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王妃进宫跟你说了什么?”皇帝不耐烦地问道。
于皇后抿了抿唇,又垂下眼帘不出声。
“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朕?”皇帝对于皇后的沉默很是愤怒!
“呵呵,皇上不是已经猜到硕王妃跟臣妾说了什么吗?何必又多此一举过来质问呢?”于皇后抬头一脸嘲笑地道。
“大胆于氏!你竟敢这么跟朕说话!”皇帝大怒!
于皇后偏过头,不看皇帝那张扭曲的脸!
“硕王妃说去年万寿节与皇上有染的女子便是明兰县主,而那个跟明兰县主一起回京的孩子便是您与明兰那个践人的歼生子!”于皇后咬牙切齿地道。
啪啦!皇帝怒极的将榻桌扔到了地上!桌上摆着的小物件都摔碎在了地上!
“放肆!谁允许你如此侮辱明兰县主和小皇子的?看看你这副市井泼妇骂街的模样,怎堪为后!”皇帝跳起来指着于皇后痛斥道,“你的德行本就不配当皇后,朕念你是先帝赐婚给朕的元配,才在登基后封你为皇后!现今一看,你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硕王妃那个女人挑拨两句,你便口出恶言、对朕不敬!”
别人是夫妻同心、一致对外!可他这个皇后却整天拖自己的后腿不说,还总想着与自己作对!真是要把皇帝气死了!
对皇帝的斥责,于皇后这回不但没痛哭流涕喊委屈,反而冷笑连连!
“亏臣妾还为皇上您一再辩白,原来……原来皇上和明兰县主真的……”于皇后脸色煞白的站起来,朝皇帝走了两步后冷笑两声道,“臣妾不配当皇后,那个与皇上通。歼、生下歼生子的明兰县主就配了?”
“于氏,你大胆!放肆!”这是于皇氏第一次激烈的反抗,皇帝一时竟气得对不上话来!
“臣妾大胆?放肆?哈哈!”于皇后嘲弄地干笑两声,然后瞪着皇帝鄙视地道,“臣妾可大胆不过皇上和明兰践人!竟在先帝过万寿节当天,在众人为先帝庆祝的正殿旁小殿内,你们二人就苟且在了一起!谁有你们大胆!谁有你们放肆!谁有你们无耻!谁……”
啪!皇帝怒极的跳上前狠狠的抽了于皇后一个耳光,将瘦弱的女人打得扑倒在地上!
“朕要废了你!”皇帝怒吼道!
“父皇!母后!”门口传来变声期少年特有的沙哑声音,带着惊讶和愤怒!
“大皇子殿下!”巴嬷嬷随后也追了进来,看样子是想拉走大皇子,但看到趴在地上、嘴角流血的皇后时,顿时哀叫一声扑了上去,“皇后娘娘!您这是……皇上,您为何这样对待皇后娘娘啊!为什么啊!”
巴嬷嬷边哭边护住于皇后,深怕皇帝再打皇后!
大皇子顾沐铮也走了过来,只比皇帝矮一头的少年仰头望着凶神恶煞般的父亲。
“父皇,您为何打母后?”少年板着那张圆圆的、白胖的脸,眼中闪着怒意地质问皇帝!
身为皇帝,被臣子质疑、被亲弟弟质疑,现在连儿子也敢对自己这么不敬了?
“你不在皇子所里复习功课,跑到内宫来做什么?没规矩!还不滚回去!”皇帝瞪着大皇子吼道。
顾沐铮倔强地挺直后背,依旧问道:“父皇还没回答儿臣的问题!您为何打母后?”
啪!皇帝用巴掌回答了儿子的问题!
“孽障!你竟敢也这样跟朕说话!来人,将大皇子……”
“皇上!皇上饶了大皇子吧!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的错!皇上!”
方才还趴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皇后一听皇帝要惩罚大皇子,吓得从地上爬起来抓住皇帝的龙袍袍摆哀求起来。
“母后!”顾沐铮目眦欲裂的看着身为一国之母的母亲卑微地央求皇帝不要惩罚自己!
“如此不忠不义不孝的孽障,便是你教出来的、朕的皇长子!”皇帝一脚踢开皇后,还嫌恶的抖了抖袍摆道,“你们母子太让朕失望了!哼!”
