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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强悍是一回事，技法高深又是另一回事，两者虽然有相通之处，却不全部等同，正如徐小月在炼制符录的过程中总是有一个口头禅：“不美的东西我不要！”，仅仅是追求挖掘破坏力极限的符箓，或许能够爆发出一时的强悍，却违背了天道自然，无法长久而存。
虽然叶文在协助的期间听到各种零碎的炼符理论，但终究不是处于同等水平的人，理解起来可谓事倍功半，起码他至今还是弄不清楚徐小月喃喃自语的天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若是追问起来，又会被徐小月以禁止事项的理由打发掉。
叶文看着眼前埋头研究着的女人，虽然知晓一定会被鄙视一番，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东西难道就是你经常提到的符合天道的作品？”
闻言，徐小月停下来手，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说些毒辣的话，而是轻轻地摇头，沉默片刻后，说道：“天道作品哪里是凡间存在能够窥探，我这一辈子也才见过一次，而且还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只怕将来也未必有机会再次见识，这种小城又怎么可能有制作出这种级别的神匠。”
叶文一时无语，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你以前还开口闭口天道作品，害得他以为不符合天道就是垃圾货色，这也未免太装逼了吧，而且千叶城若是小城，那到底哪一种规模才算是大城。
“……话虽如此，这套铠甲上面的灵纹布局，虽然称不上天道，但若说是鬼道之才也不为过，制作者必定是百年一遇的鬼才，真没想到到下界里竟是有这等潜质的炼制师，几乎已经是脱离了炼符师的境界。”
徐小月的手从铠甲的关节抚到甲片的缝隙位置，眼眸里难得一见地露出一丝佩服的神色，又隐隐间透出几分遗憾：“可惜还是太过急功近利，若是不追求炼制速度的话，再淬炼多几百年，品质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听出徐小月话语里的含义，叶文眨了眨眼，问道：“炼制师难道比最顶尖的炼符大师还要厉害？”
第四百三十四章 阴影
初升的晨光降临千夜城，照耀在东城区街面那些平坦的石板路上，在夜幕笼罩时沉醉梦乡的人们，从睡梦中悠悠醒来，在伸展略微僵硬的双手之后，各自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随后，原本静悄悄的街道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伴随着着黑夜而昏睡下来的城市，再一次迎着阳光苏醒过来，人间的烟火气息前所未有的浓郁，这似乎时人类世界永恒的规律，也是天地大自然的规律，昼夜交替，周而复始。
东城区某处偏僻的小巷里，一名身法诡异的黑袍男子在其中穿行着，明明是处于越来越亮的太阳底下，纵使有着有着巷侧墙内的树荫遮挡住一部分，也理应将自己的身影暴露无遗，现在终究不是包容人世间阴暗一面的黑夜时刻。
但诡异的是，若是此时有人在墙外从窗户里往外看去，却绝不会注意到这样的诡异人物，在温暖的阳光中，这道黑色的身影像是被热浪包裹住一般，竟是在行走间变得模糊一片，叫人无法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黑影。
这男子年约三十岁左右，浑身气息偏向阴暗犹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却不是普通的小老鼠，而是随时可以从阴暗处扑出来噬咬天地的诡异生物，鼻梁上那浅浅的疤痕仿佛是一种胎记，豆大的汗珠从两侧顺流而落。
流过了嘴角，滴落到地面，咸的味道渗入了地面，随即被原有的大地气息所吞没掉，一阵凉风吹拂而过，驱赶了属于人体的气息。
黑袍男子在巷道围墙间飞速掠过，偶尔经过的人们，打开窗户眺望远处的刚睡醒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他的身影落在寻常人眼中，还不如街边的一块小石头有存在感。
他并不是像是漫无目的地随处走动，那阴冷的双眼里转动着漆黑的眼珠，目光随着步伐快速地梭巡着四周的角落。
忽然，他脚下的步伐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就像面前有一堵石墙挡住道路一般，他缓缓眯起双眼，向东边位置的方向看了过去：“嗯？这种感觉——”
随即，专注于那个方向的黑袍人目中涌上了一阵狂喜，漆黑的瞳孔之中倒映着一道黑柱从某处宅院里迸射出来，极其张扬地朝着刚铺上蓝白色的天空冲去。
