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再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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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再逢君-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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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认,若是不了解他性情的人,定然都要被他这幅蛊惑人心的皮相给欺骗了吧。
  宋娴在心下暗自腹诽,又加紧几步跟上他的步子。
  今日的寿宴在王府的前庭中举行。
  因李容褀喜静,故而竹沁园离前庭隔着大半个园子。
  李容褀一行便缓步行走在花园回廊之中,横穿过庭园往前庭去。
  通往前庭的路上早就提前备好了灯烛,到处都是流光溢彩,夜如白昼。
  这倒免了宋娴她们提灯的麻烦,因而她们只需跟在李容褀身后,伺候好他就行。
  只是一路行来,周围总能感觉到一些偷觑的目光。
  倒也难怪,今日盛会,那些不能参与的丫头仆从们却不甘错过,既然不能靠近前庭,就趁着闲暇在这里偷瞄。
  不仅如此,李容褀平日极少出门,便是在王府中也少有走动,这些外面的丫头们难得看他一眼,又时常听闻关于他惊人美貌的传闻,难免就要来窥视一番。
  李容褀对那些目光似乎毫不在意,全然像不曾看见一般不紧不慢的往前行。
  宋娴原本也只是恭谨的跟在他身后,却忽然被转瞬即逝的一声轻呼引去注意。
  她隐约听到有人唤了一声“阿宁”,却又不甚真切,便未当真。
  可当她转过回廊时,又听见了两声,这次却十分清楚,是阿清的声音。
  宋娴连忙寻着声音看去,竟果然瞧见阿清的身影。
  想来她也是混在人群中来观礼的。
  见李容褀并未有所察觉,宋娴便从队伍里溜了出来,继而迅速的跑至回廊边和阿清打招呼。
  “阿清,你怎么来了?”不想今日竟能见着阿清,她不禁有些惊喜。
  阿清却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许多遭,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快要溢出来的艳羡。
  她握住宋娴的手道:“我只当自己看花了眼,不想真的是你。”
  宋娴笑着点了点头,又听阿清以充满惊诧与欣喜的语调道:“阿宁今日可真漂亮啊!”
  听到这由衷的赞赏,宋娴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回道:“阿清过奖了。”
  怎料阿清却有些激动的说道:“是真的,不光今日,不知从何时起,忽然就觉得你和过去不一样了,倒不是面貌的改变,而是从身子里透出的一股子气度,我也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你变美了。”
  得到这样的称赞,宋娴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惶恐。
  原来阿清已然觉察到她的不同,但好在那样荒诞的事,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吧。
  她于是佯装无辜道:“瞧你说的,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阿宁!”
  她正与阿清说话间,忽闻得一个略显不悦的声音自廊中传来,继而周围的丫头们顿时发出或惊喜或激动的叹声。
  宋娴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李容褀立在回廊中,此时正顿住脚步,回过身来唤他。
  这可不得了,竟被发现了。
  宋娴只得连忙对阿清道:“我得走了。”
  说着便拍了拍阿清的手背,而后赶紧提着裙摆回到廊下。
  因觉到李容褀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稍微有些惶恐,于是便想跟在苏月和敏心她们后面,却不曾想站定之后,李容褀竟还没有继续前行的意思。
  该不会他要当着众人的面冲自己发火吧?