说完,皇帝便大步出了于皇后的寝殿!
“铮儿!铮儿!”于皇后由巴嬷嬷扶着爬起来,伸手抓过大皇子的手臂,看到儿子脸上那个已经泛红的巴掌印时,心疼得嚎啕大哭!“皇上,您怎么下得去手啊!铮儿可是您的嫡长子啊!是大荣国未来……”
“皇后娘娘,可别说了!”巴嬷嬷流着泪捂住于皇后的嘴,怕主子喊出后面大逆不道的话来!
顾沐铮的双眼也红了,但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于皇后边哭边看着儿子忍住泪水的样子,心中对皇帝的恨意压也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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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又是一年!
去年备年礼时还有些忙乱,若没有刘嬷嬷帮忙打理,段玉苒恐怕是要闹出大笑话!
今年便好多了,有了去年的经验在前,又因在先帝孝期各府均聪明的一切低调,便轻松了许多。
吴娘子将琉光阁和花容云裳坊两间铺子的帐本都送了过来,与段玉苒又聊了一会儿开年后花容云裳坊扩张的事儿。
旁边的铺子已经被盘了下来,原来铺子里的书画、笔墨等物也都送到了顾衡名下的墨宝斋里。因着要过年了工匠不好找,所以才准备开年后再开工将两间铺子打通、装璜。
段玉苒上次委托吴娘子寻个差不多的铺面准备开素食馆的事,也有了些眉目。
“之前王爷苦心经营的御珍味酒楼交由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打理后,没到半年就因门可罗雀、亏钱赔本再也经营不下去而转给了别人!结果那接手的人也是无力起死回生,前阵子与人闲聊时透露出也想再次转手的意思。小人觉得如果王妃……”
“不可!”段玉苒不等吴娘子说完,便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御珍味就算再转几手,我们都不能再接手回来。那是王爷当年为了扶持太子时期的皇上所开的酒楼,后来于家人更是大张旗鼓的折腾了一番,闹得京中无人不知这家酒楼兴衰的前因后果!若是这个时候我们再把酒楼接过来开了素食馆,保不准就会有些心怀不轨之人背后说是硕王府搞垮了御珍味,现在又从于家人手里夺了回来云云!京中能开饭庄的铺面不少,我们可以慢慢的找和遇,没必要因为急于这一时而给王爷惹来麻烦。”
吴娘子听了硕王妃一席话,心中大大的惊讶起来!
犹记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王爷和王妃还为了老绣娘与老针线娘的去留问题而闹得不愉快呢!那时候王妃并不觉得留下那些被天针楼弃用的老绣娘、老针线娘安置有什么问题,也不将太子和太子妃的想法放在心上!可经过一年的时间,王妃便处处为硕王着想,眼光更宏观长远起来!
“王妃训责得是,是小人思虑不周了。”吴娘子恭敬、诚恳地道。
“我并非是在训责娘子,只是说出忧虑罢了。娘子不必紧张。”段玉苒柔声安慰吴娘子道,“现下皇上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已不似从前,我们做事便要多谨慎些。”
“是。”吴娘子起身应了一声,才又落座。
吴娘子除了送帐本过来之外,还运来两箱东西。一箱是精巧的小绣屏、飘香的团扇等小绣件,都是段玉苒拿来准备过年进宫时送给后宫妃嫔的年礼。还有一箱是装的琉璃摆件儿,准备送给与顾衡交好的几位大臣、世家长辈。
看过单子上东西的名目后,段玉苒满意的点点头,再抬眼看向吴娘子道:“再让王壮挑选一箱琉璃摆件送到王府来备用吧。”
吴娘子应了下来,又询问了备用这一箱多挑些什么样的摆件,段玉苒想了想后给了答复。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婢女彩珠的声音,“启禀王妃,太太派婢女香珍来传话。”
香珍是这两年三太太身边服侍的大丫鬟,还是段玉苒亲自为母亲挑选的婢女呢!
