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苒的视线扫过这九个普通丫鬟,就请刘嬷嬷把关选一选了。
刘嬷嬷挨个人问了四个问题,每个人问的都不是完全一样。在丫鬟们回答问题时,刘嬷嬷就观察她们的神情和举止。然后又让她们在院子里绕着走了一圈。
最后,刘嬷嬷推荐了两个丫头给段玉苒,说看着还算是不错,若是再用心调|教一阵子,便也能在正院当差了。
段玉苒看那两个被选出来的婢女长得面貌端正,既不出彩、也不丑陋,眉眼举止皆很规矩,便点头留下了这两个人。
就在王府管事准备带着剩下的丫鬟退出正院时,一个眼睛大而黑的丫鬟突然脱队而出,跪在地上请求段玉苒留下她!
正欲起身的段玉苒又坐下来,对那丫鬟道:“抬起头来。”
那个丫鬟抬起头,一双含着泪的大眼忽闪忽闪地直视着段玉苒。
“王妃,奴婢做事也很勤快的!希望王妃能留奴婢在正院服侍您!”那丫鬟道。
长得挺水灵的一个小姑娘,年纪十四五岁的样子,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
“你叫什么名字?”段玉苒问道。
“回王妃,奴婢叫雨儿。是半年前被买入府中的丫头,现在在于妈妈手下当差。”雨儿垂下头道。
段玉苒看向刘嬷嬷,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刘嬷嬷冷着脸,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压低声音对段玉苒道:“这个丫头是个不守规矩的。主子已挑选好了人,她却跳出来!说好听是懂得争取上进之人,说难听就是有野心的!那双眼睛看着也是个不安分的,怕是……不宜留在正院。”
上一世,段玉苒虽也处理过人事方面的事,看人也自认有一套,但到了古代后她还是觉得像刘嬷嬷这样的老人儿眼光更毒一些!
段玉苒点点头,就命管事将雨儿带下去!
雨儿被带回于妈妈那里,就被于妈妈抽了四个耳光、外带踢了几脚!
“你个小倡妇!可坑死老娘了!”于妈妈边踢着蜷在地上的雨儿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娘好心处处关照你,你倒给老娘捅锅底儿!幸好王妃仁慈,没将你的莽撞无礼怪到我这个妈妈的头上,否则老娘得被你拖累着吃瓜落!”
雨儿抱着身子哭,于妈妈踢她骂她也不求饶。
后来还是朵儿跑了进来,拦住于妈妈。好说歹说将气恼的于妈妈劝走了。
于妈妈离开后,朵儿赶紧扶起地上的雨儿。
“嘶!疼……”脸已经肿起来的雨儿被扶起来时,皱着脸掉泪地喊疼。
“你这傻丫头,怎么敢在王妃面前作出那么大胆的事?”朵儿责怪地道,一边将雨儿扶坐到大通铺上。
雨儿抽泣了几声,咬牙道:“我只想求个好前程罢了。”
“都是当丫头,在哪里还不都一样。”朵儿替雨儿理着散乱的发髻叹息地道,“就算你到了王妃的正院服侍,若到了年纪还是普通的丫头,也是被指人婚配的下场罢了。”
雨儿扭头看着朵儿,吸了吸鼻子道:“朵儿姐姐,你还记得溪儿姐姐吗?年后,于妈妈到管事面前说请,将溪儿姐姐许给了外县庄子上的庄头!后来我听说,那庄头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前面娶过两个老婆、留了三个孩子!于妈妈拿了那庄头的好处,就把才十七岁的溪儿姐姐说给了那人!我不想像那样被于妈妈卖了!朵儿姐姐,我知道你喜欢王爷身边的魏大人,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朵儿被雨儿拆穿心事,吓得脸色一白,腾的站起来!
…本章完结…
☆、136。硕王受难
顾衡临去兵营前曾抱着段玉苒交待,若她不愿去参加其他府上相邀的宴会,便直接推拒了就是,不要勉强自己去抛头露面。
段玉苒知道顾衡这是疼惜自己,她心中既甜蜜又恐慌!
