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的,谁敢砸了咱们家的铺子!我去看看!”段玉杭最先回过神,迈步就要往外跑。
“大哥,我也去!”段玉苒也打了个激灵,追上去道。
琉光阁是她的一番心血,好不容易经营稳定了、生意越来越好,却被人砸了!她一定要去看看!
“你别去!”一只大手横里伸出来抓住段玉苒的手臂,阻止她出门!
段家人都有些惊讶,因为拦住段玉苒的人是郑文麒!
“不关你的事!”段玉苒气恼地甩开郑文麒的手,恨声地道,“难道这又是表哥的手段?所以拦着不让我去?”
郑文麒眸光复杂地望着倔强、气恼的段玉苒,心中暗暗苦笑!被人误解和冤枉竟是这等苦涩的滋味!
“什么?真是你小子使坏?”段玉杭的凤眼一挑,跳起来又要揍人!
郑文麒抓着段玉苒身形一晃,躲开了段玉杭挥过来的拳头,身形优雅稳健,一看就是习过武的人。
段玉苒只觉得眼前一花,脚下被动的踉跄了几下,再定睛就发现站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下!
郑文麒松开段玉苒,沉声道:“不是我主使的,做这种无聊、惊动众人却又伤害不了其人本身的事,是浪费时间!”
他这句话说完,段家人恨得牙根发痒!
他奶奶的!这才是伪君子真小人的代表人物啊!玩的手段都与常人不一样!
郑文麒也不管段家人怎么想自己,一甩衣袖率先出了段宅!
段玉杭怔了一下,随后跟了上去!
段玉苒还想跟出去,却被三太太叫住!
“苒姐儿,你别去!”三太太由袁妈妈扶着下了台阶走到心焦的女儿身边,伸手抓住段玉苒冰凉的小手用力握了一下道,“表少爷说得对,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你一个女人家,再厉害也难敌那些黑心肠之人的歼计毒手!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段玉苒绞着手、咬着嘴唇看看院门,良久才点头上前扶住三太太的手臂往内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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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琉光阁闹事的地痞进门二话不说就打砸一番,还惊动了上二楼挑选首饰的女客!多亏王壮拼死相拦,加之有一位高手相助,才没让地痞们冲上楼去!但楼下那些琉璃饰物和摆件都被砸坏了,铺内狼藉一片!
段玉杭回来说起这些时,段玉苒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听兄长陈述。
三老爷白天时去查看分家产时分到自己手里的两间铺子,所以对白天发生的事并不知情,晚间回来才听说了郑文麒仇视女儿、琉光阁被砸的事!
“六郎,那个帮忙打走地痞的高手是哪位?”三老爷气恼之余,对那位“高手”产生了疑问。
段玉杭摸了摸鼻子,偷眼看了看自家妹子,低声地道:“是硕王府的侍卫之一。”
呆坐着的段玉苒眼睛用力的眨了一下,缓慢的转头看向兄长,“硕王……府的侍卫?”
“是,我和郑表哥……郑文麒那小子赶到时,来捣乱的地痞已经都被打趴下或打得逃走了!王壮鼻青脸肿的守着二楼的楼梯口,那名王府的侍卫正揪着一个快晕死过去的地痞问是谁主使他们来的!”段玉杭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兴奋地道,“我们进去后询问了情况,那侍卫见是铺子的主家,就拱手告辞。郑表……郑文麒就问对方的身份,那侍卫也没隐瞒道明了身份,说是一个月前硕王的令函送至王府,命王府侍卫帮忙守着琉光阁……啧啧,硕王殿下竟如此照顾咱们家的铺子,真是了不得!”
“那来捣乱的人是受何人主使可查清了?”三太太有些生气地问道。
段玉杭摇了摇头,“将人送去府衙了,问了几个还能说话的,却都说不清楚!说是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胖子出了一百两雪花银,让他们砸了妹妹的铺子!”
“一百两?”三老爷低呼,“真他娘的下血本!跟我们家的仇一定不浅!”
