘嫁给这么个恶心的人。”
“月回!”月半听月回越说越不像话,瞪眼阻止。
月回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知槿。
谁知知槿闻言突然笑了,说道:“可不是瞎了眼吗。”可以说这谢远州根本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连谢家的脸面也不要了。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外面恐怕都会传谢家苛待嫡长女了吧?
谢老夫人的孝期刚过,他就迫不及待的给刚认回谢家的嫡长女议亲还紧赶慢赶的下聘,这是让世人都知道谢家这点龌龊事吗?
谢知棉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谢家出了这等事,恐怕京城不管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会以为娶谢家女很容易吧?
那些世家大族还会看得起谢家这小门小户吗?
知槿想笑,这谢远州是脑子被驴踢了吗?这般不顾脸面?
谢远州顾不顾脸面,她不想管,现在她要考虑的是如何破坏这门亲事。前几天薛朗传消息过来说南蛮那边的战争打的很顺,想必等不了多久,秦晋就能回朝。她要等着他回来,在他回来之前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想了半晌,知槿对月半道:“你询个机会去告诉薛朗,让齐贞去收集魏家欺男霸女的证据,但凡魏家做的坏事,不管有的没的,都收集起来,使人偷偷送到大理寺,直接送到大理寺卿袁绍手里。”
月半点头便往外走,又听知槿嘱咐道:“让他舍得花钱,只要办成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越来越少了,心酸酸
☆、绝地反击
“是。”月半丝毫不怀疑,点头匆匆去了。这一年来,都是月半和月回和薛朗联系,她们平日里也比较熟悉。
薛朗一直注意着前院的动静,看月半匆匆走在小径上,呼的飞身过去,将她拉进假山后面。月半正走的着急,冷不丁被人拉进假山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叫就被人捂住嘴,那人轻声道:“是我。”
少年低沉的声音让月半一怔,随即脸颊发烫,她挣扎几下,低声道:“薛朗,你放开我。”
薛朗慌忙松开她,结巴道:“你、你跑来前院做什么?”
假山中有些昏暗,月半看不清薛朗的脸,她想起正经事,将知槿吩咐的事情告诉了薛朗。
薛朗眉头紧皱,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那我走了。”月半有些紧张,慌张的迈着步子出了假山。
薛朗站在原地,鼻端似乎还残留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少年的心突然一动,有种特别的感觉。
外面锦瑟如春,假山间有风吹来,带过淡淡的花香。远处的喧闹声让薛朗回神,大步出了假山,四周早已没了月半来过的痕迹。
薛朗在谢府虽然被迫呆在前院也有一年多了,对园子里的情况再是熟悉不过,几个转弯,成功的避开府内护卫到了角门处,果然见到齐贞在一旁焦急的来回走动。
齐贞在国子监拦下谢知航后还是不放心,便到了这里,往常有急事他都是在这里等着月半来找他,今日出来的竟然是薛朗。对于薛朗他也是熟悉的,虽然说话的机会不多,可他也知道这人是秦将军送来保护知槿姑娘的。
“怎么样?”齐贞迫切问道。
薛朗看他一眼,往前面的茶楼走去,“找个地方说。”
少年淡定老成让齐贞一怔,他今年三十多了,比这少年大了不少,可遇到这等大事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镇静。
到了茶楼,掌柜的二话没说,带着两人进了一家雅间,临走关上门,“外面有人守着,尽可放心。”
齐贞的震惊一直没回过神来,他惊讶道:“这茶楼。。。。”
薛朗淡淡道:“这茶楼是秦府的产业,只是外人很少知晓罢了。将军出征前就已经吩咐妥当,这只是其中之一。”
齐贞点头,想必那个闻名遐迩的将军很是看重他们知槿姑娘吧。
薛朗淡淡的将知槿的托付说了出来,又问道:“后院我去不得,但是前院却也算来去自如。先生若是有需要薛朗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齐贞沉思半晌,笑着说道:“可知下聘之后说什么时候迎娶?”
