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喝水。”
明月才将放下药碗,转身又去倒茶。
很明显贺之洲是存了心要磋磨她,待她倒好了水又皱眉嫌弃:“烫。”
待明月将水晾好了,他又嫌弃:“凉。”
明月:“……”
她忍!
不说她打破了贺之洲的头,本来她就呆在他的屋檐下,除了忍还能怎么样?
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明月心想,她下手一定要更重一点!
忍着满肚子气换了好几次,才终于见他大老爷的头勉强的点了点,明月顾不得松口气,忙将茶杯递到他手里。
他却根本不接,只拿眼睨着她:“本王受伤了。”
明月嘴角一抽,“您伤的是头,不是手吧?”
“本王痛的手软脚软,全身上下一点儿力都没有。”贺之洲眼也不眨的说道,“怎么,公主不乐意照顾本王?”
明月咬牙切齿的假笑:“王爷这是哪里话,能照顾王爷,是我的荣幸!”
贺之洲轻描淡写的瞥她一眼,甚是赞同的道:“的确是你的荣幸。”
明月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想着要不要顺手将茶水泼在这不要脸不要皮的男人脸上,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泼了他,最后收拾的人还是她,何必给自己找事儿呢。
好不容易喂他喝了水,明月正想坐下来喝口水歇会儿,就听他又吩咐道:“本王要入厕。”
明月一口水刚含进嘴里,闻言险些喷了出来。她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神色冷然理直气壮的贺之洲,“所以?”
“还不快过来扶本王去净房。”贺之洲不客气的命令道。
明月想摔桌,眼皮跳了又跳,放下手中的茶杯就往外走,“我叫绿袖过来服侍王爷。”
不要脸,居然还要她伺候他上厕所!
“站住!”贺之洲不悦的声音冰冷的响起来,“本王受伤的事,若让第三个人知道,本王便废了你身边那个宫女。”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了。明月顿时迈不动脚了,“难不成王爷还打算瞒着别人一辈子,绿袖不是你的人吗?让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这是打定了主意只奴役她一个人啊!
贺之洲冷哼,“本王想睡自己的女人,结果却被砸破了头,这样的事让人知道了很有脸?”
明月:“……”
早知道他本性是这么毒舌又变态,她宁愿辛苦自己跟他演戏也不要时时刻刻受他变态跟毒舌的荼毒啊!
……
贺之洲被明月砸伤的事暂时瞒了下来,但明月并不觉得这事能瞒多久。一者贺之洲要上朝的,顶着个破脑袋出门,世人又不是瞎子,谁还看不到不成?二来,明月每天上午要听底下的人回事,发对牌,给银子之类的,下人们进进出出,总有那细心的人能看出不对劲来。
当然她一口咬死了贺之洲是被刺客打伤的,倒不怕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贺之洲觉得没面子,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明月这里受伤的事,所以这件事,他比她更在意些。
既是他的事,明月除了做牛做马的伺候他,旁的一律不管不问,只是却少不得要替他传话出去。
这会儿贺默就满脸疑惑的看着明月:“王爷身体不适?”
贺之洲昨日的情形,贺默也是看在眼里的,虽说当时他也很担心王爷,不过看到王爷往后院去了,他便没怎么担心了,只是后头后院又是请大夫又不见贺之洲回去前院,贺默就有些坐不住了。
又想着主子好不容易开了荤,许是就此上了瘾也是有的,毕竟主子都二十好几了嘛。逍遥侯府的太夫人也总念叨主子无后为大什么的,若是府上有了小主子,就算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也是可以去母留子的嘛。
贺默这样一想,也就没有不识趣的往后边来打扰主子的好事了。
今日准备好了去上朝,却只得来一句主子不舒服的话来,贺默顿时就不干了,虽说那什么多了是有些伤身,但王爷是练了玉洗神功的人,有神功护体,便是大战个三天三夜,不舒服的也只能是对方而不可能是王爷!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明月在说谎。于是不等明月回答,便要求道:“奴才求见王爷。”
明月看了贺默一眼,起身就往屋里走,“进来吧。”
反正要脸的不是她,没脸的也不会是她。
且有旁人知道贺之洲受了伤,她也好顺理成章的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
谁耐烦伺候这么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祖宗呢。
贺默一头雾水的跟着明月往屋里走,虽然他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架不住他实在担心贺之洲,只是才走到门口,听着里头明月正对贺之洲说:“贺默非要见你不可,我只得让他进来了。”
贺默忙停下脚步,恭声道:“小的给王爷请安,马车已经备好了,王爷可是现在就走?”
