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之下- 第5部分

　　☆、娇花易折

　　“阿泽，为什么要骗我？”我以为许滟冷静过后事情就会过去，像没有发生过那样，平静的水面下就算是多么波涛汹涌至少表象可以如同镜面一样毫无波澜。这世间有多少事情就是败在了我以为这上面？谁都说不清，但是谁都经历过……
　　“这样对大家都好啊，之前，至少在这之前，你不是都忘了吗？”掰开许滟捏的发红的手指，轻轻揉着。我挣扎着想解脱，也是为自己开脱。
　　“是啊，可是……”许滟望着窗外。那天边的浮云被夕阳染红，微风吹过皮肤，引起一阵颤动，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收回手，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手指在肌肤上滑动着，将那细小的凸起一一抚平。
　　“冷吗？”我脱下外套套在了许滟身上，早已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动作显得柔和而自然。
　　“我怀孕了。”许滟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秘密说了出来。我来不及收回的手由于震惊碰翻了桌上的水杯，清水流了一地。而杯子滚了一圈，又回到了脚边，丝毫未受影响。
　　“你说什么？”蹲下去捡杯子，这杯子就在许滟重申的话语中完全报废。
　　“你……还是打掉吧。”地上的玻璃渣，我也无心去弄，坐回座位等待许滟的反应。
　　“覃泽，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顾琛出现了，带着许滟最爱吃的糕点。暴怒的声响让我们两个都回头看去，声波震痛耳骨，揉了揉也没有缓解。
　　“你怎么来了？”对于顾琛，许滟是难以面对的，毕竟自己对不起他。
　　“我刚刚看到你不开心，所以就……这个给你。”徐云斋的糕点被递到了许滟的面前，透过透明的盒子可以看见里面的糕点，顾琛买的是芙蓉酥，一朵一朵的芙蓉整齐地排列在其中。娇艳的花朵，等待被吃掉。
　　“谢谢，我不想吃。”许滟别开头，全身上下每一个动作都在表示拒绝。顾琛倒是不觉得难堪，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你们走不走啊？要关门了。”保安大叔拿着钥匙串，晃荡了几下，催促我们离开。我撇了下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已经十八点四十五了。
　　“走吧，先去我家。到时候再说，顾琛，你要来吗？”一个月没有和顾琛说话，此刻竟有些忐忑，曾经的熟悉早已变为陌生。
　　“嗯。”想来顾琛也是如此。

　　☆、时间向前

　　进门的顾琛发现这里和自己印象中有了很大的不同，明明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来过这里，可这里的氛围变得全然不同。曾经的阴暗早已被温暖取代。
　　深棕色印花的窗帘变成了奶白色的碎花，墙上挂着的黑白印象也被向日葵取代，还有那桌上的鲜花……这一定是因为许滟，顾琛看向许滟，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怎么不进去？”我有点紧张，比第一次带顾琛来家里还要紧张，他就那样站在门口，眼睛扫视着室内。顺着他的视线，我一一看过，这都是许滟要求的改变。开始并不喜欢，久了倒也习惯，难道顾琛不喜欢？
　　“没，只是没想到。”顾琛顿了一下，握紧的右手松了开来。“之前啊，一个暑假，甚至一年都没有变过一点点的地方，竟然就在这一个月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完，顾琛朝我笑了一下，他笑的很僵。浓厚的眉毛竟是皱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多年的相处，一定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是在笑……
　　“啊泽？”许滟早就进去了，蜷缩在纯白的沙发上，像是一朵娇弱的花。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眼睛盯着茶几上的花，可又像是在出神。
　　“你们先做一下，我去准备吃的。吃完了再说吧，人是铁饭是钢！”顾琛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有我在只会尴尬。许滟也需要进食，今天中午她就没有吃太多，一想到是因为身孕，我就有点懵。
　　孕妇吃什么比较好呢？简单做了四道小菜，再加上一碗汤就这样解决了晚饭。在饭桌上，大家都静默不语。除了偶尔的咀嚼声，只剩下安静。气氛格外怪异。
　　“咳咳……”吃饭的时候想别的，就会呛住，这都成了必然了。咳嗽根本止不住，眼泪都顺着流了出来，一滴、两滴……
　　“你又不好好吃饭在想什么啊？”顾琛听到我咳嗽立刻放下筷子，拍着我的背，又将餐桌上的水杯给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结果呛得更厉害了，我使劲憋着，可除了把脸弄得更红倒是没有其他效果……
　　沉醉在思索中的许滟也停下了筷子，一同紧张地看着我。咳声减弱，“没事……咳……就是吃呛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前的气氛早已被改变。收拾完碗筷，就要面对最艰难的一幕了，我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声音是特地压低的，我听不清。
　　端上茶，三人围坐，谈话就此开始。“许滟。”那天的事情对谁来说都难以启齿，也许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是属于我的尊重。
　　“顾琛，覃泽。我，对不起。”顾琛打断她说着这些都不是她的错，“不，先听我说完。可能，听完之后，你们会有不一样的看法。但是，是时候说出来了。”
　　她用着一种别离的表情看着我，让我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可能让我们无法再回到过去。那一瞬间，我忘了时间本就只会向前，哪有回去之说。

