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两瓶不是送给硕爷府上太太的……”怎么又改送顾爷了?
“明日再让宝卉送两瓶过来给硕太太就是。”段玉苒不在乎地道。
顾爷是对她有恩、又是相熟、以后也可能还会求到的贵人!那位硕爷只是合作者,而且还是个挑剔的合作者!两厢比较,当然是顾爷更重要!
云珠下楼,朝吴娘子道了声“不好意思”,就将匣子重新和好抱上了楼!吴娘子对此也只能是无语……
段玉苒从云珠手中接过匣子,走回到桌旁将匣子放到顾衡的面前。
“这匣中是小女子配制的玉颜膏,对女子有养颜润肌的作用。顾爷可拿回府中送给顾太太使用,若有什么好的建议,还请顾爷不吝指教。”段玉苒笑道。
“呃……不必,我……”顾衡想说自己还未成亲!
段玉苒福了福身,也不等顾衡说完,带着云珠就径直下楼了。
与吴娘子又聊了几句,段玉苒也不便在外面呆得太久,就离开了宝珑斋。
待忠勇伯府的马车离开宝珑斋,三楼微开的窗子咯嗒关了个严实。
顾衡望着红缎上的两只白瓷罐发了一会儿愣!拇指不由自主的抚上瓷罐上那支绽放的红梅。这使他想起那枝曾被他从应国公府带回王府、插在他书房的红梅。
拿起瓷罐微倾、露出罐底,一个四方红印赫然入目!
慧苒记造!这个段四小姐还真喜欢给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打记号!
…本章完结…
☆、58。人性本善
齐远侯魏辰阳西行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二月二十是个宜远行的日子,皇帝亲自定下的出发日期!
二月十五,魏辰阳将两个女儿和幼子送到忠勇伯府。
太夫人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欢迎着魏倩等人的到来,嘴里不住说着让和魏辰阳放心、伯府长辈们一定会尽心照顾孩子云云。
段玉苒注意到,一向疼爱亲孙女段玉芸的太夫人今天却将四房庶女段玉芳安排在身边。
段玉芳过了年已经十三岁,与大房的七小姐段玉菱同年,却出落得比年纪相近的嫡姐妹和堂姐妹们都高挑、妍丽!另外这一日她似乎是刻意打扮过,便是安静地站在太夫人身边,也令人无法忽视如同芙蓉初露花蕊般美丽的她。
也难怪四老爷至今对其生母寵爱不衰!段玉芳充分继承了王姨娘的美貌与白花气质!
难道说,魏辰阳以去西疆建功业、稳固齐远侯爵位这个借口暂拒了迎五小姐段玉芹为继室,使太夫人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四太太和六小姐段玉芸可都是没看上齐远侯继室这个位置!唯恐避之不及!
所以,太夫人抬举段玉芹,四太太和两个嫡女一反常态、老实地缩在一边陪笑,半点儿妒嫉怨恨的模样也看不出来!
大太太对太夫人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想必心中已是冷笑连连!
魏辰阳在忠勇伯府吃了算是饯行的晚饭后告辞。在二门门口,魏倩与魏仪哭成了泪人儿,定哥儿被乳母抱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怯怯地看着父亲和姐姐们,不时发出呀呀的叫声。
叮嘱两个女儿要听长辈们的话,又摸了摸儿子软嫩的小脸儿,魏辰阳咬牙转身大步离开!
见到此情此景,段玉苒竟觉得内心软软的泛着酸。
魏辰阳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与妻子段玉蓉相敬如宾、感情寡淡,但对儿女却是真心疼爱!这便是包办婚姻的不幸之处吧……
**
魏氏姐妹与定哥儿住进侯府第三日,温氏就病倒了。段玉苒得到消息赶忙去探望。
过年时,段玉苒就觉得温氏气色不好。后来段玉蓉病逝、大太太生病,温氏不得不一人处理伯府的大事小情!
段玉苒每见她一次,人就越发消瘦几分、气色也越发不好。如今终是病倒了,也在意料之中!
