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安娜提着桶进店里去了,碰见不知内情的苏姗,她打趣安娜,“那个帅哥是在追你吗?”
安娜脸色不太好看,摇摇头,否认了。
然而苏姗却很热情的接待了跟着进来的柳时镇,朝他挤眼,“位置替你留着呢。”
柳时镇礼貌的谢过她,擦肩而过时又问了句:“下个周末有场音乐会,我想请你们听听,有空吗?”
“放心,我一定推荐给安娜。”苏姗比了个OK的姿势。
他满意的坐在角落的老位置,看她忙碌。
下午的时候,安娜换下店服要出去,苏姗朝柳时镇指了指,他会意的跟出去了。原来今天送外卖的另一个店员乔治不在,所以安娜自己出去送了。
走到一半她正核对地址,被他突如其来的拉入怀里,转身间,看见他身后呼啸而去的汽车。脚底似乎还在微微动荡,她眨了眨眼,心如乱麻。
“没事吧?”柳时镇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娜狠狠地掐了他胳膊一下,痛的他龇牙咧嘴,“你是傻子吗,随便就这样冲出来……”她手乱比划了几下,说不下去了。
明明是一个为任务什么都能舍弃的,如今这般对她好又是做什么?
柳时镇摸着胳膊,“哪有人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整个胳膊都会你掐断了,你是身怀牛力吗?”
她瞪一眼,也不搭话,转身就走。他连忙跟上,路过阿诺河老桥时,风吹动着桥栏上的同心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安娜驻足观望。
相传伟大诗人、《神曲》的作者但丁,曾在这座桥上与情人贝娅特丽相遇,所以后来许多各国情侣都愿到这座桥上走走,挂上同心锁,以祈求幸福。
那不过是一种美好的自欺欺人罢了。
她转身看向他,“不要再跟着我了。”
“这条桥这么大……”
她知道如果辩解不一定能胜过他,只是冷笑,“是呢,桥很大,你我各走一边。”缓缓走了两步,“五年前,我是真的自杀了,只是没死成功而已。”
河面上的风吹起她的短发,扬起她的衣角,平静地陈述一个曾经的事实,她望着他,“所以,我和曾经没关系了,包括你。”
他只知道,她是跳河的。那时的约旦河水流充裕,还没如今这般枯竭,入春时的水还残留着冬日里的冰冷,他站在河面上,无助的发颤,不敢想她是如何在河里沉浮飘遥,直到尸体都找不到。
冰冷的河水淌过他的腿,一点点吞噬着那颗绞痛的心。
“我,我为了和你重新相遇,才来到这里的。”柳时镇对着她喊着。
他朝她走来,伸出手来,“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叫柳时镇,你呢?”
如果,你不想要过去的种种,包括我。没关系,我帮你一起忘,一起抹去。换个国度,换个身份,我们再重新认识一遍。
柳时镇就是这样想的,“送外卖吗?你在咖啡厅工作吗?”
“你……”安娜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堵上一切,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图个心安。“你还真是……”
柳时镇笑笑,“下个周末,有音乐会,一起去听吧。”
☆、第三章
第三章
距离周末还有三天,苏姗上班前拉着她的手,神秘兮兮的将一张音乐会的票塞到她手里,“那位帅哥托我给你的。”
安娜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诚意呢,都不知道自己送来?”
苏姗挤着肩膀撞了撞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笑的很灿烂,“我从来就都见你笑得那么美丽,相信我,那一定是上帝的安排。”
被岔开话题的安娜点点头,甩着门票,“我一直笑得都很漂亮。”
两人说笑了几句,苏姗进了更衣室换衣服,安娜嘴角抿着抹笑,将门票折好收起,也许……在这里,他们能重新开始呢?
如同他所说,为了再次相遇才会经历之前种种分别。
“嗨,安娜,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么,你看起来真漂亮。”乔治是店里的另一位员工,负责外卖专区,昨天就是他请假了,所以间接的给她和柳时镇制造了机会。
安娜看看手表,眉梢一挑,“迟早五分钟……”
乔治连忙往更衣室跑去,“亲爱的,你是这么漂亮的女孩,肯定不会扣我工资……哦,天啊……”话说到一半,乔治鲁莽的冲进了更衣室,和正在换衣服的苏姗撞了个满怀,不用说的自然是被打了出去。
他苦着脸望向无奈摊手的安娜,“我忘记跟你说,苏姗刚好进去。”
“亲爱的,我真爱你。”乔治摸着鼻梁,他追了苏姗很久,可惜都被挡出去了,再安娜偶尔制造的机会下,总是显得格外珍惜。只是这句话被刚进门的柳时镇听见了,他脸色暗了暗,不动声色的走到她身边。
“早。”
安娜心一顿,莫名的听到这声早,有些不自然,跟着回了声早,她看看柳时镇,又看看乔治,没想到乔治还补充一句:“亲爱的,这个意思是你甩了之前的那个法国佬?”
