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杜鹃!
她记得周文茵后来身边一直带着一个小丫头,年纪十一二岁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当初没有死在皇宫里?
周文茵死后幼清就没有再关注她的事,更没有想过去打听她身边一个小丫头的死活,如今冷不丁的看到人,她才忽然想起来。
幼清掩饰似的端了茶,心里飞快的转着,杜鹃怎么会在十王府,难道当时被抓回来安排在这里的?
没有理由啊,幼清有些想不通。
杜鹃脚步飞快的走过去,转眼功夫就身影就消失在小径之中。
幼清顿了顿,端了茶回头看着周芳,笑问道:“你渴不渴?”一副要给周芳倒茶的样子。
周芳一愣,走了过来摇了摇,幼清就点点头,朝杜鹃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周芳立刻心领神会,目光飞快的朝那边一睃,几不可闻的眨了眨眼睛,幼清就放了茶盅和方氏道:“这太阳晒久了有些热,姑母,我们去正厅等娘娘吧。”
方氏并不知道,见幼清不舒服,她自然随着她起身,边走边道:“可是方才里头的闷的难受了。”又回头看着采芩,“带药来了吗。”
“没有。”采芩摇摇头,幼清也拉着方氏道,“我没事,您放心好了。”
方氏颔首。
这边,单夫人和郭夫人也相继出了花房,跟在幼清和方氏身后,边走边说着话,重新回了正厅。
大皇子妃依然没有回来,四个人就坐在正厅里喝茶,女官上了点心,笑道:“小郡王吃饭慢,娘娘一时脱不开身,还请几位夫人略坐坐,娘娘稍后就来。”
“娘娘忙着吧,我们自便就成。”单夫人笑着拿里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颔首道,“十王府的点心果然和外头不同,口感松软,入口滑腻。”
郭夫人无心品尝,勉强坐着。
周芳走了进来,在幼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幼清脸色几不可闻的微微一变,和周芳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夫人。”周芳欲言又止,低声道,“奴婢去……”
幼清蹙眉和她摇了摇头。
——————题外话——————
二更大概要六点左右。
207 欲加(二更)
城门外的官道边有个很简易的茶寮,用油布围着搭了个棚子,棚子后头建了个茅草房,外头垒着灶台,但凡要从崇文门进城的人都会从这里路过,或歇脚,或等人。
里头生意不错,四张桌子,坐着十几个人,桌子上摆着粗碗和店家自己做的烧饼馒头。
路大勇和江泰将马拴在屋后,进茶寮寻了个位子坐下来,老板上了茶,路大勇又要了六个馒头,两个人就着茶每人吃了两个馒头又塞了一个在荷包,丢了钱抬脚就走。
江泰低声道:“城外都找过了,若是人在城外,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哪里?”路大勇脚步一顿看着江泰,江泰就低声道,“西山大营。”
路大勇心头一顿,江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西山大营寻常的人进不去,但是郑辕和大皇子就可以啊,他想了想犹豫的道:“可是这样,会不会……”他觉得若戴望舒真的是大皇子的人带走的,完全没有必要藏在军营中,那里人多嘴杂,反而不安全。
“若不在大营,就只可能人还在城中
带着儿子来种田。”江泰沉着脸将马从马棚里牵出来,如果还找不到,那就真的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路大勇紧紧蹙着眉头,摸了摸怀里戴望舒用的鞭子,他摇摇头很肯定的道:“戴望舒一定不会死的!”
江泰拍拍路大勇的肩膀,指了指法华寺那边:“要不然我们再去法华寺看看?”说着一顿又道,“还有前头的拢梅庵,也再去看看。”
“好!”路大勇翻身上马,心里想着戴望舒,心里揪着难受,戴望舒还那么年轻,未来有许多的美好的日子还等着她,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那样美好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若是可以,他宁愿代替戴望舒去死。
他早就活够了,在媳妇和孩子死去的时候,他就是该死的人,他也早该去地下找他们,一家好团聚。
路大勇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和江泰一路快马直奔法华寺,两人又在后山找了一通,自然是一无所获,两人出来又马不停蹄的去了拢梅庵,在拢梅庵的后院看到了新建的房子,里面还是没有人!
这样一来,京城十里之内他们都差不多翻了个底朝天了。
若是再找,就只有再进城去找,或者,往大兴或者怀柔去……
“那么短的时间,他们应该不会将人带去怀柔。”江泰站在山头往下看,低声道,“太太说过,如果没杀戴望舒,就一定不会将她藏在很远的地方!”人没有杀了灭口,就代表戴望舒一定还有用,有用的人自然是要放在手边才安全。
路大勇觉得有道理,点头道:“那我们就在进城找。”
江泰颔首,两个人下了山,骑马回了京城,此刻已近正午,两人在河边通惠河边和渔民要了凉茶,将怀里的冷馒头吃了,回了京城,先回去将马放好,继而在府门口分开,路大勇道:“我往南面走,你往北面走。”这两边百姓居多,人多也多杂,好藏人。
江泰应是,大步而去。
路大勇也快步走着,将怀里的鞭子拿出来,学着戴望舒那样缠在手上,脑海里不禁浮现起戴望舒连走前怒气冲冲的样子,他直到此刻都没有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早知道,当时应该多耐心的问一句才好!