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如此照顾和疼爱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啊!可段玉苒却总觉得自己是踩在云端上,双脚不落地!细想一下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心情,应该是自卑作祟!
在感情面前,不论一个人曾经以自己有多自信,有时候也会有不确定的担忧吧?
就比如段玉苒,她至今也不明白顾衡为什么会选择自己!虽说爱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和原因可讲的,但顾衡对自己真的是爱吗?连段玉苒都不敢说自己现在是“爱”顾衡!
无论言行上、身体上如何亲密,段玉苒总觉得自己没有走近顾衡的心。
他从来不说童年在宫中的事,从来不提太子的事,从来不提为什么他忽胖忽瘦的原因,从来不提他与皇帝之间怪异的父子关系!
顾衡仿佛很擅长将自己分裂成好几个人!经商时,他是有着精明商业头脑的顾爷!在朝堂时,他是犀利、把握政治动向的硕王!在东宫,他是太子最值得信任和依赖的皇弟!在王府,他又是最体贴的丈夫!顾玉苒接触到的是“顾爷”与“丈夫”这两个角色,并不是完整的顾衡!
段玉苒本不想庸人自扰,却难免惆怅和郁闷。
虽然想得多一些,可段玉苒却没忘了经常派王府的管事去西大营探望丈夫。
与其问他为什么会被皇帝派去兵营,倒不如好好照顾身在兵营的他吧!
段玉苒和婢女做了柔软舒服的棉质里衣与袜子,并亲自在里衣衣襟内侧绣了衡字,免得被别人穿错了。虽然这种机率很少!
里衣送去后没几天,段玉苒又亲手做了几样小点心派人送去。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与等待中过去了一个月,卢贵妃突然又传段玉苒进宫!
卢贵妃不是段玉苒正经的婆婆,后宫又无太后,所以段玉苒不必经常进宫!但如果是卢贵妃传她进宫,就不能推托了。
段玉苒穿上符合制式、又不过于复杂华丽的服饰,乘着王府的马车进了宫。
宸坤宫里,卢贵妃端坐在上座,看到一身正红王妃制式宫装的段玉苒走进殿内时,眼珠不禁缩了缩!
卢贵妃当了十多年的寵妃,无论皇帝怎么寵爱她,赏她多少珍稀之物,却都无法满足她对后位的渴望,对正红色凤服的渴望!作为贵妃,她只能穿次于红色的橙红、石榴红!无论那些红色怎么接近正红色,却始终不是正红!
看着自己曾经羞辱、不屑、甚至想置于死地的女人,穿着一身近似正红凤服的宫装姗姗而来,卢贵妃的心头就跟被人捅了一刀似的难受!
“给贵妃娘娘请安。”段玉苒福了福身,也不必等卢贵妃赐她起身,径自起了身。
卢贵妃压下心中的妒嫉与恼火,淡声地道:“这硕王与王妃成亲也有月余了,怎么不见王妃进宫走动走动啊?本宫听说,王妃对各府的邀请也都无视,找各种借口推拒了,这恐怕是不好吧?还是说你的真实身份暴露了,不好意思与京中高门女眷们碰面?”
段玉苒见卢贵妃不请自己坐,就让她站着回答问题,便淡淡地道:“多谢贵妃娘娘这样关心臣妾。是臣妾生性不喜热闹,加之在熟悉和打理王府庶务,实在没时间出去参加各府的宴邀。至于贵妃娘娘说不好意思与京中女眷们碰面,倒真是冤枉臣妾了。臣妾的真实身份如何,皇上与贵妃娘娘都是早就知晓,皇上与您尚未嫌弃,京中女眷又怎敢生出这种大逆的心思?贵妃娘娘多虑了。”
卢贵妃被噎得干瞪眼!她这前准备的“京中高门女眷根本看不起你”的话就这么憋在肚子里了!如果她这么说,就等于是说京中高门眷藐视皇帝和贵妃的眼光!
“哼!硕王妃倒是自我感觉良好!”卢贵妃不甘地哼了一声,然后道,“本宫今天传你进宫,是关于皇上万寿节的事。”
段玉苒一想,可不是嘛!现在是七月了,再有一个多月便又是万寿节了!一年一年过得真是快啊!去年险些被人潮冲倒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可否?”卢贵妃问道。
段玉苒回想着去年赛龙舟的事,没听清卢贵妃说什么,便皱眉向上看去,“贵妃娘娘说什么?”
