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再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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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再逢君-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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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她答应回到济川王府,那么自此一别便不知何时能与李容褀再相见,或许这辈子就再也与他无缘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禁不住生出不舍之意,可一头是李容褀,另一头又是父母至亲,她如何放得下。
  硬要她从中做出个选择来倒也不是不能,况且泰宁公既然生出此计,便早已由不得她做决定,只是她心里难免要伤怀一阵子。
  虽说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主意,宋娴却不想急于下定论,于是只对雪笙说事关生死,自己要再思量思量,三日之后即给她答复。
  雪笙得了此话,便不再多言,只辞了她复命去了。
  别过雪笙之后,宋娴一路回到居所都是心事重重。
  偏生这一日李容褀难得有闲暇,她踏进屋子里时则见他已经回了片刻。
  这些日子对周遭的环境渐熟悉了之后,他对于宋娴也就不似刚来时那般放心不下,也体谅着她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难免憋闷得慌,于是不拘着她非要在屋里守着。
  今见她从外头回来,穿一身不算正式的素青色薄绸褙子,下衬雪纱褶子裙,手里还握着团扇,李容褀便想她是在园中逛了片刻才来的。
  自打她现身在门口,他的目光就凝了她的身上。
  却见她一身雪肤因起了些微薄的香汗而显得愈加剔透,双颊则被未曾散去的暑气蒸腾出两抹红晕。
  李容褀一时便看的有些出神。
  宋娴见他这样一副失神的模样看着自己,不觉羞赧的垂下螓首,加紧两步至他近前道:“难得殿下今日回得早,怎的还穿着这外裳,也不热得慌?”
  对于她这自然而然的关心,李容褀很是受用,回过神来,低头瞧了一眼身上的衣衫,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因连日与泰宁公及其他的一干朝臣会面,故而每日都依照礼仪,穿戴齐整了方才出去。
  那外袍原是夹层的,这时节里穿仍然有些燥得慌,在外头为了周全头面也就罢了,一旦回到居处便是要立刻换下来的。
  平日里他只要一回,总有宋娴迎上来为他张罗,今日她不再屋内,他回来便坐在这里等她,竟也就忘了,眼下被她提起来才觉得果然闷热得紧。
  “倒是我忘了。”李容褀下意识的低喃,随即却又站起身,在宋娴面前张开双臂道:“这不是要等着你来吗?”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宋娴知道他又是在耍小性子,于是无奈的嗔了他一眼,两汪秋眸却不觉的弯了弯,同时上前熟稔的解了外袍的腰带,与他换了件薄衫披上。
  说来也奇了,人前看着他较之过往颇为稳重了几分,可私下里与她相处却还和初见时那个爱耍性子的少年似的,怎么看都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宋娴正默然在心里数落他,手上那件外袍还没来得及搁下,却被他拉了到桌机前坐下。
  李容褀如同献宝一般从盖着的食盒里取出一碗糖蒸酥酪来摆在她的面前,对她道:“快尝尝,工部许大人从京城里带出来的厨子做的,特意给你留了一碗。”
  宋娴尝了一口酥酪,瞧着李容褀一脸期待的表情,心里不禁一暖。
  不光是这酥酪,这些日子他但凡在外头遇到什么好的吃食,总要给她弄一份来,过往在王府里也从没见他对这些东西上心,如今这般倒是难为他了。
  “可是这个味儿?”李容褀又问了一句。
  宋娴连忙点了点头,顺手又舀了一匙送到李容褀的嘴边。
  李容褀倒也不推辞,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品味过后露出满意的表情:“恩,我先前尝着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说完他却顺势握住宋娴捻着汤匙的手道:“你既喜欢,我就让他们每日里做一碗来。”
  宋娴轻笑道:“殿下说笑了,那些点心也让每日做来,这酥酪也让每日做来,倘或再遇上什么的别的好东西,也让每日做来,我又不是那大胃牛,如何用得下这些?”
