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调整气息,也因此在实力上并没有太多的削弱,而如今犹如孤注一掷,朝着那冰凤剑意全力进攻,在看似势均力敌的背后,却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滋滋。
忽然,冰凤之剑意变得稍微散乱起来,散发出来的剑光竟是出现了紊乱的状态,而不是凝聚到了极点的完美状态,就像是一个冒起的气泡处于爆裂的临界点。
“原来如此。”
吴太难身体一颤,猛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眼眸一亮,似乎是发现了某种有趣的事情,而背后的冰凤一声轻鸣,整个晶莹剔透的冰躯猛然一颤,仿佛是受到某种创伤似的,冰块叠成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始终是处于更高的眼光层次,叶文的剑意结构在吴太难眼前可以说是无所遁形,纵使不是他熟悉的范畴,但从灵气转为为道力再转化为剑意的流转过程,在瞬间就已经洞察了七八成左右。
他当下就看明白了叶文的应付手法,竟是采取了资敌之计,主动向碾压过去的冰凤剑意灌注更多的冰属寒气,任由自身的冰霜寒气被同化吸纳掉,剑意之间的交锋本来就会出现类似大鱼吃小鱼的现象,更强者吞噬稍弱者,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任何再强大的生物,以至于剑意,都存在着必然的极限,就像是一个再独肚子饿的人也无法吞掉超出身体可以承受的分量的食物,吞噬同类一旦超过某个临界点,就必然会使得自身趋于崩溃。
叶文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冰凤剑意和冰霜剑意的属性相同,虽然道力催发的手法迥异,但在极其粗暴的对轰这等情况面前,却算不了什么。
冰凤剑意本身就无法跟五行剑意完美协调,在强悍无匹的气势背后是存在着致命的漏洞,甚至因为过于强大而难以完美维持,若不是依靠吴太难完美的操控技巧,只怕再刚出现的时候便会立刻像雪山坍塌那样彻底崩溃。
但此等强行催发的剑意,终究是是处于一个临界点,若是对手的修为境界足够强大,在看出剑意漏洞的位置的情况下,将自身的剑意灌注进去,便能够使得冰凤剑意自身也趋于自灭。
不过,这种让剑意同归于尽的做法,本身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剑意源自于心意,寻常的交锋纵使再怎么消耗也无所谓,但一旦过度深入敌方剑意,就会难以抽离,也因此在同归于尽的瞬间,就有很大机会被拉扯住。
心念的流转是在弹指之间,却容易被对方崩溃中的剑意阻碍住,若是不能够及时抽离,心神的耗损是必然之事,剑意、心意、灵识三者互为勾连,其中以心意为桥梁,不可或缺,一旦心意残缺,这几乎是等同被废了大半修为。
第四百二十五章 水流
吴太难向后退了两步,站在满地是冰屑的地板上,从嘴角流出一抹血渍之后,他一直处于极为兴奋的状态,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才算是真正地点燃起心中的战意。
他的身周漂浮一丝丝的黑色火焰,落在了晶莹剔透的双翼之上,落在了那些飞腾回旋的冰块之上,一滴滴的液体从半空中滴落下来,黑色火焰在冰块上滋滋地燃烧着。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吴太难望着微微喘着粗气的叶文,感概地说道:“我参与过的战斗过百场,没想到居然会这等小试炼里头遭受创伤,不过伤在如此别出心裁的一招上,也算是一种收获。”
年轻修士淡而温和的语调和话语内容,在平静之中却又透着一股惊人的力量感,语调是如此的平静,仿佛是在述说着再平常不过的家常,也不曾有半分的羞怒。
一股黑色的剑芒再次横渡而来,呼啸着在空中高速度飞射着,沿途触碰到的天地灵气尽归入其中,在剑尖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沿着一道笔直的线条,无可阻挡地穿过了大殿的空间距离,狠辣冷酷地刺向后退两步的吴太难。
两人的实力差距并不会因为吴太难的伤势而有所拉近。叶文很清楚这一点,也因此知晓机不可失的道理,而且,在伤到吴太难之后,他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对面不知为何只怕是未尽全力,甚至很有可能是故意接下刚才那一招。
在这一瞬间,这些日子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斗的少年,完美地展现了自己出色的判断力和直觉,看着自己获得的战果,终于第一次将獠牙伸向眼前这深不可测的对手,脸上却是没有流露过多的情绪。
因为在胜负的世界里,任何一丝的大意松懈,都很有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或许吴太难有足够的强大来支撑着自己游戏人间般的心境,但对于时刻不忘求存意志的叶文来说,既然对手已经前所未有的衰弱——哪怕不过是一点轻伤,就必须趁胜追击。
这个机会若是轻易放手,那么他作为军人基本上可以说是彻底失格。
吴太难轻声低笑,像是没有理会那飞射而来的黑色剑芒,也像是不曾在意四周开始侵蚀冰翼的黑色火焰,也似乎不在意那包围过来的敌方道力,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容,若有所思。