“六月初一。”因为谢家老夫人刚出孝期,就算急着嫁女儿也会有所顾忌。
齐贞点头,“我明白了,这魏家不愁没有丑闻,做的坏事也不少。但是证据送到大理寺卿手中到时恐怕需要小兄弟的帮忙。”
薛朗抿着唇,抬眼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笑的一脸和煦的男人,点了点头。秦将军出征之前跟他交待过,若是有事可以去廷尉府找张尧,想必将证据送到大理寺这件事他可以代劳。
两人喝了口茶,倒是不急着离开,齐贞也看出来薛朗也是有才学之人,两人聊着聊着不觉时间过去许久。两个年纪相差很大的人竟然聊得来,等两人分别的时候已经定下下次相聚的时间。
齐贞这些年不是白混的,先前落魄,是因为卖身契攥在他人手中,还不许他赎身,现在他有了一展才华的场合,自然不会让知槿失望。
这边辞别了薛朗,那边立马让心腹手下准备钱财,当天下午就提着一些酒肉礼品去了灯市口胡同一个小院里。
这边住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家账房先生的府邸。这账房先生姓余,早年齐贞在魏家之时也曾与之打过交道,为人最是贪婪,这些年在魏家没少中饱私囊。但是前些年他因为偷转府中钱银,却被魏老爷给断了一根手指。若不是这余账房有些脑子,提前将魏府的账本抄录了一份,恐怕早就被魏老爷给打死了。
这余账房有个独生女儿,长的也算周正,哪知却被魏成看上,被强行纳了妾,魏府以为就此抓住他的短处,竟然放心让他继续做了账房。
可现今余账房的女儿在魏家过的并不好,先是怀了身孕,紧接着却被魏成一脚踢在肚子上,孩子没了不说,身子也坏了。
余家女儿在魏府日子不好过,余账房便想将闺女接回家,却遭到魏家拒绝。余账房也是有苦难言,为了女儿也只能在魏家干着。
齐贞是他的老相识,见他登门,先是惊讶,接着客客气气的迎了进来,“咱们哥俩可是好些年没见了。听说你进了李府?”
齐贞哈哈大笑:“那是之前了,差点被李器打死,多亏了我的恩人将我救下,现在做点小买卖。”
两人聊得投机,就着齐贞带来的菜肴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余账房便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的遭遇,说了女儿在魏家的苦熬。齐贞趁机说道:“这有何难,将侄女接出来就是了。”
余账房喝酒喝的满脸通红,眼神隐含着热泪,摇头叹息:“哪有这么容易,这魏家仗着韩国公府的关系,哪里给咱们穷人活路啊。”
齐贞冷笑,看来自己这次没白来呢,他本来打算的是将余账房灌醉然后自己翻找账本,却不料余账房自己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的事情,包括当年偷钱然后偷藏账本的事情。
“唉,当年若不是聪明恐怕早死了。”余账房摇头,随即又笑了,“魏家以为那次之后我没再查他们的账,不知道他们已经填补,可窟窿太大,我早已将他们的账目记得一清二楚,全在我这脑子里。”
齐贞心思一动,发动三寸不烂之舌,说道:“我这主家之前也被魏家迫害,这些年主家得了钱财,想要报仇,不知先生有什么法子能挫挫他家的锐气?”
余账房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啊,虽然我手中有证据,可魏家有靠山啊。”
齐贞看着他喝了口酒,似笑非笑:“若是我说有法子整治魏家,老哥不知意下如何”
他这话一出,将余账房的酒也吓醒了一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此话当真?”
“自然。”齐贞自信的说道,“我有多恨魏家,想必老哥也是清楚的。”
余账房愤恨的将酒杯举起一饮而尽,接着站起来,长揖一下,真诚道:“老弟受为兄一拜。”
齐贞赶紧扶起他来,却又叹气:“唉,我现在有钱财去整治,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余账房哪里还听不明白,将门关上,神秘兮兮的去了内间,不一会的功夫捧着一个蒙着黑布的木头匣子出来,郑重的递到齐贞手中,见他惊讶,解释道:“这是魏家多年来做的坏事的账本。哼,他们以为握着我女儿在手我不敢怎样,可怜我女儿在魏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老夫再也不想憋屈下去了。老弟他日若是整治了魏家,也算是替我出气了。”
齐贞佯装不受,“这、这般贵重的。。。。”
余账房摸着胡须,一副大义凛然之势,“你且拿去。”
最后齐贞推辞不过将账本拿在手中。回到自己的宅院,谴了心腹张全守着房门,开始查看魏家账目。
一看之下才惊觉魏家做了多少坏事。不只是强抢民女,更是与韩国公府合谋贪下数十万两的赈灾银两和军饷。
若单是强抢民女,或许他们这次整治魏家最多让魏家陪个魏成出去,可这贪墨之事,恐怕连韩国公府也难逃干系了。
这涉及朝局,齐贞不敢做决定,想到知槿那小姑娘的智慧,他决定明日想法子见她一下将事情说清楚的好。
他眼中睿智聪慧的小姑娘,此刻正在闻雪院中招待赵姨娘等人。
☆、强盗入门
要说赵姨娘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只仗着一丝狠劲儿十几年前在谢远州的默认下将谢知槿扔到了乱葬岗。十几年过去,曾经以为不会回来的孩子突然出现了,这让她当然不高兴。
