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这前面的人扬鞭冲去,风呼呼地在耳边吹,她才发现原来跑马在风间是让人如此舒放,她不禁笑了起来,“喂!等等我啊!”
莫归云扭头看了她一眼,还是向前跑。何天倒是说了话,“你怎么又跟来了?”话虽不和好听,嘴上却是笑,小秋想,这些年轻的生命如果能一直像此时一样,燃烧着青春,释放着力量该多好,霍去病也好,莫归云也好,何天也好,也许当大家在生死间走过的那一刻。不管彼此有多少的误会,在生命面前那些都显得卑微,彼此之间的感情是不说不清道不明的!
冲了好远,果然到了一处水草茂盛的地方,莫归云停了下来说,“看样子这周围是没有匈奴人了,这里环境也不错,去回禀将军吧。”说着调转马头就要走,小秋却没动,她一跃下了马,也许是一路上安静的可怕,让她觉得奇怪,她在地上走了几步说,“我总觉得能闻的膻味。”虽然她说的不能肯定,可是马上的莫归云,何天,严安国都紧张地下了马,经历之前的事,大家对小秋灵敏的嗅觉和听觉都有了一定的认同,她这么说,绝对不是开玩笑,莫归云问道,“能确定吗?”
“味道不是很明显,但是确实是。”小秋说,“就像是才离开不久的。”
“你是说这里原来有匈奴人?”何天问。
“恩。”小秋到处走,终于在一处,拨开被翻开过的草,莫归云也瞧见了,抽出身上的刀,拨弄起来,下面全是动物的粪便,“果然有人停留过!”
“这匈奴人还真是好笑,都搬走了还把这些埋起来做什么!”严安国笑着说。
“不……”小秋说,“他们绝对不是搬走才埋的,而是……”
“他们在埋伏!”莫归云叫道。
“对!”小秋说着跃上马,一听这话,何天和严安国才明白过来,都跃上马,小心地向前面继续走,又走了十几里,这片水草茂盛之地才到尽头,在走了几里,就远见黑压压的一片,旌旗如林,膻味夹在风里吹来,不用说,匈奴人是在这里埋伏多时了。
“我们要是在那里休息了,岂不是又要向昨夜一样等他们突袭了!”严安国倒吸一口凉气说,这片匈奴兵的阵势还有人数明显比之前的多好几倍,若是被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小秋你还真有点本事啊!”何天拍着她的肩膀说。
莫归云没说话,调转马头就往回走,喊道,“先回去报告!”
几人策马回去,莫归云道,“前面十几里外一处水草茂盛之处,不过再行几里,匈奴人马已经埋伏在那多时了。”
霍去病皱了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莫归云喘了气说,“人数少说也有两万了,而且清一色的骑兵,看样子我们若不是在那里安营,他们就会偷袭,若继续前行就是短兵相见了!”说着他等着霍去病的反应。
霍去病一扬鞭冲了出去叫道,“迎上去!”话说着人已经冲了出去,骁骑也紧跟了上去,倒是崔雁担忧地说,“他们是准备好的,我们怎么能冲上去呢?”
经过那片水草之地,跃过前面的沙丘,再行几里,就见了黑压压的匈奴兵了,相矩不过五六里,霍去病勒住马,全军都停了下来。
小秋靠近了说,“怎么不走了?”刚才不是他自己说要迎上去的吗?
霍去病转身看看后面长长的队伍正行在水草之地,便下令道,“全军卸甲,马离鞍,锄草备炊,在水草地休息!”末了加上一句,“擅自离队者,斩!”
一声令下,全军一片哗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小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原地休息,还卸甲,万一……”八百骁骑也看着他,等他说话。
霍去病道,“你怎么糊涂了?”这话像是对小秋说,也是对所有人说,“我军一天奔波早就已经人困马乏,前方的匈奴人却是严阵以待,以逸待劳,我军如何与之交手,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再生死一决!”
“那他们冲过来呢?”小秋继续问,她想想那天晚上的事就觉得可怕。
霍去病却扬起了嘴角,“这就是我马上要去做的。”他一招手,莫归云三人已经靠了过来,霍去病一扬鞭,四人已经冲了出去,小秋想想和崔雁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一直骑到离匈奴人不过三箭之地才停下来,在此处看匈奴人看的很是清楚,小秋还没这么近地看过这样多的人的阵势,觉得有点害怕,小心退后了一点,霍去病瞧见了笑了一下说,“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这么做。”所以他看这小秋跟来也没有制止她就是这么原因。
“谁说的!”小秋嘟囔着,又后退了一步。
小折兰王(下)前方匈奴阵中一个首领摸样的人一直看着这几人,特别是在中间骑白马的少年,很清楚可见是一个年轻人,连胡子也没长。难道这就是那个弱冠挂帅的卫青的外甥?看上去年纪不大,确实气度不凡。
这个人就是河西一带的小王折兰王。河西走廊一直是浑邪王和休屠王的领地,折兰王受此二王辖制,他在二王面前夸了海口,说不让汉军跨过焉支山一步!正因为这个,他不得不迎着汉军而来,不过他想自己是以逸待劳,怎么说也能讨点便宜的不是吗?霍去病一开始的官号是“剽姚校尉”,而如今是“冠军侯”,折兰王懂汉语,知道这“冠军”二字的含义,他也猜到这个霍去病不是好惹的,他也做好了两兵相见恶战一场的准备,可是汉军竟然原地不动,还卸甲休息,简直就像是在等自己过去一样?难道是埋伏,再见眼前这几个人,越看越随意,好象是来引诱他是的。他想想招手传令下去,不可轻举妄动。
等了一会见这些匈奴人真没反应,而且似乎一开始还要沉默了,小秋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等我们做什么。”霍去病笑到说,“就让他们等去吧,正好我军好好休息一下。不然又要吃亏的。”
莫归云接上话说,“这一战下来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霍去病侧身对他喝道,“不许乱说,再出此言,以惑乱军心论处。”
“是。”莫归云说,可是他还是继续说了,“我军每次都是远道而来,而匈奴人永远都是在等着我们来,在我们最疲乏的时候,他们都是养精蓄锐的,我们永远都是吃亏的!”
