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不同的风景……他笑眯眯的走过去在那人对面坐了下来。
“又去纠缠小姑娘了?”那人没抬头,语声漫漫不经心的一问,封子寒嗯了一声,见对方心情好,就很兴奋的道,“九歌,你知道我今晚看到什么了吗?”
宋弈翻了一页,姿势不换:“嗯,看到什么了。”
“哎呀,你是不知道,住在薛家可真有趣。”他把他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我猜,这些事约莫都是那小丫头弄出来的,你瞧瞧,她这外表无害的样子,心眼怎么就这么多了呢。”说完一愣就看着宋弈,啧啧咂嘴,“像你!”
宋弈挑眉终于赏赐似的扫了眼封子寒:“所以,你在别人家待了一个晚上,就总结了这些?。”
封子寒一愣,觉得又被宋弈蔑视了,怒道:“我能得出这个结论已不易,我听到的看到的可都是秘辛事。”宋弈合了书,挑眉望着封子寒,“那这些对你知道药方的出处有什么帮助?”
这个问题难到了封子寒,他顿时泄气似的满脸苦恼:“那小丫头不说,我没办法啊。”一顿又笑了起来,“不过她长的好看,多看看我也不吃亏。”
“嗯。”宋弈闲庭看花似的站起来,又在软榻上卧了,阖上眼睛,道,“既是喜欢,那便多去去。”就不打算再说话的样子,封子寒就凑过来,“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要不然带上那个小姑娘一起,反正她无父无母丢了也没有人找的吧。”带着她,赏心悦目啊。
“再等等。”宋弈换了个姿势,单膝弓着,一只手很自然的垂着,宽宽长长的衣袍便搭在腿上落在地上,美颜雅姿令人移不开眼,封神医就是这样的,看的极其沉醉认真,宋弈不管他,封子寒就不悦道,“夏阁老不是说好的年后便致仕嘛,怎么好好的又恋着不走,害的我们也不能走……”
“世事多变。”宋弈悠然,“倒是薛镇扬在此事中的魄力令我刮目相看。”
封子寒知道那十万两的事情,就盘腿坐在地上愁眉苦脸的:“算了,算了,不和你说这些,反正我也听不懂。”又站了起来高兴的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宋弈挑眉,睁眼,望着封子寒面露不解。
封子寒嘿嘿笑着,道:“走的时候带上那小姑娘啊……听说他父亲在延绥,想必她也很想去看看。”说完,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好,很得意的样子。
“随你。”宋弈重新合上眼睛,过了许久封子寒以为他不打算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却远远像是飘过来似的,“只要你有本事带的走。”
封子寒瞪眼,觉得自己又被蔑视了,道:“我和她商量,她要不同意,我就……我就……”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多好的办法,如果用强,以那小丫头的脾气,他大概是吃不消的。
宋弈真的不开口了,封子寒觉得无聊就背着手出去,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跺着步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人理他,他只好开门出去,刚一出去,院门砰的一声合上,啪嗒落了栓!
“木头似的。”封子寒哼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半安自外院回来,和周文茵道:“奴婢听刘穗儿说,二少爷的刀伤从肩膀到胸口,大约有筷子那么长,二少爷疼的一夜未睡,这会儿刚刚眯着了。”她说着微顿,又道,“您不用担心,应该是没有事了。”
周文茵坐在桌前,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睡,眼中红血丝层层叠叠的令半安不敢直视,半安咽了咽口水,又支支吾吾的道:“还有……大少爷好像回来了。”
周文茵眼睛一动,抬了目光看向半安。
终于有反应了,半安松了一口气,道:“大少爷回来了,刚刚被老太太请过去说话,这会儿还没有出来。”
“半安。”周文茵忽然站了起来,面露坚毅,“帮我梳洗,我们去烟云阁。”
半安愕然,昨晚的事府里都传遍了,小姐这个时候出去肯定会受不住府里各种各样的眼光,要是……她不敢去想。
周文茵不管她的反应,急迫的道:“快点
绝宠腹黑药妃。”说完进了净室,半安不敢再拖延让人打了水进来服侍周文茵梳洗,又帮她挑了桃粉水墨的对襟褙子,梳着垂柳髻,用刘海将额头上的疤遮住,只在发髻上戴着一朵粉白的绢花,立着的领口上别了一支湖绿的八瓣菊……
这些日子周文茵瘦了许多,弱风拂袖般似是风能吹走的虚弱,这样打扮更让她有种我我见尤怜无助的美,她对镜照了照又将耳朵上莲子米耳坠摘下来,褪了手上的镯子,这才扶着采芩出了门。
春日早晨暖洋洋的阳光落在头顶上,周文茵却被刺的睁不开眼,她推着半安:“拿把伞来。”半安一愣,看了看周文茵只得转身拿了把水墨山水的油纸伞来撑着,没有了光线周文茵觉得舒服多了,晃悠悠的出了院子。
她一出去,外头或走动或正扫着地的丫头婆子纷纷驻足看她,眼中所流露出的惊讶和轻蔑怎么也掩不住,周文茵皱眉脸色沉了下来,她紧紧扣着半安的手,显然是在极力的忍耐!
