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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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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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雀磬闻言一凛,侧目往另一端望去,果见廖壁身后背负一人,面目耷垂并不能分辨,但那一头白发,如针刺目,忽叫伍雀磬心口钝痛。
    “马护法莫怕,青金铃我知,你先歇着,看我好戏。”
    她将人扶坐,再等不及,提纵便向廖壁飞去。
    都是廖氏血脉,伍雀磬全不觉掣肘,内伤痊愈,功力更胜从前,况廖壁本也不支,她手上流萤挥出,轻松便将那至宝青金铃缴到手中。
    铃声静默的一瞬,万极众人便觉通体一松,气力回复,经脉间剧痛亦随之远离。彼端,马含光、右护法、四位长老同一时间一跃而起,再不论他廖壁有罪无罪,自保为重,前一刻险些全灭的对阵过后,廖壁纵是天之骄子,却也非死不可!
    钱长老最先夺了廖壁相护的廖宫主,那人还尚有气息,不可不防。廖壁失了亲爹,如癫似狂,伍雀磬也感念廖宫主相救之恩,钱长老受袭之际一把抢下那厚衣所裹的白发之人。
    人接到手的一瞬伍雀磬便已头皮发麻,堂堂八尺之驱,接到手中竟如轻羽一片,她掀衣细查,当即惨叫了声:“爹!”
    马含光人已来至伍雀磬身后,见她发觉廖宫主伤势,一只手起,却隐于袖中,那廖壁正如困兽犹斗,扑来伍雀磬面前,马含光便将计就计,摄元功一道吸力击出,廖壁手中铁扇受制直往前刺,角度却早非廖壁所能掌控,“噗”一声刺入廖宫主血肉,伍雀磬甚至来不及回撤防御。
    猛地抬眼——
    那是她至亲兄长,满面是血,如狰狞野兽,手刃亲父。
    只为了一个宫主之位?伍雀磬一掌反击,汇集全副功力,当场便将那狼心狗肺之辈远远击飞。
    马含光得手,唇角略勾,跃过伍雀磬前去处置廖壁。
    伍雀磬落在人后,怀中抱着那数月之间面目全非的廖宫主。都说血浓于水,骨肉连心,伍雀磬这一刻才感到身为廖菡枝的不忍,她打着谋篡圣宫的主意,然而说得响亮,到底也无狠心下得去手。
    “爹,你撑一撑,女儿还不想将您送走……”
    廖宫主本就进气无多,嘴唇翕动,口中无舌,根本无从言语。枯枝般的五指于几多挣扎之后终究摸上伍雀磬一手,翻开掌心,倾毕生之力,写就一个“马”字。
    伍雀磬倒抽凉气,她不知廖宫主此举何意,但想必万极上下除了一个马含光,已无其他姓马之人值得廖宫主费心一提。
    伍雀磬也看过戏文,更知道人死前多要将那死不瞑目的冤屈留待后世。一个“马”字,断然不会是祝福自己与马含光百年好合吧。
    心中骤然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惧怕与凛冽,再想将话问个清楚,廖宫主却已断气逝去。
    临死前好似当年的伍雀磬般,双目大张,誓不瞑目。
    这一位万极宫主,到底染指过天下,执掌过河山,他曾一声令下,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他也曾一眼望去,俯瞰苍生,睥睨人间。而今就这般无声无息死去,死于亲生骨肉的弥天*,伍雀磬不知该赞他死得其所,还是该叹其风光一世,到头来总逃不过这苍凉收场。
    另一端,马含光正要取廖壁性命,原被钱长老刻意使计支开的沈邑却忽然赶至,口口声声替其请命。毕竟万极宫认廖氏为主,宫主一死,廖家血脉只剩二人,廖壁有罪,但罪该由廖家自己人来定夺。
    伍雀磬神思有些恍惚,略有茫然地被请上人前。
    马含光不觉有其他可能,望向伍雀磬问:“少主认为,眼下该如何处置这叛宫弑父的罪魁祸首?”
    伍雀磬被马含光眸光对上,蓦地一震,脱口问:“什么?”
