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追与逃
明月捧着又沉又痛的脑袋呻、吟着醒过来,太过熟悉的被控感让她心头一阵一阵的蹭蹭冒火。
太尼玛欺负人了,时不时给她控一下时不时给她控一下,她岂不是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了?这日子太他奶奶的憋屈了!
一边恼火的想着,一边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江风很大,她坐起身时搭盖在身上的衣袍落了下来,冷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抬眼就瞧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前面使劲的划船。她有些愣神的眨了眨眼,方才想起这人是谁来,“林先生?”
努力挥动着船桨的林先生并未回头,只温声询问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都不舒服,头晕头重,脖子也好痛——”她伸手摸了一把,蹙眉道:“谁打我了?”
这种痛可不是睡落枕了的痛法,分明是有人打过她!
“是我打的。”林先生温和的嗓音里带着歉意,“当时情况紧急,不得已……”
说着就简单的将那时候的情形说了一遍。
原来她被控时只要将她打晕就行了?“往后再有这样的情形,还请先生一定要打晕我!”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找打?
林先生听她说的这样郑重其事,忍不住笑了一声,“好。”
明月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竟在小小的渔船上,渔船在江面上划得飞快,身后有哗哗急水声,明月忙不迭的回过头去看,顿时大惊失色,“先生,就快追到咱们了!”
不管这位林先生是个什么来头,明月宁愿落在他手上,也不肯被云国太子再抓回去——被人控制的感觉实在很不爽,林先生就算别有用心,至少不会像云国太子那般对待她。
虽然都是俘虏,但她宁可当个清醒的俘虏,也不要当个任人操控没有自我意识的俘虏!明月决定,不管怎么样,眼下一定要抱紧林先生这一条大腿!
“不要怕。”林先生的语气依然平静平稳,“我不会再让你落到宇文复手上的。”
虽然他的保证听起来很诚恳,但明月还是很忧虑,因为身后追来的渔船就快要撞上他们这条渔船了,“林先生,他们有五个人!”
五个人,五条船,沉默的冲将上来,呈扇形一样的队形要将他们这条小渔船包围起来。江面上星火点点,人声鼎沸,四面八方都是渔船与火把。唯他们这一块,奔逃的人沉默着,追逐的人亦是沉默的,他们之间没有交流也没有火把,但却十分有默契,眼看着就要将他们围起来了。
此时江面上雾色渐散,能见度比之前又更高了些。明月眯眼往人声鼎沸处看去,看清楚了他们身上穿着的官差服饰,心念一动,立时大声尖叫起来,“啊,坏人在这里,官爷救命啊!”
江面上似静了一静,她虽然用尽力气在尖叫,到底虚弱久了,那声音也不知传了多远去,那些离得有些远的渔火有没有听到她的求救声。但她此时顾不得许多,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的尖叫起来,“救命啊,官爷救命啊!”
终是惊动了搜寻的官差们,明月听见有人兴奋的叫道:“快追,在那边!”
谁也没有料到明月会来这么一处,林先生也愣了一愣,方才苦笑道:“惊动了官差,咱们就不好脱身了。”
明月却并不在乎,“落在官差手里,也好过被人抓走。”
她话音未落,腰上突的一紧,一道不可思议的力道将她拖着往后飞去。明月低头一看,缠在她腰间的是一条闪着银光的软鞭。那鞭子捆着她,以她全然不能挣扎抗拒的力道将她往后方拖去。
明月一边手脚忙乱的挣扎一边叫道:“先生快救我!”
林先生回头,尚未来得及出手,打斜里冲出一条渔船来,樱樱手中薄如纸片却可削铁如泥的柳叶刀银光一闪,割断了拖着明月往后退的软鞭。她一边冲上前来,一边喊道:“主子快走,这里交给我!”
林先生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惊魂未定的明月就着越来越近的火把,看到林先生深邃平静的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知是失望还是叹息。他冲明显也瞧见了他眼神而动作慢了一拍险些被黑衣人攻下渔船的樱樱点了点头,淡淡道:“小心为上。”
樱樱还有些慌乱的眼神瞬间平定了下来,一边与那五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一边说道:“主子也要小心!”
黑灯瞎火,江面上又那么多人,主子再是厉害,也注意不到她一直缀在他们身后的……吧?
若不是她一直跟着主子,想来也不会这么快就引起人的怀疑,让人追着主子来了。她知道她又闯祸了,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放心不下,担心主子的安危,才会不听石墨的叮嘱,自作主张的偷偷跟在主子身边保护他。除了这个原因,她还有些害怕,主子带走的那个明月公主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皮肤比她白嫩,眼睛水汪汪的仿佛能说话……样样处处都比她好,万一主子从此后只疼那明月公主,不再疼她,那她可怎么办呢?
她自小就跟着主子,可说是主子一手抚养长大的。她将主子当做父亲,当做亲人,但什么时候开始,孺慕之情变成了仰慕,对主子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她真的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离不开主子,也不能离开主子,更不能忍受看到主子对其他女子比对她好!
