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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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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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珺绝不相信,半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谢亭,一转眼就病得出不得屋子了。虽口中不好问,她却仍是向陆缃看了看。

    陆缃便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悄声告诉傅珺道:“我回去没找着大哥哥,原想叫人给阿亭送个信儿的。谁想我的丫鬟回来禀报说阿亭被她阿兄拘在屋子里罚抄书,今儿下晌出不得屋。她还画了一张画儿叫丫鬟带给我。”

    说到这里,陆缃的脸上便露出一个忍笑的表情来。她取出一页纸悄悄展开了,傅珺垂眸看去,立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那纸上画了两只兔子,一只画得极小,可怜巴巴地缩在右下角,上头写着“阿亭”二字;另一只兔子却画得异常肥壮高大,虽长了一张兔子脸,其神态却与谢玄像了个十足。这兔子的头上亦写着大大的“阿兄”二字。

    此时仍是在席上,傅珺只得拼命忍住笑意,见陆缃亦是憋笑憋得一脸内伤的样子,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古怪。

    想那谢玄是多么清润俊秀的美少年,在谢亭的笔下却成了一只胖兔子,这画面实在太有喜感,直到走上了去往落霞亭的山路,傅珺还是想一想就要笑。


 第448章

    落霞亭为兴平伯府私家所有,地处栖霞山半山腰,乃是突起的一块巨石,亭子便建在巨石之上,四角飞檐状若鹰翼,虽名为落霞,却实有飞渡登临的旷古高意。整座亭子一面背山,一面临崖,背山处高峻峭拔,临崖处开阔苍茫,可窥栖霞山全貌,犹适春日赏玩。

    此外,那亭子外头还修建了半人多高的玄漆围栏,那围栏亦是精工雕琢,每一根都不一样,既有云纹瑞兽,亦有折枝花鸟,还有以整根雕成灵芝卷草纹样的。真真是既可登高观景,亦可细处寻幽的好去处。

    自茜照山庄往落霞亭要走一段不短的山路。这条路虽然已经修建得颇为平坦,但路幅却很窄,只够两人比肩而已,软轿车马一律上不了路。

    傅珺虽然有着一颗强悍的警察芯子,无奈这具身体却是真正的千金贵女。自去岁与萧红珠一战之后,她便一直处在恢复期中,这种大体力的运动已经多日不曾有过了。因此这一路行来,冯薇等人纵是贵女,亦显得十分轻松,唯有傅珺走得艰难无比。

    陆缃陪着傅珺走了一段,傅珺实在不忍叫运动美少女陪着自己这个病秧子,因此便叫她先往前头去了。

    傅珺此时已经摘了帷帽,力求轻车简从,除去身上一切累赘,却仍是走得如同蜗牛一般。她只能一面气喘如牛地走着山路,一面佯做环顾四周景致,好歹给自己留分体面。

    春时尚早。金陵城中已有桃花盛放,然此处花树却仍是一片嫩汪汪的黄色小芽儿,倒也另有一番勃勃生机。

    一旁的涉江见傅珺走得满头是汗,心下极为不忍,便上前小声地道:“姑娘,可要叫婆子负了您……”

    “不要。”傅珺立刻大摇其头。

    好歹她也是白石书院的精英学子好不好,明年的骑/射/科目她还是甲优成绩呢。就算被萧红珠伤得再重,也没的走几步路还要人背的,那她这个青榜头名也太不好看相了。

    傅珺此时停下了脚步,又举眸向前张了一张。那落霞亭仍在遥遥转角之处。只露出了一角飞翼。瞧来离着傅珺还有极远的距离。

    “真是望山跑死马。”傅珺感叹了一句,复又打起精神继续她艰苦的爬山之旅。

    便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又响起了说话声。听着倒似是男子的声音。

    傅珺转首看去。却见身后的山道上转出来几个人。当中一个穿着玄青色长袍,腰束暗银革带的少年,宽肩长腿。步履从容,正是孟渊。

    孟渊大约也未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傅珺,不由微微一怔。

    涉江连忙上前要给傅珺戴上帷帽,却被傅珺轻轻抬手止住。

    孟渊此时亦向身后瞥了一眼。原先跟在他身后说话的一个长随模样的人,一见前头站着的这一行人,立刻将手一挥,他身后的四、五个随从马上向后退了几大步,与孟渊拉开了距离。

    孟渊的额角跳了一下。

    这个吴钩,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这是要把人带到哪儿去?

    便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吴钩已经迅速带人倒退着回到了转角处,所有人都隐身不见了,只有他露了个头在山壁那里,远远看去就像山体里长出了一个人头似的。

    饶是傅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也忍不住地想要笑。

    孟渊额角的青筋又冒了出来。

    吴钩也就罢了,这傅四又是怎么回事?就这么站在山路之上,穿得还如此单薄,白色的裙裾在风里翻飞着,瞧来比早春的嫩芽还要柔弱。她这是忘了被萧红珠打伤的事情么?

