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探着问:“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是王锦干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他好歹也稍微有了点做家长的自觉,正色道:“要真是他不对,别说柏图了,我也饶不了他。”
彦容眼泪汪汪的看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了:“他把他的初恋带回了家。”
说完他更难过,同样是前任,金越还有“初恋”这样的地位,可他就只是其中一个“前任”,对王锦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特殊意义。
梁玺吃了一惊。
王锦当年为初恋轰轰烈烈出了柜,后来又被戴了绿帽子,从此一蹶不振,这些年也没谈过正经恋爱,对外说是不婚主义,其实就是被伤得狠了,再提不起心劲去接受新感情。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梁玺太清楚了,如果彦容现在说的是别的什么事儿,他还会觉得一定是有误会,可这个,他自己倒先信了三分。
要真是这样,那他还劝个屁,他跟王锦就是再哥俩好,也不可能劝彦容去给王锦当小。
他是没有前任的,柏图就是他的初恋,可柏图有前任,如果柏图敢带前任回来……他就敢死给柏图看。
彦容在家待了一个礼拜,他一直觉得这俩人的问题,多半是彦容耍小孩子脾气居多,还想着要帮王锦哄哄孩子,现在听了这个,内心的天平迅速朝着彦容倾斜了过来。
反正前任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他约了王超吃饭,时间也差不多了,走之前问彦容:“下周回不回学校?”
彦容擦了泪,道:“回,我已经耽误一周课了。”
梁玺看着别扭,丢下句:“成,那我周一去送你。”
他从家里出来,立刻打了通电话给王锦,劈头盖脸的骂道:“要不要脸?要不要脸?我就问你要不要脸?彦容嫩的跟春葱似的让你个老流氓睡了又睡,你不好好跪着谢恩,还他妈要回头吃你那一口下去就能咯掉牙的老草,难怪支支吾吾没脸说呢!”
王锦:“……什么?”
梁玺道:“什么什么?你跟你那老相好怎么又搞上了?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王锦刚到家,还没开门,站在院子里挨了一顿骂,这才听出来什么意思,道:“你这是听谁胡说了,谁跟谁又搞上了,没有的事儿。”
梁玺道:“谁胡说?就彦容自己说的,还气得冰激凌都吃不下,眼泪汪汪的掉金豆豆,你要是不想要了,趁这机会就还给我们得了,我媳妇儿漂洋过海带回来的宝贝儿,都他妈让你糟践成什么样儿了!”
王锦:“……真没有,他又是听谁说的?”
梁玺听他不像装傻,也有点糊涂了,奇怪道:“没有?我下午回来,他也刚回来,刚开始就恍恍惚惚的模样,说了几句话就开始生气,把那冰激凌也给扔了,我问他怎么了,他哭唧唧的说你带你初恋回家了。”
王锦一怔,该不是彦容下午回来了,看到金越在家里?一楼客厅有一面落地窗,站在院子外面隔着栏杆,也能看得到里面。
他想到梁玺形容彦容此时伤心难过的情境,有些心乱如麻,匆匆解释道:“我不是说有位老师今天约了聚一聚吗?那个谁,他跟着老师一起来的。”
梁玺想想,这倒是也说得通,又纳闷道:“到底什么情况?不是你跟老相好又勾搭上,那吃饱了撑的分什么手?”
王锦不知该从何说起,道:“他太小了,有些事也是没办法。别逼逼了,你从家里出来了?彦容一个人在家?”
梁玺脑子里精光一闪,拍腿道:“对了,家里就个做饭阿姨,没别人了,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提前下班,你赶紧去,门锁密码是0823。”
王锦:“……不用了。”
梁玺道:“什么不用了?你现在赶紧去解释清楚,然后啪一顿,就什么事儿都没了,不过得自己准备套儿,完了记得洗床单。”
王锦有些想去,但不是想去和彦容上床,他想到彦容此刻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里哭泣,就觉得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彦容想见他吗?分开时,彦容说了再也不想看见他,那不是气话,彦容就是有那样的决绝。
梁玺恨铁不成钢道:“磨叽个屁啊,你也说他年纪小,那耍耍脾气还不正常?你就不会哄啊?一天到晚光给我打电话有个蛋用?我跟你说,王老二,搞对象就没你这么搞的,他不高兴你就得哄他高兴,哄不好就跪下把房本车本存折全都给他,他要还不乐意,你就躺平了让他上你,对自己媳妇儿就得这么着,多简单的事儿。”
王锦:“……”
梁玺感觉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岳父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可得争气点。”
末了,他说:“他可一个人在家哭呢,伤心的不行了,你要不去他可真能哭一夜,你想想他那双蓝眼睛,好看吧?明天起来非得肿得不像样子,唉,真可怜啊。”
夜幕已经降了下来。
王锦把手机塞回衣兜里,回头看到那株仍然枝繁叶茂的杜鹃花,恰好就在他的身旁,另外那一株只有半截枝干,但枝尖上,也已冒出了一颗嫩嫩的新芽。
他想起春天栽种它们,彦容站在他身边,被阳光洒了一身的明媚样子,蓝色的双眸里像是装着两个小小的太阳,炽热又明亮。
王超没事儿干,一早就到了和梁玺约定的地点,他穿了件白t,戴了顶棒球帽,把帽檐压得极低,和他往常花枝招展,别人不看他、他还要专门去人家眼前晃一晃的模样相去甚远。
上次那个综艺节目播了以后,他的微博评论里迅速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拨是真爱粉痛哭流涕的问“超超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一拨是黑粉们上蹿下跳的嘲笑“果然残了啧啧啧”。
微博搜他的名字,路人们也全都是阵阵惊叹:一个月不见,偶像变卤蛋。
气得他把微博客户端卸载了,大受打击,闷在家里门也不想出,经纪人帮他接的其他通告他也都给推了,在家里过着生无可恋、和小龙虾为伴的生活,本来有他二哥下班跟他说说话还好一点,谁知道王锦也飞速失恋,整个人比他还消沉。
于是兄弟二人,一起过着生无可恋、和小龙虾为伴的生活。
他等了好大一会儿,梁玺来了,进门就说:“哎哟,卤蛋,早来了?”
