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冷得像是冰块在冥间黄泉撞击着似的,让在场听到这声音的人浑身一僵,似乎是在虚空中度过了很长时间,却只不过是一瞬间,随着声音的落下,寒冷的感觉随即挥散而去,停滞的时间似乎重新推进。
看着那人犹如雕像般的死寂身躯,冷然犹如寒冰的神情,似乎在没有说话的意图,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在略微犹豫之后,便自发地将目光落在那红木箱子身上,随后一个个上前把手往里面一伸。
每个人都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蜡丸。
叶文也不例外,眉头微微皱着,随即手指头一搓,一张小小的纸条显现在眼前,上面写着“十六”,大概便是房间的对应号码。
石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温和的目光射了下来,让人如沐春风,微微一笑道:“好了,既然抽签完成,你们就进去吧。你们暂时是不必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你们都是年轻一代的精英,资质可谓出类拔萃,但其中也必定有高下之分,这次比试是考察潜质,也就是说,你们哪怕输了比试,若是表现良好,也未必不能排上名次。”
“每个人都有两次比试的机会,无论输赢,都代表着试炼的结束,之后的成绩将会由诸位试炼官评核,审定名次。”
“若是被认为潜质第一名,也将可能是试炼的第一名,而潜质第一名,却不代表一定是最终的胜利者,也就是说,赢到最后的人,未必能够如愿拿到第一名的奖励。这一点请不要忘记,所以哪怕是处于劣势的人,还请尽力出招,努力表现自己的才华。”
闻言,在场的大多数人脸上微微松动,眼眸里闪过一抹兴奋之色,有的立刻下意识地望向吴太难,显然是把他当成难以跨越的夺冠障碍,但如今吴太难纵使再如何棘手,也未必真的能够稳夺第一名。
没有人怀疑吴太难会获得最终的胜利,也没有人怀疑吴太难那惊人的修行潜质,但比起众人跟他之间竖立着让人绝望的实力鸿沟,所谓潜质第一的比拼,终究是存在着一丝挑战的可能性。
大器晚成、沧海遗珠般的绝世天才,这等特殊人物过去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想到了这一点,有的年轻高手也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
吴太难忽然微微一笑,这一笑犹如黑夜中绽放光明,使得注视着他的众人心头一凛。
叶文冷静地看着那些略显激动的年轻修士们,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是寄望于所谓资质第一,这跟依赖运气又有何分别,而且竟是默认自己必有一输,就相当于意志精神出现了破绽,那么纵使有再好的潜质,又怎么可能表现出来?
第四百章 房间
“诸位,进去吧。”
随着守门人淡淡的声音落下,数十名年轻高手陆续涌进了石殿之中,除了少数诸如吴太难等天才中的天才,保持一贯的淡然之外,其余人在来到最后一关的时候,都难以掩饰情绪上的波动,尤其是刚刚获知自己或许有机会问鼎第一的信息,心潮更是澎湃。
叶文很清楚,只要自己维持着平常心,不因大意松懈而露出破绽,此处能够威胁到他的年轻高手寥寥可数,哪怕是实力最为高深莫测的吴太难,也未必不能够将之击败,那么就应该凝神静心,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完美最浑圆无暇的状态。
他不再分心揣测这次试炼的古怪之处,其实,无论前方的路途是什么,他的命运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是注定,他不知多少个夜里,梦见自己被精神空间所吞噬,随后惊醒过来,但这一切都没有跟任何人诉说,无论是小倩还是小月,因为不想让她们为不能改变的事情而担心。
或许是多虑,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更有可能是,那是叶文终有一天必须接受的命运,对于相当依赖自身直觉的叶文来说,这种包含着不祥之兆的怪梦,显得无比的真实,已经是近乎是预兆。
换作是一般人,或许早已经彻底崩溃,哪怕再坚强的人,也会惊慌失措地寻求一切挽救办法,但叶文却是深信这世界不存在不需要牺牲的奇迹,精神空间是挽救他和小倩的天降奇迹,那么作为回报,他付出自己的生命以至于灵魂,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种心态,不代表他会就此认命,只是代表着,他早已坦然接受未来,无论那个未来到底是什么,也因为如此,叶文才能够淡然地面对着一切摆在眼前的危机,也才能够毫无畏惧的迎接即将发生的困境。
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想太多。这是叶文最真实的心境的写照。
生性多疑的叶文,虽然难以抑制自己那多疑喜欢揣测的心思,但到头来总是会将泛起波澜的心境归于平静,并且在挣扎和磨砺之中进一步成长起来。
见着人群即将消失在门后,叶文抬起脚步,用不快不慢的速度上了台阶,也跟着进去了。
大红木箱旁边的神秘人,和守在门右侧的中年人,皆是眼帘微垂盘膝而坐,坐在坚硬的地板之上,一个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一个冷然犹如冰块,在此时此刻,不约而同地冥思苦想着,不再关注四周,仿佛身边擦过的诸位年轻修士赶赴的试炼,不过是他们生命中一件渺小到极点的事情罢了。
叶文瞥了他们一眼,也悄无声息地跨过了门槛。
吱呀的关门声在身后缓缓响起,叶文目视着前方,映入眼帘的是石殿的内部,一条长长的甬道笔直地往远处延伸而去,仿若没有尽头的样子,一路上,两侧的空间被石墙间隔出无数个小房间。
叶文手中的纸张忽然微微一动,就像是成了活物变得笔直起来,仿佛是指南针似的,竟是在自动地牵引着某处的气息,领着叶文继续往前走去。
叶文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其他人,有的已经被拉进两侧的小房间里,而更多的是继续前行,从他们的行走步伐来看,显然是跟随着指引随意走着。
片刻之后,叶文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小房间前,他扬起头打量着门上镌刻着的号码,眉毛微微一挑,随后感应到一道道气息从甬道里消失,显然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可以隔绝气息的小房间里。
房门紧闭,似乎没有打开的意思。
感受着门上那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叶文心中一动,将小纸张贴在掌心处,然后徐徐按在房门之上。
轰隆隆!