    “廖壁手刃宫主,当杀还是当赦?”马含光目有乾坤,黑眸幽晦,令人不由自主为之深陷。
    “杀父之罪,本当十死无赦。”伍雀磬定了定神,直视于马含光神情道,“然而他好歹是我亲生哥哥,他能丧心病狂行杀父之举,我却不能冷血无情将其格杀。不如废他武功,将人永囚百丈涯底,此生不见天日也未尝不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惩罚,不知马护法可否满意?”
    话毕果见马含光眸中结霜,戾气一瞬高涨又一瞬敛尽,忽而带头掀衣半跪,俯首回话,无不恭敬:“少主乃我万极之主,宫主之令,属下自当谨从,无敢违逆!”
    须臾后廖壁被人上前拖走,临走前奄奄一息,口中尚还听得到含血诅咒:“马含光……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声声如泣,顿觉真切。
    伍雀磬耳尖,自是一一入耳。
    待事件终了,她长舒口气,身旁马含光默默恭立,见她回眸,才低道了句:“宫主身殁,还望少主节哀顺变,尽快继位,替我万极圣宫主持大局。”

  ☆、第78章 继位

廖宫主大葬,棺中却无尸身,是副空棺。
    伍雀磬送终守夜,最清楚这其中偷龙转凤的门道。
    取走尸体的是马含光,她去追问他,他那时看来心情尚好,略展眉心:“随我去一处地方。”便召她同行。
    峥嵘岭上累累旧忆,马含光立于高点,天幕之下,似可触手接天。
    飞尘阵阵,那人衣角扬动,指着脚下曾经的修罗之境,解释道:“我已将其挫骨扬灰,祭你娘在天之灵。”
    伍雀磬闻言怔然,鼻息里污尘拥塞,讷讷应他:“我并非廖菡枝,也没有那份杀母之仇……”
    马含光回眸,狭眸轻挑:“对,你非廖菡枝,你是伍雀磬。当年你为剿灭万极埋骨于此,今日我替你报下血海深仇,慰你殉葬之痛,你可还满意?”
    看得出,马含光情绪不差,否则也不会主动邀她同来。就连他那张常年冷厉的脸,提及廖宫主之死,也有了几分灼灼光辉,只不过那光辉,于伍雀磬眼中却有些刺目罢了。
    虽说是诛恶首匡正义,但人非草木,连廖宫主那般的人都懂得眷恋亲情,何况是伍雀磬。
    “我知你是为我雪恨,但廖宫主已死,根本无需挫骨扬灰如此决绝,马含光,我不想你沉迷旧事,变作如今这般冷血无情。”
    对方原本不差的心情便叫这一句话瞬间冷却,马含光眸中的热度顷刻熄灭,望住她问:“旧仇得报,你不开心?也对,那是你爹,即便上辈子有殒身夺命之恨,却也合了那句无仇不成父女。前生之事,谁还会在乎呢?”
    “马含光——”伍雀磬见他提脚便走,追上前,“马叔叔!”
    那人被她拦下,忽地停步,抬头半低阴云,压得这天地都为之窒息。马含光不似惯常冷静,眸中寒透,薄有愠怒:“你道自己是伍雀磬,那就该记得这熔岩之下灼骨焚身之痛。此地火山喷涌,三里之内便连一口呼吸都包含毒性,更何况置身其中。当年我只不过触其边缘,这手就变作这副模样。那么多人殒命此间,白骨高积,却也只需数月就腐化无多。你若是她,就该知道那有多痛,被岩灰灌入鼻间肺腑,被一层层灼去血肉,被化至一无所有,消弭世间!她所受苦楚,又岂是将那些人挫骨扬灰所能抵偿?!我让他们一死了之尚算便宜,原本该一个个捉来活埋于此,留住呼吸,让他们亲眼见着手脚被腐,受着熔岩蚀体之痛,尝一尝那更胜火烧的灼肤滋味,直至火毒入骨,烧穿心脾——”
    “够了马含光!”伍雀磬叫停,后又以迅雷之势一把抱住对方腰际,“我知你为我不值,可我不是那几人所害,正邪之争,死伤不计其数,我不过其中蝼蚁,纯粹为势而亡,难道你要杀所有人为我报仇?”
    “那又如何?”这人胸膛略有起伏,心跳急促而暴躁,唯独声音冰冷沉静,一贯的波澜不兴,“你连命都没了,此刻倒是宽宏大量。我告诉你,哪怕举世皆敌,我也会杀光世人,报当日毁你之恨!”
