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八风不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重生之八风不动- 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苏息斜了他一眼:“知道还不快让开?”
  小太监又左右打量了番,见顾相檀只带了两个侍从和一个侍卫;立时脸上显出一丝为难。
  这上头可是吩咐过的……
  轿帏被掀开;下一刻后头露出一张稚气却又温润的脸来,嘴角浅浅的笑着;看着那小太监道:“今儿个廿二,是燃灯佛的寿诞;我去庙里供个灯;即去即回;莫要担心;皇上也说过,我只要想出宫随时可以,若他再问起,你便实话实说就好。”
  顾相檀嗓音轻缓,眉目平和,听得那小太监一下子就软了心肺,还什么“莫要担心”,宫里的主子何时这样说过话了,更别提眼前的人还耐心地对自个儿把缘由一一道来。
  小太监顿了下,慢慢退开了两步,惶恐的神色已是被诚挚替换,俯首道:“奴才多嘴了,灵佛且小心。”
  顾相檀对他点点头,又是暖暖一笑,放下了轿帏任轿夫抬着离了宫。
  舆轿行了大半个时辰,到得了释门寺外。
  顾相檀仍是一身素衣,也未告知任何人前来,下了轿后就随着众多的香客一起进了大雄宝殿,殿内香火鼎盛,信徒无数。
  顾相檀在里头转了一圈,接着从安隐手里接过了一文钱,请了一盏最简朴的明灯,寻到了如来佛像前跪了下来。
  在心中默念了三遍祈愿文和要祝祷的人后,顾相檀点了灯,又恭恭敬敬地将其供奉在佛案上。
  一侧头却见一旁多了一盏金宝莲花灯,那灯一共九层,每一层皆缀满了丝丝缕缕的金箔,精雕细作,点点璀璨,被镂空的灯火一照,几乎映出喧天的光芒来,更衬得在其下首的顾相檀的那盏明灯小得可怜。
  拿着那灯的是一双细白玉手,手背上有一枚梅花样的胎记,顾相檀顺着那手看去,就见一华衣女子跪在了自己身旁的蒲团上。
  那女子供完灯并未注意到他,只抬头对一边站着的和尚道:“小师傅,我想求个签。”
  和尚拿来签筒,女子摇了,一看:下下签。
  她神色一苦,把签递予给小和尚看。
  小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须知,心不明了,多求多恼。”
  女子似是不服,又拿了签摇,一连摇了三支,却全是最坏的,那脸上的悲戚之情直看得小和尚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只是任他如何劝说,女子却怎般都不放弃,小和尚只有摇了摇头,退到了一旁。
  顾相檀起身,苏息问:“公子,可是回了?”
  顾相檀点点头,朝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那女子,见其仍是执着地摇着签,纤纤背影莫名笼罩了一层深深的郁色,将那身华服都染得暗淡了。
  “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女子猛然一僵,缓缓回头,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少年,少年身形修长,面目澄净,看着自己的神色明明那般淡然平和,却又仿佛绵里藏针一样,一下就被戳穿到了心底,将那隐隐绰绰的阴翳照得再难隐藏。
  对上女子的目光,少年沉吟了下,又说了一句。
  “苦海无边,祸未临头须早悟,仙缘有路,心非草木要归真。”
  说完这句,顾相檀不再看她,转身出了释门寺,如来时一般,坐上小轿,离开了这里。
  没行出多远,苏息的脑袋就从外头探了进来。
  “公子,您刚才对那位小姐说的话是何意思啊?”
  安隐在外头打他:“念了这么多经,怎还是没规矩!”
  顾相檀在苏息额上推了一把,“她若能想通就有意思,她若想不通,就什么意思也没有。”
  苏息一脸茫然,想了想把头缩了回去。
  不过半晌又拉开了帏帘。
  顾相檀无奈地瞥他,苏息却说:“公子,六世子来接您了。”
  顾相檀一怔,忙吩咐落轿,掀了帘走出去果然瞧见赵鸢站在不远处,此地离皇城还有半柱香的路,他倒是会找。
  “怎得这么早,不是说好了午时再去的吗?”