这两年她不断的派人打探谢知槿的底细,但闻雪院却被谢知槿维护的铁桶一般,这么久竟然没有混入一人。那时她就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丫鬟和仆妇带走,留在这里好歹有个眼线,可谁知带走之后再想安□□来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上次她见到了谢知槿屋内的装潢,还有她头上戴的头面,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她满心以为没有谢家的资助她的日子该很难过才是,谁知竟然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好在在她和谢远州的商量下,将她许配给魏家。魏家是商贾之家,最不缺黄白之物,光看聘礼就让赵姨娘和谢知棉看花了眼,当然这些聘礼赵姨娘可不打算全都给谢知槿陪嫁,她势必要留出大部分好给谢知棉置办嫁妆。
要知道谢家是清贵人家,只凭借谢远州的俸禄远远不够,加上谢家底子薄,若是没有这些银两,恐怕谢知棉的嫁妆都要不好看。
女子出嫁嫁妆和娘家是依靠,有了丰厚的嫁妆在婆家也有底气。谢知棉是她疼爱的女儿,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想想谢知槿,恐怕钱财也是不少。这几日谢远州派人调查谢知槿,竟然意外发现这丫头在外面开了许多铺子。不管是首饰铺,还是胭脂铺以及酒楼,竟然都有涉足,就连那美人坊据说也是这丫头做老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赵姨娘和谢远州一商量,觉得应该将这些产业让谢知槿留下来。
于是在魏家下聘之后,赵姨娘便带着谢知棉带着一群仆妇丫鬟浩浩荡荡的来了闻雪院。
闻雪院是内宅,谢知槿当初也只是买了些丫头和仆妇,但是和谢家的比起来,总归是输在人数上了。
赵姨娘和谢知棉走在前头,在她们前面有五六个粗壮的婆子推开闻雪院的婆子丫头,直冲主屋而去。
“你们不能进去。。。。”月半焦急的去阻拦,却被两个婆子推倒在地上。
“哼,谢府出了内贼,可得好好搜查一番。”赵姨娘嘴角含着讽刺的笑意,淡淡的吩咐道,“给我搜。”
婆子仆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根本不管闻雪院的众人,见贵重东西就拿。不好拿的就随手砸在地上。
知槿面色苍白,冷冷的看着赵姨娘,一言不发。月半和月回等小丫头急的上前阻拦却被那帮仆妇推搡在一旁。
赵姨娘很是得意,好整以暇的坐在太师椅上,兰花指一翘朗声道:“给我搜,务必要给我搜出来。”
“你们这些强盗。”月回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知槿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让她们抢,总有一天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过了一会,闻雪院里已是满园狼藉,贵重的物品首饰等都被婆子拿在手里,邀功似的对赵姨娘道:“姨娘都找到了。”
赵姨娘斜睨一眼谢知槿,然后站了起来,谢知棉赶紧上前扶住,回头看谢知槿时满眼的得意和轻蔑。
“走。”赵姨娘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笑道:“对了,大小姐。老爷为你定了一门好亲事,已经下聘了,六月初一是个成亲的好日子,大小姐要好好备嫁,那些出头露面的生意大小姐最好上交,交给中公才好。老爷也是体恤小姐,让小姐三日后将所有财产上交,等大小姐成亲之时作为陪嫁过去。三日后我过来取,大小姐可要准备妥当啊。”
知槿双手紧握,冷冷的看着她,勾唇一笑:“哼,这些小玩意姨娘要是喜欢那就拿去好了,我有的是。”
一伙人如同强盗一般来去匆匆,抢完了东西就走。
月回和月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谢知槿叹息一声,却发觉一个眼神正看着自己,她看去,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看妆扮应该是个做粗使活计的孩子,此刻正手握拳头,看知槿看过来,眼神更加坚定。
“叫什么名字?”知槿看着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忍。
小丫头过来行礼,却没有像月半和月回一样痛哭,条理清晰的回道:“奴婢知雨,是厨房里的小丫头。”
知槿点头,没再说话,转过头去安慰月回和月半,“好了,都是些身外之物,无需伤心。”
看她说的轻描淡写,月回哼了一声,说道:“可那是小姐和齐大哥辛辛苦苦赚来的。这赵姨娘可真不要脸。”
知槿道:“你也说了,她不要脸,还想要我那些铺子,想的美。月半你去安排一下,我明日要见齐贞。”
月半擦干眼泪,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姑娘都没怎么样,她们倒先软弱了,她们是奉命伺候姑娘的,反过来要让主子安慰奴才真是该死。月半不好意思的点头,“嗯,奴婢晓得了。姑娘先去休息,我们收拾收拾。”
要说知槿不生气,那是假的,人家都欺负上门了,她若还任由别人欺负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小丫头们都情绪低落的收拾东西,这次赵姨娘像强盗一般将知槿这里贵重的东西都给抢了去。好在她的那些地契都藏的好,没有被发现。
第二日一早知槿就带着月半在角门汇合了薛朗一起出了门,径直去了昨日薛朗与齐贞见面的茶楼。
“月半,你在外面守着。”知槿带着薛朗进了雅间,掌柜的伶俐的将门给关上走了。
几人没有客气,齐贞将昨日到手的账本拿出来,放到桌上,“这是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