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想到会恰好碰上傅麟,一时失控推了傅麟一把,夺路而逃。
被人推了一把这种事搁在别人身上根本不算事,换成傅麟却是近乎致命的攻击!
傅麟当下就被送到医院抢救。
傅徵天回来时听到的就是傅麟性命垂危的消息。
由于深知傅徵天的个性;傅母并没有把真正的事实告诉傅徵天。
偏偏傅徵天不是容易糊弄的人;他很快就抽丝剥茧找出了真正的原因。表面上没什么;一股惊人的戾气却在傅徵天心底蔓延。
傅徵天是有准备的。
在他懂事开始,他就时刻准备着失去傅麟这个父亲,同时他也时刻准备着从傅麟手里接过重担。
可是幸福美满的日子过太久了,他几乎忘记了那种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活。
平静美好的假象乍然被打破,傅徵天能清晰地感觉到蛰伏在心底的黑暗在一瞬间漫开。
他心里仿佛关押着一只狰狞的恶兽,在找出傅麟病倒的原因时它彻底冲出了牢笼,他愤怒得快要发疯了!
傅徵天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他!杀了那个人!不,杀了那个人太便宜他了,要让他生不如死!
傅徵天没有让罪魁祸首逃脱,他第一时间就联系自己的人在各个交通要道拦堵潜逃的内鬼。
内鬼的家人也都被控制起来。
确定傅麟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傅徵天亲自赶了过去,在内鬼推倒傅麟的地方狠狠地给了对方一顿拳脚。
只有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能让他将心里的火彻底发泄出来。
傅徵天下手之狠让将人送过来的安保人员都一阵心惊。
虽然傅徵天向来摆着冷峻到极点的脸色,但到底还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很多人并没有真正对他怀有“敬畏”这种心情。
看到傅徵天打完人以后冷漠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目睹整个过程的人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并不好惹。
内鬼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去了,大声说:“你这是犯法的,你没有权利打我!我只是推了一下而已,你父亲本来就是短命鬼——”
傅徵天一脚踹在内鬼的胸口。
内鬼连呼吸都快停顿下来。
傅徵天冷笑着说:“真是耳熟的说法,我想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了。杀人偿命,这道理你懂吧?不过很幸运,你并没杀成功,我可以留你一命,让你在监狱里好好享受你的下半辈子。至于你背后的人,我会慢慢跟他们清算。”
见内鬼呼吸困难,傅徵天挪开了腿。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内鬼:“最近我经常关心北非那边的新闻,那边又落后又混乱,民众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一想到友邦的朋友们还吃不饱饭,心里就觉得惭愧啊。听说你的家里人都很优秀,现在国家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去支援友邦,我已经帮他们申请去北非参与人道主义援助计划,帮助我们最友善的盟友搞好基础建设。你们的高风亮节,你们的无私奉献,我真是敬佩极了,放心,你在监狱里的待遇就交给我去打点就好,我会好好为你安排的。”
内鬼整颗心如坠冰窟。
傅徵天出现在总部的次数,比季平寒那个残废出现的次数还少,偏偏像是长了眼睛在总部似的,提拔的总是别人,每次都绕过了他。
次数一多,他心里当然不平衡!去年他在外面喝酒时喝高了,抱怨了两句,没过多久就有人找上了他,说要跟他合作。
对方要他做的事情不多,只要他把总部的某些资料传出去顺便及时汇报这边的动向就好。
而对方的报酬很丰厚。
内鬼尝到了甜头,越干越卖力。像这次吧,其实那边都没来指令,是他自个儿瞧见一份资料好像挺有价值的,就想设法弄出送过去表忠诚。
没想到会撞上傅麟。
更没想到这个乳臭味干的傅家第三代居然会这么狠。
内鬼没有怀疑傅徵天在吓唬他。
以傅家的能耐,送几个人去北非参加所谓的“人道主义援助计划”、跟监狱打招呼搞点特殊“安排”,根本就只是小事一桩!
他艰难地忍着浑身的疼痛,哀求道:“我儿子还小,你就放过他吧!我说,我什么都说!”
内鬼将自己跟那边搭上线的过程完完整整地交待出来。
内鬼背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徵天的堂伯傅敬城,那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一直认为他们那一支才是傅家“正统”,傅老爷子不过是靠着枪杆子才抢走了当家人的位置!
安排这种小小的“间谍”,傅敬城当然没有直接出面。不过内鬼也不是蠢人,傅敬城那边的人要是不透点风声,他怎么可能舍弃大好前程干这个?
