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子只是“庶出”,不占嫡!
红衣妇人,卢安伯府的六奶奶栾氏面带尴尬地讪笑着垂下了头,她的丈夫是卢贵妃的堂弟,在家族势力的帮衬下谋了个五品小吏的官职。
现任卢安伯是卢贵妃的祖父,虽然年纪大了,身板却硬朗得很!如今卢安伯府已经是五世同堂!
“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说罢了,娘娘何必往心里去。”中年妇人,卢贵妃的生母伍氏笑道。
因是自己的母亲,卢贵妃虽然不耐烦,却也不好说话太生硬和难听。
“这是在宫中,言行都需谨慎有度!若稍有差错,传到圣上耳朵里,可就说不好后果如何了!”卢贵妃淡淡地哼声道,“你们都当我在这宫里享尽荣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知我活得也是累!”
栾氏慌张地站起来深福下去,颤声道:“是臣妇失言了,请贵妃娘娘恕罪!”
和栾氏坐在一侧、穿着紫色衣衫的妇人也站起来,另外两名少女也一起福下身子,“请贵妃娘娘恕罪!”
伍氏是卢贵妃的生母,自然不用跟晚辈们一样诚惶诚恐的请罪,但见女儿板着那张保养得宜的明艳脸庞,她心里也有些不安。
卢贵妃打心眼儿里讨厌自家那几房赖皮赖脸依旧住在卢安伯府里的叔叔婶婶!可皇上封爵时,偏将卢安伯这个爵位封给了祖父,而不是她的父亲!
虽然卢贵妃的父亲是嫡长子,将来祖父过世,爵位自然会落到卢贵妃父亲的头上。可祖父在世一天,卢安伯府就不会分家,几大家子就这么在伯府里吃吃喝喝,花销用度全由伯府公中所出!伍氏不止一次进宫时抱怨伯府花销太大、其他几房却不知收敛!
不过,最近卢贵妃终于发现那几房值得利用的地方!她那几个堂兄弟的女儿们也都渐渐长大了,一个个出落得水灵漂亮,还有几个正值待嫁的年龄!
七皇子要想挤掉太子鼎、继而登上太子之位,就需要各方势力的支持!联姻是最好的手段!
“罢了,你们起来吧。本宫也不是怪罪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进宫后多注意着些言行,别惹祸上身了还不知道。”卢贵妃放缓语气让弟妹和侄女们起身。
穿紫衣的妇人是卢安伯府四奶奶任氏,原出身于安国公府。后其父亲与现任安国公分家单过,她身上的公府光环也就没了。
栾氏和任氏与她们的女儿起身、重新落座后,卢贵妃朝两个侄女招了招手。
“月华、月珑,你们过来。”
卢月华、卢月珑迈着碎步上前,两个人都是一副娇羞、又不失恭敬的模样。
“多好的两个孩子啊。”卢贵妃一手拉一个,满意地点点头道,“本宫看了真是喜欢得很。”
两个少女的脸更红了,头也垂得更低了。
“贵妃娘娘,您准备给月华与月珑说的人家都是哪家啊?”伍氏关心地问道。
卢月华是四奶奶任氏所生,也是卢贵妃的亲侄女,今年十五岁。卢月珑是五房六奶奶栾氏所生,比卢月华早出生四个月,是姐姐。
说实话,虽然卢贵妃在后宫里一副了不得的架式,七皇子、十皇子又颇得皇帝喜爱,但那些百年世家、实权高门却根本不将卢安伯府看在眼里!
所以这几年纵然卢安伯府想尽方法要通过联姻攀得世家、高门,却总是不能如愿!只能跟那些逐渐败落或不入流的高门世家通婚。
伍氏自然是希望自己的亲孙女能够嫁得好,她也听卢贵妃提起过有意请皇帝赐婚!这皇帝赐婚可了不得,就算让高门千金嫁个乞丐,那也得嫁!
