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何向安混得还行。
“谁啊?”尖细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买蜂蜜。”申晋叫了一声。
“这么晚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何向安打开了门,披着衣服,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他老了,但眼睛还不花,一眼就认出了帝炫天,顿时脸色一变,赶紧撩衣下跪。
“太子殿下。”
“眼睛不花,耳朵不聋,人还没老嘛。”申晋笑着说道。
“我才出宫三年,怎么可能忘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深夜来此,不知有何吩咐?”何向安赶紧说道。
“进屋说话。”帝炫天大步走进房中。
何向安赶紧起身,弓着腰,大步跟了进去。
屋子里很简陋,墙边有个柜子,上面全是陶罐,一股子甜糯的蜂蜜香。
“皇上年轻时曾在江湖中结交过好几个生死朋友,这些人你可知道名字?”帝炫天直截了当地问道。
“太子殿下怎么会问这事?”何向安好奇地问道。
“可有一个姓归的?”帝炫天又问。
何向安认真想了会儿,点点头,“有一个,当年南州府首富,叫归寒邪。他在南方有三十九家铺子,从海外运进货物,再把咱们这里的东西卖出去。他在北方还有牧场,有上千匹好马……总之,他很有钱,但为人也很神秘。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产业是他的,对外……大家只知道他姓赵,叫他赵老板。”
居然有这样的人物,还如此低调。
“为何要这样不声不响呢?这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好事,瞒着众人作甚。”申晋不解地问道。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归寒邪,纪萧瑜,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何向安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小声说:“日子太久了,记不清了。他们三个常来找皇上,一起喝酒,骑马,在草原上猎狼。若都活着,年纪都在六十上下了。”
“归寒邪……”帝炫天眉头轻皱,看样子,这人就是那些神秘刺客的幕后指使者。他们几人当年发生过什么事,若是结拜的兄弟,为何又撕破脸,再不往来了?难道,归寒邪是来找皇上报仇的?
“对了,我记得归寒邪是被狼咬死的,当时他夫人都快临盆了。来草原上收尸的时候哭得那可叫惨哪……”何向安摇了摇头,小声叹气。
归寒邪的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吗?
“还有一个叫什么,你再想想。”申晋催促道。
何向安连连摇头,为难地说道:“真不记得了。”
“归寒邪长什么样子?”帝炫天低声问道。
“只记得是一个长得很白净的年轻人,喜欢弹琵琶,眉眼间的神情……很淡柔,对,一看上去就感觉他悲天悯人的,特别慈悲。”
“慈悲?”申晋想了半天,实在想像不出这样的脸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太子殿下,皇上很不喜欢人提这段事,所以
殿下您可千万别问哪。”何向安小声提醒道。
“何公公,你也早点离开这里吧。”帝炫天拧拧眉,沉声说道。
“哎,我老了,能去哪里?就在这里混着吧,死了正好埋在这青山之下,不用再寻墓地。”何向安向他抱拳行礼,尖细的嗓音里透着一般沧凉。
帝炫天让申晋留下一张银票,二人大步离开小院。
谷中的夜极静,偶尔有风拂过树叶,哗啦啦地一片响动,但也只片刻就会回到宁静之中。
帝炫天蹬上马,低低地说:“速去查清归寒邪此人。”
“是。”申晋点点头,策马先行。
帝炫天独自在小道上走了会儿,一个蒙着黑面巾高大的身影从前面的山坡上跳下来,抱拳跪到他的面前。
“王爷。”
帝炫天低眸看他,沉声问道:“查的事如何了?”