石门分成两块缓缓没入两侧的墙体,露出里面小小的空间,一股磅礴到惊人地步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叶文瞳孔猛的一缩,鼻子抽动了几下,随即醒悟过来,这是灵气凝聚到极点,从无形趋向有形的象征,灵气不再是无色无味的形态,此刻甚至带着丁点味道。
小小的房间,堪比修炼灵地,比之丛林里宝地毫不逊色,甚至在某程度上还犹有过之,因为在此修炼,根本不必担心敌人和妖兽的趁虚而入。
叶文霍然走了进去。
他一向觉得浪费是一件相当可耻的事情,尤其是面对着修炼的宝地,若是任意灵气泄露出去,这恐怕会招致天谴,他虽然不信鬼神,但绝对相信,自己若是继续在原地站多几秒钟,只怕会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轰!
随着叶文的双脚彻底跨入房间内,重逾千斤的石门又从两侧伸出,缓缓地闭合起来。叶文的心稍微安定,或许举办者不把这种浪费放在眼里,但他一想到刚刚的几秒钟,就有足以让三四重修士精进一步的灵气量消散无踪,那种肉疼的感觉实在难以言喻。
房间不大,但装饰摆设极为奢华,顶上的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映照着地面那些光滑可见的玉砖,四周的墙壁上还绘着一幅幅瑰丽雄奇的画面,飞鸟走兽,凶龙恶虎,栩栩如生,让目视者为之心悸。
明明是布满图案,墙壁却极其光滑,图案犹如是墙壁与生俱来,似乎并非人工雕琢,而是自然而然形成出来,虽然知晓这种感觉有点荒谬,但叶文却下意识从心里生起这种想法,驱之不散。
低头看去,地上一尘不染,干净到让人舒心。
叶文出身肮脏之地,常年与垃圾为伴,自然不像贵族子弟那般,有着多余的洁癖,但这不妨碍他追求更美好生活的愿望,小倩以前常年疾病缠身,他在心焦之下多方求助,曾经被一位老人告知干净的环境可以带来健康的身体,于是一直铭记在心。
纵使为了寻觅食物而不得不在垃圾堆里打滚,但跟小倩住下的那个小小蜗居内里总是打扫得很干净,生怕污染了小倩那纤弱的身体。
所以,叶文对于干净这个概念的认知,未必比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逊色多少。
“好大的一颗避尘珠,回去之后,或许该找个机会买上这么一颗,放在小倩闺房里应该相当不错。”
叶文抬头打量着屋顶悬挂着的一颗大如鹅卵的浑圆玉珠,心中微微一动,眼尖的他一眼就分辨出,房间里之所以会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地步,顶上的这颗圆珠功不可没。
一个凸起的石团在房间的中心摆放着,聚集在四周的灵气浓度极其惊人,堪称整个房间最为浓烈的地带。
叶文打量了几眼,随后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第四百零一章 疑虑
一片寂静的小房间里,叶文孑然一人在图石团上盘膝闭目而坐,神态颇为闲适,气质平静如山,看不出有任何比试前的焦虑紧张,哪里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试炼挑战者,倒不如说像是一个闲时游览山川的旅客。
随着时间的流逝,叶文的神情愈发放松起来,忽然睁开了眼睛,目视着前方的石门,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灵气?以前确实是没有吸纳过,似乎不在五行也之中,也不是风雷异种,但偏偏质量是如此的高,明明才吸收运转了一点,竟是让境界瓶颈开始松动起来?”