“快别起来了。”段玉苒被请进温氏的卧室,见温氏搭着丫鬟的手想起身,便上前阻止道,“嫂子跟我怎么也这般客气,快躺下。”
温氏脸上呈现不健康的黄白的面色,嘴唇苍白无血色,头上只插着一根白玉籫挽发。
虽然段玉苒不让她起来,但温氏到底不好意思真的躺着说话,便让丫鬟扶自己坐起来,背后垫了两个大迎枕。
段玉苒坐到了丫鬟放在榻边的绣墩上,对温氏此时的模样有些心疼。
“嫂子这是太累了,才病倒的吧?”段玉苒叹息地道。
温氏苦涩地一笑,“今年这年过得的确是事多了些,也不成想自己的身子这么糟糠,不过是忙碌些便受不得了。”
“嫂子拿自己当铁人不成?”段玉苒嗔怪地望着温氏道,“倒还怪自己的身子糟糠!是你自己不将养、不怜惜自己!莫怪妹妹说话难听,嫂子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该想想琬姐儿和长生哥儿。再看看倩姐儿、仪姐儿和定哥儿现在,难不成嫂子心里还不警醒些!”
听了段玉苒的话,温氏脸色微变,眸光中有了深思。
“二|奶奶,四小姐说得话在理,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啊。”温氏的陪嫁丫鬟红桔抹着眼泪道。
温氏眼圈也是一红,别过头去。
段玉苒一愣,觉得温氏的病似乎并不是劳累这么简单!因为温氏的表情里透着委屈!
“可是有什么事?不知嫂子可方便对我说?”段玉苒试探地问道。
温氏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强作欢颜地转回头道:“没什么事,只是听你提到倩姐儿她们,觉得孩子可怜……”
“四小姐,二|奶奶就是连着两晚照顾倩小姐和仪小姐才病到的!”红桔按捺不住委屈地道,“再可怜,也有大太太和三奶奶呢,怎么就可着二|奶奶一个人不眠不休地哄着她们!”
“住口!”温氏气喘地喝止红桔,略带恼色地道,“婆婆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康健,三弟妹要照顾年幼的寿哥儿和观姐儿。倩姐儿和仪姐儿初到伯府寄住,难免心中不安怕黑,所以……”
“所以,嫂子就扔下才四岁的琬姐儿和一岁半的长生哥儿去照顾已经八岁的倩姐儿和五岁的仪姐儿?”段玉苒气恼地道,“嫂子这心也真是太好了吧!为了别人的孩子,倒撇下自己的孩子不管了!现在熬坏了自己的身子,却也不见那姐妹在榻边侍疾不是?”
段玉苒知道温氏这种善良不是做作,而是这个时代一些女人所特有的贤惠与善良!但这种高门内宅里,善良与心软往往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唉,她们到底是可怜……”温氏见段玉苒生了气,自己心里也明白哪边亲的道理,可她毕竟是大房长媳、忠勇伯府的世子夫人!“侯爷就要远行,不知再见面是何时。倩姐儿和仪姐儿伤心难过也是再所难免。”
段玉苒突然想到,魏辰阳将孩子送到忠勇伯府后就没再来过,而再过两日就是他出发去西疆的日子了!
“魏……齐远侯是不打算再到伯府来看望三个孩子吗?”段玉苒拧眉问道。
温氏摇摇头,“侯爷忙于西行的准备,还要去各府道别,怕是不能过来了。而且,多看一眼便多一分舍不得。提前将孩子们送过来,也是为了让她们姐弟早些熟悉伯府。”
见温氏病中还不忘怜惜魏氏姐妹,段玉苒也不愿在她面前做恶人,便撇开这个话题说起玉颜膏来。
“昨天王壮家的进府来,说之前配制的慧苒记玉颜膏竟卖得十分好!二十罐已经卖得只剩下六罐了!”段玉苒喜滋滋地道,“还有客人预订呢。”
温氏听了也十分高兴。
慧苒记,是取出了温氏闺名中的慧字、与段玉苒闺名中的苒字给玉颜膏打的“商标”!
当初段玉苒将这个主意说给温氏听时,还令温氏好一番惊讶!同时心中也是一暖!段玉苒这么做便是饮水思源,当初说琉光阁算温氏入股的话,由此可见并非虚情假意之词!