那股黑气，之所以说张扬，不是因为它真的很显眼，深究起来，只怕整个东城区能够察觉到这股力量的人不会太多，但对于黑袍人来说，这道光柱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哪怕是闭上眼睛也能够感觉那份强烈的存在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鬼煞刺探了这么久……算一算也该有三年时间了，一直以为这东西的埋藏处注定是个谜题，没想到竟会在这种不见守卫的普通住宅现身，这是何等的侥幸！”
鬼煞的眼眸此时亮得似乎成为了光的一部分，蹙着的眉头忽然散开，那张平凡之极丢在人群中便找不到踪影的脸庞上，有着眯成两道缝隙的一双眼眸，眼眸里满是狂喜和兴奋，不亚于一个腼腆的男人见到美得让人窒息的美人那种痴模样。
“魔将大人派我来此，不就是希望我那从出生开始就自带的稀有瞳术，能够在这场惨烈的战争中发挥最大的价值么？我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下来，不必担心辜负了魔将大人的期待！”
鬼煞盯着那个方向喃喃自语，声音变得越来越颤抖，目光中满是狂热和崇拜，一想到原本以为难以触碰到的目标即将实现，只恨不得朝着天空长啸一番，发泄一下心中的兴奋。
但很快，又沉寂了下来。
“不过，这该不会是陷阱吧？密探查到的那种特殊铠甲，不是据说隐藏在城中某处空间法阵里头么？如今怎么又突然无故出现？”经过最开始的狂喜情绪，鬼煞逐渐冷静下来，冷静过后，神情有些怪异，隐隐间有一丝疑虑。
眼下出现的异变，无论怎么看都散发着诡异的味道，来自勾魂城的这位鬼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无论怎么样猜测，也难以找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因为这种情况本身就很不合理。
黑袍人的眼珠诡异地转动上下转动着，似乎在认真地考虑着其中的风险，纵使他是抱着牺牲的觉悟肩负着这等任务，但却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白白牺牲掉，成了让敌方军人增添荣耀的踏脚石。
沉吟片刻，黑袍人鬼煞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可以再拖下去，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哪怕是陷阱也必须跳进去，这股气息不可能辨别错误，即便是诱饵也绝对是真货。”
“说不定并不是什么陷阱，而是某个失职的敌方军人在搬运过程中，无意中将铠甲的气息泄露出来，又或者是获得赏赐而又不识货的贵族子弟，擅自打开了封闭气息的符禁，若真是如此，那么就更不能够随意浪费机会！”
“城中隐藏起来的探子刺客不止我一个，通玄城那班家伙若是也恰好看见，只怕不会放过抢食的机会，到时候就会变得很麻烦，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的人现在应该只有我一个而已，但再过不了多久，只怕就……”
见着那黑光又逐渐散去，鬼煞沉默了片刻，忽然身影一转，便朝着远处那发出黑柱光华的地带飞掠而去，这一次不再是游走在晨光之下，而是贴着墙边仿佛是一道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地蹿了过去。
“炼制师难道比最顶尖的炼符大师还要厉害？”
听到叶文问出这种肤浅问题，徐小月没好气地抬头说道：“废话！”
随即弹了黑色铠甲的金属表面一下，顿时在漆黑如墨的表层上震荡起一圈圈的符纹涟漪，叶文眉头微微一皱，却不是因为小月的嘲讽话语，而是因为刚刚的那一弹，像是在某种诡异的震荡节奏下，扰乱了他跟道纹铠甲的接触面的吻合程度。
这一下的感觉，就仿佛是被人强行拉扯着贴身穿上的衣服一般，一下子就让自己不外见的肌肤暴露了出来，人类之所以必须穿戴衣物，便是无法忍受这一点，也是叶文下意识地微微感到不自在的原因。
不过，正如徐小月信任着他，他也信任着徐小月，除了眉头下意识微微皱起外，脸色很快便恢复如初，当然口头上的抱怨还是少不了。
“小月大人，你到底要弄多久……即便是我现在七重之境，也吃不下永无止境地消耗下去，这套铠甲可不是说穿就穿，而且我还是个非常凄惨的伤员啊，你好歹让我修养一天才来研究吧。”
第四百三十五章 心思
徐小月把手指竖起放到唇边，认真地说道：“安静点！别打扰我。”
叶文叹息一声，无奈接受了自己还不能休息的事实，然后专心内视体内的道力运转，为了让小月大人尽兴，他只好继续努力地维持着道纹铠甲的形态，即便是以他七重修为的浑厚道力，在体力和心神的消耗方面也是颇为巨大。
滑嫩的手在铠甲表层缓缓摩挲着，指尖施加的力道愈发用劲，一滴汗水渗出皮肤滴落金属表层，一股庞大而虚幻的意念随着汗珠而渗透下去，一瞬间便沉没在里面隐藏着的诸多符纹阵法之中，犹如一条小鱼儿在汪洋大海里面游动着。
片刻之后，像是来自海底里最深的黑暗处，一股暴戾而幽暗的气息轰然传达过来，一下子便撞到了徐小月那下沉的意念，嗡嗡之声响起，宛如佛寺巨钟被敲打震响似的。
“这股气息——”