王超不服气的把帽子拿下来,头顶上一层短茬头发,显摆道:“看,都这么长了。”
梁玺嘲笑他一番,坐了下来,问道:“点菜了吗?我想吃小龙虾。”
王超:“……”
梁玺家里。
做饭阿姨买了水果回来,彦容便躲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发呆。
他哭不动了,他觉得特别累。
不知过了多久,阿姨在外面敲了敲门:“彦容,吃饭了。”
他回了句:“我等一下再吃,您走吧,我会洗干净碗的。”
阿姨便道:“好,别睡着了,饭凉了吃了肚子疼。那我走了啊。”
彦容道:“再见。”
阿姨走了。
他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他应该去反锁好防盗门才对。
可是他不想起来,又想,等下出去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他也不饿。
他把手机摸了过来按亮,锁屏图片还是他和王锦的合影,是一张规规矩矩可以见人的照片,同学和老师看到也不会怀疑。
他看了一会儿,眼睛又有点酸,忙把手机倒扣着放在一旁,不敢看了。
窗外的蝉鸣渐渐停了,还没有到盛夏,它们也不勤快。
彦容突然想,他要是能做一只蝉就好了,七天就能长大,七十天就是一辈子,再大的痛苦只要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做人类真不幸,只能靠漫长的时间去忘记难过。
他真想立刻就忘了王锦这个大坏蛋。
过了片刻,他又觉得舍不得,他怕他忘了,就没人记得他爱过他了。
外面有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阿姨又回来了?还是梁玺?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又没了动静。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很快又听到有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忙坐了起来,有一点害怕,不是阿姨,也不是梁玺,他们不会不换鞋。
脚步声离他的房门越来越近,他睁大眼睛,他忘了他进来时有没有锁门。
门锁被转动着打开了!
……进来一个大坏蛋。
第六十五章、两棵树
彦容呆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分手的时候,他说他再也不要看见王锦了,不仅是因为伤心,更因为他怕再看到王锦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对王锦的爱意,会忍不住原谅王锦,可王锦对他说了那种伤人的话,他不能爱的那么没有原则。
现在是王锦来见他了!是来带他回家吗?是来告诉他,那天说过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不管以后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会爱他到永远,是不是?是不是!
他觉得他的心脏要燃烧起来了,只要王锦那么说了,他就可以原谅王锦,他不要什么原则了,只要王锦永远都爱他,别的都不重要。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王锦。
王锦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有些尴尬的问:“要吃冰激凌吗?”
彦容:“……”
王锦补充道:“奶油曲奇味的。”
又把他当小baby来哄!彦容气得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怒视着王锦道:“谁许你进我家里来的?出去!”
王锦还站在门边,迟疑的问道:“下午你回过家?看到金越了?”
提起金越,彦容更生气,说道:“回什么家?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已经和你分手了,你要带谁回你家……要和谁接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都是你的自由。”
后半句话是王锦对他说过的,一字不差,他记得清清楚楚。
王锦却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对彦容说过这样……混账的话。
彦容觉得他根本不是诚心来道歉求复合的,便跳下地来,指着外面道:“你走,出去,出去!”
他像只炸毛的小猫,发怒着,呵斥着,眼睛里却隐约有了泪光。
王锦皱起了眉,轻声道:“彦容,别哭。”
他的语气和声音都太温柔了,这让彦容心头一酸,咬着牙别开脸,道:“你出去。”
王锦却走了进去,把冰激凌放在一旁书桌上。
彦容大声道:“不许进来!我叫你出去!”
王锦充耳不闻,大步来到他面前,将他拉进了怀里。
他挣扎的厉害,一边挣扎一边道:“你这个坏蛋!走开!出去!”