路大勇非常后悔,若是找到了戴望舒,她还好好的,他一定郑重和她道歉。
十王府中,周芳垂首和采芩立在幼清的身后,神色有些难安。
可大皇子妃迟迟未来,单夫人见已过了辰时,眉头便略皱了起来,她朝对面看了一眼,就见幼清正悠闲的喝着茶,她心头也慢慢沉了下来,拿了方才没吃完的半块点心,慢慢吃着。
正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外头丫头婆子走动的声音传来,细细碎碎的,却听的很真切。
“我去趟净房。”幼清站了起来,和方氏道,“姑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方氏点点头,幼清就带着周芳和采芩出门,十王府的女官自动走过来,行礼道:“奴婢引您去净房!”幼清颔首,跟在女官身后而去。
幼清进了房里,采芩在外头等和引路来的女官说着话,周芳则随着幼清进去,幼清洗着手,水声潺潺的响着,她低声问周芳:“那个小丫头确定是杜鹃?她为什么在十王府可问了未来之我。”周芳方才就是跟着杜鹃去的。
“奴婢在后院抓到她的,她吓了一跳见到奴婢也很惊讶,后来奴婢追问,她才说她当时从皇宫逃出来找人,就不想再回去,可是当时京城太乱,她实在无处可去,就在京城流浪了好几日,直到二皇子回京后,她想了想便狠心将自己身上唯一的一根金簪当了混进了十王府,找到了二皇子,留在了二皇子身边伺候,她还在自己脸上点了颗痣,这里没有人认识她!”
若非幼清看着背影眼熟,周芳见到杜鹃的人也想不会想起来,毕竟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竟然是这样,她还以为杜鹃和大皇子妃有什么关系,幼清没有说话。
周芳低声道:“夫人,您让奴婢去一趟,不会被人发现的。”杜鹃见到她后,就顺势求她帮忙找个御医来,说二皇子病情很重,还说若是她愿意帮这个忙,她还能告诉他们戴望舒在哪里。
杜鹃一直待在十王府,她是怎么知道戴望舒的事情,如果她知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戴望舒根本就藏在十王府里了,若不然杜鹃怎么会这么自信的说这些话。
所以,她想趁着机会,在十王府好好找一找。
路大勇和江泰在京城内外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一点线索,如果戴望舒还活着,说不定真的被关在这里也未可知。
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试。
“这是十王府,不是别处。”幼清摇头,面露担忧,“不可以冒险。”幼清虽然也有此怀疑,但是杜鹃是跟着周文茵出来的,她的人品幼清不相信!
若是她使诈当如何,要是周芳出了事,她连救她的办法都没有。
周芳不死心,朝外头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幼清却接着又道:“你不能查十王府,但是可以救二皇子,他生病了找个御医来应该不成问题,一会儿你就去和赶车的婆子说一声,让她回去跑一趟,把这事儿告诉老爷。”二皇子死不死她不关心,但是这个事儿她愿意做。
“奴婢知道了。”周芳点点头,又朝外头看了看,道,“大皇子妃今天这样,分明就是故意试探你们的,真是做的太明显了。”
幼清擦了手,无所谓的道:“恐怕她要做的还不止这些呢,单试探又如何够!”
“夫人,您的意思是……”周芳脸色一变,幼清笑道,“她试探我们是不是真的决裂了,总归只是在表面而已,她又没有读心术,如何能确定?!”
周芳骤然冷了下来,道:“那您现在就走吧,留在这里任由她戏耍不成。”
“她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总归要把这件事办妥了,她心里放心了才成。”幼清笑着道,“不了她的心思,这事儿恐怕还真就没完没了了。”
周芳扶着幼清往外走,边走边道:“那她会怎么做?”
“若是我料的没错的话,一会儿大皇子就要回来了吧。”她冷冷的笑了笑,周芳紧张的拉着幼清,“那……那怎么办!”
幼清拍了拍她的手,道:“就算他们拿了证据出来,不还要先将我送去衙门吗,大皇子再有能耐,难不成还能在十王府定我的罪不成无良毒妃。”话落,她出了净房,“你去找赶车的婆子。”
周芳嗯了一声,幼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请钱公公出面一趟,二皇子毕竟是皇子,这般生死的大事,可不能马虎了。”
引路来的女官朝幼清看了一眼,笑着引着她们回去,等回到正殿大皇子妃已经回来了,正和单夫人说着话,见着幼清回来,她笑着道:“就等宋太太了,午膳已经好了,我们先去用膳吧。”
“来了给您添麻烦。”幼清笑着道,“小郡王还好吧?”
大皇子妃笑着道:“小孩子家的闹腾闹腾就过去了,我让奶娘带他在院子里散步去了,有的玩他也就没事了。”
幼清应是,就跟着大皇子妃移步到花厅里去用膳,菜膳很丰盛,幼清简单的吃了几口便放了筷子,郭夫人和单夫人也是如此,等撤了席面便上了茶,大皇子妃微笑道:“如今园子里花都凋谢了,风景不如春日的时候,上午几位夫人看着觉得可好,后院还有个湖,要不要去走走看看?”