在这一刻,他的眼睛是如此的明亮,眼眸的深处,焕发着两抹前所未见的光芒,似乎是在有一股灼热的火焰从里面即将迸发出来。
忽然,他挥了挥袖子,一道沛然莫御的气息轰然炸起,一瞬间,那些聚拢过来的冰霜道力一下子被清扫赶紧,那袭击而来的黑剑猛然一僵,仿佛是陷入了泥潭之中,进退不得。
叶文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吴太难的身上,瞳孔微缩,双手微微一紧,只觉得浑身有一瞬间变得迟钝起来,就像是一个不熟悉水性的不小心堕入了急流,又像是赤着身子暴露在空气中任由滂沱大雨敲击着。
一下下带着冰冷的重量使得他的肌肤开始僵硬,开始渗透着凉意。
下一瞬间,赫然见到吴太难浑身爆发出幽蓝色的水光,一道道水纹从四周弥漫而出,犹如被雨水滴落击中的湖面泛起了涟漪,无数的水汽在地面疯狂沸腾起来,庞大的冰翼骤然瓦解坍塌,晶莹剔透的冰块状迅速溶解,在半空中卷起了一道道水流。
似冷似热的水雾弥漫而开。
一股股的水流在吴太难的背后倒卷融合交织,竟是重新汇聚成水蓝色的双翼,在挥洒之间犹如翻起了河道急流一般,无形的道力波纹紊乱地在空中交错着,冲击着。
“大五行剑,水流式——”
随着这道略显兴奋的声音响起,一股股水流从地面凝聚再冲天而起,犹如一股海浪在后面高至半空即将拍了过来,随即毫无征兆地散开仿佛是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瞬间就淹没了大半大殿的空间,朝着叶文所在叶文吞噬过去。
耳边听着海涛般的声音,叶文神情凝重地看着好袭向自己的剑意水潮,知晓这是剑意达到极为高深处产生的虚影,几乎有着侵蚀空间的能耐,若是无法撑过这一关,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会在剑意洪流中被彻底摧毁。
他猛的低喝一声,体内的冰寒道力疯狂运转,身上的黑色铠甲犹如液体一般流动起来,全部集中起来汇聚到双手的手腕之上,一道道黑白相间的光华在十指间闪烁着。
手一挥,黑白色的剑潮破空而起,从中间处裂成两股力量,黑水和白水,在半空中闪电般迂回折射,从左右两边夹攻而去,只见水花四处溅射,在一瞬间竟是不知道与那些淹没过来的水流碰撞了多少次。
水流剑意撞上了黑芒,水面上像是洒了黑油一般点燃起来,随即水流一阵翻腾一个小浪扑下瞬间将黑色火焰熄灭掉,紧接着,水流剑意又被冰霜剑意拦截住,一股股寒流铺盖过去,在水面上铺上一层层的薄冰。
大殿之中,像是液体怪物般淹没一切的水流骤然僵硬起来,随即咔嚓一声,冰块破碎,冰霜之剑意被猛然震退,原来剑势渐尽的水流剑意挟带着滔天的气势淹没过去。
叶文脸色一变,双手猛然挥动,在身前交织出一面冰之墙壁,瞬间挡住了淹没过来的涛涛剑意,一股庞大的压力直扑了过来,吱呀一声,冰壁骤然从中间开始出现裂纹,呈螺旋形一直延伸到四边的尽头。
口喷出一抹鲜血,叶文脚尖一点,整个往后飘飞,一直退到墙壁尽头稳稳挨着,面颊之上有着被溅射的水花击中的血痕,血水轻轻地缓缓地往下流淌。
颈部有鲜血在缓缓滴落,身上不知多少皮肤被切割出伤口,似热似冷的水液从伤口处渗入,一股剧烈的疼痛在体内爆发出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经脉撕咬着,遍及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一抹抹的鲜红从手腕处流下,叶文目光一凝,只见自己的虎口近乎崩裂,血肉和皮肤差点被搅成一团,纵使体内的冰霜道力已经迅速流传过来,冻结着任何出血的位置,立即镇压住钻入体内的外来剑意,但这种伤势已经让人触目惊心。
“这是水流剑意?不,不可能。虽然很像是水流剑意,对方也以此称呼,但里面蕴含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如此简单,刚刚一瞬间的手感——”
瞳孔一缩,叶文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不由得身体微感寒冷。
第四百二十六章 终止
“怎么样?我这一剑还不错吧?不过,你若是了解其中的虚实,还请帮我保守秘密,假设你今天能够活着离开的话——”
看着叶文那震惊的模样,吴太难微微一笑,声音还是那般的温和,说话的节奏还是那样的不徐不缓,显得相当的文雅可亲,但里面隐藏着的战意和杀机,却是呼之欲出。
如果说之前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那么现在的吴太难,已经是进入了正式的作战状态,这是对值得重视的对手显示出尊重的一面,虽然这种尊重在某程度上是跟死亡相伴。
他不屑于杀蝼蚁一般的人物,因为这样太无趣太无聊,但若是跟他对等的对手,那么就不能轻易放过,他必须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而对于吴太难这等自负的人来说,最大的尊重自然是毫不保留地以杀死对方为目的的一战。
叶文不清楚吴太难的心境变化,或许说,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很难有人知晓这等绝世天才的真正心思,但他在一瞬间就清晰地体会到话语里传递过来的恐怖战意。
所以,叶文又冷静了下来。
虽然叶文在修行界里算不上最顶尖的人物,但他毕竟是从最底层的一群中攀爬出来,比起过去最绝望的日子,比起无时无刻担忧着小倩生死的难过日子,眼前的危机带来的压力,不过是等闲之事。