说到玉颜膏的首战告捷,接下来再配制时所需的配料依旧是个难题!由硕爷寻来的那五样配料总有用完的时候,以后再寻恐怕也是不易!
段玉苒这才想到温氏最开始主张用替代之料配制玉颜膏的建议是用心良苦!
姑嫂二人又商讨了许久,段玉苒见温氏面露疲惫之色,便起身告辞,好让温氏得以休息。
从正房出来时,是丫鬟红桔相送。
走到院中,段玉苒随口问了一句,“红桔,二嫂累得病了,二哥可劝过她莫再操劳了?”
“回四小姐的话,二爷最近一直很忙,已经两天没进后院了。”红桔低声地道。
妻子病了也不回来看一眼?这是什么狗屁丈夫!最可恨的是,还借着酒醉睡了妻子的陪嫁丫头!跟任飞腾那个渣男没什么区别!难怪方才温氏表现出委屈的模样!
段玉苒阴沉着脸给那位身为伯府世子爷的二堂兄打了个大大的负分!
出了松苑,段玉苒在长廊上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魏氏姐妹。
“四姨母。”魏倩和魏仪规矩的给段玉苒福身行礼。
经过小兰亭那件事后,段玉苒再也不敢小看年纪小的孩子!对魏倩更是不愿多接触!
“你们这是要哪儿?”作出温和的长辈模样,段玉苒微笑地问道。
“回四姨母,我与妹妹正准备去松苑看望二舅母。”魏倩抬起头望着段玉苒道,“听下人说,二舅母生病了。”
段玉苒看到魏倩和魏仪的双眼都略显红肿,之前对这对姐妹害得温氏病倒而生出的厌恶不免淡了些。她终究也不是个狠心人啊!
“我刚从你们二舅母那里回来,她已喝了药睡下了。你们也别去打扰她了。”段玉苒劝阻道。
魏仪年纪还小,什么事都听姐姐的话,她仰头看着魏倩。
魏倩比起过年时也瘦了许多,连身上那套衣裙都显得不够合身的宽肥起来。
唉,没娘的孩子就被疏于照顾了,连下人都不似过去那般精心了。
“多谢四姨母相告,那我与妹妹便稍晚些,待二舅母醒了之后再去探望吧。”魏倩表现出得体的应对,颇有些早熟的模样。
魏氏姐妹向段玉苒行了礼,转身往回走。
魏仪人小步子小,牵着姐姐的手努力迈大步子想跟上魏倩!魏倩则刻意放小步子配合着妹妹……两姐妹身旁只跟着魏仪的乳母,并无其他人随侍。
突然,段玉苒想到在这条长廊上,魏辰阳曾诚恳的请她照抚自己的两个女儿,一片慈父之心毫不掩饰!温氏说魏氏姐妹住到伯府后,半夜经常哭泣,她们应该是是非常不安,对逝去的母亲和即将离别的父亲充满了思念吧?
想到这里,段玉苒出声叫住了魏氏姐妹!
“倩姐儿、仪姐儿?”
魏倩和魏仪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段玉苒。
段玉苒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姐妹二人面前,深吸一口气后问道:“再过两日便是二月二十,也是你们的父亲西行之日。你们姐妹想不想去给他送行?”
魏倩一下子就呆住了,怔怔地望着段玉苒,一双明眸迅速红了起来。
“想!四姨母,仪儿想!”魏仪用力点着头。
魏倩用力拉了一下妹妹,然后低下头,声音微哽地道:“我们不能令父亲担心,所以……所以……”
“所以更应该亲自去送行,并对齐远侯说你们会在伯府过得很好,让他早日归来、一家团聚。”段玉苒柔声地道。
魏倩控制不住泪水,低头无声地落泪。
段玉苒并非圣母心发作,以德报怨!只是她觉得自己这么做了一是心情会好,二是魏氏姐妹的心安下来,温氏才能轻松些!