    孟渊周身的气息已经冷了下来。

    他大步走上前去,向傅珺身上打量了一眼,淬了冰的眸子格外沉凝。

    “披风呢?”他沉声道。

    傅珺愣了愣,孟渊转眸看向身后的涉江。

    涉江也愣住了,过了一会才惊觉孟渊这一眼的含义,连忙捧着披风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有些不对,便停了下来看了看傅珺。

    涉江其实是很反对傅珺脱掉披风的。

    此处还是在山里,风又冷得很,若是受了寒气可怎么是好?

    可是傅珺根本不听她的,只说走得热,将披风与帷幕都拿掉了,涉江拧不过她,只得跟在后头揪心。

    孟渊却是没管涉江的迟疑,长臂一舒,便将涉江捧着的披风拿在了手里,递予傅珺道:“披上,风冷。”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向傅珺的外侧挪了一步,挡在了临崖的那一面。傅珺立刻觉得拂面而来的风小了许多。

    “多谢你,只是我并不冷,我……”

    傅珺还没说完,孟渊已经将披风迎风一抖。“哗”地一声,月白色的缎面披风在风里展得比直,就像一面月色旗帜似地竖在了傅珺的面前。

    他也不说话,只垂眸望着她。

    他本就生得修健,又是一身军人铁血般的气质,这般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傅珺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压迫感。

    她不由自主地将披风接过来披在了身上。

    孟渊身上的气息立刻没那么冷了,在傅珺系着扣带之时,他便转过脸来看着前方,过了一会方低声道:“风帽也戴上。”

    傅珺微微一怔,然而她的手却已经本能地抬了起来,将风帽也戴了起来。

    孟渊转眸又看了她一眼,复又调开了视线。

    她今天,还是很好看。就这样披着披风临崖而立的样子,清丽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那一瞬间,他真希望这山前山后的人都消失了才好。

    孟渊将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迈开长腿,慢慢地向前行去。

    傅珺走在他的内侧,莫名地觉得有些别扭。

    她居然这么听孟渊的话。

    她从来没想到,她这个大龄剩女的芯子,居然会被一个没到二十的少年给压制住了。

    可是,这别扭的感觉却又并不那么讨厌。而浮上心头的那种微暖的感觉,她也还是喜欢着的。

    孟渊走得很慢。慢得足以配合上傅珺那蜗牛般的速度。

    并且,他一直走在傅珺的外侧。

    山风掠过他的玄青色长衫,一角衣袍拂到了傅珺的身前,与她的白色披风轻轻一触,又被风吹向了一旁。

    “你也去落霞亭?”孟渊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和在风里,宛若箫声零落在风中。

    “嗯。”傅珺轻轻应了一声,又举眸看了看他。

    她头一次发现,他不说话的时候,其实也是温和的。就像现在,他挡在临崖的那一面,微侧着身子。那样的一种姿势,本身就像是带着种暖意。

    傅珺转开了视线,望着山壁上间错的藤蔓不出声。


 第449章

    也可能是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傅珺现在倒没觉得热了。

    披风很暖,风帽也很暖。

    这种感觉让傅珺又有些别扭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你是下晌才到的么?”

    孟渊明显迟疑了一下:“我……上晌就到了。”说罢他又看了她一眼。

    风帽有些大,也许是她的脸太娇小,几乎全隐在了帽中,唯有挺秀的鼻尖儿露了出来,白润莹净的肌肤,跟白缎子的颜色几乎融在了一起。

    孟渊挪开了视线,垂眸看着自己的靴子。

    靴子上还沾着些泥,他没来得及换。

    他办完了事情便飞马赶了过来,就是想要早一点赶到落霞亭,没成想在山路上便遇见了她。看起来,吴钩这小子有时候还是能说点准话儿的,今天这消息就递得极准。

    傅珺此时却是心中微动。

    她向四周看了看,见涉江她们跟在五、六步之外,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去田庄查案了么?便是那起烧碳不慎致官员夫妻三人死亡的案子,是么?”

    孟渊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怎么就忘了呢,眼前的这个纤弱少女,当年可是审问棋考之人,更是发现腐尸口中藏有异物的第一人。

    孟渊的心头微微一动。

    傅珺一见他的神情,立刻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不由精神一振,不着痕迹地赶前两步。放轻了声音问道:“可查出有异?”

    “为何有此一问?”孟渊忍不住问道。

    “此非孤案。”傅珺言简意赅地道。

    孟渊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傅珺,神情有些沉凝。

    “此话怎讲?”

    傅珺想了一想,方道:“据我所知,似这般夫妻二人同亡,而妻子死时怀有身孕的事,除了这对官员夫妻外,至少还有三起。”说着她便将寄蝶儿等人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这还是仅我所知的,却不知在我所不知之处,是否还有相同的事件?便是只有这四起事故。也委实相似得的有些骇人。我总觉得此事诡异。也尝想过这些事故之中有没有关联,若有机会,我很想查一查。”

    孟渊沉吟不语。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而越是细想,他便越觉得傅珺所疑未必无因。

    再者说。那个死在田庄的官员。还有着另一重身份。

    傅珺看着孟渊。只觉得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她忽然便想起,孟渊与窦俭好像都是禁宫内卫。而上午的时候,他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参加集体活动。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也许。那死去的官员已经引起了宫中的注意。比如圣上。而孟渊与窦俭便以踏青为名,实则担负着秘密查案的重任?