渐渐有冷风从四周吹拂而起,不知从而来,一道道散开的水流又重新凝聚起来,冷风在上面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原本由于剑意破碎而寂静下来的大殿,忽然间又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溪流激石声。
流水淙淙。
噗的一声,叶文再次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神色白了一白,眼眸里却愈发的清澈,愈发的专注,耳畔那愈发清晰嘈杂的流水声音在刺激着耳膜,仿佛天上有一道河流朝着他倾泻下来,淹没吞噬着他那脆弱的身躯,挤压着他的血肉和骨骼。
狂暴的天地灵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仿佛整个大殿都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踩在地板上的双脚前所未有的沉重,像是有有一条水鬼从下面拽着他的脚踝,拼命地企图将他拖进无尽头的深渊。
叶文看着面前那一抹引动水流的剑意,脸上的血痕愈发的明显,愈发的深刻,眼眸却是无比的平静,在平静中又透着坚毅和决然,他知晓接下来恐怕是生死的交界线,大概是他平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不过,这又如何?
在他最绝望的日子里也不曾真正放弃过,在他最黑暗的日子也不曾停止过挣扎,最终还是让他冲破困境走到更远更快。即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的心灵意志屈服。
而且,一路厮杀过来的叶文,从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名战斗狂人,他虽然还称不上是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的人,毕竟心中还有着牵挂,但当面前那冲天的战意扑面而来的时候,他又如何拒绝得了?
压服了理智,冲破了恐惧,喜悦兴奋的情绪彻底地代替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叶文看着吴太难平静地说道:“最后一剑,来吧。”
“很好,好到我觉得杀死你太可惜,但是猎物在前又哪里有放手的道理?我已经是等不及了,荣幸吧,就让你看看我未曾示人,属于我真正剑意——”
吴太难那平静无波的眼眸陡然变得极为明亮,犹如黑夜里的明月,目中没有半分残忍嗜血之意,有的唯有见猎心喜的欢愉。
双方的意志和战意已经逐渐攀升到顶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纵使是神佛也难以预料,唯一肯定的是,在一瞬间的剑意碰撞过后,必然会分出真正的胜利者,能够站立在大殿之上的人,也肯定只有一个。
忽然,水流声戛然而止。
吴太难眼眸微微眯起,收起了伸出袖袍的双手,眼眸里有着一丝不难察觉的不悦,就像一个等待已久的美食家,在准备享用佳肴的时候被不速之客阻碍着,随即又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竟是少有地流露出轻佻的一面。
察觉到四周被彻底掌控的天地灵气骤然一散,恢复了原有的自由散漫,叶文神情微微一怔,他并不认为对方是喜欢半途而废的人,皱起眉头,正欲开口询问的时候,忽然心生警兆,目光也微微眯起,霍然抬头往上方看了过去。
一个灵气漩涡忽然在大殿上空凝聚起来。
随即一道洪亮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从上面飘落,清晰无比地回荡在两人的耳畔:“这场对决就此中止,你们两人可以收手了。”
手腕微微一颤,叶文蓄势待发的一剑,终究还是没有刺了出去,因为他瞬间就辨别出声音主人的真正身份。
吴太难的瞳孔深处掠过一抹不屑和杀意,随即又迅速地将这等暂且不可外露的情绪掩饰好,浑身勃发的战意骤然收敛起来,气息忽然间彻底转变,从原本略显狠辣的气质变成原有文质彬彬的模样。
吴太难眉头很自然地舒展开来,仿佛之前的不高兴情绪从来没有存在过,微微一笑,朝着前方拱手说道:“见过范长老。”
叶文瞳孔一缩,只见在他跟吴太难两人之间的位置,忽然出现一个老者,穿着名贵狐裘,白发苍苍,正是他刚才想到的范家长老,上空的灵气漩涡渐渐闭合消散,只留下一丝丝犹如雨点般的灵气洒在范姓老者的肩膀上。
“见过范长老。”
叶文也走前一步,恭敬地朝着老人拱手说道,心中有些疑惑不解,难道是外间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要临时中止试炼,还是说他跟吴太难即将决出生死的一幕,并不是范家长老所愿意看到的?
一边想着,叶文的目光落在范家长老那佝偻的身躯上,心中又是一惊,只见老人身上并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息,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般平平无奇,但在隐约之间,又感觉到这名老者的双脚仿佛是一颗大树深深地扎进大殿的地板,与四周的天地灵气彻底地融为一体,显得无比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