“薄慕倾上个月确实去过东头庙,但与他见面的人还不知道是谁。”男人低低地说道。
“去吧。”帝炫天点了点头。
男子起身,抱了抱拳,依原路返回。
帝炫天扭头看了一眼小院中透出的暗淡灯火,快马加鞭,往城中急驰。
第196章 没想到你有这爱好
御凰雪精神抖擞地走在最繁华的大道上,藏心和诛风紧跟在她身后。帝炫天思前想后,派谁保护她,都不如藏心和诛风来得忠心。
她刚去各位小主子那里送上首饰。司衣局还在赶制她们的衣裙,她尽量在花饰上做得简单,但也起码得三天才能完成。
洛敏郡主还是最难缠的,挑剔了好半天才放过了御凰雪,但要求多加一副寻芳铺打制的金铃铛戴在腰带上。
御凰雪不想说只有狗儿才在身上戴铃铛,既然这位郡主喜欢,她就去帮她弄一副来好了崾。
寻芳铺的金饰做得精巧,风糜全城。
她进了铺子,专挑金铃铛。
掌柜的见她绫罗加身,于是亲自出来招呼。
“这副如何?”掌柜捧出一副镂空圆铃串儿,殷勤地问她躏。
“太过华丽。”御凰雪摇了摇头。
“那这副?”掌柜一听,连忙放下,再拿了副朴实一些的给她看。
御凰雪还是摇头,搭在洛敏郡主的衣裙上,那太丑了。
掌柜还要说什么,门口响起了一把娇媚的声音。
“这里是卖首饰的?”御凰雪扭头看,只见一男一女前后进来,在屋子里四下打量。
“对。”掌柜向御凰雪抱了抱拳,小声说:“夫人您慢慢挑,我去招呼一下。”
“自便。”御凰雪微笑着点头,在首饰盘里慢慢挑选。首饰与衣裳要相映成辉才算是好首饰,夺了衣裳的光彩,或者平淡无奇,那都是累赘。
问她为何如此尽心?办不好,丢的是帝炫天的脸面,又让老东西得了一个责备帝炫天的借口。
突然她眼前一亮,一副金银相间的铃铛映入眼中,这铃铛精巧是其次,关键是颜色漂亮,上面还镶着碎小的水晶,声音不大不小,脆亮悦耳。
“我要这个。”后进来的女子伸手就夺铃铛,转身给身后的男人看。
御凰雪眉头皱皱,不悦地看向二人。
女子生了一双狐狸眼睛,媚意横生。走路时腰肢柔软摆动,一身像没骨头似的,一直往那男人身上靠。男人豪迈地揽着她的腰,挥手道:“那就买了。”
“公子,这是我要的。”御凰雪走过去,寒着脸向男人伸手。
“你付银子了?”女子冷笑,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手。
“这边托盘里的铃铛,都是给我选的,要懂得先来后到之礼。”御凰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从那男人掌心夺铃铛。
男子眯了眯眼睛,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这是张异族的脸,身材高大强健,五官如同刀刻般硬朗坚毅。看着御凰雪的眼神有三分玩味,七分惊艳。
“主子。”女子立刻不乐意了,在他怀里扭了扭腰,撒娇道:“我要,我要,我就要这个。”
见男子不出声,她又转头看掌柜的,大声吼道:“给我包起来,我要。”
掌柜有些为难,御凰雪确实是先来,他们做生意的人,断没有轻易得罪主顾的道理。他嗫嚅半天,两边赔罪,冒着冷汗劝说针锋相对的二人,指望有一方肯退让一步。
御凰雪是倔脾气,最见不得人恃强凌弱。她退了两步,转头看着掌柜,脆声道:“我出五十金。”
女子眸子瞪了瞪,立刻大叫:“一百金。”
“一百五十金。”御凰雪挑衅地一笑。
“两百!”女子不甘示弱。
御凰雪不假思索地说道:“三百金。”
掌柜的汗冒得更急了,一副铃铛哪值这么多钱呢?
女子也有些犹豫了,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子,见他不出声,于是一咬牙,低呵道:“三百五十金。”
“五百金……”御凰雪毫不犹豫地再加了五十金,慢悠悠地嘲讽道:“买不起就不要买,看你穿得这么寒酸,你身后这男人也不见得会给你买……”
“谁说的?我要,五百五十金!”女子尖声叫道。
御凰雪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嘲笑道:“给你吧,我不要了,恭喜你。”
女子正要庆贺,御凰雪已经转过头,看着掌柜说:“我也要一副,只出原价,给我照这样子再做一副,我明儿来拿。”
她说着,又看女子,讥笑道:“敢出价就敢要,别说买不起。”
女子脸色顿变,贝齿紧咬,恨恨地瞪着她,挥手就想打。
一直站在门口的藏心和诛风见状,立刻上前来挡到了御凰雪的前面。
此时那名男子才慢吞吞过来,笑着说:“行了,掌柜,我买两副铃铛,这位小姐的,明日她自己拿来。”
“不必,我自己买。”御凰雪瞥他一眼,转身要走。
“慢着。”男子突然伸手拦住了她,小声笑道:“敢问小姐芳名,可否做我的小妾。”
御凰雪顺手拿过了一边放的秤杆,推开他的手臂,再把手覆在自己的胃上慢慢往下滑
,衣料顿时勾勒出突出的小腹,看得男子一楞。
“你知道你在与什么人说话吗?”御凰雪松开手,冷冷地刺他一眼,把秤杆往柜台上一丢,接过藏心递来的披风,拔腿就走,“掌柜,明日此时我来拿铃铛,若交不出来,我把你的金字招牌剁来做成铃铛。”
“好狠,好辣。”男子紧盯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主子。”女子不干了,扭着腰过来,委屈地撒娇:“她……”
“没用的东西,滚。”男子看也不看她,手掌一挥,直接把她扫出数丈远。
藏心和诛风在前面听到动静,扭头一看,那女子飞出大门,正跌在了大路中间,哀哀地哭泣。
“像是异族人。”诛风拧拧眉,小声说道。
“不理他。”御凰雪摆了摆手,轻声说:“等他们走了,你们回去把我第一眼看的那副买来算了。”
“是。”诛风点点头,停在路边等着。
御凰雪拢了拢披风,笑着说:“藏心,天凉了,你们也应当做几身衣裳了,我们去挑料子吧。”
“去年的还能穿呢。”藏心闷闷地说道。
“藏心,我想给你们做啊。”御凰雪摇了摇他的袖子,俏皮地歪了歪脑袋。
藏心无奈地点头,小声说:“依你。”
御凰雪抿唇一笑,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跑。