“都说了没和那个人开始。”安娜朝他挥拳头,一副想要揍他的样子。等着苏姗出来,乔治吐吐舌头钻进更衣室。
“嗨,帅哥。”苏姗自动无视乔治,跟柳时镇打招呼,乔治临进门前回头望了一眼柳时镇。
随着客人的进门,开始一天的忙碌,安娜也转身去照顾客人,“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不算客人吗?”柳时镇反问,杵在柜台前望着她。
安娜看他一眼:“你现在是在发脾气吗?”
“一杯抹茶拿铁。”
安娜:“所以你现在是在跟谁生气?”她记得,他最不喜欢抹茶的味道了。
“我又怎么了,点杯喝的也不可以吗?”柳时镇郁闷一脸的坐到老位置上,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换了个位置,虽然还是窗边的,却是背靠门边,有种反身不要见到她的感觉。
正巧被端着咖啡过来的安娜看见,“客人你的咖啡。”
“你这是跟我发脾气吗?”柳时镇抬头问她,换来后者一个白眼,然后安娜礼貌的对他笑着说:“客人你想多了。”
柳时镇笑了,“意思是没什么事需要多想对么?”
她指的是他认为,她是在对他发脾气。
而柳时镇代指,之前说的她和法国佬交往的事情,是没发生的。
安娜回过神,若有若无的点着头。
“门票收到了吧?周末我来接你。”
这次,她倒是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安娜将他点的甜品送去,“你的店还不开吗?”
“有关系吗?”接过甜品的柳时镇,拿起叉子,发现她还在,微微一笑,“你是在考虑我的提议么?”
将他店里的蛋糕放在她店里搭配出售。
“我是在考虑如何挣更多的钱。”安娜抱着托盘转身离开。看的柳时镇,笑意爬上眉梢。
苏姗刚好接到一个电话,对过来的安娜招手,捂着听筒说:“很凶的一个男人。”
安娜娴熟的接起电话讲了开场白:“您好,午後咖啡馆,请问需要点什么?”
佛罗伦萨的午后,暖暖的阳光里荡漾着一种慵散的气息,柳时镇望着玻璃窗外川流不息的人海,感受到那份宁静祥和的时光,手牵手一起走过的情侣脸上绽放着如花的笑。
他在幻想,想着有一天,他们也能这样。
转过头,却见接着的安娜脸色越来越差,听不清说了什么,却是很不舒服的挂了电话。他急忙去找她,没想到安娜先一步转身进了后间,他不方便进去只好去找苏姗。
“可能是个蛮不讲理的顾客吧。”苏姗说起那通电话,“听起来是个很凶的人。”她抱怨了会儿,突然拉着要走的柳时镇,“那个人……问的是宋安娜……”
柳时镇心一提,单手撑着柜台轻松一跃而过,直接朝后间走去。动作干净利索,看得苏姗一脸震撼,她不敢相信的拉着路过的乔治,“你看见了吗,超级帅气的,就这么翻过去了。”
乔治不屑的哼一声,“有什么厉害的。”
“不厉害,你去翻个试试。”苏姗白他一眼,等她走后,心有不甘的乔治还真的走到腰侧上一些高度的柜台,单手按着比划了下,又双手撑着比划了,后来他不得不承认,这还是有难度的。
进了后间的柳时镇,走在仓库里,顺着腾出的路走上阁楼,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他推了把,是反锁着的。“安娜,我在呢。”
他靠着台阶坐下,侧着身靠在门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他又说:“我一直在。”
门后,是紧抱双臂坐在地上的安娜。在听到那一声,宋安娜时,她好不容易被照暖的生命,又重新被泼上冰水。不,是重新被拖到黑暗的河流中,翻腾的窒息感拼命朝她席卷而来,不死不休。
她改头换面,甚至是抛弃一切,包括曾经爱的人,努力活在人群中。
直到柳时镇再次出现,她花下毕生勇气想要再一次拥抱幸福时,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褐色的眼眸中,迸发着仇恨的目光,一点点朱拽紧的拳头,她想大不了再死一次,鱼死网破!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想,那鼓起同归于尽的勇气,瞬间被他的那句话打的支离破碎。
——安娜,我在呢。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她脸上滑落,安娜将头埋进双臂中,死咬着唇角不敢哭出声来。她都忘记了,眼泪竟然是咸的。
太阳西下,金黄的日光变成绯色,她从放空的状态中悠悠转醒,起身活动了下麻木的身体,对着镜子慢慢地擦干泪,眼神一点点的冷下去。她摸着镜子上的那张脸,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听到动静的柳时镇,也跟着起身了,站了一会儿,看见开门出来的安娜。他什么话也没门,只是朝她伸出一只手。
“这里不是客人能来的地方。”安娜冷冷地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请出去。”
柳时镇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单手撑在门边,将她圈到自己怀里,微微弯下腰,深情地望着她:“将痛苦都交给我,你只要负责幸福就好。”
安娜愣了愣,鼻子一酸,忍下的泪又涌起,她推了把柳时镇的胸膛,“你这个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都这么多年了,不认识我多好。”
她哽咽着说:“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无以为报。”
他轻轻将她拉入怀中,拥着,在她头顶上微微叹一口气,“傻瓜,因为你值得我对你好。我不想再每天早上是从没有你的噩梦中惊醒而开始,”他环抱安娜的手臂紧了紧,“我想,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有事可以和我说,不必一个人扛着。”柳时镇隐约感觉到,可能有谁也找到她,但是她不想面对,甚至是憎恶那个人。
只是,没办法逼她说,只能徐徐图之。
“让我再想想。”安娜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慌手慌脚的整理了下揉乱的衣服,走出去前,她又回头跟他说:“你为什么还不走?”