    傅珺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可以猜一猜么?”她轻声语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宛若山间拂过的风,清冷而又柔和。

    孟渊未说话,只转眼看着傅珺。

    傅珺又将声音压低了一分:“我猜着,那位官员的身份是不是很特殊?会不会,与联调司有关?”

    孟渊微微一愣,随后便蹙起了长眉。

    他好象总是会忘记她有多么的聪明。

    说来也是。一个能够将藏剑山庄的暗桩审得几乎发了疯的人,一个一眼便能瞧出地下藏有密室的人,若没这般聪明倒不正常了。

    他侧首看了看傅珺。

    她的一只手正掀起半边风帽,粉嫩的指甲像是一片片桃花瓣,缀在雪白的狐毛上。而她的那双水眸正凝在他的脸上,红润的唇微微翘起,颊边含着一丝浅笑。

    孟渊转开了眼眸,轻咳了一声。

    “我猜对了,是么?”傅珺低语道。

    孟渊没再看她,只望着山崖外点了点头。

    傅珺放下风帽,心中暗自沉吟。

    这倒真是出乎她的预料。她原先以为的是另一回事,没想到这死者竟是联调司的官员,那么,她此前的推断只怕又要换一个方向了。

    想到此处,傅珺又看了一眼孟渊。此时孟渊亦正一脸沉思地望着山崖,那双如淬了冰的眸子映着春日午后的阳光,宛若揉碎了的星子一般明亮。

    傅珺瞬间便做了一个决定。

    她一定要去田庄上看一次。这起案件如果牵涉到了联调司的官员,疑点就更大了。

    不过,这件事她并不打算告诉孟渊。这种调查她还是私下进行比较好。明天恰好安排了自由活动,她可以借着踏青的名头带人去田庄。

    “你要去查这件事?”孟渊的声音蓦地传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傅珺觉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

    要不要与他说实话呢?傅珺有些犹豫。

    孟渊身上的气息又冷了下来。

    他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侯门贵女。

    他所见的贵女们,要么会对衣食穿戴极为讲究,要么便做些风雅的事情比如合香、试茶之类的,要么就是所谓才女,琴棋书画样样俱精。何曾有一人如她这般,只对这些凶险的案子感兴趣?

    她这是还嫌上次的事情不够大么?

    孟渊负在身后的手握得极紧。

    有了清味楼的事情还不够,她居然还想要偷偷去查案子,她这颗脑袋里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虽然她不曾言明,可只看她那双隐在风帽中闪闪发亮的眼睛,孟渊就能断定,他的推测不会错。

    “此案有内情,你莫要管。”孟渊压下/性/子,沉声说道。

    “我知晓了。”傅珺立刻答道。

    孟渊的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这话回得可真快啊,快得就跟假话似的。

    “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蓦地止住了声音。

    她正噙笑看着他。

    在满天满地的新绿之中,她正看着他。清亮如水的双眸,柔嫩如初雪的肌肤,唇瓣若鲜花绽放。

    孟渊的心,忽然就这么软了下来。

    那脱口而出的一个“我“字,在中途忽地拐了个弯,接上了“帮你”两个字。

    “我帮你。”

    话一说出口,孟渊那一直有些绷紧的心弦,蓦地便松了下来。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他可以帮她不是么?

    既然他这样不放心她,而她又一心要查案,倒不如他陪着她一起查。有他在旁边护着,便有再大的危险,他也一定能护得她周全。

    孟渊一下子觉得通体舒泰,连迎面拂来的料峭寒风也像是添了些暖意。


 第450章

    傅珺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孟渊却根本没去看她,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山崖下连绵而去的层层枫林。

    过了好一会,方有一道箫鼓般的悦耳声线传进了傅珺的耳中:

    “今日申正,七里香。”

    傅珺微微一怔。

    旋即她便明白了过来,孟渊这是在与她敲定时间和地点。

    看起来,他是决心要帮她了。

    傅珺只犹豫了一刻,便点头应了一声:“好。”

    无论如何,有孟渊帮着她,她行事还更方便些。只是若与孟渊同往,涉江等人又该如何安置?在这个时代像他们这样男女单独外出,应该是不被允许的吧?

    傅珺正自思量着,却见走在一旁的孟渊蓦地停下了脚步,唤了一声“吴钩。”

    一直伸着脖子等在转角的吴钩一听这声音,立刻便知道孟渊这又是想起什么事儿来了。

    他心里打着鼓,脚下却是丝毫不敢耽搁,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忖度着孟渊的脸色十分狗腿地道:“主子,您想要属下做什么?”说到这里他忽然福至心灵,立刻压低了声音问:“可是要属下把人都赶走?”

    孟渊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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