卢贵妃得意的抿了抿唇笑道:“母亲只管放心,我为月华和月珑挑的都是好人家。”
任氏和栾氏脸上难掩喜色,又起身向卢贵妃道谢。
“本宫多方留意,觉得齐远侯和东盛郡王府的世子,这两个倒是不错。”卢贵妃放开两个侄女的手,望着两个弟妹道,“一个是正得皇上重用,一个则是宗室子弟,实在是不错的。”
听到卢贵妃说起这两个人,伍氏、任氏和栾氏的表情各异!
“听说……齐远侯的元配段氏是今年过年时病逝的,留下了两女一子暂由忠勇伯府照抚。他……”伍氏迟疑地看着面带笑容的卢贵妃,心中有些忐忑!“咱们家的女孩儿嫁过去,可就是继室啊。”
任氏和栾氏也惴惴不安地偷眼望着卢贵妃,都怕自己的女儿被选中嫁给那个齐远侯!
卢贵妃敛起笑容,端起面前的茶盅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继室怎么了?嫁过去也是嫡妻,直接就是齐远侯夫人!听说齐远侯父母皆已逝,族中人丁单薄,上面并无长辈需要服侍!至于元配段氏留下的三个孩子,两个是女儿,另一个还只是个一岁的小儿!将来的事可都是说不准的!”
卢贵妃的视经落在栾氏的身上,话似乎也是说给栾氏听的!站在卢贵妃身旁的卢月珑则白了脸,眼圈微微发红。
伍氏见女儿看的是栾氏,就放心了。
“本宫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不喜本宫安排的婚事,只管自己去寻合适的!以后有什么事本宫也懒得再管!”卢贵妃冷冷地道。
“娘娘的安排自然都是为了咱们好,哪里会不满意、不欢喜呢?”接到伍氏抛来的眼色,任氏奉承地道。
卢贵妃笑了笑,挥手让两个侄女回到她们各自的母亲身边。
“你们只管放心,本宫的安排都是考虑周全的!月华与月珑将来嫁入两府,自然有本宫和两位皇子与五公主撑腰!”卢贵妃傲然地许诺道。“定不会让她们受了委屈!”
栾氏与任氏、和两个心情完全不同的少女又向卢贵妃千恩万谢了一番。
随后,卢贵妃命宫女将卢氏姐妹送到五公主的玑玉宫去,便和母亲伍氏及两个弟妹说起闲话来。
正说到一房叔叔的官职该升升的事上时,一名宫人踩着小碎步急急走进殿内,向在门口服侍的内侍总管低语了几句后退开。
宸坤宫的内侍总管叫卢得胜,这卢姓儿是卢贵妃赏的。
卢得胜垂首走到卢贵妃身边,俯首小声将那名宫人禀报上来的事转述给主子听。
卢贵妃的表情越听变得越凌厉,最后寒霜挂满了整张艳容!
“哼!忠勇伯府还想霸着齐远侯这门姻亲啊!”卢贵妃咬牙地道,“本以为那个年纪合适的已经说了亲,剩下的都是不合适的,倒忘了还有一个格外‘相当’的人选呢!”
“娘娘?”伍氏看着面目微狞地卢贵妃,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卢贵妃深吸了口气,眼神瞥向两个弟妹,敛起怒意冷声地道:“前些日子,宫中花房新送了两盆牡丹给本宫赏玩,四弟妹和六弟妹不妨去看看!”
任氏和栾氏知道卢贵妃这是要支开她们,有话与伍氏说!二人识趣的起身,随宫人离开。
待任、栾二人离开,卢贵妃才咬牙切齿地道:“母亲,您可知道忠勇伯府三房有个和离大归的四小姐?”
伍氏想了想后点头道:“有些印象,去年在应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娘娘怎么提到她?”
卢贵妃冷哼一声道:“千算万算,倒是漏算了一个不起眼儿的货色!齐远侯之前的元配夫人是忠勇伯的嫡长女,在其病重期间就有传闻她打算在自己死后让庶妹或堂妹嫁给齐远侯当继室!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她人死了,齐远侯却也没有迎娶任何一个段家女为继室!”
