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再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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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再逢君-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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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时,她险些将手里的花瓶掉到了地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容褀携着怨毒的语调问道。
  宋娴转过身来,明明心中无愧,可触上他的双眸时却莫名心跳如鼓。
  “我只是……”她刚要说自己只是奉命打扫,下一刻李容褀却忽然踱至她身前,一把从她手上夺过了花瓶。
  “谁许你碰这个花瓶了!”他看着宋娴,责备的气势甚是咄咄逼人。
  “我只不过是来打扫屋子的,若是不碰这里的东西,还请殿下告知该如何打扫?”从昨天起就憋着一股气的宋娴终于忍不可忍,据理力争的反驳他道。
  原以为一场争端在所难免,宋娴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想李容褀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那只花瓶,垂下眼帘时,落在花瓶上的眸光更是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之色。
  宋娴看到这一幕,莫名的有些揪心。
  李容褀并没有发火,只是如低喃般轻声道:“你退下吧,这里不需要打扫了。”
  离开那间屋子以后,宋娴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她便趁着闲暇,一个人坐在庭院角落里缓缓。
  正出神之际,却有人在她身边坐下。
  宋娴十分诧异,转头看见一个身着浅青色衣裙的女子正眉眼弯弯的看着她。
  这个女子她倒看着眼生,似乎不曾在这里见过的。
  正纳闷间,那名女子却与她攀谈起来。
  原来她就是敏心,是在李容褀屋里伺候的丫头,年前就是因为她告假回家,苏月才寻了宋娴来顶她的缺。
  两人聊着,渐熟悉起来,又因在一处服侍,故而相干的话题也多。
  到底是在这里伺候的久了,提起李容褀那些作弄人的行径,她却显得十分淡定,只笑着对宋娴道:“殿下毕竟年轻,时而顽劣也是有的,可殿下心却不坏,对下人们还算体恤,时日久了你就知道了。”
  “呵呵。”宋娴只得干笑了两声。
  说话间,宋娴忽的想起一桩事,便向敏心讨教:“今日我在殿下屋里打扫,见着一个花瓶,殿下好像很是宝贝,连碰都不许碰,敏心姐姐可知那个瓶有什么来历?”
  听她提起那个花瓶,敏心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叹息了一阵。


☆、暗香

  敏心这讳莫如深的反应勾起了宋娴的好奇。
  她于是试探的问道:“可是有难言之隐?”
  敏心则摇了摇头道:“难言之隐倒不至于,我方才是在叹息二殿下可怜。”
  “他有何可怜的?”宋娴努努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道他不去刁难人就罢了,还有人能欺负他不成。
  此时敏心却缓缓道来:“二殿下年幼时先王妃就过世了,虽说出身王侯,锦衣玉食从来不缺,却独独没有体会过母亲的关怀,如何不可怜?你提到的那个白瓷花瓶,应当就是先王妃当年留下的遗物。”
  宋娴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李容褀对那个花瓶如此看重。
  此话却又勾起她另一重疑惑,于是也一并问那敏心道:“说来还有一事我也有些好奇,既然如今的王妃是继室,为何反而是大殿下的生母?”
