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王爷都忘记了,王爷您何必……”说着,摇摇头,再不忍开口。
秦慕则眼神这才慢慢清明起来,看到满院子沿路跪满了下人,看到忠乙担心的样子,看到手上的伤口,感到一丝疼痛,竟无端生出一种恍惚,他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下人都这么害怕?为什么自己的亲卫会这样担心?
回房,看到桌案上鹦鹉的尸体,他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这个鹦鹉时它的样子,五彩亮丽的羽毛,灵动活泼的样子,还会说话,一个劲儿地喊道“秦郎,开心”“秦郎,开心”。而现在又老又丑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两只完全不同的鹦鹉。
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是真的失去了。
这个道理,他现在才懂。
秦慕则慢慢闭上眼睛,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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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水带着唐氏送的一堆好东西,开开心心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用一副“你死定了”的眼神看着她,不由放慢了脚步:“干吗啊?发生了什么吗?”
众人将手指往东厢房一指,摆摆手,不敢大声“王爷回来后,坐到现在,谁也不见”“他知道鹦鹉死了,很生气,到处找您”“您小心些,千万别到东厢房去呀”。
切,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沈初水不甚在意,命令跟着她回娘家的几个小丫鬟将东西拿出来:“给你们都带了礼物,自己来领呀,限时限量,过时不候哈。”
众人由衷地佩服沈初水,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发礼物呢?
不过礼物嘛,不拿白不拿。众人拿到价值匪浅的礼物,还是十分开心,纷纷道谢“奴婢(才)多谢王妃!”“王妃真好!”“谢谢王妃,嗷,喜欢礼物!”
沈初水笑眯眯地:“喜欢就好。”
今天早上斗了姨娘,下午把王爷惹毛了,哦啦啦,生活真美好。
沈初水发完了礼物,正欲进屋,忽然东厢房“吱呀”一声开了门,脸色冷峻的秦慕则站在那里。天色临暗,屋内的烛光将他的背影拉得特别长。
然后,他迈开大步向沈初水走了过来,刚才围拥着拿礼物的一干人等“呼啦”一下识趣地躲闪,避免误伤。
碧云、碧月本来想坚守阵地,也被人拉了下去。现在可是两个人的对决,闲杂人等不能干扰。
沈初水心中莫名有些发毛,但也不是很害怕,抬起下巴:“不知王爷有何见教?”
秦慕则伸手,拉住沈初水的手腕,将她拉进了东厢房,“嘭”地关上门。
沈初水刚准备说话,目光扫到了鹦鹉的尸体上,语气一滞,回过头道:“这个你也不能完全怪我,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很有可能现在躺在棺材里面的就是我……唔……”
沈初水瞪大了眼睛,周身一震,秦慕则已经将她圈进怀中,撬开她的牙关,长舌直驱,有些霸道地吻了下去。
沈初水感觉两颊烧了起来,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恶心。她上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和哪个男生接过吻,这辈子的这具身体显然也是一样。第一次和男人亲密接触,身心都有一种莫名的颤栗和从未有过的感觉,可是一想到这个正在吻自己的,是一个有二十八房姨娘的渣男,不知和多少女人滚过床单,就一阵嫌恶。
秦慕则将她圈得很紧,沈初水心下着急,动起手来,不断地捶打他:“放……唔……放开……”
越是挣扎,秦慕则将她圈得越紧,攻势也更加猛烈。
开始沈初水还有力气捶打,到最后连呼吸顺畅都成了问题。
良久,秦慕则松开她,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沈初水一怔:“???”
秦慕则揩了下唇,似有讽刺:“谢谢你,让我明白,有些东西是无法回来的。从最开始的死缠烂打,到后来的欲擒故纵,再到现在干脆我的爱物杀死来引我注意,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些?你问我针对你有意思吗,那你一直这样对我,有意思吗?至少我娶姨娘能让你伤心,你做的这些呢?”