他服侍主子这么些年,还是第一回在后院给主子请安,心里头颇有些不自在,就听得里头传出贺之洲中气十足的喝骂声:“滚出去!本王说了不舒服不上朝,你是聋子不成!”
贺默惊呆了,他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真的!主子摄政这些年,别说刮风下雨,就是伤的只剩半条命,那也是拖着半条命准时准点的赶着去上朝的。今儿这却是怎么回事,明明主子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大碍,怎么就不舒服了呢?
这头贺默挨了骂正发呆,那头贺之洲又不客气的朝着明月喷道:“本王说了不许叫任何人进来,任何人!你是听不懂还是听不到!”
无缘无故又被迁怒的明月:“……”
这难伺候的大爷,自打露出真面目后,明月就时常处于这种无可奈何无话可说的可怜境地。
不过就是脑袋上开了个口子,至于就没脸见人了吗?除了她,谁又知道是她在他脑袋上动的土?她简直不明白这男人到底在别扭愤怒什么东西!
太莫名其妙了!
☆、032 不要脸与厚脸皮
贺之洲不肯去上朝,但摄政王无故缺席从未缺席过的朝会,却令很多人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摄政王一系自然个个惶恐,这好端端的说病就病了,定然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否则依摄政王的性子,便是病的爬不起来了也会着人抬了轿子上朝的。众人这样一想,愈发觉得不妙。这些人中有衷心投靠摄政王的,也有那骑墙的投靠过来的,更有迫于摄政王的淫、威而不得不靠过来的。但不管哪一种,在小皇帝以及众朝臣的心里,他们身上已然打上了摄政王的标签。
故而,一旦摄政王真有个什么万一或不幸,令得小皇帝一系做强了起来,他们只怕性命堪忧啊!
相较于摄政王一派的忧心忡忡愁云惨淡,保皇派自是喜不自胜,虽说不知道摄政王到底因着什么病不能上朝,但在心里都巴不得摄政王病的越重越好,干脆病死了更趁他们的愿。
散朝后,文武百官或忧愁或欢喜的三三两两往外走,唯有深得圣心年轻丞相宗正明略等了等,便有小太监恭敬的过来请他,“宗大人,陛下宣您勤政殿觐见。”
宗正明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生的亦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待人又温和可亲,常常未语便先笑,便是对着内监亦态度十分温和,“劳烦公公。”
小太监受宠若惊,口称不敢,引着宗正明往勤政殿去。
宗正明到了勤政殿,便见小皇帝正一脸兴奋的搓着双手,不停的从这头走到那头,见了宗正明过来,等不及他行完礼,便一把拉起他来,激动的问道:“宗大人,可是你的人得手了?”
小皇帝生的十分瘦弱,虽已经满了十六,身量却还如十二三岁的孩童一般,站在宗正明面前,比之矮了一个脑袋不止。一身明黄威严的龙袍穿在他身上,似有千斤重,压得他腰背都有些佝偻。脸色十分苍白,苍白中又泛着淡淡的青,虽眉目清秀,却到底少了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与活力,一副弱不禁风的病弱模样。
宗正明垂了眼恭敬的回道:“陛下,并非是微臣派出去的人手。”
小皇帝眉头一皱,脸上的喜色便僵住了,“不是爱卿的手笔,那是谁?这大梁上下,还有谁能伤得了他?”