三老爷的话说完,屋内一阵沉默。
这一个多月来,三房在京中真是结了不少“仇家”!且不说有人格分裂、偏执狂倾向郑文麒,东盛郡王妃、东安伯府、卢贵妃都得罪过了!
眼下的形势就是:他们一家在京中真的是呆不下去了!
“反正也是打算回平城,不如咱们就早些启程,没准儿还能赶得上在平城的宅子里过年。”三老爷抬头看了看妻子轻声地道,“倒是芬娘要吃些苦了。”
三太太朝丈夫温柔的一笑,“不打紧,现在这孩子乖得很,并不像之前那样调皮捣蛋了。”她说的是腹中好不容易保胎稳定了的胎儿。
“可就这么离开,实在是窝囊!”段玉杭不甘的捶了一下腿,“就好像是被人逼得不走不行了!”
“窝囊就窝囊,总比家里人受了伤再离开要强!”三老爷抬手拍了身旁儿子的头一下,“过去没分家时你大伯都不愿意管咱们这房的事,难道分了家还会管不成?这京里得罪不起的人太多,咱们惹不起躲得起总行吧?爹娘不求你们多厉害、多能耐、多大富大贵的,只希望你们兄妹平平安安、将来成亲出嫁,过安生的小日子就足矣!逞一时匹夫之强,有个屁用!”
“咳咳!”三太太清咳了两声,对丈夫说粗口表示不满。
段玉苒一直沉默着,她的愤怒、不甘与挫败感像毒蛇一样紧紧缠绞着她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缠得爆掉,然后被毒汁浸染!
“腊月初八和初十,五妹妹与八妹妹要出嫁。若咱们就这样走了,怕是不妥。”突然,段玉苒幽幽地道,“不如还是过了年之后再走吧,总是不差这一个月的时间。”
“苒姐儿,你听爹说……”三老爷还想再劝劝女儿。
“爹,女儿明白您的一番苦心,可咱们要走也不必这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段玉苒站起身坚定地道,“我们小心一些,少出门就是。”
三老爷和三太太对视一眼,无奈地点头答应了段玉苒的想法。
段玉苒回到自己的屋里,从腰间解下装着玉符的荷包。
“云珠,备笔墨。”段玉苒放下荷包淡声地道。
待婢女准备好的笔墨,段玉苒执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给硕王顾衡。
这封信只有寥寥数字:开年离京自此一别恐无再见之期珍重
随信附上顾衡送与她的玉符。
也是这封夹带着玉符的信,如同八百里加急一般,将硕王从卓州召回了京中!
…本章完结…
☆、115。归来
进入十二月,忠勇伯府就有两门喜事,而且相隔才两日。
过了年后就要离京,段玉苒现在只想一切以小心为重,与父兄暗暗商量着将从忠勇伯府分得的两个铺子转手,卖得的钱回平城置地或产业!毕竟平城的物价比京中要低多了,卖铺子换来的银子在平城能做不少事!
但卖铺子的事还得向忠勇伯禀报一声才行,因为当初“分家”可是说分家产单过、并不是真的分家!
对段玉芹和段玉芳这两位堂妹,段玉苒是半点儿好感与同情心都没有!她们之所以混到今天这种局面,完全是自己作的!
腊月初五的时候,段玉苒与三太太就去忠勇伯府给段玉芹和段玉芳添妆。待两位堂妹出嫁之日,她们便不到伯府来道贺了。一是段玉苒的身份尴尬,又出了骗婚那样的事,即使两位堂妹嫁得匆忙,但来道贺的人也不会太少,她若出现反而“喧宾夺主”了!二是三太太虽胎相稳定,却也不适宜出入乱哄哄的场合。
忠勇伯夫人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倒是比前些日子有精神了。三太太心中挂念着郑文麒对段玉苒的误会,便去找大太太说这件事。
段玉苒则与忙碌的温氏忙里偷闲的聊上几句!