　　☆、误会解开

　　“啊泽，你喜欢我吗？”许滟突然之间这样问我，又当着顾琛的面，我看向坐在左边的顾琛，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答才能让两人都满意，最终我还是讲述了内心最真实的、也是残忍的……
　　“许滟，我喜欢你，像喜欢一个妹妹一样。”我清晰地感受到讲完的那个瞬间，顾琛本就又大又有神韵的眼睛瞪大了几分，而许滟笑得了然。
　　“噗，阿泽。你为什么不骗骗我呢？好想你能骗骗我啊。”声音从愉悦到寞落。顾琛想要安慰，他发了两次音，可还是没有说出些什么，这对那时候的我们来说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可就是这样的经历让我们不断成长。
　　“好了，接下来听我说，不要说话，嗯，在我说可以之前不要说话……”许滟颤抖地拿起了水杯，浅色茶叶在白瓷杯中摇曳着身姿，她泯了两口。
　　“覃泽，我啊，很早就知道你了。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你哦～顾琛，那只是一个意外。原本我是不打算理会他的，可是你身边就只有顾琛这一个突破口，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打算从这里入手。事情呢确实有了进展，在顾琛打工的时候都是你在送我，虽然你话不多，但是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当许滟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看到顾琛紧握的右手，他在克制自己，每一次他克制自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我想像以前那样，给他力量，而我最终也只是递了一杯茶……
　　“人呢，总是贪婪的。得到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你的温柔本就不是给我的，可我竟然想要独占。”许滟自嘲地笑着，“后来我跟敏儿说了这样的事情，她给我支了个招，那天晚上本是一出戏。”她没有说明那天晚上是哪天，但我很清楚，就是改变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的那天。
　　“我……我听了敏儿的，找人挑事，然后假装，假装被欺负了。这样，以你的性子啊，肯定会不忍心然后和我在一起的。啊泽啊，是个很温柔的人呢！”我知道顾琛一定有很多疑问，他忍着，而许滟顿了顿开始继续。“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天他们竟然……”说到这里需要说不下去了，她双手捂着脸在哭，泪水从指缝流下，轻声地抽泣更让人心疼，只是这一刻我无法拥抱她。
　　“然后呢，啊泽就和预计的一样将这一切揽在了自己身上，他说，他愿意负责，他想要和我在一起。我当时真的有想过把事情说明白，可面对这样的覃泽，我根本拒绝不了。所以顾琛，我在那时候和你说了分手。看着你们决裂也不说出真相，我也很难受，可我舍不得……舍不得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从来……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可对我那么好的你们，我却如此伤害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我也不清楚要说些什么，只是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阿泽，听我说完。”许滟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对着我鼓励地笑，“在今天遇到他之前，我差点都忘了那些事情，可我忘不了你一直不快乐。毕竟我怎么比得了你们五年多的兄弟情义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重点了。“我怀孕了。前天知道的，我想过很多种跟你说的情况，偏偏没有料到是这样。这样也好，都说开了。”
　　“孩子的父亲？”顾琛还是问了，这句话很轻，轻到要仔细听才能听得到。
　　“不知道。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许滟不想再多说，就连顾琛说愿意当孩子的父亲，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养，她也没有回头。
　　那天之后许滟就消失了，我们问过很多人都没有打听到她的半点消息。在很久很久以后，在一间卖场里，我看见她了，她很好，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还有一个爱她的老公。她戴着普通的银戒，而脸上满是幸福，我知道她一定找到了，找到那个可以一生相爱的人。
　　