“陛下当真觉得摄政王受了伤?”小皇帝已经十六岁,却还如此沉不住气,听风便是雨,这样的性情,便是没有摄政王,也会被别的人拿捏掌控。
宗正明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却又暗道,若非小皇帝是这般的性情,他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丞相这个位置。
小皇帝闻言大吃一惊:“他不是受伤?那是为着什么,竟连朝都不上了?不对,朕这个皇叔从朕登基开始,没有一日缺席过朝会。若不是实在起不来身,他缘何会连朝会都不来?他身强体壮,寻常连个病痛也没有,如若不是忽然受伤,还是重伤,又怎么会不上朝?”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不自觉的在宗正明面前疾步走来走去,忍不住神经质的将手指头送进嘴里不停啃咬。
宗正明看着这样的小皇帝,心里又摇了摇头,口中却温声劝说道:“陛下不必太过紧张,摄政王既是您的皇叔,又是朝中重臣,无故缺席朝会,陛下十分忧心,因而派了太医前往摄政王府,也是陛下您关心摄政王的缘故。”
如此,摄政王到底是受伤还是生病,或者只是装病,就总能真相大白了。
小皇帝眼睛一亮,“爱卿说的很是,朕这就宣太医前来。还是爱卿足智多谋,朕身边若没有爱卿辅佐,当真是寸步难行啊。”
小皇帝一边吩咐人安排太医前往摄政王府查探,一边毫不吝啬的夸赞宗正明。
宗正明微微一笑,脸上半点骄矜也没有,依然那般平和恭敬:“陛下谬赞,为人臣子,本就该为陛下分忧解难。微臣只惶恐自己能力不够,不能令陛下万事无忧。”
小皇帝一脸感慨,“爱卿千万别妄自菲薄,若不是爱卿费心为朕谋划,朕眼下只怕还只是个任由人揉捏的傀儡。多亏了爱卿,朕才能喘口气。”
宗正明仍是毕恭毕敬,“微臣惶恐。”
……
贺之洲自然知道他的缺席会使得朝堂上人心惶惶,各有思量。这是第一天,或许他们当中有些人还能沉得住气。时日一久,定有人会沉不住气。
还没等时日久一点,就有人往王府来求见。摄政王一派也好,保皇党一派也好,谁不想进王府里来探听些虚实,不过贺之洲吩咐一律不见,只叫贺默将人打发了。
贺默如今依然进不了屋里,只在外间回话,“王爷,人都打发了。只是这样一来,愈发要叫那些人疑惑不安了。”
只说王爷病了不见人,那些神色各异的嘴脸令贺默有些担心。
“有什么打紧?”贺之洲这会儿心情似乎还算平静,慵懒的嗓音漫不经心的传出来,“也让本王趁机瞧得清楚些,哪些人堪用,哪些人不堪用,正是这样的时候,才能看的更清楚明白。”
传出他病重的消息,定然要引得人心浮动,他就是要趁机看看,这些人一旦沉不住气了会怎么动。
贺默有些担心,“如此,会不会太冒险了?”
贺之洲很无所谓,“本王还怕冒险不成。”
贺默不敢再多说了,依照贺之洲的吩咐去前院处理事情。
贺之洲与贺默的对话并没有避开明月,也不知道他是破罐子破摔懒得再装了还是怎的,对待明月的态度愈发恶劣起来,这边刚打发了贺默,立时就皱眉嚷道,“药呢,怎么还没传进来?”
贺之洲爱面子,屋里除了明月,不许任何人进去。就连小檀也只能在门口回事,弄得明月几乎成了他的贴身小保姆。
明月不可能没有怨言,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忍气吞声的伺候着这高高在上脾气坏透了的大爷。
“这就让人送进来了。”被使唤的团团转的明月自然没有好气,她忙前忙后一个早上了,连口水都没捞着喝,还要被各种使唤各种挑剔,怎么可能还有好脸色给他看。“王爷若实在痛极了,倒是可以将就咬一咬被角。”
这是嘲笑他一个大男人家家,居然连点痛都忍不住,一碗止痛药催了三四遍了,可真有脸。
贺之洲被她明嘲暗讽的话弄得心头火起,冷笑道“公主对此还真有心得,想是常常咬被角的缘故吧!”