段玉芹的嫁妆是早就准备好的,但婚事却是突然提前的,再匆忙也不能失了礼数让人看笑话!至于段玉芳的婚事则由四房自己张罗,只是在采买上两房一起置办了,钱财上多与少只要差一不二,大房也懒得和四房计较。
段玉苒将琉光阁前阵子的分红换成银票给了温氏,并说了自己想将铺子盘出去的打算。
“三叔父与三婶真的打算年后便回平城去?”温氏拉着段玉苒的手不舍地道,“我听说了几天前,琉光阁被地痞上门滋事砸了不少东西的事。琉光阁是妹妹的一片心血,若因这一件事便盘了出去,未免可惜。即使你随三叔父他们离京,铺子由王壮夫妇继续打理也是未尝不可啊?”
段玉苒一开始也是想将王壮夫妇留在京中打理琉光阁,可发生了砸铺子的事后,她却有些不放心了!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都知道琉光阁是她段玉苒的私产,万一那些人诚心让她的生意做不下去,让人隔三差五到铺子里捣乱,这样既影响生意,王壮夫妇的安全也堪忧!所以,段玉苒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将铺子盘出去。
“到底平城离京城太远,我们一家恐怕也不会再搬回来住,不如就盘出去也省了心事。”段玉苒笑道,“不过,如果是二嫂想接手,我倒是可以便宜些盘给你。”
温氏闻言笑着轻打了一下段玉苒,“哪家闺秀像你这般钻到钱眼儿里出不来了!不过,若是哪个男子娶了妹妹,倒是他修来的福气了。”
“不瞒嫂子说,我也这么认为呢。”段玉苒打趣地道。
温氏被段玉苒的话逗得掩口笑不停,姑嫂二人相处的气氛和乐融洽。
三奶奶黄氏带人进来时,看到温氏与段玉苒开心的样子,不屑地撇撇嘴。
“我听下人说三婶与四妹妹来给五妹妹添妆,这不就特意赶了过来,想问问四妹妹添妆的东西是什么,我好写在五妹妹的嫁妆单子上。”黄氏虚情假意地笑道。
段玉苒收了笑容,命云珠拿了给段玉芹添妆的单子呈与黄氏。
黄氏打开单子看了两眼,故作亲昵地调笑道:“我还当四妹妹会用琉光阁里最好的一套首饰给五妹妹添妆呢,原来也只是些普通的物件儿。”
段玉苒送了六匹布料、六个一套的琉璃盏给段玉芹做添妆,按理来说应该是厚礼,却被黄氏说得不值钱一般!
“常言道,礼轻情义重。五妹妹知道我对她姐妹情深便也够了。”段玉苒淡笑地道。
“那套琉璃盏市价便也不低了。”温氏替段玉苒道。
“瞧二嫂说的,我只是说这布料和琉璃盏是普通物件儿,不够新奇罢了。我可没说不是值钱的东西哦。”黄氏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温氏道,“我听说四妹妹的琉光阁里最出名的的东西是玉颜膏、珍珠散米分球和各色花瓣胭脂,还有那琉璃制的首饰头面!毕竟是自家妹妹出嫁,四妹妹不送首饰,送些脂米分给五妹妹压箱底也是好的。”
自从大太太生病,府中的事交由温氏和黄氏共同打理后,黄氏就说话带响儿、走路带风了!过去大太太主持中馈时,身边帮忙的不是四太太、就是三太太!后来又换成了温氏!黄氏始终凑不到跟前去!这下子她可算能名正言顺的有了些权力,说话鼻孔就朝天了!有时甚至不将温氏放在眼里,对温氏做出的决定还要质疑两句,或是命人按着她的意思改了去做!
对于黄氏这种急于抓权的行为,温氏并不理会!忠勇伯府早晚是自己丈夫段玉松继承,黄氏再折腾也改变不了事实!所以温氏只暗中派人盯着黄氏,免得这位妯娌背着自己在府中庶务上做什么手脚,例如安插自己的人、私占公中财产!
“五妹妹出嫁,怎好送些胭脂水米分之类的东西做添妆?三弟妹说这样的话可就是错怪四妹妹了!”温氏沉下脸对黄氏道,“五妹妹嫁去的只是普通人家,送了贵重的琉璃首饰反而打眼,倒不如这些实用的物件更适宜些!”