“可是……可是外祖父和外祖母也许不会同意。”魏倩抬起泪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段玉苒,“四姨母能不能……”
“咳,这件事我恐怕是帮不上忙。”段玉苒不等魏倩把话说完就断然开口拒绝!她才不会替魏氏姐妹开口求大太太!“若是你们自己开口,没准儿大伯父与大太太可怜你们即将与父亲长久分离,会同意带你们一起去给齐远侯送行。”
魏倩又垂下头,不再开口求段玉苒。
段玉苒有些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但话已经说了出去也收不回来,就看魏氏姐妹自己怎么做了!
**
二月二十,齐远侯与几名同样去西疆督办工事修建的兵部同僚一起启程。同僚的家人面露凄色的送到城门口后挥手道别,魏辰阳身旁只有承恩公府的三爷简文植前来送行。
“你且放心吧,那位既然肯收了你的银子,那就是同意你的请求了。”简文植拍着魏辰阳的肩膀小声地道,“在西疆多保重,早日回来。”
魏辰阳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朝简文植拱了拱手,然后跟同僚们拍马而去!
离京城约一里地的地方有座送别亭,是专门为一些亲朋好友为即将远行的人送别而立。
魏辰阳一行人快马奔驰时就看到亭中似乎有人影晃动,疑惑又是哪些送行之人在此等候?
离送别亭还有丈余远时,一名穿着宝蓝衣衫的男子骑马迎了上来。
魏辰阳一看,竟是小舅子、忠勇伯府的二爷段玉松!
“玉松?”魏辰阳和同僚勒住马,惊讶地看着昨天还和自己喝过酒的小舅子。“你怎么……”
昨日说好不再送别,怎么段玉松会候在这里?
段玉松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送别亭道:“虽然大姐夫说不让我们送,但有人却非要过来呢!”
顺着段玉松所指看去,魏辰阳的眼睛一热。
送别亭外停着一辆马车,亭内站着几名女子。
向同僚说了一声,魏辰阳便催马和段玉松奔向送别亭。
亭内,大太太何氏、魏倩和魏仪正翘首张望,她们身后是两名丫鬟和一名婆子。
魏辰阳跃下马大步走向送别亭,魏氏姐妹喊着“爹爹”扑了过来。
大太太满眼是泪地看着这揪心的画面,心中却有些欣慰。
“你们怎么来了?”魏辰阳一左一右抱住女儿,忍住眼中的热意问道。
“我们想来跟爹爹道别。”魏仪偎在父亲的怀里轻声轻气地道。
魏倩则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缝制得怪异的荷包放到魏辰阳的手中。
“爹,这是我们姐弟三人给您的东西,若是想我们了,就拿出来看看!”魏倩郑重地叮嘱道。
“是什么?”魏辰阳好奇地看着那个针脚不齐、素得不能再素、只绣着一个魏字的乳白色荷包。
用手捏了捏,荷包里似乎还有东西,硬硬的、小小的……
打开荷包的结绳,魏辰阳发现这个荷包分成了三个袋格,每个袋格里都有一个未剥壳花生大小的物件儿。
倒出三个物件儿,它们在魏辰阳的大掌里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琉璃兔儿、琉璃马儿、琉璃狗儿……阳光下,三只琉璃小动物散发着炫目的光华。
“这是……”魏辰阳怔住了。
“我属兔儿、妹妹属马、定哥儿属狗,这是我们的属相。”魏仪抢着道,“是从四姨母送我们的琉璃十二生肖摆件里拿出来的!爹爹你带在身上,想我们了,就拿出来看看!”她学着姐姐的话。
琉璃!听说她在云罗街开了间琉璃饰品铺子叫琉光阁……魏辰阳抿了抿唇,然后又勾起了唇角。
小心的将三只琉璃生肖装进荷包里,再细致的塞进怀里,魏辰阳摸了摸两个女儿的头、站起身。
大太太一直站在送别亭内,她不想打扰齐远侯父女的道别。
突然,魏辰阳一掀袍摆,跪在黄土地上朝大太太磕了三个头!再起身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招呼同僚赶路!
大太太带着魏氏姐妹上了马车,祖孙三人哭了一路!
此次在城外与魏辰阳送别之后,魏氏姐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懂事了许多!也渐渐开始融入伯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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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的某一天,段玉苒刚踏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