  探究至此,已然涉及王府内闱秘闻,敏心于是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的说道:“如今的王妃原是王爷的一个姬妾,王爷和先王妃大婚后,原本是要将那些姬妾都遣散的,先王妃心善,见她们离开王府也无归宿,就留了下来。可想不到的是,先王妃两年多都不曾怀上子嗣,倒是如今的王妃先怀上了孩子,生下来是个男胎,正是当今的大殿下。后来先王妃才有了二殿下,怀孕期间已是几经波折,数次险些滑胎,生产时又历经了一番凶险,好不容易母子平安,殿下却又有先天的不足之症,而先王妃更在生产时落下病根,身上一直不好,好不容易待得殿下足岁,竟就撒手人寰了,王爷这才将如今的王妃扶了正。”
  敏心说着,又叹了数声,而听她讲述的宋娴也禁不住蹙紧双眉。
  若照这样说来,李容褀的命运还真是坎坷。
  原本他应是当之无愧的嫡子,出生时便冠以世子之衔,济川王所有的一切尊荣都该由他继承,偏生她的母亲却先去了,继室之子母凭子贵,又是长子,不说在位分上高他一截,至少也是相当,难怪如今王府里只大殿下、二殿下的叫,从不曾唤哪一位作世子殿下,想来这王位的继承人还悬而未决吧。
  然而从后来济川王让长子李容锦与宋氏联姻之事看来,他心里对继承人的属意,恐怕还是更偏向于李容锦多一些。
  这倒也是,李容褀自小身子孱弱,常为疾病纠缠,王爷自然不得不多加思量,只恐他难当大任。
  宋娴正唏嘘之际,敏心又接着说道:“可叹二殿下出生便与吾等凡俗之人不同,灵秀模样得尽了王爷的宠爱,且天资聪颖,性子又要强,便是不能去太学里上学,就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这些年来的文章才学,竟一点儿也不输大殿下,偏生就拖累在这身子上。因而殿下越是要强,就越是不甘,越是不甘,就越是逼自己,这样下去,竟不知要成个什么样子……”
  敏心说到这里已不忍再继续,宋娴也陷入沉默。
  她原以为李容褀是个被众人宠坏了的纨绔少爷,却不想他竟自小长在这般压抑凶险之境。
  素来嫡庶之争在名门望族之中都是暗潮汹涌,这个从她那一嫡一庶两个兄长的身上也能看出些端倪,宋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王府之中。
  虽不知她未来的婆婆是个怎样的人,但凭其能从侍妾扶正为王妃,足见有些有段,这样的情况下,李容褀若是不狠,只怕在王府中难有立足之地,倒无怪乎他会养成那样刁钻的性子。
  听了这样一段故事,宋娴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敏心离开之后,她仍在心中咀嚼反复,竟越想越有些愧疚。
  她想起昨日书房之事,因为饮了莲心汤,她一时愤恨便以怜子之心的典故来讽刺他,原本她是没有恶意的,可偏生李容褀有这样的一段经历,如今想来,她当时的那些话定是字字句句戳到了他心里的伤处。
  “我哪里知道堂堂王府公子会有这样的身世,以前也没听人说过,不过这李容褀还真是有些可怜。”傍晚得了闲,宋娴独自在庭院里游荡,还想着今日敏心说的那些话,于是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她一边同情着李容褀,一边又似忽然想起什么,对自己道:“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大殿下才是我未来的夫婿,我何以要为与他争夺王位的李容褀不平?”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寻思着,如何为那日书房里自己所说的话做些补偿。
  正是不知何解之际,忽有一阵暗香随风而至,萦绕在呼吸间,竟是无比的沁人心脾。
  宋娴便被这一阵香气自愁思里拔脱出来。
  她分辨出来,这正是寒客之香,于是举目往周遭寻去。
  经由她一番搜寻,竟果然在庭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树红梅。
  凝视着那傲然于寒风中的娇嫩花朵,宋娴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心里叹道:还以为院子里尽是翠竹,如今发现这万绿丛中一点红,倒是别有意趣,加之如今已是东尽春至,这一树红梅却承了一冬的寒意,却还绽放如斯,其风骨着实可敬。
  欣赏红梅之际,宋娴却忽然计上心头,顿时展露笑颜,眼睛晶亮的兀自叹道:“有了!”