  赵鸢道:“三哥让我来的。”神武将军府近日便完工了,故而侯炳臣如之前所说的那般邀顾相檀过府一叙。
  顾相檀琢磨了下,赵鸢必是去过须弥殿见自己不在才又沿路寻过来的,这么绕上一遭,也不知多早前就出了门。而此刻见着对方那一本正经的脸顾相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行,你都来了,那便现下去吧,”又对轿夫道:“你们先走吧,若是有人问起,如实回禀就是。”
  接着也不客气,转身就进了赵鸢的轿子。
  没一会儿赵鸢也进来了,在顾相檀身边坐下,吩咐起轿。
  一路上,顾相檀看着沿街的热闹景象没言语,这一次难得赵鸢先开了口。
  “去释门寺做什么?”若是要烧香求神,须弥殿的佛堂即可,顾相檀无需离宫。
  顾相檀哼了一声:“你还要问我?不是问衍方就什么都知晓了么?”
  赵鸢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片刻转开了目光。
  顾相檀却不依不饶地问:“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衍方是你派来的了?”
  赵鸢不抬眼;也不说话,直到被顾相檀追的烦了,才说了句,“知道便知道了吧。”这语气褪了几丝冷色,竟让顾相檀听出了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顾相檀惊讶,难道赵鸢从来没想过要同自己解释吗?又或者他本来就觉得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其实回头再想,顾相檀才发现,若是不能应对的答案,赵鸢宁可闭嘴、沉默、不予回答,也甚少对自己撒谎,而且他说了便一定会做到,不说也会默默做到。他以前总觉得赵鸢的心藏得深,才使得自己用了这么多些年才堪堪觉察,然而重新把路走了一回,带了真心去体悟,才明白原来这人从来就处处是真心。
  感觉到顾相檀看过来的目光,深沉中又掺杂了隐隐的哀伤,赵鸢不懂,却不知为何也觉得心头一荡。
  刚张了张唇要说话,外头苏息叫道:“公子,将军府到啦!”
  赵鸢回神,当先起身出了轿,又回头伸手把顾相檀一起拉了出去。
  轿外,一眼便可见威武雄壮的府门,侯炳臣带着薛仪阳、赵则和一干副将亲自迎了出来,朗声笑着对顾相檀道:“灵佛来了,快请快请,末将已等候多时了。”
  顾相檀同他客套了一番,便随着他们一起进了府,沿途行去就得见宗政帝为笼络这位大将军花了多少的功夫。
  这将军府虽不至于天上地宫金碧辉煌,但阆苑琼楼峻宇雕墙还是算得上的,光是那用来演武的私人校场便已是打造的气势磅礴周到万分了,从侯炳臣的言行也能看出,他对这新居颇为满意。
  几人又来到正厅,那儿已是摆开了筵席就等着顾相檀入座。
  两辈子以来这还是顾相檀第一次同神武军营的人如此亲近,听着侯炳臣对自己介绍起他那些勇猛善战的副将,又想到他们一个个战功彪炳,上一世却未必都有善果,顾相檀就有些心绪起伏,千回百转间难以为外人言。
  而那些副将也原以为灵佛该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才是,但眼前这位少年虽看着矜贵清雅了些,实则一开口就平易近人,不过几番来去就已经同大家打成了一片,毫无架子,也并没有满口佛理禅道,反而让人觉着同他说话很是亲近舒心,只可惜将军和灵佛不能喝酒,要不然这场面定然更加热闹。
  这种时候赵则总是最来劲,他把杯中的清茶喝出了陈酿的气势来,猛地一拍桌站起道:“左寻右寻总是不得机会,今日正好灵佛也在,你们谁出来让我比试比试,看看我近一段时日功夫练得如何了。”
  几位副将互看一眼,只哈哈笑了起来。
  赵则见他们不说话,又朝赵鸢看去,赵鸢抿了口茶,也不理他。
  赵则气不过,大声道:“怎么?你们这是瞧不起人啊,宫里的师傅都说我进步了得,两人一同上都不是对手!”
  “噗……”这话一说,终于有人搭腔了,只是出口的语气却不怎么好。
  “宫里的师傅?呵呵,木匠师傅还是花匠师傅啊?”