“如果你想要更多,我可以给你,但是请你,不要在不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动我的东西。”秦慕则的手快要触到沈初水的腰带,沈初水已经将前后事情联想起来想通,抬手就毫不客气给了他一耳光:“王八蛋!”
又狠狠踹了一脚:“禽兽!”
指着尸体:“对,是我下令把药粉给它吃的!可是你怎么不问药粉是从哪里来的?是你娶的那些姨娘,要谋害我性命用的!”
冷冷一笑,沈初水继续道:“王爷,您是很好很优秀,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您,都是非您不可的。请您收起对我的成见!如果您真的看我这么别扭,好啊,您可以求圣上,跟我和离啊?别说什么父母遗命那种可笑的借口,老苍瑜王夫妇没让你娶姨娘小妾,您怎么还是娶了一大箩筐?如果您因为一只鹦鹉发神经,拜托您,搞清楚根源!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再见!”
快走到门口,忽闻一声“对不起。”
秦慕则看着沈初水的背影:“我一时冲动了些,对不起。”
没有想到渣王爷还会说出这三个字,沈初水瞪着房门看了一会儿:“算了。”就当流年不利,被狗咬了。
“我会查清楚的。”秦慕则道,“也请你忘了刚才的话。我养了明月五年,已经生出了感情,听说是你派人喂的食,就自发的自作多情了。呵。”自嘲笑笑,“我确实是个没出息的人,只会朝女人发火,并且一厢情愿把自己的想法安在别人头上,呵。”
沈初水等了会儿才明白“明月”指的是那只鹦鹉,嘴角一抽,这取得什么破名字。听到后面秦慕则的自嘲,感觉怪怪的:“你有你坚持的东西,别人也有别人坚持的东西,只是各人想要的不同罢了。”说完,不再停留,远离发疯地。
秦慕则怔了一下,只是因为想要的不同吗?
举起手,手指上还萦绕的有沈初水身上的淡香,和秀娘完全不同的风格,秦慕则拍了拍头,觉得脑子有些糊涂了,竟不自觉将两个人反复进行对比。稳了稳心神,叫进来忠乙,交待了查毒粉的事情。
恭喜发财
夏姨娘完全没想到,她不小心遗落的药包会毒死王爷最宝贝的鹦鹉,而且引发王爷王妃之间的冷战。更想不到,王爷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拷问自己药包从何而来,究竟是做何而用。
夏姨娘浑身发软,强撑着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我是冤枉的!”
那两个护卫见问不出什么结果,请示了上峰,将夏姨娘押进了王府私设的牢房。
天可怜见的,那牢房自建设以来,还从未有人问津过,甚至没几个人知道它的存在。夏姨娘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只被关进里面的生物,绝对具备划时代的里程碑这样重大意义。
牢房充分地展示了它对夏姨娘热切的欢迎,敞开宽大的怀抱,一股脑儿将什么小强家族呀,苍蝇家族呀,蚊子家族呀,鼠爸爸和鼠妈妈带着鼠宝宝呀,白蛇青蛇大小胖瘦蛇呀等等和谐友爱的朋友放了出来。所幸这里从未关进过不干净的东西,防水防潮等硬件设施还不错,故而没有蛆虫、蝎子蜈蚣这几种更加奇葩的生物。
不过已经够夏姨娘受的了。
据说当天晚上,牢房百米之内,都能听见可怕的尖叫声。
第二天忠乙带着两个手下过来的时候,夏姨娘衣袖上还挂着一只粉可爱的鼠宝宝,白灰白灰的,睁着小眼睛和夏姨娘对视得很嗨皮。
见到有人来,夏姨娘整个人疯癫一般趴到门上:“救救我!救救我!”
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傲气。
忠乙道:“放你出来可以,但是你要交待清楚毒药的来历。”
夏姨娘连连点头:“我交待,我交待!”