  感觉到李容褀的目光又阴沉了几分,宋娴涌起了这般不详之感。
  正是不知所措之际,站在她前面的苏月却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袖子。
  宋娴抬眸看向苏月,对她投去不解的目光,然而从她并没有变化的表情里却看不出用意。
  下一刻她却已被苏月扯到了前面,竟直接站到了李容褀身后的位置。
  看着李容褀的衣摆,宋娴却更加不敢抬头了,心道这苏月也真是的,也不替她挡挡,还就这么给她扔到了李容褀的面前,太不够意思了。
  虽这么想,眼下却也是无奈,她只得耷拉着脑袋等待李容褀的斥责,却不想李容褀只是转过身去,竟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的继续前行。


☆、寿宴

  李容褀一行到前庭的时候,王爷和王妃还未驾临,倒是李容锦先来了,正在同已经到了的宾客们寒暄。
  那日在园中,宋娴已觉到他们兄弟两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因而此时见到李容锦也不敢上前同他问安,只安静的侍奉在李容褀的身边。
  然而待李容褀在席间落座之后,宋娴却无法当真只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这里。
  她忍不住抬眼搜寻,在各处三两聚集的人群中寻找父兄的身影。
  今日来给济川王贺寿的官员甚多,都是她的父亲时常在和兄长讨论朝事时提到的。
  她甚至能够从他们的长相和举止中分辨出那些只在她的偷听中听闻,却不曾真正见过的人们。
  然而这些却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只是在寻找着令她挂念许久的熟悉身影。
  或许是因为离宴会开始尚且有一些时间,故而他们还没有到。
  宋娴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父亲和两位兄长,难免心下有些失落。
  正是略微出神之际,她却觉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于是连忙收回心魂,发现敏心正在对她使眼色。
  “阿宁斟茶。”经她这么一提醒,宋娴才意识到李容褀方才唤她斟茶,且已然唤了一遍,而她一心寻找父兄,并没有听到,眼下他又声音阴沉的唤了一遭。
  宋娴连忙挪至桌机前,提了茶壶倾至茶盏中,而后端起来递到李容褀的手里。
  见李容褀接过茶盏只是浅抿了一口,并没有寻事的打算,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抬起目光继续搜寻。
  又过了好一会子,宋将军才携着二子现身。
  他们一在门口出现,宋娴就迅速的捕捉到了他们的身影。
  今日宋将军身着一袭深棕色长袍,头戴羽冠脚踏云靴,武将的雄壮即便未着甲衣也依旧昭然,而两位公子亦继承父亲的气度,皆是锦衣沉稳,少年俊朗的模样。
  是了,记忆里他们当日就是这样的装束出的门。
  临行前宋娴还缠着父亲,求他带自己一起去凑热闹。
  “就带女儿去看看吧,女儿不进王府,只在门口透过车帘瞧一眼就回来,好不好嘛?”当日的情景仿佛在眼前,她拉着父亲的袖摆不依不饶。
  父亲虽然嘴上严词拒绝,可就是不甩开女儿的手,似乎要等着她自己闹倦了再出门。
  倒是她那大兄等不及了,立在马车旁同她打趣道:“爹今日去王府是要给你定亲的,你要是去了,岂不害臊?还是你已经迫不及待要见你未来的夫婿了?”
  一听这话,宋娴脸上顿时浮起两团红晕,握紧了爹的袖摆道:“爹,您快管管大哥,他尽满嘴胡言。”
  宋将军见儿女嬉闹,却只是扶着胡须笑着。
  宋娴见告状不成,便丢开爹爹的袖角,蹭到了一旁的二兄面前,挽着他的胳膊道:“二哥哥,大哥欺负我呢,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
  记忆定格在此处,宋娴已然激动的险些就要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和他们相认。
  从她重生到这个身子里,明明只有数月的时间,可在她看来却已恍若隔世。