  怎料李容褀接过她的话道:“话不是这样说,到底这郇城水米不及京城的养人,来了这几日,瞧你都清减了,若是不再寻着法子让你多进些食,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他说着,竟蹙紧了眉宇,一双眸子也是十分动情,抬起一只手抚上宋娴的侧脸。
  这一举动让宋娴羞赧的低下头,忙收回了被他握住的那只手。
  未免气氛尴尬,她于是寻了别的话头与他道:“殿下今日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好事?”
  李容褀微弯薄唇:“你倒是聪慧,一眼就看出来了。”
  果真是有只得高兴的事,自打离开京城之后倒也难得的,她于是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只听李容褀道:“皇后娘娘今日下了懿旨,要将她带出来的禁军交由我统领。”
  “当真?”宋娴听后也激动的展露笑颜。
  虽说禁军统领的位置相较济川王的王位远算不上什么,可她知道这件事对于李容褀的重要是何其重要。
  这意味着他不再彻头彻尾的只是受泰宁公控制的傀儡,从现在开始,他有了自己的军队,即便眼下人数还十分有限,可一旦有了开端,将来逐渐壮大起来,能够自立门户也不无可能。
  到那个时候,李容褀也算熬出头,再不必过受制于人的日子。
  见李容褀又笃定的点了点头,宋娴打心底里为他高兴,握着他的袖摆,双眸晶亮道:“太好了!”
  李容褀则凝视她道:“你能为我欢喜,我竟比得到这个消息还要欢喜。”
  感觉到他炙热的眼神,宋娴才意识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低下头羞赧的欲收回手,却被他顺着袖摆捞进掌中握住。
  她见收手不及,又怕继续僵持反而显得矫情,便索性由他握着柔荑,眸光却不看他,嘱咐道:“这虽是件高兴事,可眼下夺取京城在即,殿下还是要以己身之安危为重,虽说家国之事不可轻视,可皇后娘娘手下不乏能征善战的将领,此番也意在利用殿下之名震住那些人,殿下万不必太过拼命,况且……”
  宋娴絮絮叨叨的说着,及至此处方才顿住。
  李容褀倒也难得十分有耐心,只听他说着,目光始终凝视在她的身上。
  在他的眸光之下,宋娴似乎有些退缩,踟蹰了片刻后,却还是接着说道:“况且单从私心来说,奴婢也不希望殿下有恙。”
  她说着,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又特意用了“奴婢”自称,以明晰他们两人间的主仆之情,消解心中的促狭和尴尬。
  李容褀却在听见此二字后眉宇微皱,握紧了她的柔荑道:“以后莫要再以奴婢自称了。”
  宋娴则道:“殿下的看重心领了,只是平日里说话忘了情,你呀我的称呼也就罢了,到底在外头规矩还是不能罔顾。”
  沉默了片刻之后,李容褀的声音却忽然沉了沉,一脸严肃的看向宋娴道:“阿宁,我知道眼下不是时机,可这件事悬在那里我也始终不能安心,又怕你再陷入危险,所以我忖着还是要尽快定下来。”
  见他这般态度谨慎,宋娴心下禁不住一惊,暗道什么事如此不得了,还事关她的安危,于是抬头迎向李容褀的目光,略显不安道:“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李容褀的眸子里却莫名透着些局促与不安,又顿了片刻,方才对她道:“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趁着今日和皇后提起,眼下虽不能许你正妃之位,但我已尽量争取,皇后娘娘答应待京中之乱平定,便为你寻一户仕宦人家归入宗族,如此可立为侧室。”
  


☆、真心

  听得李容褀忽然说起这话,宋娴陷入了惊诧,心底更是一颤。
  原本在济川王府里时,她虽近身服侍于他,可碍着身为宋小姐的自己和李容锦的婚约,即便李容褀在行止上与她亲近,她心里也始终拿捏着分寸,不敢越矩。
  那时候,她即便心中隐有遐思,可都被这层关系阻隔着,所以对于李容褀的感情,那段时日的她可以说是不甚明了的。
  她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己能如此忍耐他挑剔又别扭的性子,对于他有事无事的与她找麻烦也都能够应承下来,只是纵容他的诸般无理取闹,甚至原谅他的种种出格行径。