忠乙这才对两个手下说:“开牢房吧。”
一个手下拿了钥匙,打开铁锁。
正在开铁锁的时候,夏姨娘忽然大声惨叫了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忠乙脸色一变,捡起一块石头扔向牢房,一条花色的蛇抖了抖,也软趴趴倒了下去。
“怎么会有毒蛇在里面?快去请大夫!”忠乙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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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水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
碧云打了热水进门,正欲喊她,意外地发现她已经醒了:“姑娘,今天醒这么早?”平时沈初水也是作息比较规律,但看今天样子像是早就醒了,沈初水继续滚来滚去,碧云讶异了声,“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一夜没睡好,黑眼圈君出来了。
沈初水懊丧:“要不,今天别去册封了?”
昨天送礼来的宦官说,今日要她进宫行册封礼,正式发一品诰命夫人的册封文书。
碧云严肃道:“当然不行,可是姑娘的眼睛……”碧云思考了下,“奴婢去喊碧月进来,她化妆技术比奴婢的高明一些。”想了想,“奴婢再去煮个熟鸡蛋来,姑娘你先等一下。”
沈初水把头埋在枕头里:“这么麻烦啊……”
“谁让姑娘不好好睡觉的?”碧云也忍不住笑了,快速出门着手准备。
沈初水趴了一会,不能怪她呀,都是那个抽风的王爷,莫名其妙吻她,害得她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一会儿被强一会儿有只鹦鹉的尸体飘到面前喊冤枉。半夜醒过来,又想起在现代时候暗恋过的男生,想起高考之前,忍不住向那个人多发了几条短信,祝他高考顺利,第二天却被他的妈妈拦在家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指责她小小年纪勾引别人,打扰别人的学习。
她后来才知道,那个男生的手机一直放在他妈妈那里。后来的后来才知道,那个男生,是喜欢她的。只不过高考之后,她家庭生了剧变,搬家到贫民区,又一门心思赚钱,几番错过,缘分缺缺罢了。
如今回想起来,除了不胜唏嘘,还是不胜唏嘘。
“姑娘。”碧云煮好了鸡蛋进来,和碧月两个人一道,一人一边,剥开了鸡蛋壳,用蛋清不断在她眼睛周围滚着。这样做不一定能完全消除黑眼圈,但是可以减轻疲惫倒是真的。
沈初水闭着眼睛,任由她们弄着。
弄完之后,起床洗漱,碧月又拿了珍珠粉在她眼圈淡淡涂了层,又取出蔷薇粉,轻轻扑了一层。这下一打扮,一张面庞愈发白净如瓷,丁点儿黑眼圈也看不出来。
碧月赞了一番,又看着沈初水用完了早膳,才并两个小丫头一道,取出宫服,服侍沈初水穿上。大陈的衣服风格有些类似于汉唐阶段,还没有到达开放的阶段,但花样繁冗,件件样式都比较复杂。沈初水要一个人搞定,还真的有点难度。不过像一些地位低一点的下人,穿的常服就没那么复杂了,就是系的绳子多了点。
看来穿衣复杂程度和有钱有地位程度呈正比呀。
沈初水心里暗暗评估着,带着两个碧进了宫。
册封仪式很简单,一道的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名门淑女。皇后发了册封帖给她们,赏了各自诰命配属的服侍头面等,就推说身子乏了,几个人很识趣地告退。走出殿门的时候,听到两个小宫女在窃窃私语,大概是说昨晚皇上又宿在了文昭仪的长乐宫,一夜笙箫之类的。沈初水摇摇头,难怪皇后不高兴,小三的风头远远盖过了正室嘛。
“王妃,你一个人在笑什么?”一同册封的贵妇问道。
沈初水看了两人一眼,明白她们没有听到,顿时恍悟,原来那个几次重生后,她各个方面的感觉都灵敏了许多,听力也比以前好了太多。那两个宫女本来就低着声说悄悄话,一般人是听不见那么低的声音的。思及此,沈初水摇摇头,高深莫测。咱是有金手指的人,乃不懂滴。
两个贵妇素日里听说苍瑜王妃的各大壮举,只把她当怪人,这样一来,更是深觉她是个怪人,不想多聊,唯恐将怪病传染给了自己,找了个由头就躲开了。
沈初水也不是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在宫里随便看了看,也出了宫。