卢贵妃咬咬牙,被段玉苒的心不在焉气得肺疼!
“本宫是问王妃,能否将硕王郊外那座天蓝山庄中烧制琉璃的工匠暂且七皇子一阵子?今年的万寿节,七皇子也想做一个琉璃物件送给皇上。”
去年的万寿节上,太子和硕王大出风头!一个献了座银矿,一个献了面大荣山河图的琉璃壁画!至于那面山河图琉璃壁画还被摆在御书房的一侧,皇帝每天批阅奏折都能看到!大臣们被召入御书房,看到了那壁画也会顺口夸赞几口!这就如同天天在皇帝面前给硕王刷存在感嘛!
段玉苒一听,卢贵妃竟要借人,便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贵妃娘娘,真是抱歉。天蓝山庄是王爷名下的产业,那批琉璃工匠的任何动向都得由王爷作主,臣妾无法答应您什么。不如贵妃娘娘派人去西大营问一声王爷吧。”
卢贵妃脸一黑,“段氏,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区区几名工匠,你竟也跟本宫拿乔不借?”
段玉苒干脆不等卢贵妃赐座,自己走到一把平日里给请安的妃嫔们坐的椅子上坐下来!
卢贵妃的眼睛险些瞪出来!这个女人竟敢……
“贵妃娘娘莫怪,这王府内宅的事,臣妾自能作得主。您若是想要硕王府里的丫头、婆子进宫服侍,臣妾回去便能将人送进宫来!但这外面的事,臣妾作不得王爷的主,那些打理产业的管事也不会听臣妾的啊。”段玉苒故意说得很无奈地样子。
卢贵妃听了将信将疑!
硕王顶着压力娶了这个段氏,竟也不允她插手外面的事?
想了想,卢贵妃又有些相信段玉苒的“抱怨”了。
硕王是什么人?连皇帝和太子都信赖的人!行事之缜密简直令人惊叹!的确不像是会成亲不久就将全部私产交给妻子打理的人!
男人啊,都是一个样!皇帝还有自己的私库呢!时不时拿出一些宝贝来赏给后宫的狐狸精!
想到这里,卢贵妃心理倒平衡了一些,脸色也好了。
段玉苒当然不知道卢贵妃的脑补会这么厉害,只是见她脸色不再像之前的凌厉,就松了一口气。
若是卢贵妃咄咄逼人非要她给个答复,段玉苒只能用装晕一招了!正面直接冲突没什么好处!
“那便算了!天下好的琉璃工匠也不只天蓝山庄有!”卢贵妃赌气地道。
“贵妃娘娘说得是。”段玉苒附和了一句。
卢贵妃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又道:“对了,王妃可知道今年硕王准备送给皇上什么样的寿礼吗?”
段玉苒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王爷现身处西大营,他临行前告诉臣妾,皇上命其半年之内不得回府。今年的寿礼怕是……怕是要臣妾一个人准备了。”
卢贵妃挑挑眉问道:“去年的琉璃壁画便是王妃的手笔,即便硕王不在,想必王妃也会送上精致的寿礼吧?”
段玉苒摇了摇头,“尚未想过要送什么,总得和兵营里的王爷议过之后才能确定。”
卢贵妃阴阴地一笑,心想硕王那团肥肉在兵营里指不定受什么样的折磨呢!哪里有时间和心思细想万寿节寿礼的事!