她原以为,主子是要用那明月公主,因此才千方百计的想要抓住她,可见了主子对明月公主那般亲切又照顾的态度,她就有些受不了了。明明那些关心关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才是,她绝不能让这个明月公主抢走属于她的那些温柔与关心,绝不!
林先生与明月自然都不知道这时候樱樱心中所想,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追了上来,林先生再不停留,重新操起船桨将渔船划了起来。渔船飞快的转了个弯,拐进了邻近梓澜江的一片望不见边际的遍种荷花的荷塘里。高高低低的荷花开的正好,圆圆大大的荷叶惬意的舒展在水面上。渔船进了茂盛的荷花从中,惊起了一群不知名的水鸟,咕呱叫着一飞冲天,打破了这一片荷塘的宁静。
身后有渔船陆陆续续的追了进来,惊起了更多的飞鸟与蛙类。
林先生看一眼不停往后张望的明月,低声说道:“从这里下船去,往左边游可以很快上岸,上岸后一直朝南走,那边有个土地庙。我先引开他们,等会儿与你在土地庙汇合,你千万小心。”
明月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只是让林先生掩护她逃走,却将林先生置于危险中,明月颇有些难安,但她深知眼下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她感激的对林先生点了点头,“先生也请千万小心!”
说罢,她毫不迟疑的顺着船舷悄悄滑进了荷塘里,刚将自己躲在一片硕大的荷叶底下,就见三四条渔船飞一样的从她面前追了过去。
明月暗暗地松了口气,为林先生祈祷了一番,便转身往左游去。因他们闯进来打破了这片荷塘的寂静,后头又有许多的渔船跟着追了进来,弄出来的动静便遮掩了明月划水的动静。
林先生说的果然没有错,明月并没有在水里游多久,就摸到了池塘边。
她浑身湿漉漉的爬上岸,再着急也记得将衣裳拧干了才敢往南边去,生怕身上的水会在地上留下痕迹,让人顺着痕迹再将她给抓到了。
明月无声的叹息,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香饽饽,这个要抢,那个也想要,追的她像个过街老鼠似的,偷偷摸摸躲躲藏藏……
“明月公主,恭候多时了。”正当明月边小心翼翼的往南边走边思考怎么逃脱眼前的困境时,一道清亮的女声戏谑的响了起来。
明月本就紧张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她顾不上去看来人是谁长的什么模样,转身就往来时路上跑去——这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让明月心里头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觉得很紧张很害怕,一颗心简直要从腔子里跳了出来。
耳边似有风吹过,明月心头一凛,她已经动不了了。
想要张口呼救,才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明月姿势怪异的被定在那里,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两颗眼珠子,她拼命斜着眼珠子想要看清身后偷袭她的人是谁,那女子也不负她所望的走到了她身前来,微笑着看着一脸苍白惊慌的明月,“明月公主,是我。”
明月心头大震,她此时只想哭,臭老天这是要亡她啊,兜兜转转的,她竟然还是落到了云国太子宇文复的手中!
这个女子,分明就是平日里给她送饭送药的丫头,明月还暗想过她规矩学的不错!但这丫头此时再不复平日的谦恭规矩,微微扬起下巴看明月的神色以及黑色的眼睛里都是倨傲的光芒。
“吓坏了吧?别怕,我是来帮你的。”她在明月耳边小声却充满了恶意的说道。
明月真想吐她一脸,帮你妹啊,有你这样帮人的吗?
但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将她交给宇文复?
这又是哪一方的人马啊?明月真的快要崩溃了,还能不能让她愉快的活下去了?
她并不解开明月的穴道,还是担心明月会大声呼救引来旁人的注意。见明月眼里全是愤然,她便轻轻一笑,“这种日子不好过对吧?我有办法让你永远摆脱这样的痛苦。”
她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只只有大拇指般大小的小玉瓶来,看向明月的眼神全是不怀好意,然而语气却轻快又温柔,“不要怕,当你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就再也没有人会这般追着你跑了,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傻子了。”
☆、107 燕国,娉婷
看着明月人事不省的躺在马车的角落里,露珠忍不住却想笑,一双黑眼睛在夜色中闪着细碎的光,她舒展了手脚靠在车壁上,懒洋洋开口问道:“宇文复那傻缺追人追到哪里去了?”
车厢里除了她,还有个同样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毫无存在感的瘦骨伶仃的女子,女子面目普通,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引人注意的特别之处。她坐在明月身边,眼中满是冷漠的看着明月的头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次又一次的撞到车壁上再弹回来,仿佛十分有趣一般,她看的分外专注。
听闻露珠的问话,才忙恭敬的回道道:“宇文复追着我们的人去了,您放心,按照您的吩咐,他此去不是死就是落在摄政王的手中。公主,摄政王已经到了澜城,这明月公主……是不是就此了结了她?”