吴娘子见要说得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
段玉苒合上帐本和名目单子,点头命碧珠去送吴娘子。
吴娘子离开后,云珠到门口将香珍叫了进来。
香珍进屋后便跪了下来,面色微白地道:“启禀王妃,忠勇伯府的老太太……怕是不行了!”
太夫人要不行了?那个为了亲生儿子能够夺爵、孙子能够承爵折腾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婆终于要灯枯油尽了?段玉苒心中并没有兴高彩烈、大快人心之感,相反却平静得像在听陌生人的消息!
“忠勇伯府可请了太医?”段玉苒问香珍。
“已经请过去一位老太医了,正是那位老太医说伯府的老太太怕是……怕是熬不了两三日了,建议伯爷、三老爷和四老爷备丧冲一冲。”香珍道,“现在四房的几位姑奶奶都赶回来了,就差您和七姑奶奶未过去了。所以太太命奴婢过来请示一声,王妃是否要去忠勇伯府。若是不去,太太那边也好给您寻个由头儿解释一下。”
三太太真是一片慈母心,怕女儿被旁人说不孝,却也不愿段玉苒沾染晦气。便让自己的丫鬟过来问一声,甚至连段玉苒不能过去的借口都想好了!
段玉苒心中一阵感动,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得去一趟忠勇伯府“尽孝”才行!
“齐远侯夫人也没过去?”段玉苒听香珍说七姑奶奶也没过去,不禁有些疑惑。
忠勇伯和忠勇伯夫人最重视“孝道”,不然也不会任由老姚氏恶心了大家那么多年,在瘫了之后还奉养在伯府里!所以老姚氏病危,大房不可能不快速的去通知段玉菱,并让其到榻前侍疾!
香珍顿了顿后才答道:“奴婢在伯府服侍太太时听伯府的婢女说,七姑奶奶几天前落了胎,所以……”
那个孩子到底是……没了!
段玉苒心中微怅!却也只能替段玉菱叹息!
作为母亲,如果连保住自己孩子的能力也没有,不生下它来也好!免得生下来后情感更进一层,却突然失去!这种痛苦恐怕会逼疯一个女人!
“云珠,吩咐管事备马车,你和彩珠陪我去忠勇伯府走一趟!”段玉苒吩咐道。
香珍传完话后便先行告退回忠勇伯府去了,王府的马车也很快便备好了。
还有十来天便要过年了,各府都忙碌着,段玉苒便将王府走礼的事交给刘嬷嬷处理、碧珠辅助。若是老姚氏没熬过去,段玉苒即使是王妃也得灵前尽孝去!
出门前,段玉苒命乳母将守哥儿抱来亲近了一番,就怕这孩子寻不到她又哭个不停。
换了简单素净的衣裳,段玉苒带着婢女乘车去了忠勇伯府,不想正好与于皇后派来的内侍错过了!
马车停在了忠勇伯府在巷中的侧门,守门的婆子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迎了硕王妃入内。
大房出来相迎的人是挺着肚子还有一个月便要生产的温氏。
“王妃……”
温氏见到段玉苒便要福身行礼,段玉苒赶紧让人扶住了她!
“二嫂不必这样多礼。你眼看就要生了,莫非还在老太太跟前儿服侍?”段玉苒拉着温氏的手皱眉问道。
温氏抿唇笑了笑,打量着生完孩子后越发光彩照人的四姑奶奶。
难怪老人家都说郎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人成亲就如同第二次投胎!四姑奶奶第一次投胎就遇到了疼爱她的父母,首次婚姻不好便支持女儿和离,父兄还撑腰的去把嫁妆抢了回来!第二次“投胎”二嫁给硕王,从此后便过着羡慕死人的幸福日子!
当初也有不少高门女眷暗中嘲讽段玉苒堕落,竟嫁给了一个爱好经商、一身铜臭和一身肥肉的皇子!甚至还有人编排出不堪的香。艳故事,猜测是段玉苒为了攀高枝儿勾。引了胖王爷!之前她不是不检点的勾得东盛郡王世子为亲事离家出走!只是这些香。艳故事和流言蜚语只流传了很短的时间,还没来得及扩散便被无声无息的扼杀掉了!温氏也只听了一个风头儿,至于后来怎么就没人再议论了,她也是不晓得。
如今硕王从一个胖子变成了一位高大英俊的亲王,令多少女人悔青了肠子啊!再看看硕王对硕王妃的爱怜与呵护,就有人想用头撞墙的后悔了!