“那忠勇伯府也只有大房行五的小姐年纪相当,但最近听说要与岳安府张知府家中的嫡次子订亲了。”伍氏撇嘴道,“剩下的几个都只是小丫头片子,还未及笲呢,怎么嫁人!不过,娘娘您提到那个和离大归的四小姐,莫非……不可能啊!齐远侯放着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不娶进府当继室,还会要个破鞋不成?”
卢贵妃的祖父曾是乡间大地主,因卢贵妃之故一家人鸡犬升天成了皇亲,还得了爵位!伍氏原也只是富户之女,这几年在京中参加各府邀宴时还能装装贵妇,但骨子里还是难改粗俗!
“哼!我也原以为凭着齐远侯的身份,就是忠勇伯府大房那个庶女,他都不一定看得上!但似乎是我失算了!”卢贵妃阴沉地道,“方才我得报,齐远侯昨天纵马出城,去了天慈庵!”
“天慈庵?那里面都是些尼姑,齐远侯去那里作什么?”伍氏不解。
“天慈庵是忠勇伯府出钱所建,听说现在里面住着上任忠勇伯的一个妾室!而前几天,忠勇伯府三房那个和离的四小姐以清修为名也去了天慈庵!”卢贵妃眯了眯眼睛,转动着指间的宝石戒指道,“难不成,齐远侯看上了那个和离大归的段家女?”
“啊?真的?”伍氏大吃一惊地低呼道。“难道是那个段四小姐用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齐远侯?”
卢贵妃紧咬银牙,她暗恨忠勇伯府阴招太多!
齐远侯是她一定要为儿子拉拢的助力,绝对不会让忠勇伯府的念头得逞!
“母亲,您速速出宫替我办两件事!”卢贵妃对伍氏道,“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也千万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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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竟有些不好,云朵遮日、山风较大。
还未到正午,魏辰阳便到了天慈庵的后山门等候。他在外面并没有等太久,一阵锁匙转动之声过后,木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名青灰僧袍的老尼姑站在门口,看到魏辰阳时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双手合什诵出佛号并问道:“施主可是齐远侯魏辰阳?”
魏辰阳朝老尼姑拱手行礼,“正是在下。”
老尼姑让开身子请魏辰阳入内,“魏施主请进。”
魏辰阳点了一下头,将马拴在后门旁的一株树上,便跟着老尼姑进了天慈庵。
进了天慈庵后山门,入目的是一条石板甬路、两侧是菜园子……没错,是种着菜的园子,不是养着花的花园!
目光所及的甬路尽头是两堵白色围墙和一道圆拱门,青灰屋瓦依稀可见!
老尼姑带着齐远侯穿过圆拱门,进了一个干净整齐的小院儿。
小院正中是间草棚子,草棚子里摆着木桌、木椅。院中有三间房……
正房的门口站着四个人,都穿着青灰色的僧袍。
魏辰阳只认出其中两人,一个是面色沉静的段玉苒、一个是丫鬟云珠。
在看到发间仅插一根白玉籫饰、身着普通僧袍的段玉苒时,魏辰阳的薄唇不由得抿紧。
若是这个女人……
…本章完结…
☆、92。四个问题
婢女云珠为草亭内端坐的两个人倒好茶后,躬身退到了草亭外面。
段玉苒抬手示意坐在对面的魏辰阳喝茶。“侯爷请喝茶。”
魏辰阳环视了一下身处的小院,干净整齐之中却又透露着简陋!
正屋的门大开,堂屋里坐着两名老太。一位是天慈庵的住持元瞻师傅,一位曾是老忠勇伯妾室、后除了奴籍进入庵中修行的静思居士。二人正在下棋,神态祥和、面带微笑。
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魏辰阳意外的挑挑眉。
上好的碧螺春?
似乎是看出魏辰阳的意外,段玉苒淡笑地道:“清修并非苦修。我以为,心境达到修行之境即可,并不一定非得让身体也刻意去承受苦痛历练。侯爷觉得呢?”