    “可我还在啊……”她箍着他腰线,将脸贴上那心跳急剧的胸膛,“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告诉你我尚在人世,我不该瞒你如此之久,让你介怀多年,心生仇怨……可毕竟万极已尽在掌控,迟早也会迎来消亡。是时该将往事放下了,沉溺仇恨只是自苦,何况……我当年是跌断脖子,根本也非你所想那般痛苦,你这些年到底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胸间起伏,因伍雀磬于背后一下一下的轻拍而慢慢缓和,马含光垂眸低视,眼中情绪汹涌,终化暗色隐去。
    他知伍雀磬对廖宫主之死已有所怀疑,索性将人带来此地观其反应。这几年两人阵线统一,伍雀磬因与廖宫主中间隔了段杀母之仇,也谈不上什么父女情深。可伍雀磬是正儿八经的正道思维,丐帮那群老乞丐调/教出来的,必然不屑于马含光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手段。
    其实马含光已多少能猜出这人得知真相后的反应,是以才瞒着她。今日不过初露冰山一角,他也料到对方决不会拍手赞同,可预料归预料,就那般面对面被指责冷血无情,马含光看出其眼底的失望,忽而就怒火烧心。
    是他给她看的,可之后又受不了她的正义与条框。也曾有过那么隐隐的一道念头,他篡宫夺位,无论从哪一角度都是助廖菡枝成事,这人应该感激自己杀了她爹,最好还能与他同享喜悦,当然那只是他之所想,事实上对方并不领情。
    马含光怒意来得极快,但替人消气的本事,伍雀磬向来从容。
    拍拍,摸摸,搂搂,抱抱,缠一缠,叫声马叔叔,对方也就随她去了。
    “正如我所说,你是万极宫主,更该谨言慎行。”马含光力度颇轻将人隔开,“日后你当自称本座,且对我也无需如此恭敬。太过小心翼翼,少了宫主底气,旁人会说你有名无实。”
    “可我就爱听马叔叔教诲。”伍雀磬挑眉,“谁敢多话,本座就让他把话吞回肚子里!”
    马含光略微摇首:“不省心。”
    “谁说不是呢,”她熟练挽住他的手,“本座省心了,还要你这护法做什么?”
    马含光把她手褪下,她又搂上来,马含光因此凝下脸道:“少主还未继位,就已对属下上下其手,来日当上宫主,岂不是要为所欲为?”
    “用得着当上宫主么?”她脚一踮,嘟嘴偷吻他脸颊,又笑道,“看,脸红了。马护法一把年纪了,还是同小时候一样不禁逗。”伍雀磬话毕怕被打,先行跑开了。
    马含光此生最为畏惧最为怨恨的所在,峥嵘岭,万想不到会于这里稍忘了那当年的恨之入骨、痛不欲生。伍雀磬识趣地放弃追问廖老宫主之死,他终觉心中似有实物落地。哪怕只有一瞬,如同地狱冥荒的幽暗天地,日月无光,大地隐曜,廖菡枝立于星炎黑石上回眸一笑……似极那人,历历在目,他竟忍不住要随同她笑。
    “马叔叔放心好了,”伍雀磬跑得远了,回头大叫,“本座几时都是最疼惜马护法的,绝不食言。”
    未多想,一语成谶。
    日后数年,万极上下中人尊的是伍雀磬,私下却都知道,那始终立于宫主之侧的马护法,才是这圣宫内说一不二的至高之人。
    伍雀磬还未正式继任前,就已拔擢了马含光为首座护法,住所迁至武王峰。不为其他,就为了武王峰与出云岫的通行便捷,一座吊桥,夜阑人静你送我往,赖得久了安歇一处都属常事,总坛之人早已见怪不怪。
    继任当日,她也是一袭盛装,华服美冠,红唇娇颜,由人追随,一阶阶登上嶙峭正殿。
    马含光等在殿前,望着她艳极紫裙,华美异常,臻首娥眉,亦清丽至极,两者共存,当撑人间盛颜。
    那一日云滇晴空,万丈无云,走一个过场的时间,他记得她之前抱怨衣裙繁复,而就那么短短几步的静默凝视,或已能毕生难忘。