　　☆、和好如初

　　许滟走了，顾琛还是保留着那个站立的姿势。我呢，我做了什么呢？
　　顾琛他突然蹲下来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说：“啊泽，别哭。不是你的错。”可是好奇怪，我摸了摸脸颊，明明就没有眼泪……
　　我，根本就没有许滟勇敢。容易醉酒的人，其实醒的也很快。心脏的跳动到达顶峰之后就开始回落，手脚也都慢慢恢复了力气。可那天晚上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我是害怕的，我究竟害怕什么呢？回想不起来了，只是那种如置冰窟的感觉依旧清晰。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之后，我感到很疲惫，顾琛的怀抱很温暖，于是我睡着了。那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却很安心。
　　第二天，一切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一如许滟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醒来时顾琛还在睡，两个人一张沙发倒也挤得下。
　　“醒了？”顾琛走到厨房门口，我试探着去交流，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
　　“啊泽，今天吃什么？”他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喝着。
　　“大清早别老喝冰的。”
　　“可是我渴。”晨起时，人说话的声音总是有股撒娇般的粘腻，这样的顾琛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出去吧，今天就吃三明治，一会就好。”打发他出去，未果。他就靠着门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可乐、看着我。
　　“你老看着我干嘛？”装好盘切好，实在是忍不住就问了一声。
　　“饿。”笑眯眯地伸手拿三明治，又被烫得立刻放下。顾琛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捏着耳朵再配上那张扭曲的脸，今天早上的胃口更好了。
　　“活该，给我看看烫伤没。”端着盆子远远看了一眼。
　　“没事，反正我皮糙肉厚。”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嘿嘿傻笑的顾琛了，他眼里的星空一直是我的整个宇宙。
　　“啊泽，我们和好吧！”吃完最后一口的顾琛突然这样说，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我就开始回应了。
　　“和好？和好什么呀，我们有吵架吗？”咽下后定定看着他，有没有默契就看现在了。
　　“对，我们没吵过架，今天放学一起回家吧。”顾琛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我希望的是什么……
　　“行。”爽快答应，其实那也是我的期盼，只是我习惯等他先开口。
　　“还有，那作业借我抄下。老师昨天布置的什么作业啊，根本看不懂……”开了头，剩下的就没什么难的了，顾琛一句接一句，没完没了。
　　“好。”
　　“还有还有啊，啊泽，你这屋子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好看……”
　　“你有完没完啊？”
　　“没完啊，我跟你说，这周末我们就去换了它，太难看了。这桌子还有这窗帘……”
　　“顾琛，你闭嘴。”上学的这条路很长，那是因为顾琛总有讲不完的话，我们也总是走的很慢，那样就可以再多说一点，再多听一点。
　　纵然终将到达终点，我也想要享受过程。
　　去学校的路有很多条，我会换着走。而这路上能我走的人，从来就只有顾琛。
　　

　　☆、游戏厅

　　“终于结束了，走，咱们去放松下。”顾琛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勾着我的肩膀。这么热的天，他倒是不嫌弃。今天的顾琛穿着黑色的大汗衫，简单的白色图案印在胸前，配上一条卡其色的九分裤，显得更加修长。纯白色的板鞋上面露着一截精瘦的脚踝，不是那种病态的白而是透着健康的米白色。
　　反观自身，白衬衫配牛仔裤好普通……重点是那家伙怎么那么高了。
　　“你要去干嘛？”扯扯左边的带子，将背上的书包背正。
　　“游戏厅！走～今天我请，随便玩！”看着眉飞色舞的顾琛，原本拒绝的话被咽了下去，如果说试卷是我的主场，那么游戏厅就是从未踏足过的荒原。只会玩抓娃娃，还总是抓不住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样的地方的乐趣何在。
　　“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吸引你的，走吧走吧。早些玩完，早些吃饭。”食物才是我永远都追逐，若是……也是可以稍微忽视那么一下的。
　　“行行行，等下让你看小爷我大杀四方。”汗水折射出来的光芒总是如此刺眼，尤其是在顾琛身上，那鼻尖上的那颗要落不落真是看的人心痒痒。
　　“大爷，少废话。车来了，快跑。”这里的公交不那么频繁，错过一辆可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背包随着身影的跑动而颠起又落下，笔盒与书碰撞发出一阵阵声响。
　　“那男的好帅啊。”又是一群女生躲在一旁娃娃机那里偷偷地评论着顾琛，而顾琛那个傻瓜还沉浸在自己的舞步中。
　　“就是啊，你看见没。汗水都滑到胸口了，好性感啊！”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性感吗？哼！
　　“顾琛！”叫了一声，而顾琛根本一无所觉。等这局结束还是直接把人拉走？内心在交战，两个小人却因为边上的女生的几句话而两败俱伤。
　　“那个人刚刚是不是在叫跳舞的那个顾琛啊？”穿着粉色上衣白色短裙的那个像小白兔一样的女生问着边上一身黑色酷酷的女生。
　　“问问不就知道了。”两人往我这里看，瞥开眼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然后走开。去买点水再过来好了。
　　“诶……”迎面走过，留两人原地在原地。估计一会就走了吧，反正顾琛那家伙也听不到人说话。
　　事实证明，我又托大了。左手两个甜筒，右手两瓶水，真是佩服自己拿得下。往跳舞机看没看见人，真是奇怪。正在环顾四周就听到，顾琛在喊我。
　　“怎么不跳了？”走到顾琛身边，发现那两个妹子也在，而且他们正在吃着甜筒……
　　“哦，颜诺希说我跳的好，想让我教教她，正好我也累了就停下和她说些。”顾琛说完又舔起了甜筒。
　　“你们好，我是覃泽。”既然顾琛那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忽视。对面的女生也很坦然，打过招呼之后就走了。
　　“诶诶诶，啊泽你怎么一个人吃啊？”顾琛吃着自己的甜筒还在盯着我的，我就左边吃一口右边吃一口。
　　“你不是有吗？而且我都给你买水了，你喝水就行了。”嘴巴朝桌子上的饮料呶呶。
　　“那不一样，我要吃巧克力的，我这是抹茶的。”一副着急的样子，像是深怕我给吃完。
　　“啊呀，烦死了。要吃巧克力的还买抹茶的。”我盯着右手中的巧克力甜筒，有些无奈都吃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