霍去病没再说什么,他说的没错,这正是自己一路上想的。
直到夜晚,匈奴军已经开始休息的时候,他们才转身离开,两军就这么对峙着,汉军不动,匈奴人也不动。
回到大帐里休息,小秋打了水断进去的时候见霍去病正坐着想什么,小秋把水放下了,喊他,“公子,先休息吧。”
“恩。”霍去病应了一声,走了过来,小秋却在一边发呆了,霍去病洗完脸瞧见她的样子,“想什么呢?”
“想长安呢。”小秋说,那日自己就这么走了也不知道李延年怎么样了。
霍去病放下手巾扬眉笑道,“想秦紫阳?不过也难得你们关系好了,两个人一样见钱如命!”
小秋撇嘴道,“我哪里爱钱啦!”不说她还不生气,最近她真的很少关心她的钱了,主要也没有什么赚钱的途径,连一个省钱的机会她都给糟蹋了,“再说,紫阳也不是那样的人,她还不是因为……”
“桑侍从?”霍去病接过话说。
“你知道?”小秋奇怪地问。
霍去病坐在她身边说,“不知道,只是那日他喝醉了酒,还要去秦家,我感觉两人有点什么。”他说着躺在了床塌上,累了一天总算是能躺下来了。
“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小秋喃喃地说,“不过从洛阳回来好象又说话了,可是气氛又不太对……”她说着要端水走,霍去病在后面说,“李二公子呢?”
小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说,“你这个做什么?”
霍去病笑了一下说,“不是见你那天……就是那天了!”他说着脸一红,“……以后就没去乐坊就想问问。”
小秋瞥见他害羞的样子简直想笑,哪里能看出来是白天马上人前,气势非凡的骠骑将军,根本就是一个羞涩的少年。不过也难为他要板着脸统帅全军了,她想想笑了一下说,“谁说我没去,我临出发前就去的。”
“什么!”霍去病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住她问,“你怎么又去了!”
小秋见他急了,才说,“我是去说清楚的。”她又想起李延年的话,没想到弄成那样的局面,她不禁皱了眉,转身要走。
霍去病却不让她走,还追问着,“说清楚什么了?他说了什么?”
小秋无奈地叹口气,走近他说,“霍大公子!我说!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小秋一开始中气十足,说下去就没气了,“就是……你,那个……算了!”她一摆手说,“真不知道怎么会相信你的话的!”说着就走到帐门前要走。
霍去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了,“等这仗打完……打完的时候,我……”
小秋没再听下去,已经走出了门去。才行几步,小秋就见营地前一人立在月下,背对着自己,手上似乎拿着什么置于胸前,小秋还在侧身看,一阵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比萧声更让人觉得萧瑟,她忍不住走上前不看,竟然是莫归云,手里拿这个陶土烧制,如鸭梨大小的东西,莫归云觉察到有人来,也停下来回头看去。
小秋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莫归云说,“我本来也就是睡不着来打发时间的。”
小秋点点头,指着他手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乐器啊?”
“这是埙。”莫归云见她对这个感兴趣,递过去给她看,小秋小心地接了过来,摸着上面粗糙的表面,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东西也能吹出那样的曲子,“真是好神奇啊!”
莫归云拿过来说,“这有什么好神奇的。”他笑了一下,这个小家伙怎么好象对这么都这么好奇的样子。
“不过我真的没见过啊。”小秋认真地说。
“这是这里……”他说着踩踩脚下的土地说,“是河套地区特有的民族乐器。”
“啊,是这样啊。”小秋说道,不过又问,“难道你是这里人?”