“你别跑啊,小心肚子。”藏心吓到了,赶紧拉紧她的手腕,小声责备道:“你怎么不注意呢?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刚刚那种情形,你再遇上了,直接走掉就好,何必斗气。”
“那就让异族人欺负到头上来?我见着这种女人就来气,仗着找了个有钱男人,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明明是插着彩色毛的臭麻雀。”御凰雪嘴角轻抽,辣辣地骂了几句。
正在说话时,前面突然有几骑快马飞奔过来,差点撞到了她。藏心赶紧扶稳她,对那几骑马怒目相对。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信使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在大街上奔马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御凰雪惊讶地问道。
“管他,最好是打起来,一把火烧了帝家皇城。”藏心冷笑道。
“啧,那里的一砖一瓦可是我们御家辛苦建起来的,干吗烧掉。”御凰雪瞟了他一眼,不乐意了。
藏心闷闷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又伸手扶住了她,惊呼一声,“小心。”
二人贴着墙根站好,只见又有十多匹快马急驰而入。
“到底怎么了?”御凰雪有些不安,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我们还是先回王府看看。”
“你就记着他,多记着自己不行吗?帝家对你来说,那就是狼窝虎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乐此不疲。”藏心闷闷不乐地说道。
御凰雪微微叹息,推他往前走,把额头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小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没事的,我们会好好的。”
藏心用力扭头,想看她的脸,却被她用额头顶着一直往前走。
人群里,首饰铺子里的那名男子一直盯着她,直到看不到了,才勾了勾手指,小声说:“去跟着,看她是什么人。”
“殿下,方才小人出来的时候听首饰铺的掌柜说,看那两名侍卫的腰牌,那是太子府的人。”侍卫低低地说道。
“帝炫天的女人?”男子眯了眯眼睛,捏了捏下巴,慢悠悠地说:“有意思,想不到兰烨国会有这样的女人。我一直以为兰烨的女人都是水做的,柔软顺从,但这女子就是一碗烈酒,让人直想一口痛饮到底。”
“那……染衣夫人呢?”侍卫扭头看了一眼,小声问道。
那被他打伤的女子正战战兢地跟在后面,脸色苍白,唇上还有血渍,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不必理她,愚贱之人,死不足惜。”男子绝情地说完,抬步就走。
一行四人继续往前,不再管那女子。
大街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偶尔有人打量一眼那女子,随即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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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帝崇忱一脸铁青,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几名大臣,哑声问:“世子跟丢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四五天了,他们一直在找。陛下,若世子在我们这里出事,我们与涅罗国的关系就僵了。”童大人抬头看他,花白的眉头紧皱。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帝崇忱摆摆手,不悦地说道。
“他们也是想早日找到。”林大人接过话,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还是得早点找到世子为妙。涅罗国这些年国力大涨,又吞并了南汉、西金二国,国力已在我们之上……”
“胡说八道,他们不过是草原上放羊的一群蛮人,国力能有多强大?”帝崇忱脸色一沉,怒声斥责道。
金殿里一阵安静,大家都看向帝炫天,
等着他出声。
“你们看他干什么?”帝炫天顿时怒不可遏地问道。
大家又一楞,面面相觑地半天,都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臣等知罪。”
“父皇,诸位大臣的话有些道理。”帝炫天这才慢步出来,沉声道:“涅罗国国力近几年来大涨,而我们才休养生息五年,放弃了关外的一切迁入京中,征服关内百姓,伤筋动骨,现在才恢复元气。若涅罗国滋事,对我们不利。所以,还是尽早找到世子为妙。”
“那就去找。”帝崇忱气闷地盯着他,冷漠地说:“若找不到,太子你就自己领罚。”
“是。”帝炫天抱拳行礼,镇定自若地说道:“儿臣定会找到世子。”
“哼。”帝崇忱又被他气到了,这个儿子,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但偏偏想信任的那个,现在又不能让他光明正大的站在面前。
他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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