王锦更用力的抱紧他,柔声叫他:“彦容,彦容,我的彦容。”
彦容被这几声叫的心软又绝望,王锦要勾引他,他根本抗拒不了,只要王锦肯对他温柔一点,他的原则立刻就崩塌掉了。
他忍不住夺眶的眼泪,只能紧咬着嘴唇,不愿哭出声音。
王锦抱着他因痛哭而轻颤的身体,心疼的小声解释道:“不是我带金越回家,他是陪大学导师到我家去的,就是普通的师生小聚。我没有和他做任何事。”
彦容呜咽着:“……嗯。”
他信了,王锦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只要王锦说。
他觉得他要完了,这一生注定要被王锦牵着鼻子走,等到他以后年纪大了,王锦不再爱他,他可能也还是会努力去扮弱小,装可爱,讨王锦哪怕一分一秒的欢心,就像金越以前总是在王锦面前卖惨,他竟然和金越是一样的人了。
太可怕了,他真的也要做那样的人吗?要靠那样来骗王锦爱他?
他比刚才抖得更厉害,王锦感觉到了,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忘了吗?我早就已经放下当年的事了。”
彦容用力忍着,但还是有几分哭腔的说:“我记得。”
王锦摸摸他的头发,哄道:“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错。”
彦容哽咽道:“就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你还对我说那种话,你坏透了,我讨厌死你了。”
王锦也很后悔说过那些伤害他的话,道:“那天我和你一样宿醉,头也很痛,脑筋不清楚,有些话都是胡说的,对不起。”
彦容的瞳孔缩了缩。
王锦道:“我跟你说实话,看到你和ben的那段视频,我很生气,也很嫉妒,想让你不要再和他来往,可我没有这样的权利。”
彦容不是很懂,道:“为什么没有?”
王锦垂眸道:“他是你喜欢的朋友,那是你的友谊,该怎么选择,我不能帮你做决定。”
彦容又生气了,道:“我要不要和他绝交的确是我的事,可你不生气,不朝我发脾气,我就以为你不在乎,好,接吻你不在乎,那做爱呢?那我就要去和别人做爱了!”
这当然是口不择言的气话,王锦皱眉道:“不要胡说。”
彦容不想要这种反应,气得开始打他,甩着手臂打他的肩膀手臂和胸口,边打边骂道:“你这个笨蛋!大笨蛋!我不但要和别人做爱,还要全都录下来视频给你看!你不许说生气,也不许发脾气,全都忍在心里,然后再大方一点,说那全是我的自由!好不好!好不好!”
他这次用了力气,王锦被他打的有点疼,下意识的退了退。
彦容又趁势推了他一把,惯性之下,他向后连倒了几步。
彦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怒目圆睁的瞪着他,道:“我不喜欢金越跑来勾引你,不喜欢那个聪聪总是缠着你,我都会告诉你,我生气,我在意你,你是我一个人的,别人都不可以碰你,连想都不能想,你怎么能觉得你没有权利来管我?”
他睁大眼睛,疑神疑鬼道:“你是不是已经开始不那么爱我了?可我还没有长大啊,我现在不可爱了吗?”
他从旁边桌上拿了那个喜羊羊的面具来戴上,说:“我不可爱吗?”
王锦:“……”
脸被挡在了面具后,彦容没忍住又有些哽咽,道:“我还没有考上大学,没有工作,也没有钱,你还不爱我了,我不可怜吗?”
王锦:“……你怎么了?”
彦容呜哇一声大哭起来,他坐在了床边,哭着说:“为什么我这么可怜?就因为我比你爱得多吗?为什么你不愿意多爱我一点?”
王锦突然明白了。
他走上前,把那个面具从彦容的脸上慢慢摘了下来。
彦容满脸是泪,眼睛已经有些肿了起来,把脸扭到一边不肯让他看。
王锦在他面前屈膝半蹲了下来,伸手摸摸他的脸,道:“你可爱,你最可爱。”
彦容还是不肯看他。
王锦道:“可是你不可怜啊。”
彦容沾着泪的睫毛颤了颤。
王锦道:“你长得这么帅,成绩还好,走了那么远到中国来,既坚强又勇敢,身边的每个人都喜欢你,你哪一点可怜了?”
彦容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低声道:“我没有爸爸妈妈。”
王锦把手放在他的腿上拍了拍,道:“可你的一个养父是全中国最有名的电影演员,另一个是今年福布斯排行榜上最富有的艺人,他们的感情很好,也都很疼你,今天梁玺还为了你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说你是他们漂洋过海带回来的宝贝,叫我不要再欺负你了。”
彦容抿了抿嘴唇,他没有想到梁玺会真的帮他出头。
王锦道:“你这么优秀,家庭也幸福美满,谁说你可怜了?”
彦容侧目看他。
王锦朝他露出微笑,说:“我也没有不爱你……彦容,我很爱你。”
彦容动了动嘴唇,又抿住,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爱我什么?”
王锦道:“你不是知道吗?”
彦容:“……知道什么?”
王锦捏了捏他的腿,道:“你问过我爱你什么,我还没回答,你就说,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