柳时镇失笑,搓了搓她头发,先一步走出去。剩下边抱怨边扒拉着头发的安娜。
夜色迷离,空气里飘着绵绵细雨,柳时镇凑在窗边,“下雨了。”
“所以呢?”苏姗和乔治都到下班的点,两人去换衣服,安娜收拾着最后一个客人的杯子,眼也不抬的应着。
柳时镇双手环胸斜靠在窗边,看着她,散漫的说:“老天也不希望我走。”
“我倒是觉得老天想泼你冷水。”换了衣服先出来的乔治回应他,被出来的苏姗听见,锤了一拳头,他嗷叫着,听到苏姗说:“那怎么不说是老天想泼你冷水?”
“不,老天见我这么可爱……”乔治厚着脸皮跟上去,凑到她跟前,“美丽可爱无敌的苏姗,你一定会带我回去的对吗?”
“不对。”苏姗直接拒绝,再看一眼柳时镇之后,“想起来有东西落你家了,一起走吧。”她跟柳时镇眼神示意,遭到乔治中间横插阻隔,于是快速拽着乔治出去了。
安娜早已习惯两人的打闹,一边将杯子沥干水,一边说:“你可没东西落我这儿,赶紧回去吧。”
“谁说没有。”
安娜闻言抬眼,“什么东西?”
柳时镇摸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
她一失手,杯子摔了个粉碎。乍然听见柳时镇喊着别动。安娜僵在原地,看见他快速的跑过来,拿起边上的扫帚很认真的扫着,“你站着别动就好,我来处理。”
一时间无法言语她的心情。
直到他打扫完,“好了,可以动了,不会有碎片伤到你。”
安娜沉默了会儿,说:“你不是腿脚不方便吗?”刚才他跑过来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一个受伤的人,甚至连拐杖都没用上。
“因为你治愈了我。”他站到她身边,微微低头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打到墙上的灯光,映着脖颈交缠的影子,像一对诉说情话的恋人。
柳时镇挺直了身板,他指了指柜台上的一个包裹,“早上你忙的时候,我帮你签收的。”又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他转身出门。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安娜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对他又多了份眷念。随手拆开包裹,吓得打翻在地,惊捂着嘴,死死不语。
空气里充斥着腥臭味,暗红的血顺着老鼠的尸体缓缓流出。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藏和阅读~~
唔,现在还在埋线的过程,后面会一点点解开哒
爱你们的年叔~~么么哒
☆、第四章
第四章
从咖啡馆回来后,柳时镇打了个电话给徐大英,他说:“我的腿好了。”
徐大英沉默了会儿,说:“她是你的药,心药。”
是的,她是我的药!
三年前,他在任务中捡回一条命,就在医生束手无策,判定他是植物人的时候,他醒过来,并且一点点恢复了,只是,腿瘸了。
别说跑步,连正常的走路都成了问题。那时他整日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看别人走,看别人跑,看别人嬉笑。
短短一个月,他形容枯槁。
徐大英实在看不下去,谎称找到了安娜没死的线索,这才激发他振作起来。
为了有朝一日,他能亲自站到她面前,柳时镇出院以后,每天在家锻炼康复疗程,医生说只需要重复二十遍的动作,他重复了三十遍,四十遍,甚至更多,只是为了能尽快好起来。有次锻炼过度导致腿抽筋,但是他那腿没知觉,差点搞出不可挽回的失误。
这才让他急功的心缓和了会儿,不再那么拼命。
他从轮椅上起来,杵着拐杖,搞的大汗淋漓才能勉强走一小步,对旁观者来说都是很大的进步,在他看来却远远不够。
一面托各地的朋友打听安娜的消息,一面继续加强锻炼。
他在赶时间。
他要在找到安娜之前,重新恢复正常。
在失去她的日子里,除了用任务麻痹自己再无其他办法,直到有一天,连做任务的资格都失去,他变得一无所有。而得知,她可能还活着,他就像是一个溺亡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两年的时间,他恢复了正常,只是下雨天腿脚疼的厉害。
再后来想放开拐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哪怕医生都说恢复的很好,能正常走路,甚至能跑,能跳,只要不是过度强烈的运动,都可以。然而,他却依旧放不下拐杖。
找不到原因的众人最后求助心理医生。
柳时镇以为是心理还存在克服不了的情况,如同心理医生所说的那般。
可是,安娜摔碎了杯子,他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时,或者再早点,当他见到安娜时,便已经不再需要拐杖了。
他一直觉得,只要他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