  眼下见到他们,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们倾诉。
  她多么想再和那在外人面前总是端着严肃,却唯独对她慈爱宠溺的父亲撒娇,多想再和大兄一起出去骑马,和二兄一起下棋,并在下棋的时候耍赖,多想问一问母亲近来身子可还安好。
  明明最亲近的人就在面前,可她却无法相认。
  想着这些,她的眼前已模糊一片,鼻子也阵阵发酸,简直就要忍不住哭出来。
  宋娴拼命的忍着,在身侧攥紧了双掌,目光却始终追逐着父亲和兄长的身影。
  “阿宁,阿宁!”李容褀的呼声再度唤回了宋娴的魂思。
  她连忙低头看他,又怕眼角的泪禁不住落下来,只能假装是沙子迷了眼睛,慌乱的用袖角去擦拭。
  李容褀却将她的这些举动看在眼里,原本幽怨的眸光变成了疑惑。
  “你今日怎么回事,为何总是心不在焉,当真以为本公子带你来,是让你当宾客的?”他说着责备的话,可语调却透着关切。
  宋娴缩了缩鼻子,也不反驳,忙欠身道:“奴婢知错。”
  这样又待了片刻,宋娴终于忍不住试探的对李容褀道:“殿下为何不同那些宾客寒暄。”
  李容褀抬眼瞥了瞥她,在她惶恐的低下头的时候却应道:“我不喜欢和他们说话。”
  他的答案很简单,却也十分符合他的性情。
  宋娴无奈,自知通过李容褀接近父兄已是不成,只得失落的叹息。
  正在这时,王爷和王妃却已驾临,寿宴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端肃庄严的王爷和雍容高贵的王妃在众人瞩目之下入座。
  那济川王的容貌气度甚是出众,也难怪两位公子都生得不凡,只是李容褀较之更甚,想必是继承了先王妃的倾世之容。
  王妃则与大殿下眉宇间有七八分的相似,竟一看便能忖度出是身生母子的关联。
  随着王爷以主人的身份对众宾的道来致以谢意,而后举杯邀众人同饮,寿宴才算正式开始。
  一时间歌舞合着丝弦而起,忙着上菜的丫头仆婢们来往穿梭,席间更是杯盏交接,好不热闹。
  这般繁华喧嚣之相,普通人家自不必提,便是京城里的官僚大户之中,一年也难得有几回。
  宋娴却全然无心,只把目光始终停留在父兄那里。
  李容褀席前也偶尔有人前来搭讪敬酒的,倒也无暇再顾及她。
  她则只在李容褀盏中酒水尽时抽回心魂,为他添上些许,其余时间全关注着席间。
  如此酒过三巡,众人又各自归位,依次的向王爷说着表达恭祝之意。
  很快到了宋将军这里,宋将军便携着二子一道起身,举杯向济川王祝贺。
  怎料他说完祝词之后,王爷却不急着令他坐下,放下杯盏对他道:“早就听闻宋将军的二位公子是当世才俊,如今得见,果真不凡,宋将军好福气!”
  宋将军连忙拱手自谦道:“这两个犬子不才,承蒙王爷错爱,实属过奖了。”
  说着他又忙叫二子向王爷举杯致谢。
  济川王却摆了摆手道:“本王据实而言,将军何需自谦,倒是将军府上还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小姐,闺名满京城里为人称颂,不知可许了人家?”
  宋将军便应道:“小女尚未及笄,因而还不曾许人家。”
  “如此甚好!”济川王笑道:“本王亦有两子,也都不曾觅得良缘,不知宋将军可愿与本王做这亲家。
  宋将军忙拢袖应道:“能得王爷亲睐,实乃小女之幸,若蒙王爷与王妃不弃,小人自是喜不自胜,只唯恐高攀不及。”
  “欸,宋将军太过自谦啦。”济川王连忙接过话去。
  宋娴知道,他们这般一来一回的说着,实际是要将此事示于众人知晓,特别是济川王,欲表达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实则私下里早有媒人在两府间走动,事情此前已有七八分眉目。
  但李容褀显然不知晓,只听闻王爷提到府上有两子未曾嫁娶便握紧了手里的杯盏,蹙紧双眉一脸怨毒的表情。
  宋娴无意间注意到,不禁努了努嘴,暗道他竟还不乐意,若真把自己配给她,她还不乐意呢。
  待她将目光回到前方,济川王和宋将军却已聊到了提亲纳吉之事。
  但听得济川王道:“本王长子已然及冠,想来与令千金还算相配,既然宋将军不反对,本王且就着人上门请出令千金的八字,待和合无误之后,本王即亲自上门提亲。”
  济川王话音落下之后,李容锦更是端着酒盏行至宋将军席前,敬道:“小婿拜见岳丈大人。”