黄氏被温氏训得讪然,却也不服气!她就是看不惯三房的人!一家子的不要脸不要皮,自己做了没脸的事,还把伯府给牵扯上了!
温氏训完黄氏,就拉着段玉苒聊些别的,将黄氏晾在了一旁!
黄氏没脸,只得假作还有事要做,起身离开了。
“你别理她。”黄氏一走,温氏就安慰段玉苒道,“三弟妹是个心窄的,说话虽难听了些,却也没什么坏心思。”
“二嫂子放心,我不会将三嫂子的话放在心上的。”段玉苒道。
她跟黄氏也没什么要打交道的事,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不愉快。
段玉苒又让云珠将送给段玉芳的添妆单子和东西送去四房,交给四太太。比起段玉芹的两样添妆,段玉芳只得了四匹布料而已。
云珠去四房送了添妆回来后,对段玉苒低声回禀道:“八小姐身边的丫头拦住奴婢,说八小姐想见小姐您,有些话想与您说。”
段玉苒轻声哼笑,“她有话想与我说,我却无话与她说。不理便是!”
与三太太乘上马车后,段玉苒拨开车窗帘向外看了看忠勇伯府门口的石狮子与朱红大门。
这门内的人恐怕也只有温氏可交了!待他们一家去了平城,就与这忠勇伯府再无什么牵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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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忠勇伯府的两位庶出小姐前后脚的出嫁了,年也越来越近了。
忠勇伯用在平城的三间铺子换了三老爷手中两间京中的铺面,并言明还让段玉杭帮着打理平、安两洲的产业。
这对三房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腊月二十六这天,京城下起了小雪,段玉苒决定最后一次去琉光阁巡视。
说实话,要将自己倾注心血经营起来的琉光阁卖掉,段玉苒心中实在不忍!所以拖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没决定到底该如何安排琉光阁!
宝卉生了一个儿子,段玉苒就让她在家安心照看孩子,不要到铺子里忙活了。但宝卉是个闲不住的,时常抱着孩子到铺子里帮忙照应。
因前段时间被地痞打砸过,原本年底生意应该大好的时候,琉光阁却生意惨淡!
段玉苒在铺子里看了一圈,心里酸得厉害!
“小姐,开了年就好了。”宝卉抱着儿子站在段玉苒身旁,看到了小姐眼中晶亮的湿意劝道,“到时候大家也都淡忘了那件事,生意还会好起来的。”
至今,王壮和宝卉还不知道主子有将铺子盘掉的想法,他们对琉光阁的感情亦是很深。
段玉苒张了张嘴,想说出实情,但又不忍快过年了令王壮夫妇难过。
望着外面飘飘扬扬、由小转大的雪,段玉苒幽幽叹了口气。
“关了吧,看样子年前也不会有什么生意了。与其这样耗着,不如你们夫妇早些带着孩子回家准备过年。”段玉苒对宝卉道。
宝卉还想劝,却被丈夫拉住用眼神阻止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小姐经历了太多的事,到这个时候恐怕也是心力交瘁了。再怎么劝也是没用,反而徒惹惆怅。
给雇来的丫头发了月钱和红包,让她欢喜的回家过年去,王壮就开始收拾铺面准备关店!
窗上的挡板子刚上好,王壮就听得身后传来车轮与马蹄碾在新雪上的咯吱声。
声响在琉光阁的门口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厚披风、戴着斗笠的男子翻身下马,朝王壮问道:“掌柜的,你这是要关门了吗?”
王壮放下手里的板子转身看去,纷扬的雪令他看不太清楚那人的面貌,只看到有几名与那男子同样打扮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他们的包围下是一辆大马车。
“是啊,要关门了!”王壮应道。
“今儿才二十六,又是正午时分,掌柜的这门关得太早、也太怪异了吧?”那男子走上前几步,用一根手指顶了顶斗笠沿儿,然后抬头朝王壮一笑,“我们爷还想在贵店买点儿东西呢。”
王壮看清那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