  于是次日去李容褀屋里伺候之前,宋娴便提前到园子里,将那开花的梅枝折下一支来。
  她携着那花枝来到李容褀屋中时,李容褀尚在帐内午歇。
  她便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在暗柜里寻到白瓷花瓶,又擦洗了一遍后接了些水,把梅枝插上。
  娇艳的红梅陪衬着雪白无暇的宝瓶,当真是一副好景象。
  将插着梅枝的花瓶在李容褀床榻附近的窗台上放好之后,宋娴便退开来欣赏了一番,不禁为自己的好眼光感到自豪。
  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窗台上,并不曾觉到床榻周围的帘帐略动了动。
  李容褀素来睡眠极浅,便是睡着了,有一点儿动静也会惊醒。
  眼下宋娴在他屋内走动了好一阵子,他自然也就醒了过来。
  李容褀猛然睁开眼睛,顺手握紧了枕下藏着的匕首,正要起身之际却隔着帐帘瞧见那个立在窗前的身影。
  他却反而缓和下来,将匕首重新退回到枕下,闲散的坐起身,抬手撩开帘幕。
  “是何气息?”闻得一个扔携着慵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宋娴连忙转过身去。
  她看到交叠的帐帘之间伸出一只纤长如玉般的手来,缓缓掀开轻纱,继而露出一副恍然如神仙般的面庞。
  李容褀只着了一件月白色轻绸的寝衫,宽大的袖袍松垮的搭在他的身上。
  他一只手撑着床榻,周身似还弥漫着倦意,因为初醒而结了薄雾的双眸朝宋娴看来。
  宋娴朝他欠身行礼:“殿下醒了。”
  “那是何物?”他似瞥见自宋娴身后探出的梅枝,于是微眯双眼问道。
  宋娴连忙移开身子,将插着红梅的瓷瓶呈现在他面前:“殿下请看。”
  李容褀顿了顿,眸子里却忽然集聚了怨怼之意,“腾”的在床榻前站起,指着宋娴道:“你好大的胆子!”
  宋娴则连忙欠身道:“殿下先莫急着发怒,且听奴婢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李容褀仍在愤怒之中,却并没有如上次那般不由分说的抢夺瓷瓶。
  宋娴便趁着这个空当道:“奴婢见这宝瓶雪玉通透,是高洁美丽之物,又为殿下所珍爱,却偏偏在阴暗的角落里蒙尘,实在觉得可惜,这才寻了梅枝来。”
  她说着抬眼偷觑李容褀,见他仍双眉紧蹙,但并没有打断她,于是接着道:“这红梅生于清寒之冬,又以洁净无暇的雪花灌溉,且性高洁,傲然挺立于寒风之中也不自弃,是最能与这瓷瓶相配的。”
  说话间,李容褀又朝她跟前踱近了数步,却仍携着怨毒的眸光。
  宋娴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双脚上,才发现他方才起得急,竟连鞋袜也不曾穿上。
  李容褀却似对那冰冷的地板未有所觉,只径直的来到了窗台前。
  红梅的幽香不时袭来,染上李容褀的衣袖。
  他如今着一身白衫,衬在这香气中,竟让人错觉有几分似那雪中寒梅。
  宋娴怕他一意孤行,仍要将白瓷瓶拿走,便轻握他的袖角,放柔了声音对他道:“我见殿下对这宝瓶百般珍爱,便知是对殿下重要之物,既如此何不将这瓷瓶摆在此处,殿下一睁眼就可以看到。”
  说着,她又进一步隔着衣袖抬起李容褀的一只手臂,引他触碰红梅花瓣。
  “殿下看,这宝瓶摆在窗台上,是不是像活过来了一样。万物皆有灵,这个宝瓶也是一样,它在这里也可以日日看着殿下,就像关心殿下的人一样,守护着殿下。”宋娴说罢,抬头看向李容褀。
  她的心下实则很是紧张,坦白而言,她并没有把握李容褀会如何反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容褀非但没有甩开她的手,反而当真以指尖轻触上花瓣。
  只是稍稍的一触,他便似受了惊一般缩了回来。
  那一刻,或许被她蛊惑,他竟真的感觉到生命的存在,已分不清是这红梅的,还是这白瓷瓶的。
  关于母妃,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影像,也只是在父亲和其他人的偶尔提起中得知她是怎样一个温柔娴淑而又倾国倾城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本该将全部的关爱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却莫名的早逝,甚至连她的旧物都被那个女人迫不及待的销毁,只留下这么一个白瓷瓶,承载着他对母亲的全部想象、怀念以及追忆。
  叫他如何能够不怨恨?