  “公子快莫要折煞老夫。”宋将军连忙扶起李容锦,又出席向王爷行礼道:“怎敢劳王爷大驾……”
  在场的其他宾客见状,也忙纷纷说着附和之言,又齐声恭祝济川王双喜临门。
  在一片祥和欢愉之中,宋娴注意到宋将军脸上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想到父亲此刻定为与自己谋了这个好婚事而喜不自胜,她心里却是百味陈杂。
  想必此时的宋将军也不会想到,这桩看似完满的因缘竟会将爱女推向通往阴司的那条路上。
  说完宋娴和李容锦的定亲之事,筵席又接着继续下去。
  也不枉王府上历经了月余的紧张准备,今日的寿宴可谓是宾主尽欢。
  来的宾客皆是开怀畅饮,就连素来不沾酒的李容褀都饮了几杯,因而席间不多会儿就有人挨不住酒醉被抬了出去。
  宋娴注意到父亲正立于高台之下,与那济川王聊得尽兴,大兄也被别的宾客纠缠住,举杯畅饮,唯独二兄,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她便连忙焦急的寻找二兄的身影,一番费力之后,终是在不愿处的回廊中找着了他。
  他此时正在同王府的一个小厮说话,想必是饮多了酒要出去散散。
  宋娴便忖着这是个好机会,何不此时溜出去,同他来个巧遇?
  这样想着,她便立即行动,只与李容褀推说自己要去方便片刻。
  李容褀此时饮了酒,面颊已有微红透出,随口竟应了她,只在她将将抽身离开时忽的攥住她的手。
  宋娴唯恐他后悔,紧张的折回来。
  那李容褀却只是拉近她到跟前,继而凑到她耳边道:“你且只许去一会儿,就马上回来,本公子在这里等着。”
  宋娴忖着他这多半是有几分醉意了,便连声的应道:“知道了,只去去就回。”
  说罢,她立刻松开他的手,寻找二兄所在的方向赶去。
  


☆、托信

  来到回廊中时,宋娴的二兄正背对着她立在廊下,眸光凝视着垂在屋檐下的朱纱灯笼,似乎正在出神。
  宋将军有两个儿子,这是众人都知晓的事情,但更深层的,那些道听途说之人却未必知道。
  宋娴的这两个兄长,一个唤作宋戈,一个唤作宋渊,分别取金戈铁马和学识渊博之意。
  倒也巧合,他们竟果真一个武艺超群,一个通晓文墨。
  这武艺超群的是宋渊,乃是宋娴同母的哥哥,也是宋家长兄,这通晓文墨的唤作宋戈,乃是庶母所出,家中排行第二。
  在家里的时候,宋娴还时常笑话他们,说父亲一世英明,偏生把两个儿子的名字取反了,名字里带渊的喜欢舞刀弄枪,叫戈的反而好文墨。
  “可叹良宵短,朱纱笼孤烛……”宋娴携着微醺之意,念诵了两句,也将宋娴拉回现实。
  如今站在二哥身后,过去的那些记忆竟如潮涌,一瞬间溢满胸襟。
  她一时不能自持,竟冲着宋戈的背影轻唤:“哥哥……”
  宋戈闻得人声,诵了一半的诗句顿在半截,诧然回头却见一个身段纤柔的女子用泛着盈盈水波的眸子看着他。
  “你是……”他疑惑的轻喃。
  宋娴才回过身来,连忙垂下眼眸,对他欠身行礼道:“奴婢阿宁,是王府的丫头,见过宋二公子。”
  宋戈微微颔首以示应答,却又问她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宋娴懊恼自己一时失言,竟还被他听了去,现下只能硬撑着不认,应道:“奴婢方才唤的是公子。”
  “哦,如此。”宋戈轻笑,垂眸道:“倒是我听错了。”
  见他如此,宋娴心道他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凭别人怎么说他,总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便是同母的大兄也偶尔和她闹别扭的,倒是他从来只是挂着温柔笑意,什么都让着她。
  正当宋娴出神之际,宋戈似忽然想起什么,对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宋二公子?”
  他问得正合宋娴的意,她便依照之前编造好的话答来:“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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