既然段玉苒不答应借工匠,卢贵妃也与她没什么好说的,就端茶送客了。
段玉苒从宸坤宫里出来时,在宫门口与一名中年女人和一名少女相遇。
那中年妇人眉眼微挑,看面相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女人,而那名少女则低眉垂目的温婉状。
因为走了对头,段玉苒身上的宫装与头饰都是高位的制式,那妇人和少女停下来准备施礼。
“这位是硕王妃。”宸坤宫的内侍尖细着嗓子向那妇人和少女道。
“硕王妃?”已经福下身的中年妇人眼角又提了提,无礼的直目上下打量着段玉苒。
段玉苒被这妇人看得很不愉快,同样缓动眼帘打量着她们。
“王妃,这位是景国公夫人与其府上的千金。”内侍向段玉苒介绍道。
“嗯。”段玉苒朝景国公夫人和小姐点了一下头,然后也不等她们有什么反应,便出了宸坤宫的宫门。
待段玉苒走远,景国公夫人朝那红艳的背景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
“娘,您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宫里!”张姝慌张地提醒母亲。
“怕她什么?”熊氏不解气地骂道,“她是王妃,我还是国公夫人呢!她可是抢了你未来夫婿的女人!”
张姝的小脸涨得通红,双眼都快滴下泪来!她感觉宸坤宫里站着的宫女和内侍都在用嘲讽地眼神看着自己!
“一个嫁过一次的破鞋,指不定使了什么肮脏的手段迷了男人……”
“娘!”张姝气得捂脸就往宫外跑!她可真是听不下去自己母亲说的话了!
“你这孩子,要去哪儿!”景国公夫人吓了一跳,赶紧窜出去抓住女儿的袖子扯了回来,“咱们得进去拜见贵妃娘娘!你别给我摆出这种小家子气来!你可是景国公府的嫡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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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西大营的顾衡浑身湿透的走进营房,他瘫坐在通铺上好半天才勉强的抬起腿,费了好大的力气、试了好几次才将脚上那双靴子脱下来!
随着靴子和脚的分离,哗啦啦从靴子里流出一滩黄泥水来!里面的袜子早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还散发着阵阵怪味儿!
把羊皮靴扔到地上,顾衡咬牙瞪着双脚!
难怪自己穿着靴子参加操练时,那些老兵们就用嘲笑和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自己!他们都想看到这一幕吧!看他在靴子里抓泥鳅的蠢相!
他并不是以硕王的身份进入西大营的,而是以一名富家子弟的身份参加西大营的练兵!
之前就有京中几个衙内被送进来挨收拾过,西大营的老兵们早已见怪不怪了!也把顾衡当作了需要教育的衙内,所以并没给他什么优厚待遇,反而在各方面都对他不客气!
光是初进兵营半个月的时间里,顾衡就听过“死胖子”、“脑满肠肥”、“肥猪”数句辱骂!和兵营里八名老兵打过架!两次被陷害掉进臭水塘子里!
这他娘的还是王爷的生活吗?他可是大荣国堂堂的、威风的、斗败朝臣无数的硕王!
太多不能忍受,随着这一个月的兵营生活变成了接受,像现在这种情况,顾衡已经麻木了!
脱下脚上的臭袜子和身上的衣衫,顾衡小心的团到一起放到木盆里,然后从木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包袱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
段玉苒给他做的几套纯棉里衣和外衣真是派上用处了!穿起来舒服不说,还耐磨!
换好衣袜,准备将包袱重新放回柜子里时,顾衡的手突然一顿!他又快速的打开包袱查看!
他的东西被人偷了!怒火直冲脑际,顾衡甩下包袱冲到了外面,朝正在清洗的士兵们怒吼一声:“谁偷了老子的点心!”
那可是五天前,王府管事送来的、妻子亲手做的点心!里面是他最喜欢的豆沙馅儿!他一直舍不得一口气全吃了,就每晚就着粗茶水吃一块……
一共是八块点心,明明还可以再吃三个晚上,怎么现在一块都没有了!
躲在参将营帕里偷吃硕王点心的副参将被这一声吼吓得噎到!抓着脖子、捶着胸口往外呕,还不敢发出声响!
副参将翻着白眼儿、胀红着脸呼吸困难地挣扎着,心想:皇上,若是末将被硕王殿下的点心噎死了,您可别忘了给末将的老娘与妻儿重金抚恤啊!
…本章完结…
☆、137。探夫1
卢贵妃的传召倒是给段玉苒提了一个醒!
今年万寿节的寿礼该准备什么呢?
顾衡成亲没多久就交待了那幅山河图琉璃壁画只是个诱饵的真相!段玉苒倒也没生气,但不愉快是有的。好在最后还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