“小姐……”半安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周文茵没有说话加快了步子,可等走到烟云阁门口时她却停了下来,半安问道:“怎么了,我们不进去吗?”
“不进去。”周文茵摇摇头,就远远的站在了院子外面。
半安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将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周文茵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穿着一件天青色杭绸直缀,举步沉稳的薛霭走了出来,她眼中一亮喊道:“表哥!”自出事以后她第一次见到薛霭。
薛霭一愣,停了脚步。
周文茵贪恋似的看着他,歪着头露出少女的天真无邪,薛霭淡淡的道:“可是有什么事。”与以前并无多大的区别。
“没事。”周文茵干干的笑着,“你在馆里住的怎么样?”
薛霭回道:“很好,多谢关心。”说完微微颔首指了指另外一边,“我还要回去!”
周文茵有些尴尬,只得点头,薛霭转身走,周文茵忽然喊住他:“……表哥。”
薛霭停下来看着她。
周文茵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一般,过了许久她低声问道:“若没有出这些事,你……会娶我吗?”
薛霭微微一愣,望着周文茵,像是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周文茵显得有些孤注一掷:“我们的婚约,以前,你可曾有过动摇?”
薛霭打量着周文茵,转身就走,周文茵就忍不住冷笑起来,薛霭却忽然再次停了下来,也不回头低声道:“以前未曾。”说完,大步而去。
没有动摇过?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些事他还是会娶自己的,他并没有对方幼清动心吗?
周文茵转身就走了,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半安惊的不得了跟在后面,周文茵一路跑进房里,像是疯了一样拆了发髻,丢了别花扯开刚刚换上的衣裳,好像这样依旧不能发泄心头的愤怒,她翻出剪刀出来照着刚刚脱下来的衣服一通剪。
清雅的褙子转瞬变成了细碎的布,掉在地上,乱糟糟的堆在脚边36计。
半安骇然上去半跪在周文茵身边:“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周文茵红了眼睛,照着半安的脸噼里啪啦的抽了起来,半安不敢动就这么半跪着任由她打着。
周文茵打累了,她冷笑着道:“去告诉祖母,就说我同意婚事。”
半安捂着红肿的脸,咧着渗出血的嘴角,望着周文茵,确认般的重复了一遍:“小姐,您同意了?”
“同意了。”周文茵笑着道,“夫君也好,良人也罢,有什么关系,路还长着,看谁能笑到最后。”说完,冷眼看着半安,“还不快去!”
半安哦了一声要出去,周文茵却喊住她,冷漠的道:“把脸洗洗!”说完,转身上床掀了被子躺了下来。
“是!”半安垂着头出去打了冷水洗了脸,又揉了半天,可浮肿的脸还是让人一眼就看来出来,她低着头走的很快,一路都避着人去了烟云阁,薛老太太正和陶妈妈说着话,“等老二过来就让他回去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回泰和去,这京城我们也没有脸待了,往后他们福贵还是落魄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高攀不起。”
“您说这些话太伤情分了。”陶妈妈劝着道,“大老爷的心情也很难过,气头上说的话您就别放在心里了。”
薛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再继续说。
“老太太。”端秋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歇了,便掀了帘子道,“半安姑娘来了,说有话要回您。”
薛老太太一听到是周文茵房里的事就莫名的烦躁起来,沉声道:“让她进来。”端秋请半安进来,待她一进门薛老太太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红肿,皱眉道,“你的脸怎么了。”
“奴……奴婢不小心撞的。”半安垂着头不敢太起来,薛老太太皱眉脸色沉了下来,嘴唇紧紧抿着没有再问。
半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薛老太太,回道:“老太太,我们小姐说……说她的事您做主就行,她都听您的。”
薛老太太闻言一怔,和陶妈妈对视一眼,问道:“她真这么说?”
半安点点头。
薛老太太松了一口气,那丫头能想通就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去庙里当姑子外,嫁给薛明是她最好的路!
“好。”薛老太太颔首,“回去告诉你们小姐,让她这些日子好好养着身体,等她娘到了以后就把这件事定了。”半安应是出了门,薛老太太就吩咐陶妈妈,“你差人去水井坊把老二喊来,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着人去找他也没有找到,这会儿总该回来了吧,你让他过来一趟。”那边一对母女她实在是瞧不上眼。
“奴婢这就差人过去。”陶妈妈说着出了门,可直等到晚上薛镇世才由人扶着露了面,薛老太太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就拽着薛镇世的衣领一杯茶泼在他的脸上,薛镇世被这么一吓酒顿时醒了几分,他惊恐的道,“娘,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儿子都快死在这里了,你不但不知道,还在外头花天酒地的,你还想不想好了。”薛老太太一把将他推开,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薛镇世其实已经知道了,但薛明这次闯的祸太大了,他实在不知道过来薛镇扬会怎么对他,就只好做缩头乌龟躲在外面,这不见天黑了回家,还没进家门就被守在门口的婆子给看见了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我……他不是没事了吗。”薛镇世咕哝着,“我来有什么用,是死是活有您在就行。”
薛老太太气的发抖,指着他:“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又喝道,“他做的事你都知道了?”