    伍雀磬深知自己是踩着何等牺牲走来的,马含光替她解决了一切,阻滞的清扫,权力的交接,而她唯一能做的,是路过身前,眸光相遇,她偷偷冲他眨眼,抛送秋波。
    那些无法解决的,她终究放任,选择信他。
    好在初掌权不久,伍雀磬之前暗中送予戚长老的名单便已得到利用。
    名单中的正派高层,相继于几场争端中负伤或送命,她知道戚长老已开始有所行动。
    这事说与马含光听,那人笑道:“此类事上,正邪两道都无不同,宁杀错,绝不放过。”
    伍雀磬信马含光是查清身份才拿出那份名单的,因此不觉可惜:“都是万极派出的内奸,为了大局,也只能当机立断。”
    不久后,又传出分布各地的万极分坛相继受挫,被正道各派联手反扑,实力大减。伍雀磬闻后只觉战术妥当,马含光虽行事偏激,但手段用尽却从未失了大节,这回分坛受挫,她信歼灭魔宫的大业也终将曙光在望。
    所以,无论有多少人在新宫主背后议论纷纷,说伍雀磬是贪恋马护法的蓝颜;说她乳臭味干,根本也非马护法对手;又或再如此几年下去,万极宫就要更名换姓……这些她才不在乎。
    马含光一手扶植了她,直至近日,她的武艺与功课还是要经他那位首座护法考核。
    羲和广场,弟子演武,坛众较量,伍雀磬便会被马含光遣上台去试试身手。她乃一宫之主,他虽身居护法,却到底一人之下,然而一人端坐审视,一人辛勤演练、满头大汗,有时功夫不到,还会被冷言挑剔,堂堂宫主不仅毫无怨言,更是鞍前马后,跟班似的殷勤。
    总之马护法有今日,一半是他手段了得,一半却是叫廖小宫主给宠上了天。
    云滇内外更是无人不知,若宫主今日眉开眼笑,定是被马护法夸赞;反之,便是未达要求,愁眉苦脸,那讨不到护法欢心,乌云罩顶,便是这位新任宫主最为惆怅之事。
    沈邑每回见伍雀磬笑成朵花来了,便谓其曰:“年年花相似,不必问,定又是一字之褒,荣于华衮。”
    伍雀磬嗤回去:“才不是,这回他说了三个字。”
    “哪三字?”一群人围近争问。
    廖小宫主学马护法冷峻模样,点了点头道:“嗯,难吃。”

  ☆、第79章 前奏

百丈崖底,及膝乱草掩映住一处穴居的洞口。
    昔日万极的大公子廖壁,如今的阶下之囚,便于其中一关两年。
    洞穴不深,白日时还能借些天光,内里有张石床,有面石桌,几副石凳,还有千斤铁链,锁住那功力尽失、手脚筋皆断的落魄废人。
    伍雀磬石桌上摆下酒菜:“看我对你多好,都是亲力亲为的佳肴,食材严选,做工上乘,比你当日请我的百虫宴不知好上几倍。”
    铁链作响,一长衫残旧、络腮胡须、蓬头垢面的男子走来桌边,自觉取筷,斟上酒水,开吃前“呵”了声,口吻中满是嫌弃,却偏偏是道动听又清越的嗓音。“说什么对我好,还不是做给人家、人家不屑的,才想起了我。”
    “那你别吃啊——”伍雀磬话都没完,却见廖壁已狼吞虎咽、大肆咀嚼,便好似那当真是这世间难求的“珍馐美馔”。
    “吃这么快小心噎死啊。”伍雀磬见他这般,免不得有几分动容。这菜,的确是做给马含光的。那人每道都浅尝一口,鉴于她的威逼利诱,而后便搁了筷。
    伍雀磬自知斤两,比上辈子大有进步,却也算不得好吃。廖壁之所以吃得津津有味,是他平日吃不饱。
    然而马含光无此问题,那人吃得饱,对食物就无更多要求。明明也有敏锐味觉,也能分辨好坏,可其本身并无对滋味的喜好,再好的美食于他口中味同嚼蜡,他缺了为人的一大享受。
    伍雀磬道出心事,廖壁边吃边听,也已成二人见面不多的相处常态。
    廖壁曾拒绝过被探视,成王败寇,他廖壁还无需何人怜悯。谁知道,伍雀磬初时有感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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