  赵则一瞧,又是上次那个神气活现的神医,想到之前在大殿上他对自己的口出不逊,赵则不服,“那你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莫不是黄毛小儿信口雌黄。”
  “你说什么!”羿峥显然也是个激不得的,当即便跳了起来,“既然你要找死,小爷就让你看看我的能耐。”
  说着当先一翻身跃了出去。
  赵则一见他那身姿,立时两眼放光,跟着三两下蹦在了后头。
  薛仪阳要拦,侯炳臣却道:“随他们,打不死就是。”
  谁知这话说了还不下须臾,外头就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忙匆匆去看,就见偌大的院内,羿峥叉着手站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则。
  而赵则则面朝下趴伏在地,正捂着屁股气若游丝地哼哼。


☆、游府

  羿峥鄙夷地看着他:“之前是谁夸下海口耀武扬威的;就你现下这本事;莫说什么两个人一起上;便是我两只手一起上就能让你起不来床,还想上战场,做梦吧。”
  赵则被嘲笑得涨红了脸瞪他,眸光在一片扑闪后忽的暗淡了下去,嘴里也不再嚎了;只浑身发抖,显是被气狠了。
  薛仪阳忙上来扶他;使了半天劲才让赵则站稳了;急道:“伤着哪儿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赵则却不说话,推开薛仪阳自己一瘸一拐地就往外走。
  薛仪阳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本想要追;后来还是罢了,只对赵则的随侍太监宝庆说:“跟着你们世子,好好地把他送回宫。”
  宝庆走后,一时场内的气氛有些微妙,羿峥左右看了看,这才觉得自己怕是做错了什么,有些别扭地看向侯炳臣。
  “将军……”
  侯炳臣却抚了抚他的头笑道:“无事,也算是一桩历练,我赵家可不能出一个软柿子,如果他要进取,自己会想通的。”
  然而羿峥思量起赵则方才那深受打击的模样,又觉这一切本是情有可原,他一自小长在宫中的金贵子弟,耳边听得无非就是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不知深浅十分正常,自己或许不该拿这个笑话他。
  这样琢磨着,羿峥心里有些郁闷,回头也不打一声招呼,刺溜一下就窜没了。
  周围的人似是对他这般风风火火的做派很是习惯了,并未觉得奇怪,又说说笑笑起来。
  侯炳臣对顾相檀道:“灵佛可要到处走走看看?让鸢儿带着好了。”
  顾相檀看了看赵鸢,笑着颔首。
  已是初秋落花时节,但神武将军府却依旧清风动竹,桂子飘香,西面院中还独有一片巨大的碧湖,自府外引来的活水,湖水清澈如镜,在炎炎骄阳下泛出粼粼波纹。
  顾相檀站在湖边看着脚下跃动的鱼群,不由感叹道:“这般好地方,想是独缺一个女主人了。”
  赵鸢看着他,说:“三哥不想。”
  “侯将军不想,怕是皇上想。”
  赵鸢眯了眯眼,口气淡漠:“由不得他。”
  顾相檀眼睛转了圈,小心地问:“侯将军可是还念着亡妻?”
  赵鸢顿了下,点点头。
  侯炳臣当年随大王爷征战沙场,久不归京,大王妃顾念侯家血脉,便难得做主为他指了一门亲事,那女子虽不是高门望族出身,但也算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起先侯炳臣并不愿意,怕自己粗莽鄙陋,反而耽误了对方,谁知大捷归来后却对那女子一见倾心,两人便顺利结为了秦晋之好,然而不过一年未到那女子就怀了身孕,却在临盆时遭遇难产,连带着那个孩子一起撒手人寰。
  侯将军在边关听闻噩耗自然伤心不已,若不是身负家国重任,想必那时候神武将军就要随着发妻一同去了,如今十多年过去,这个伤痛依旧郁结于心,难以化开。
  “痴故生爱,爱故系缚。”
  无论是小爱还是大爱,世人皆被这些绑缚,然后处处身不由己,瞻前顾后。
  顾相檀的这句话让赵鸢似也体悟到了什么,两人久久未言,一路自湖边并肩而行,穿过长廊走到了花园中。
  直到看着前头忙活的人,顾相檀才重又笑了出来。
  “这是在做什么?”