薛镇世点点头,不敢看薛老太太。
“好,我看等你妹妹来你怎么向她交代,好好的一个闺女养在这里,却成了这副样子。”薛老太太想到周文茵就心里难受的紧,“你去看看她,她虽活着只比死还难熬。”
薛镇世不想去看也不敢回嘴,低头听训。
薛老太太骂了一通气消了一些,才说到正题:“这事儿我做主了,等你妹妹一到就把茵姐儿和泰哥儿的婚事定下来,省的再生波折。”又道,“水井坊的那对母女你想办法送走,别等泰哥儿成了亲你还把人养在那边。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难不成还要让儿子媳妇看你的笑话不成。”等周文茵嫁过去,和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想想就觉得委屈了周文茵。
“那怎么行。”薛镇世跳了起来,“盐水胡同的宅子烧了还没修好,再说文姐儿年纪也不小了,正要说婆家,您让她们出去,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砰的一声,薛老太太拍了桌子:“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薛镇世吓了一跳,摆着手:“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要成亲,不如把盐水胡同的宅子给他们小两口住好了,我们分开来,大家也自在一些。”
“你!”薛老太太将刚刚泼他的茶盅丢了出去,薛镇世眼捷手快的避开,薛老太太喝道,“我就说泰哥儿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原来就是被你们养歪了,做娘的心狠手辣天天算计,做爹的不管事整天花天酒地,你……你……”她说着眼前一阵阵泛黑,差点晕了过去。
“老太太。”陶妈妈忙扶着老太太给她顺着气,薛镇世吓的不敢动,薛老太太缓了口气,指着薛镇世道,“我现在不是和你商量,今年之内你把那母女俩给我送出去,在他们成亲前把家里清干净,若是有一样没有做到,我就再没有你这个儿子。”
“好,好!”薛镇世见薛老太太是真的气着了,也不敢再顶嘴,想着等过些时日再想办法,先哄着她,“我听您的,听您的还不成吗。”
薛老太太面色微霁,厌烦的摆摆手:“你去看泰哥儿去,好好劝劝他!”
薛镇世哦了一声,朝楼上看了看:“画姐儿……还好吗?”他的话一落,就看见楼梯上薛思画冲了下来,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父亲!”
“画姐儿。”薛镇世抱住了薛思画,见她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样子,顿时眼睛红了起来,薛思画哭着哽咽的道,“父亲,您……您怎么才来,您不要我和哥哥了吗。”
薛镇世心酸的撇过头去,又摇着头:“我怎么会不要你们,你在这里还好吧。”
薛思画余光看了眼薛老太太,点着头道:“好,女儿过的很好,就是哥哥他……”从昨晚到现在她心急如焚,担心薛明却又不敢下楼去看,直到听到了薛镇世的声音,她才壮着胆子下来。
“哭什么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薛老太太头疼欲裂,“都去看看,哭的我心烦气躁。”
薛思画眼睛一亮拉着薛镇世迫不及待的往外走:“父亲,哥哥伤的很重。”薛镇世有些惭愧跟着薛思画往外走,等走到门口他心疼的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你祖母她……”
薛思画朝里头看了一眼,哀求的道:“父亲,你能不能求求祖母让我跟您回去,我一定好好和三姐相处,和姨娘相处的。”
“真是好孩子。”这是家里第一个承认薛思文母女两的人,薛镇世高兴不已,可一想到薛老太太的态度,他顿时瑟缩了起来,敷衍的道,“知道了,父亲找机会和你祖母说。”
薛思画信以为真,高兴的点着头,父女两人去了外院薛明住的院子,刘穗儿正守在床边打盹,薛明苍白着脸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肩膀上包着棉布露了半截在外面,薛思画看着眼睛一红捂着帕子压抑的哭了起来。
薛镇世又无力又羞愧,只有叹气。
“二老爷,三小姐。”刘穗儿醒了过来忙行了礼就去喊薛明,“少爷,二老爷和三小姐来了。”
薛明先是皱眉,继而才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视线在薛镇世身上一转就落在薛思画面上,薛思画放声哭了起来扑在薛明身上:“二哥,你怎么这么傻!”
“三妹。”薛明用未受伤的手拍了拍薛思画,“我没事,不用担心。”
薛思画怎么不担心,一夜的担惊受怕,这会儿又看见一向生龙活虎的薛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躺在这里,她哭着望着薛明肩膀:“疼不疼?”
“不疼。”薛明摇摇头,想了想问道,“你去看过表姐了吗,她还好吗?”
薛思画眼睛一暗,还是回道:“我没去,不过上午半安来过了,似乎没什么事……”她说完回头看了眼薛镇世,低声道,“祖母把父亲喊来就是为了商量你和周表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