“恩。”莫归云点点头,手摩挲着埙上整齐的孔眼说。
小秋没多想什么,接着就问,“那你家在这里?哪里?”她说这到处看看,“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啊,都给匈奴人……”她说着反应过来了,一种压抑的感觉涌上她的喉管,她甚至说不出话,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莫归云,他倒是很平静地说,“是的,都给匈奴人占了,我的家没了,家里的人也没了……”说着他又拿起了埙,一曲哀伤的声音响起,没有华华丽的音色,没有精湛的技艺,没有别的乐器陪伴,一声孤独的埙曲却比任何曲子都动人心弦,撩人心魂……
苍茫的大漠,墨蓝的天,寒凉的月光照在沙漠上,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夜,无声,人,无眠……
焉支山下(上)直到第二天天明,匈奴军那边也一点动静也没有,早上全军用过饭以后,小秋问霍去病,“现在打吗?”
他没说话,跃上马,小秋见了也跟了去,莫归云也跟了过来,经过昨晚的事小秋对他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芥蒂,也许他打仗不是因为命令,不是为了升官,他为了是他自己,他的一家,所以一开始在霍去病的手下,在大家看来都是不用打仗的,所以他才会那样的。霍去病回头看看他们,一夹马冲了出去,又来到昨天去的地方,依旧是距离匈奴兵不过三箭之地,他骑着马转着圈扫了匈奴兵一眼,虽然是一夜休息,可是这些人的精神似乎还不如昨天见的那般蓄势待发了,反倒有点没精打采了。
“怎么瞅着这么没精神。”小秋也觉得奇怪。
莫归云笑着说,“怕是一夜未敢入眠吧。”说着他问霍去病,“霍将军,是不是现在?”
霍去病又看了前面的折兰王一眼,转脸对他们说,“急什么,既然他们昨天一夜不敢动,那就让他们继续等好了。”说着调转马头就往回冲。
折兰王一夜没敢休息,总觉得汉军有点问题,可是也说不准是什么,今早琢磨着是不是上了当,正想着要进攻的时候,竟然又来昨天的那些人,又是在军前转悠,人少势薄,说说笑笑,好象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又糊涂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动难道是挑衅?可是人和太少了。是来侦察?这距离也太近了吧。倒像是来引诱他的,才一早,天还凉得很,他的头上倒是急出了汗。
霍去病一行回了军营里,汉军还在整休,就算昨夜没敢安心休息的这会也休息起来了。霍去病回了大帐,对跟进来的小秋说,“一会你和崔雁退到后方去。”
“后方?”小秋奇怪地问,心里却紧张了一下,是要打了吗?虽然她知道这又是一次胜仗,可是亲临的时候,还是没法控制的激动和紧张,似乎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她想起那夜那一片尸首,心又是一揪,这些都是她没法知道的,也许身边的人,今早她见到那些人,就不会回来了。
“恩。到粮草辎重再后十几里。”霍去病想想说,“这样就比较安全了。”
“恩,我知道了。”小秋点点头,不是她怕死,连想陪着去都不说一声,而是她知道什么是她能做的,她待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反而更好。
到了正午左右,汉军基本上已经休息完了,霍去病审视全军后,一声号令,全体上马,霍去病对小秋和崔雁一挥手,他们也上了马,霍去病走到军前,抽刀一挥,直指前方,“树旗!击鼓!”
“飒”地一声,“霍”字大旗立在军前,鼓声骤起,号角长鸣,霍去病一冲而出,近万骑跟着他,如潮水般的黑色向前涌去。小秋望了一眼,旗下的白马已经冲进了茫茫黄沙一片中,千军万马腾起的沙尘很快迷糊了她的视线,等尘土落定的时候,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小秋的心一空,但愿,他们都能回来……
“小秋,走吧。”崔雁还有向导一齐向后方骑去。
匈奴军列队已久,天又到了正午,加上一夜紧张未眠,早就人困马乏了,士气低落了,此时的汉军却气势如潮,汹涌地冲向匈奴军队,整齐的阵队一下就被冲的乱了阵脚,立刻就陷入了混战。
霍去病催马直冲向折兰王,几次刀锋向碰之后,折兰王就觉得力不从心了。霍去病刀舞的飞快,他眼睛死死跟着他的刀不放,只能勉强接住,自己却没了进攻的机会,完全是被动的抵挡了。突然阳光下,霍去病的刀闪不一道光,他眼睛一眨,再开眼的时候,霍去病的刀已经落下了,他赶紧侧身避让,突然耳朵一阵巨痛,原来耳朵上的大金耳环生生被霍去病挑下了,他吸了口凉气,转身就往回跑。周围的匈奴人涌了过来,霍去病左右杀着,倒把折兰王给弄不见了。
霍去病还是坚持他上一次快的作战方法,以快对快,以猛抗猛!用气势先压多敌方,汉军跟着他,气势如洪,连自命剽悍的匈奴人也吓到了,就是卫大将军亲临战场也没见这么的打发,完全没有章法可言。完全就是死冲猛打!戈壁滩上只见得一片黄沙滚滚,人仰马翻……
“霍”字大旗突出烟尘,如破浪的风一般,还在向前冲,折兰往看这情形是打不过了,还是保命要紧,一招手,匈奴人全部调转马头,向后撤走。但凡失利,他们就退如茫茫大漠,谅汉军也不敢上前继续追了。
就在折兰王以为自己要摆脱的时候却见,一片黑色冲出他们身后的漫天黄沙,直冲过来!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