“家里还有事,实在是脱不开身。今儿在这里盘旋了半天,也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们哪好意思再让您拖步陪我们去散心。”单夫人笑着看了郭夫人一眼,“我和郭夫人这就告辞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家里都有事。”大皇子妃笑着道,“那成,我就不留你们了,改日再请几位夫人过来坐。”
众人应是,幼清和方氏也随着起身,大皇子妃亲自送大家出了花厅,她笑着道:“我吩咐了滑竿,马上就来。”
大家就站在花厅前头说着话。
忽然,远远的看见个穿绛红色锦袍,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幼清看着那道人影,眼底便划过冷笑。
周芳看着一怔,紧紧的攥了拳头,真的被夫人料到了,大皇子果然回来了。
方氏牵了幼清的手将她挡了一半,就听到大皇子妃笑着道:“是殿下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中午要歇在军营呢。”说着,和几个人笑笑迎了过去。
“殿下回来了。”大皇子妃笑着道,“妾身请了几位夫人来做客,没想到您中午回来。”
赵承煜将大皇子妃扶起来,视线在郭夫人等几个人身上一转,单夫人就带头俯身行礼:“妾身参见殿下。”
“都勉礼。”赵承煜摆手,视线落在郭夫人身上,道,“郭夫人也在,我正打算去衙门找郭大人,你在也一样,这事儿我就和你说了。”
郭夫人微微一愣,和单夫人对视一眼,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花厅说。”赵承煜背着手,带头进了花厅,郭夫人和单夫人只好随着进去,方氏朝幼清看去,有些犹豫,毕竟大皇子是有话和郭夫人说,她们留不留根本无所谓,她正要说话,大皇子妃就笑着道,“那二位夫人就再坐会儿,等郭夫人和单夫人一起走吧。”
方氏要告辞的话只好吞了下去,和幼清两人重新进了殿内,赵承煜夫妻在主位落座。
赵承煜端了茶喝了一口气,视线在四个人面上一转,一下就看到了幼清,方才进门时幼清低着头又被方氏挡了半个身子,他没有注意,如今幼清坐进来,又离的这么近,他头一回看的这么清楚。
这就是宋九歌的太太,郑孜勤一直挂念的女子?
赵承煜心头一震,眼底忍不住流露出惊艳之色来,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难怪这些人一个个牵肠挂肚的惦记着,甚至徐朝阳还为了她奋不顾身不惜以死相救,如今看来倒是他滞后了,直到今天才知道京城还藏着位这样绝色女子。
赵承煜的视线在幼清的脸上一转,又端起了刚刚才放下来的茶盅,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大皇子妃笑盈盈的看着赵承煜,咳嗽了一声,赵承煜才放了茶盅看向郭夫人,道:“是有件事要和你说。拢梅庵前两日收留了个女子,正巧我的常随今儿早上路过,就听到那女子说是郭府小姐的贴身丫鬟,求他将她带回京城来,我的常随就顺手将人带回来了。我也不知道郭府有几位小姐,所以就打算让郭大人派个婆子来认认,若是郭府的人就让你们领回去,若不是就将人丢出去。”
郭夫人神色一怔,下意识的就朝幼清这边飞快的看了眼,凝眉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府里只有一位小姐!”
“哦?”赵承煜高高挑起了眉头,道,“这么说,这个丫鬟就是郭小姐身边寻不着的那两个丫鬟的其中之一?”
郭夫人神色不明的看着赵承煜。
“这么巧。”大皇子妃接了话,“殿下,那丫鬟人如今还在什么地方,到底是不是带过来让郭夫人看一眼就知道了。”
赵承煜点点头,大手一摆对外头道:“去,把人带上来。”门外有人应了一声。
郭夫人手脚冰冷,端着滚烫的茶盅捂在手里,单夫人眉头也几不可闻的蹙了起来……幼清垂着眉头静静坐着,过了一会儿就看到裘嬷嬷引着两个侍卫拉着个女子进来。
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那个女子身上。
幼清就看到她头发蓬乱,衣裳很脏,但脸和手却洗的干干净净的,正因为如此,她一进门郭夫人就腾的一下站起来,脱口道:“添香!”
“夫人。”女子一见到郭夫人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夫人,奴婢终于见到您了!”
郭夫人脸色煞白,走了几步站在添香面前,问道:“你……你……怎么就你一人,添玉呢!”
“添玉她……她死了。”添香哭着跪在郭夫人面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她跳河里肯定是凶多吉少!”
郭夫人站着,幼清能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闻的颤抖着。
“这么说,这丫鬟真的是郭小姐身边的丫鬟了?”赵承煜望着郭夫人,郭夫人艰难的转头过来,看着赵承煜点点头,道,“她确实是小女身边的丫鬟,名叫添香,与她一起失踪的另外一个丫鬟叫添玉!”
“原来如此。”赵承煜点点头,道,“既然找到人了,那郭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