马车路经集市的时候,沈初水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命令车夫停车,掀起一小道窗帘的缝隙,认真地看了看,派碧云下车,买了只毛色亮丽年纪尚小的鹦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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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姨娘浑身难受,尤其是右腿小腿处被花蛇咬过的地方,更是火烧般疼痛。
如此在焦灼中挣扎了半天,一股清凉敷上火烧,顿觉周身舒畅,嘤咛一声,悠悠醒来。眼前是一个俏丽的人,眼下角一颗淡淡的泪痣,下巴处还有一颗显眼的红点。夏姨娘心一惊,爬起来道:“怎么是你……”话一出来,惊觉嗓子已经哑坏了,发出的声音难听至极,而且非常细微,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春姨娘微微一笑:“妹妹怎么了?这么惊讶做什么?哦,你是在找你的心腹丫鬟?难道你这个做主子的都被关到牢里面了,下人还会在吗?妹妹荷香院的奴才们都被打了二十个板子,尤其是妹妹的心腹陪嫁,各自打了四十个板子,都拖到妹妹昨日关的牢房隔壁啦。妹妹也不用担心,王爷特意派人去给他们送了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你……”
看到夏姨娘惊惧的样子,春姨娘又是微微一笑:“哦,妹妹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妹妹被毒蛇咬了,这么严重,身为好姐妹的我,自然是不顾及任何压力,以妹妹的安危为要紧,过来探望妹妹了。”
“药……”
春姨娘敛了眸光:“药?妹妹指的是毒药?那个不是你的陪嫁婉儿,挑唆妹妹,喝点药粉生病来博取王爷的注意的吗?”
夏姨娘狠狠咳嗽几声,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拍床。显然,婉儿和她关系匪浅,她不愿意让婉儿白白做牺牲品。
春姨娘拿了碗清水来,喂给夏姨娘喝:“妹妹喝口水吧,真可怜见的,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被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夏姨娘把头扭过去,春姨娘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个小瓷瓶,打开塞子,缓缓道:“妹妹不知道吧,王爷的鹦鹉死得很惨,才喝了一口水,就口吐白沫,四脚一蹬。妹妹才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知己好友、荣华富贵,眼前一个小小的婢女,哪里值得妹妹放弃那么多呢?”
夏姨娘盯着瓷瓶半晌,眼里怔怔掉了两滴泪,张嘴,就着春姨娘的手,慢慢喝了口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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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则刚下朝,回府路上,想了想,交待忠丙买了几个名贵首饰,待回府了送给王妃。算是……他对昨日失礼的赔罪了吧。
思及昨日,秦慕则双唇莫名感觉一阵火燎,心底一突,他昨日……是魔怔了吗?怎会突然那样?现在的心情又是怎么回事,感觉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有点无法掌控,又看不清楚前方。
忠丙比忠乙沉默老实许多,直接选了个铺子“要很名贵的首饰!”。进的正是京城最有名的宝来珠宝店,京城还有句俗语“一进宝来,来了宝贝,空了钱袋”。店伙计很贼,几句话就探明白忠丙对于首饰的不了解,思忖着拿了本店最好的镇店之宝,忠丙一看,样子很好,应该算是名贵的范畴,满意地点头“记到苍瑜王府的账上。”店伙计立刻笑开了花,当即精心包装,拿了发票,就派小厮去要账。
于是几个人还没到王府,白管家就收到了一笔巨额账单,整整三千两银子!看得两眼一抹黑,青着脸色取了银票,满心肉疼地交了出去,下了决定,各个姨娘院子里半年内,每日少吃二两肉,每月少发两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