叶文皱起眉头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转了几圈之后,然后又快步坐回那石团之上,依旧眉头紧皱,撑着下巴看着光滑的石门出神,认真地琢磨这刚才心里生起的疑惑,眼下他的境界也算登堂入室,对天地灵气的操控和感知可谓一流,但却在这等问题上堵住了思路。
这里的灵气太猛太烈,浓厚到近乎奢侈,奢侈到近乎不合理的地步,而在他的认知之中,会出现这等不合理的情况的场面,唯一想到的,大概就是以火炉炼制灵符的时刻,在炼制的过程中,天地灵气会不断挥霍流逝,最终完成品蕴含的灵气通常十不存一。
这种奢侈的做法,并不是一名炼符师乐于见到的,但同样也是无可奈何的现象,若是不以十倍以上的灵气包覆淬炼,炼制出来的灵符只会变得千疮百孔,破绽百出,灵气的流失程度在某程度上取决于炼符师的实力。
现在房间里的灵气浓度和流动情况,让叶文想起了自己炼制灵符的时候,隐隐间,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置身于一处火炉之中,自己就像是成了被炼制的灵符。
“应该不会吧……?”
此时感知着四周灵气的性质,叶文默默地对照着房间里的灵气,跟过往淬炼吸纳的灵气的差别,再三反复检查分析,犹如抽丝剥茧之后,终于捕捉到那微乎其微、隐藏在异类灵气之中的一丝狂暴之意,一抹忧虑之色顿时浮上了他的眉宇。
“确实是炼符之时,散发出来的特有灵气性质……虽然目前看来,似乎对人类没啥坏处,但终究是一种不安定的东西。”
“但为此而放弃修炼的大好机会,却又心有不甘,未免太过可惜,等同于坐拥宝山却在干瞪眼。”
叶文沉思片刻,随后缓缓闭上眼睛,抬起手臂,伸出指尖朝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犹如春风拂过湖面似的,空气中顿时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并且朝着四面八方传递开去。
无数条极细的有形线条,出现在叶文的身周,这些线条晶莹剔透,仿佛是将房间里的空气切割城无数的碎片。
一条条细线都是灵气的结晶,在叶文灵识的操控下凝聚成到了极点,从无形化为有形,在正常环境下是不可能做到,但此处灵气浓度之高堪比修炼圣地,叶文提炼起来竟是毫不费力。
叶文盘坐石团,敛去脸上一切情绪,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呼吸,身周的灵气线条开始扭曲卷动,并且蔓延包裹住叶文的身体。
房间里的浓烈灵气随之灌入体内。
叶文落在膝头的双手在不停而缓慢地弹动着,操控提炼着四周的灵气,就像是在炼制一道高难度的灵符一般,只不过把炼制的对象改为自己而已。
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疑虑给了叶文灵感,他看重规条,因为出身寒微,修炼知识本一无所知,所以不得细心地遵从着,但坚持认为不懂变通的人注定失败,成功之道,必须大胆尝试,以实践求证。
基于这种信念,导致了叶文身上随时出现各种天马行空的构思,在依循着既定框架的情况下,尽力地试探着灰色地带的界限。
换做是其他人,哪怕再自负的炼符师,也绝不会再灵光一闪的情况下,直接就当场试验起来,因为随之而来的风险往往足以危及性命。
不过,叶文也不是鲁莽之辈,而是身兼两重身份下有着与众不同的底气,炼符师的身躯比起一般修士纤弱许多,道力也不是专门为战斗而使用,又因为在后方充当辅助的角色,少有前线作战与死神共舞的经验,种种因素结合起来,使得炼符师难以应付一下子爆发出来的走火入魔。
而在刀锋上舔血迹的修士则是不同,早已经习惯于进出危险地带,所以哪怕明知道选择的道路危险重重,也依然不会就此畏缩,纵使成功率不大,也怀抱着自己必定可以充沛桎梏的信念。
毕竟若是没有这等信念,修士们早就在死在刀光血影中,普通修士尚且如此,那么常年征战的军人修士,就更是凝聚着强者的信念和气势来行事。
叶文自然也不会例外,在很大程度上甚至是军人中的佼佼者。
在很短的时间内,他思考着这个问题,试图找出消除自身疑虑,而又不错失修炼机会的方法,很快,他就想通了自己需要的答案,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调动着道力,果断地尝试起来。
既然对于房间里灵气中的一丝狂暴之意不放心,自身的处境又像是被炼制的状况,那么就采取炼制灵符时的惯常手段,以灵识提炼灵气的成分,分离里面蕴含的希望被排除掉的东西。
炼制的法则,本来就是提炼精华,驱除杂质,应用在修炼上面也理应行得通,只不过寻常情况下,吸纳灵气从不忌讳杂质,因为杂质在体内灵气流转提炼之时,便会自动被慢慢消磨掉。
从这个角度来看,叶文的做法可谓是多此一举,不过是在灵气灌入体内之前率先分离杂质,而灵识离体操控困难度猛增,远不如体内提炼来得流畅轻松。
若是被其他年轻修士们知道,只怕会当场讥笑叶文在做无用之功,徒然浪费精神,在珍贵的修炼环境下更是一种奢侈的浪费,如此一来,必须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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