魏辰阳放下茶杯,清咳一声看向别处,落在膝下紧握成拳的手显示出他此时的紧张。
“四小姐所言极是。”魏辰阳僵声地道。
段玉苒笑着低头喝茶,不再开口。
魏辰阳的拳头握了松、松了再紧数次后,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转头看向段玉苒。
“对于昨日我让人带信给四小姐,不知四小姐看后的答复如何?”魏辰阳声音僵硬地问道。
段玉苒迎视着魏辰阳漆黑的眸子,抿唇笑了笑,然后表情十分认真地道:“我想问侯爷四个问题,侯爷答完后我再回答您的问题,可否?”
魏辰阳的喉间滑动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也记不起,是何时起发现段玉苒与一些高门内宅中的女子们是不同的!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她对自己的冷淡与排斥,也许是过年时被倩姐儿设计的那一次……如今想来,他们碰面说话的次数竟然屈指可数,可这个女子却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段玉苒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小特别”成为了魏辰阳眼中的与众不同,还让人家记住了!
见魏辰阳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段玉苒满意地说了声“谢谢”,少不得又换来魏辰阳怪异的眸光。
“第一个问题,侯爷当初离京时说少则两年、多则四五年才会回京,此次突然返京该不会是为了急着娶续弦的事吧?”段玉苒挑眉问道。
如果魏辰阳是因公返京,想必也不便将内幕告诉别人,她即使问恐怕也得不到答案,不如就问有用的吧。
魏辰阳怔了怔,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不是,我是奉旨返京,皇上有新的差事安排我去做。”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屋中下棋的两位老人。
段玉苒猜想他应该是不放心元瞻师傅和静思居士。
“侯爷放心,元瞻师傅和静思居士都是真心修佛之人,红尘俗事都与她们无关。”段玉苒笑道,接着又问出第二个问题,“我知道当初大姐姐有意在我和五妹妹之间选一个做侯爷的继室。但侯爷想必也知道,对于大太太和大姐姐一厢情愿的决定,我是不喜、也不愿的。发生一些事后,大太太和大姐姐似乎决定让五妹妹将来成为侯爷的继室,可侯爷却在大姐姐过世后拒绝迎五妹妹入府,反倒跑得远远的去建功立业!如今,五妹妹眼看就要与张家公子订亲,侯爷您突然归来,想必那亲事也是不能反悔了……我第二个问题便是,侯爷此次到天慈庵来寻我,又写了那样的字条让婢女带进来给我看,求娶之意可是忠勇伯府大房授意?大伯母还想让我成为侯爷的续弦?”
魏辰阳的眸子愈发黑亮了,与段玉苒不闪避、同样闪亮的杏眸对视片刻后,他缓缓摇了一下头,“不是。来向四小姐表明心意,是我自己的意思。岳母……忠勇伯夫人并不知道我到天慈庵来。”
在与忠勇伯和忠勇伯夫人相谈时,他们的确提到了段玉苒!但所议之事,的确不是像段玉苒猜想的那样诸多算计。
同时,段玉苒的反应却也令魏辰阳深深的诧异!就连身为伯府嫡长女、行事果断的段玉蓉,在婚姻与感情上也不曾如此“平静”、“大胆”!此时此景,使他有种坐在对面的人不是个女子,而是个见识与智慧皆不俗的男人的错觉!
“对于续弦之事,我原本是对此无意。”魏辰阳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轻叹一口气端起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时他轻轻地哼笑了一声,“虽然说勋贵世家说出去都很荣耀,但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者也不少!你大姐还在世的时候,我虽在承爵后也得了一些差事,但始终未有太大的建树!我不愿爵位传给子孙时,齐远侯府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魏、段两家的联姻是长辈所定,玉蓉病重之时希望我的续弦依旧是伯府段氏女,为了孩子们好、为了家宅安宁,我并无异议。只是……”
说到这里,魏辰阳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结!似乎提到续娶的事,就会令他心情烦躁!
“只是侯爷打心底里不愿被别人操控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包括大姐姐过世后将要续娶的新妻子!”段玉苒也轻叹一声道,“说句冒昧又自以为是的话,我猜侯爷应该是一方面不愿与忠勇伯府断了亲戚关系,一方面还不喜欢被忠勇伯府和大姐姐牵着鼻子走吧?”
没有人喜欢被别人操控和强迫,何况是心高气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