  每每被他气得直咬牙,她下了狠心要报复回去,可一见着他露出那落寞的神色却又心软,后来好不容易离了他,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却又控制不住的牵挂于他。
  这一切,她原都只当是人之常情,毕竟养个猫儿狗儿的,日子久了也要格外怜惜一些,更何况是个大活人,朝夕相处的不舍也无可厚非。
  可渐渐的,她却发现并不是那样。
  同样是近身服侍了许久,对于明明应该更加亲近的李容锦,她却始终没有生出同样的情绪来。
  自从那日婚礼、济川王府大乱,她险些命魂不保,受李容褀所救才得以在这个躯壳里继续活下去,后来京中养伤,李容褀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重伤时更是瞧见李容褀为她伤情而形容憔悴的样子,再到出了京城,在郇城里和他相依为命过了这些日子,她心中就更是逐渐明白过来李容褀与其他人的不同。
  如今她算是和过去的自己做了个了断,再没有宋小姐的这重身份压在肩上,和李容锦也没有了婚约,一直以来小心翼翼收拾好的心日渐的崭露头角,她再偶尔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光景,心中却是豁然开朗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李容褀生出了恋慕之心。
  那并非是基于婚约或是家族势力的牵扯而产生的情感,也不是出自于对权势的攀附或富贵的贪恋,纯粹是排除在理智之外的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像弥漫在三月春风里的海棠花香一样沁人心脾,像萦绕在唇齿间的蜂蜜果子酒那样甜蜜而又恍惚醉人,却也似夏日炙烤的焦阳一般令人躁动不安。
  若是只她一人有这样的感觉,这件事于她来说便成了极大的折磨与煎熬,纵使有万千愁思也只能凭窗遥望,空付与落花流水,幸而天可怜见,自他的态度与行止间,丝毫不曾掩饰,他对她也是同样的感觉。
  原本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不说便罢了,却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在这个时候急于戳破这层窗户纸。
  这也就罢了,偏生她才刚见过雪笙,又从雪笙那里知晓父母和兄长的近况也是岌岌可危……
  正当宋娴有些失神的想着这些时,李容褀却急了。
  见她只是怔然不言语,他唯恐是自己的话令她不悦,便急忙问道:“你不说话,可是恼了?可是怨我没有将此事先与你说就告诉了皇后,还是怨我只许你侧室之位?”
  感觉到握住她柔荑的手有些发凉,宋娴下意识的抬头,才发现他已是眉宇紧锁。
  不等她应答,李容褀便又急于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与你说,只是今日单独受到皇后召见很是突然,皇后又问我有无所求,我忖着这是个难得机会便将此事说了出来,何况……”
  说到这里,他竟顿了顿,睫羽微垂似有些羞涩道:“何况这些日子你待我……我以为你必是愿意的。”
  “至于侧妃之位,眼下则实在无法。”他低头叹息了一阵,接着笃定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迎娶正室,也再不要其他的姬妾,我只要你。”
  他忽然表白,双手将宋娴的柔荑握紧,一脸神情的看着她:“眼下我到底还是是受制于人,有朝一日只能由着自己做决定,我就立刻扶你做正室,待承得济川王之位,我更要迎娶你做我的王妃。”
  看着李容褀诚挚的目光,宋娴纵使被忧思纠缠可心里却是一暖。
  她羞赧的垂下眼眸,朱唇不觉微弯,双颊绯红道:“殿下说笑了,济川王何等尊贵,哪有不迎娶正妃的道理。”
  “当真,我对天起誓。”见她不肯信,李容褀又竖起手掌,欲说誓言时却额比宋娴已柔荑阻住薄唇。
  她生怕他由着性子胡闹,当真说出什么毒誓来,于是连忙阻止:“或许过往的诸般表现都让殿下觉得我是个贪图名利之人,可眼下我却不得不解释,对于殿下,我从来不曾在意这些。”