徐小月心中一喜，意念微微一颤，随即平稳了下来，稳如泰山地继续下坠探索着，然后过不了多久，便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中见到一个圆滚滚的球体，体表上满是玄奥的符纹，若是从外间仔细看去，便赫然见到一头黑色的狼妖被封印在里面。
谨慎地止住下沉的节奏，一丝意念停滞在漆黑的虚空之上，徐小月扫了一眼四周被一片黑夜遮挡住景色的虚空世界，这里是符阵内部的虚幻世界，愈是结构复杂的符纹，内部世界的景色愈是多姿多彩，但眼前所见显然不是一回事。
她催发着意念伸出一根根触角，犹如章鱼舞动着触手一般，嗖的一声迂回地射了过去，稳稳地落在封印球体的表面，然后便仿佛被黏住似的骤然归于平静，随后像是落入无边的泥沼，缓缓沉没下去。
凄厉的狼嚎声忽然在幽静的漆黑空间里响起。
随着一段段符纹信息自触手处回传过来，徐小月见猎心喜，心中极为兴奋：“原来如此，还能这样，这道封印不止能够强化铠甲的威能，还能够抽调精血滋润肉身，贯通经脉，使得道力的催发更为流畅迅速，灵活性变得更大，设计者确实是个鬼才，心思灵巧，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真是亲自见上一面——”
徐小月本身为符道大家，练符一途的宗师人物，眼界之高不是寻常练符师可比，在一瞬间便将里面的结构理解通透，没有半分滞碍，让她最为欣赏的，是封印球体在结构上的完整，设计者布置出极为严密的阵法，使得黑狼精血得以保存大半，流失的精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止如此，本来任何一种精血，在抽离兽躯之后，便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单薄，有时候甚至不到半日的时间，由于暴露在外间而被天地灵气彻底包裹住，迅速地成为了天地灵气的一部分。
天地间的灵气就像是汪洋大海，而再浓郁的精血在此等环境下就如同一滴水点，正如小雨点滴落海面一般，哪怕是最高等级的精血浓度，一瞬间便会被彻底稀释，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防守真是严密。”
片刻之后，徐小月察觉到封印最核心部分的破解难度，在欣赏之余也被激发出一点傲气，冷哼道：“不过，这还难不倒我！”
紧接着，又怕被忍耐不住的叶文干扰进度，于是在外间补上一句：“很快便会弄好，你可不许乱动，如果弄得前功尽弃，你今天就别指望休息了。”
叶文无奈地应了一声，心想自己是否该数一下小绵羊，不然这样等著还真是挺无聊无趣，随即又发现这样做会加速睡意，只好果断中止，在百无聊赖之际，他的目光落在身前低下头耸动着的徐小月，不由得看瞪了眼。
刚好怎么就没有发觉，这个画面怎么愈看愈是邪恶……叶文才想了几秒钟，心中立刻打了个寒颤，若是给小月知晓他现在脑海里转动着的念头，说不定下一瞬间会命根不保，顿时拼命地将那涌动上来的热血镇压下去。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徐小月缓缓抬起头，咬了妖嘴唇，眼眸里罕见地露出一抹羞怒，直直地盯住叶文，想开口训斥，却不知该不该直截了当地揭破，没想到引入眼帘的一幕，却是叶文那正经到不能在正经的模样。
叶文：“……”
与内心那一瞬间的龌龊相比，叶文此刻的神情格外专注严肃，目不斜视，仿佛不远处的木门上雕刻着一座高僧图像，眉眼间还甚至还透着几分圣洁之意。
明明是短暂的注视，在叶文当下的时间观里，却像是漫长到似乎过了几百年，一滴滴的冷汗的额头上冒出，叶文唇角微微一抽，心中事态不妙大，但在思考了一秒钟之后，决定还是将自己当成一无所知的无辜人士。
他可没有勇气直面眼下这位女人的怒火。
反正一旦追究起来，他就矢口否认，尽情地露出无辜的神情，再摆上一副纯洁的笑容，就不信她还能不顾节操地主动提起。
咬着牙，恨恨地瞪了叶文一眼，徐小月一下子就看穿眼前这位早熟的少年人的心思，在啐了几口，便决定暂且放过对方，总不能要她一个姑娘家主动提起这事。
不过……
怎么以前就不知道这人有这样的一面，还以为他是个木头人，整天只顾着小倩小倩地叫着，从来没有注意过其他女人，该不会真的在那个什么宴会里学坏了吧？据说这些人类很喜欢在宴会的场合里做些龌龊的事情。
徐小月在心中酸酸地想着，也不忘手上的功夫，摩挲着金属表面的手指继续用力，朦朦胧胧的黑光从指肚下幽幽渗出，随着手指在表层的缓缓移动，幽暗的光华像是被逐一点起的明灯一般，逐渐地明亮炽烈起来。
她现在是在符箓阵法上寻找关键的节点，每一道笔画的尽头必定有一处衔接，而这两笔之间的切合地带便是符阵最薄弱的地方，若是想彻底破解，最稳妥也是最明智的做法，便是犹如玩捉迷藏游戏一般，依靠着直觉和经验，找出被隐藏起来的衔接处。
淡淡的黑光笼罩在铠甲之上，丝丝的凉意在指间处缓缓流转，沁入肌肤，来回几十圈之后，手指忽然停顿下来，她的眼眸骤然一亮，终于摸到了预计中的符纹碎片，顿时暂时抛开心中的复杂情绪，全神贯注地将意念投入其中。
“哼哼，虽然你的手法在人类里头算不错，但比起幻狐一族还是嫩了点！”
在心中对着不知名的“同行”嘲讽几句，徐小月兴致勃勃地准备用最粗暴地手法撬开封印，但在凝聚成针的意念准备刺下三寸的瞬间，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