  神武将军府也有几座葡萄架,比顾相檀在鹿澧时种的还要高还要大,金秋季节,葡萄正是丰收,颗颗滚圆饱满的果实顺着藤架垂坠了下来,顺风轻轻摆荡,晶莹剔透。而此刻羿峥便像只小猴子一般攀附在上面,他身形利落,偶尔倒挂,偶尔侧吊,在那翻来覆去,竟也不会伤到一点果肉,左一下右一下,没多时就采了满满一袋的葡萄裹在衣服里,看得顾相檀是啧啧称奇。
  羿峥在上头晃晃悠悠地瞧到了他们,还甩了甩手说:“要不要一起来呀,我尝过可甜了,正好摘了酿酒喝。”
  顾相檀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
  赵鸢就见身旁这人捋了捋衣襟,竟然开始卷袖子。
  卷到一半,手臂被一手挡住了,顾相檀回头就对上赵鸢微蹙着眉不赞同的表情。
  顾相檀笑了:“无事,你忘了吗,以前我们院里的葡萄熟了的时候都是我和苏息一起摘的。”当然,只能乘着傅雅濂不在才能爬上去。
  见着顾相檀脸上久违的光芒,赵鸢犹豫了下,片刻松了手上的力气。
  顾相檀安抚地拍了拍赵鸢,左右瞧了瞧,反正无人,便在衣摆上又打了个结,待准备妥当后,抓着两旁栏柱就爬了上去。
  他当然没有羿峥的身手矫健,又常年吃斋持素,四肢的力气总缺了那么些,不过顾相檀凭着小时的经验,加之还算小心,这藤架也结实,慢慢悠悠地还是被他登到了顶。
  顾相檀自上而下俯视着赵鸢,就见他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自己,眼神专注一眨不眨,满脸谨慎。顾相檀对他弯起眼笑了笑,抬手摘了一颗葡萄剥了皮放进嘴里,继而就皱起了鼻子。
  “又酸又甜……”
  羿峥还有心力关心顾相檀的动向,远远道:“莫要挑那些团成一团的,要采分散的那种,果肉紧实的才甜。”说着,还指手画脚起来,“喏喏,过去那一串,就在你后头,这个适合直接吃,还有左边一串,摘了给我,这个泡酒好。”
  顾相檀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不介意羿峥使唤,有些迟缓地转过身,调整好姿势后才慢慢摸到了那处,接着问:“这葡萄是你种的吗?”
  “对啊,”羿峥道:“原本是在我们之前住的府衙内的,我看着就要熟了,便央求将军移栽过来的。”
  “嗯,难怪这些比寻常葡萄种的还要好。”
  听着夸奖,羿峥嘿嘿一笑,麦色的脸上阳光明媚:“种些葡萄算什么,我还会种麦子,种水稻,种很多果树庄稼。”
  羿峥的口音大体已是同大邺官话差不离多少,但若细听还是能察觉得出有些抑扬顿挫很是奇特,怕是因此遭受了不少非议。
  顾相檀笑道:“神医医术了得,没想到农耕之术也如此精通。”
  羿峥也不藏私:“这些都是我在南蛮的师傅教的,他会的比我还多,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学完他就死了。”
  “哦?看来南蛮奇人的确不少。”
  羿峥哼了声:“大邺许多人刚愎自用,总觉着南蛮是穷乡僻壤凄风苦雨,其实哪里都有厉害的人,若是每一个像当今皇上这样不思进取,只想守着安乐过活,再厉害的家业都要被败光。”
  羿峥说完,又想起不对,侯炳臣告诉过他进了京便不能这样说话了,更不能议论官员和皇上,于是忙偷偷去看顾相檀,却见他只是笑着,笑得淡然平和,丝毫未有不快之色。
  “都说大邺的灵佛善解人意是世间的活菩萨,我原先觉着也不过如此,现在同你说话,发现的确舒服,至少比那些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