“多谢王妃关怀。说是在老太太的病榻前侍疾,其实也没有我能做的什么事。”温氏微笑地道,“听说王妃您来了,母亲便派我出来迎接,顺便也透透气。”
段玉苒捏了捏温氏的手,脸上也扬起微笑。
虽然她们之间曾因为家族与个人利益有过小小的冲突和不快,但却不足以泯灭她们曾经的友谊。
“对了,本来想在过年时将分红带过来,正好这次来了便提前将银票和帐本拿过来给二嫂。”段玉苒摆了一下手,彩珠便捧着一个匣子走上来。
“王妃何必这么急呢?”温氏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过是投了一点儿银子,打理铺子的事情上半分力也没出,却年年从王妃那里拿红利……”
“二嫂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段玉苒柔声道,“当初如果不是二嫂愿意相信我、肯投钱给我的琉光阁,哪里又会有今日的两间铺子?”
温氏也不矫情推辞,便命身后自己的婢女接过了匣子。
姑嫂二人边走边低声说话,就到了太夫人居住的明熙堂外。
“除了七姑奶奶之外,四房能赶回来的都回来了。”温氏低声对段玉苒交待道。
段玉苒和温氏进了老姚氏所居的正屋,浓重的熏香味混着药味儿,实在是不好闻!
老姚氏的病榻前乌鸦鸦或跪或站了不少人,除了三老爷和三太太见段玉苒进来时站起身迎过来之外,其他人都跟没看到似的一动不动!
温氏走到婆婆忠勇伯夫人的身旁,低语了两句。忠勇伯夫人这才表现出才知道段玉苒也回来了的模样,起身走过来。
“王妃也过来了。”忠勇伯夫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她的双眼已经又红又肿,脸似乎也有些肿。
“老太太怎么样了?”段玉苒也抽出帕子来压了压无泪的眼角,瞬间火辣的感觉刺激了眼睛,眼泪便刷刷的流下来。
碧珠这丫头想弄瞎她的双眼是不是!沾的什么汁,竟这样的辣眼!
“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忠勇伯夫人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掩鼻落泪。
三太太也跟着擦了擦眼睛,三老爷则是叹气。
虽然家中母亲病重,但忠勇伯和四老爷依旧去了衙门,段玉松等孙辈的男丁则告假守在府中。
段玉苒与堂兄、堂弟打过招呼,便被忠勇伯夫人和三太太带到老姚氏的病榻前,坐在榻边的二太太抬起头向段玉苒打了招呼,却也是没起身。
四太太更像是眼里只有老太太、没了旁人似的抓着老姚氏的手不住的絮絮叨叨着什么,看上去还挺吓人的。
五姑奶奶段玉芹、六姑奶奶段玉芸、八姑奶奶段玉芳、至今未嫁出去的九小姐段玉菲都站在一旁,只有段玉芳向段玉苒福了福身,轻声唤了句“四姐姐”。
段玉苒也不在乎其他几个堂妹失礼的举动,朝双眼红肿、面容憔悴的段玉芳点了点头。
要说这段玉芳哭成这副模样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老姚氏对这个庶出的孙女不薄,还曾为她谋划过未来!就连最后段玉芳嫁给了一个富商也是因老姚氏出手阻拦冯氏,才没由着四太太作贱段玉芳、将这个庶女嫁得不堪!所以,满屋子的人中,段玉芳可能是真正伤心的人!
段玉苒凑到榻前,看了看已经面容枯瘦、双眼微翻、张着嘴出气多进气少的老姚氏,便轻叹一声退了出来。
为了避嫌,男人们都在外间。段玉苒和忠勇伯夫人走到角落里低语。
“王府的库里有两只五百年以上的人参,我便都拿了过来。”段玉苒向云珠示意,婢女捧着匣子上前,“还请大伯母收下,为老太太入药吧。”
明知道老姚氏现在连水都喝不进去,但这面子上的孝道还是要做的。
“你有心了。”忠勇伯夫人也不推辞,命人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