明月毫无诚意的夸他,“王爷英明,猜的好准。”
这时候小檀正将药送过来,也不敢进去,只在外间禀告道,“公主,药煎好了。”
明月原还想磨蹭一番再去取药,这男人怕痛,那就让他多痛一会好了。不过被贺之洲冷冷的了然的目光一瞪,明月就不敢造次了。
这次倒没要明月一口一口的亲自喂他喝药,明月可不会认为他突然良心发现了,不过是他因为他怕苦,一口一口喝更延长了吃苦的时间,这才纡尊降贵的自己动手接过药来喝。
贺之洲喝药时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屋子里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明月坐在床边的杌子上,因这难得的安静而忍不住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她昨晚被迫睡在外间的软榻上,一晚上被他又要喝水又要吃东西还要赶那根本不存在的蚊子指使的压根儿没怎么合眼,这会儿就忍不住有些犯困了。
贺之洲的确怕苦,可他也真的怕痛。他的痛觉神经比常人都要敏感的多,打小没少因此而受罪。自从小皇帝登基,他大权在握后,已鲜少受过皮肉之苦,隔了多年居然被个女人打伤了。为着止痛还不得不忍受苦药,一边拧着眉头喝药,一边在心里又将明月各种折腾了一遍,难看的脸色才稍微松缓了些。
他喝了药,看也不看的将药碗漫不经心的往旁边一递。
“啊!”明月突的一声痛呼,碰翻了贺之洲手里的空碗,一手捂着胸口跳了起来,被贺之洲拿碗无意碰到的胸口痛的明月不住眼泪都差点下来了,不住抽着气,恶狠狠的瞪着贺之洲。
昨日被他蹂、躏过的胸口针扎似的疼,她夜里看了一眼,白皙的肌肤上满布青紫淤痕,又红又肿简直惨不忍睹。她连穿衣服都得十分小心谨慎,便是被衣料轻微摩擦都能痛的明月倒抽冷气,更别提被贺之洲拿碗这么重重一碰。
尚没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贺之洲挑了长眉,目光在明月捂着的胸口以及愤恨控诉的泪汪汪的眼睛之间来回睃了两眼,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心情更加好了起来,“真有那么痛?”
如今已近初夏,天儿热的早,府里也早就发了轻薄的夏装下来。这两日又尤其热一些,明月慣是受不住热的,早早儿换上了夏衫,如今真是悔的她恨不能将冬天的大裳裹在身上。见贺之洲还盯着她捂起来的胸口看,愈发恼羞成怒起来,对待登徒子一般狠狠地又瞪了一眼,“怪道王爷那会儿会跑来我屋子里,想是别人都知道你那变态的嗜好,不肯侍候王爷,这才活该我倒了大霉吧!”
贺之洲刚缓和的脸色顿时又青了,什么变态嗜好?他哪有什么变态嗜好,昨儿弄痛了她,那也是他理智不受控制的情形下,出手难免就重了点,谁叫她这点能耐都没有,不过被他揉弄了两下,就痛成这个样子,说来说去,也是她自己没用!
“自己没用,倒怪起本王来了!”话虽如此,但到底有些底气不足,且这话题很难让他不回想起昨日那任由自己揉搓的手感。
唔,手感细腻,大小正合适。平日里穿着衣裳倒是没看出来,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摸起来倒十分有料,还颇令人回味呢。
他正回味着,眼睛就不可避免的落在了那令他回味的部位了,那眼神幽幽暗暗,还微微眯起,很难叫人不发现他那“真想再试试”的意图。
明月小脸涨得通红,不妨他竟毫不收敛,还直勾勾的盯着看,露出那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