“这可不行。”露珠微微倾身,托腮瞧着明月连昏睡过去仍是紧皱不舒的眉头,伸手在她苍白的脸上戳了戳,“本宫费尽心思才将她弄到手,怎么舍得轻易就了结了她?再说,若没了她,本宫要找什么借口去见贺哥哥呢?这可是他心爱的女子呢。”
她微笑着,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没有,盯着明月虽苍白却仍旧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蛋,笑的恶意又畅快,她冰凉的指尖划过明月精致小巧的下巴,语声幽幽,“你瞧,他自己被宇文复炸的只剩半条命了,却还要拖着这半条命一路追到澜城来。可见在他心里,这女人对他有多重要。”
“公主既知道她对摄政王如此重要,怎还留着她的性命?”
“花朵,你不懂。”瞧着贴身侍婢疑惑的神色,露珠笑的志得意满,“贺哥哥喜欢的,是没有变成傻瓜的明月公主,她漂亮又聪明,还身怀绝技,又会撒娇卖痴,呵……这样的女人,换成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可是一旦她变成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痴儿,不但做不成贺哥哥的助力,反还成了他的拖累,你觉得贺哥哥还会喜欢她看重她吗?”
那叫花朵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这天底下的男子都是一样的负心薄幸。既如此,公主为何还千方百计要……”
露珠带笑的神色倏然冷了下来,她冷眼看向自知说错了话而住嘴的花朵,冷声道:“没本事拴住男人的心才会埋怨男人负心薄幸!这世上,也只有贺哥哥那样的人中龙凤,才配得上本宫!”
花朵将头低了下去,“公主说的是。”
顿了顿,又有些忧虑起来,“只是,陛下交代您要将明月公主全须全尾的带回燕国去,您却将人送给了摄政王,只怕陛下要大发雷霆了。”
她说的含蓄,露珠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他手上既已经有了一个,该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我帮他毁了明月公主,别人便是抢了去也半点用处也没有,他却手握这天底下唯一的至宝,大发雷霆?等他想明白了,会赞我做得好。”
花朵一贯是知道自己主子主意最是正的,不然也不会冒险扮作宇文复的心腹丫鬟露珠潜在宇文复身边,只等着这合适的时机将这人人争相争夺的明月公主抢到手来。
他们燕国的娉婷公主虽名声不如这当头的明月公主这般显赫,但在燕国,却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娉婷公主在燕国皇帝的眼中,那是比当朝所有皇子更受宠爱的。原因就是娉婷公主不但聪明漂亮善解人意,还因她胆大狠辣的行事作风最肖似燕国皇帝,更何况,娉婷公主还不怕吃苦受累,从小跟着燕帝打磨筋骨,她的身手比燕帝那些皇子们都更出色,燕帝对这样比儿子还好用的娉婷公主自然是百般溺爱的——儿子们太强,燕帝担心他们抱成团的觊觎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可是女儿再厉害,燕帝也没有这样的担心,不宠女儿要宠谁呢?
深知燕帝对娉婷公主的宠爱,花朵当下也不再担心此事,转而问道:“那个姓林的,公主打算如何处置他?”
露珠——曾经的露珠,如今的娉婷公主冷嗤一声,“那姓林的自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呢,等他两手空空回到燕国,发现那一个也不见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在本宫眼里,他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还妄想借机生事……爱蹦跶就让他蹦跶去,只要不来碍本宫的眼。”
意思便是不管他死活。
花朵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实那位林先生并不是公主说的这般无用,只不过公主除了燕帝与大梁的摄政王,能看得起的只有她自己了。
公主是很厉害,但也太自负了些。
当然这些,花朵并不敢说出口。
马车畅行无阻的到了澜城县衙门口,花朵奉命下车去,与衙门口的侍卫说话。那侍卫目露精光,一看就不是寻常的衙门差役。
“烦请大人禀告一声,我家主人有要事要见摄政王,如若摄政王不肯相见,怕是要悔恨终身。”
那侍卫听她如此笃定的提到摄政王,立时露出了警惕与防备的神色来,“敢问你家主人名讳?”
摄政王自亲自去了那条暗道被炸伤后,对外一直宣称伤势很重,实则掩人耳目的一路追到澜城来的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可这个模样并不显山露水的女子却如此肯定的知道摄政王的行踪,这自然令人生疑并警惕不已。
花朵依然一脸的冷漠,“燕国,娉婷。你只需将这四个字带给摄政王,他自然知道我家主人是谁。我家主人给摄政王带来了一份厚礼,正是摄政王眼下极需的,若摄政王不要,自有别人抢破头的争着要。”
那侍卫闻言后,与身旁的人耳语了几句,便进了府衙后院。
不多时,他快步走了出来,“王爷请客人进去。”
虽是如此说,跟着他出来的,却是一队一看就十分精良的侍卫队。他们团团围了马车,看似护送,实则监视的让车夫赶着马车进了衙门。
……
贺之洲刚换了药,安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唠叨:“你看看你那脸色,还有这一身的伤,不好好养着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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