  虽说宋府千金的出生要做王妃没有高攀不上的理,可宋娴心里再清楚不过,她已不再是宋小姐,以她如今的出生,这侧妃之位原该遥不可及,李容褀却想尽法子为她争取,别的尚且不知,可他的真心却是天地可鉴。
  只要有他这份真心便够了,可是偏生在眼下这个时刻,这样一颗真心于她来说却成了横亘在心中的一道坎。
  她了解李容褀的心性,虽说他平日里对人对事冷淡且挑剔,大部分都不放在眼里,可一旦认准了什么,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故而他如今既向皇后禀明,又同她说了这件事,她若是拒绝只会引出他过激的反应,只能先按捺下来,想法子拖延,待到不得不戳破的时候再说。
  更何况,她也实在不忍看到他落寞的眸光,唯恐自己一心软,就什么都不顾了。
  打定主意之后,宋娴只能安抚他道:“殿下之心,阿宁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并非太平盛世,皇后娘娘难得看重殿下,问殿下有无所求不过是台面上的话,或许还有试探之意,殿下只管表露忠心即可,怎好就真的提出要求来?”
  李容褀却道:“我那时只一心怕你受委屈,便顾不得许多,此事倒也不怕,我若当真一事不提,倒是显得我过于周全圆滑,反叫皇后不肯轻信,我既提出此事,让皇后以为我将心头之重都摆在她的面前,反而让她觉有我并非无懈可击,倒愿意相信了。”
  他这样一说却也在理,宋娴再辩不过他,只能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她则回握住他的手,凝着他的双眸道:“无论如何,还请殿下听我一劝,眼下开战在即,千万莫要生出旁的事来,也请殿下放心,我绝不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软弱之人,若是有人欺负了我,我必当还击,若是实在对付不了的,我就来向殿下求援,请殿下护佑于我,这样可好?”
  见她这样振振有词,话语之中又尽是顾全大局的思虑,李容褀终究拗不过她,只得应允暂且将此事搁置下来,等攻回京中再言。
  好容易说服了他,宋娴才算松了一口气。
  刚欲起身之际,李容褀却忽然倾了身子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次他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以双臂禁锢,好似只是累极,依靠在她的怀中歇息。
  他将下颌轻搁在她的肩头,嗅着她身上透着的阵阵芬芳,轻阖着双目喃喃低语:“那些道理我原本都懂,只是不知怎么的,近来总是很不安,怕哪一日你忽然不见,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才想用这个法子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他说着,将面容埋进她的肩窝,双手又收紧了几分。
  宋娴却是一怔,内里除去心虚,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伤怀。
  她只能抬起柔荑,安慰的在他背脊上轻抚,待到拼命的忍住眼中险些掉落的泪滴,才对他道:“好了,且不说此事了,让我为殿下看看肩上的伤处吧。”
  说罢,她感觉到李容褀纤长的睫羽轻扫过她的肌肤,有些痒痒的,继而他在她肩窝处稍蹭了蹭,又待了片刻方才撤离。
  宋娴便替他去了外袍,引得他在床榻边坐下后,立在他身前,轻柔的揭开他肩头的里衫和亵衣,现出那一处伤痕来。
  那原是从京城到郇城的路上被刺客追杀时替她挡下一箭才落下的伤口,本来伤得不重,可因为耽搁了些许,伤口有些发炎红肿,竟好些日子不得痊愈。
  幸而她每日小心为他换药处理,直至今日已全然收了口,面上结的痂也有些松动了。
  她小心的为他涂上生肌的药膏,想着这时候伤口往往最是臊痒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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