  于是他将这个白瓷瓶藏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触碰,连同那份怨恨深埋在心底,直到今日……
  今日这个大胆的丫头竟然敢一再触碰他的禁忌,还大言不惭的说着这些荒谬之言。
  可他竟觉得有几分可信。
  他从来只是将这唯一的遗物当做提醒自己复仇的印记,却从来不曾如今日这般感觉到,母亲对自己的爱和不舍,原来也随着这个瓷瓶留了下来。
  面对沉默许久的李容褀,宋娴心下愈加忐忑,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又或者这一次又弄巧成拙,他是在酝酿对她的惩罚?
  宋娴正紧张的不敢看他的眼眸时,却忽然听见他轻声低喃:“真是愚蠢的女人。”
  她于是惊诧的抬头,却发现他原本充满怨毒的眼眸里竟浮现出笑意。


☆、欺负

  看到他这个眼神,宋娴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顾不上李容褀还在出神,她连忙疾步行至一旁,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干净的外袍搭在手臂上,又自床榻变提了李容褀的靴子过来。
  这伺候人的事她以前是从来不曾做过的,可是真到了这不得不做的情形下,她做来倒也还算顺手,若无人刁难,不至于笨手笨脚总是出错。
  有了这些日子的经验,宋娴十分顺溜的携着外袍立在李容褀身后,展开来抖了抖,而后踮起脚尖将那外袍披上了李容褀的肩头。
  觉到肩上一重,李容褀立刻侧过头来,眸光朝向正忙着为他理顺衣袍的宋娴。
  宋娴亦感觉到他的目光,头也不抬的道:“殿下莫要着了凉。”
  整理完外袍,宋娴又提了靴子置于他脚边,而后朝他伸出手道:“殿下把靴子穿上吧,地上凉得紧,小心浸了寒气。”
  李容褀却是许久都未动。
  宋娴以为自己又怎么招着他了,于是抬起头来。
  两人眸光相触之际,李容褀却忽然垂下眼帘,目光在她的柔荑上停留了许久,方才伸出一只手来搭了上去。
  起初宋娴想也不想给他做这人肉扶手,原是将他视作个晚辈,故而没有多余的遐思。
  如今见着他这一番迟疑的模样,便是再迟钝,她也明白过来。
  虽是近身服侍的,可到底还是有男女之别。
  宋娴不禁懊恼,唯恐李容褀将自己视作轻浮之人。
  然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
  李容褀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柔荑上。
  因为穿靴时不宜保持平衡,他又需向她多借几分力,于是不知不觉间,那只手竟成了与她掌心想贴的交握之状。
  这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他们两人都有些古怪。
  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他们像是约好一样都不说话,也不看对方的眼睛。
  李容褀穿好了靴子便松开了她的手,可是她掌心的温度却还残留在他的掌上。
  那素来盛气凌人的魔星,此时却似被人制了道法,竟滞在那里也不动。
  宋娴亦是如此,只觉得心像脱了缰似的乱跳,叫人惶然也不能平缓下来。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到后来宋娴实在受不住了,也不管今日午后伺候他的事尚且未毕,便欠身道:“奴婢先告退。”
  李容褀怔了怔,却声音干涩的应了一声:“嗯。”
  于是宋娴便那么出去了,到了屋外,双颊一触到冰凉的空气,立刻似魔障了一般用双手捂着脸低呼:“我真是疯了,疯了。”
  这次又唐突了他,虽然李容褀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可难保他不会暗自记下来,以后再同她慢慢清算。
  宋娴愈发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事实证明,李容褀确实是个记仇的。
  那日之后,他见着她时虽然不曾像过去那样总是恶言相向,可是在折腾她的事上面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明明是借来帮忙的,她倒俨然成了院子里最忙的,整天被李容褀呼来换去,以至于一听到他的声音唤着“阿宁”,她就头皮发麻。
  宋娴就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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