傅敬城那边的人不仅透露了傅敬城的存在,还给他画了个大饼,大概就是将来他们这一支重新掌权,他就是大大的“功臣”。
内鬼交代出所有事情,满脸乞求地看着傅徵天。
傅徵天冷笑:“说完了?”
内鬼心里咯噔一跳。
傅徵天说:“可惜你说的这些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这人一向很有原则,说出口的话就不会再改。所以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了。”他伸脚踩在内鬼胸口,语气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你的下场就是对你那些‘同伙’最好的警告,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当内鬼!”
傅徵天让人将内鬼送到警察局,同时让傅氏的法律顾问直接跟过去递交立案材料。
他可是遵纪守法的人。
傅徵天将整件事处理完后回到医院,傅母忧心地看着他。
傅徵天脸上没什么表情,对傅母说:“我来守着就行了,妈你回去休息吧。”
傅母不肯:“你也一直没合眼,你去休息。”
傅徵天不说话。
傅母知道自己隐瞒事实的做法已经让傅徵天很不高兴,再坚持下去只会让傅徵天更加生气。
事到如今她只盼着宁向朗快赶过来。
如果要问傅徵天能听得进谁的话,大概就只有傅麟跟宁向朗两个人了。
似乎是听到了傅母心里的期盼,宁向朗在傅母被送回家之后的五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走在安静的长廊里,宁向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想到傅徵天此时此刻的感受,宁向朗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等他走到重症监护室附近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傅徵天。
这时候距离傅麟被下病危通知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即使没有走近,宁向朗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傅徵天这一刻的心情。
从认识傅徵天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人背负着怎么样的痛苦。他深爱着他的父亲,为了不让他父亲失望,他可以付出比别人多千百倍的努力,他可以想尽办法完成他父亲希望他去做的事。
因为人人都告诉他,他父亲是个“短命鬼”。
所有的快乐和美满,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彻底破灭。
宁向朗也曾经感受过这样的痛苦。
在他“回来”之前,何尝没有过过那样的日子!要不是宁安国病重,他也不会拼了命地往上走、他也不会拼了命地想重建胡家湾,在宁安国去世之后他的整个世界都变成灰暗一片,要不是有二舅跟其他朋友开导、要不是宁安国还给他留下了重建胡家湾的期许,他恐怕会随之崩溃。
宁向朗很怕傅徵天也陷入那种状态,毕竟傅徵天的情况跟当初的他实在太像了。
宁向朗上前给了傅徵天一个拥抱。
他伸手搂紧了傅徵天,让傅徵天贴在自己心口。
清晰的心跳声传进傅徵天耳里,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也让傅徵天渐渐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傅徵天喊:“宁向朗。”
宁向朗答:“是我。我听到这边的消息,马上就赶回来了。”
傅徵天没再说话。
这时病房里出来一个医生打扮的中年人。
宁向朗礼貌地上前搭话,很快就将傅麟的情况问得清清楚楚。傅麟是在摔倒时正好磕伤了脑袋,再加上这段时间他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么一折腾算是彻底爆发了。不过经过这一天一夜的紧急抢救和严密监控,傅麟的病情基本算是稳定下来,再观察一晚大概就能转进普通病房调养了。
宁向朗如释重负。
他回到傅徵天身边替傅徵天理了理衣领,说道:“医生说再观察一晚就没事了,你别太担心,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傅徵天点点头。
他看着宁向朗快步离开,莫名地觉得那脚步就像是踩在自己心坎上一样。
做了这么多年心理建设,即使真的出了事他理应要镇定地接受。可在听到事情原委后他还是怒火中烧,甚至有点责怪向隐瞒事实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责怪什么,只知道自己心里烧着一团火,而且它还越烧越旺,如果没有人来把它扑灭,它迟早会蔓延到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导致他做出更不理智的事!
在宁向朗二话不说抱住自己的时候,傅徵天才发现原来自己也需要这样的安慰,也需要别人用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法给予自己一点慰藉。
在任何人——包括他母亲眼里,他都是无坚不摧的人,即使是出了内鬼,他母亲也只担心他报复得太过火。
只有宁向朗从来没把他看得太高。
一直以来只有宁向朗始终认定他跟同龄人一样,难过时需要想办法舒缓,痛苦时需要想办法发泄,烦躁时需要想办法找点乐子……于是也只有宁向朗会拉着他去做那些在别人看来他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只有宁向朗。
这一刻的傅徵天就像一个溺水的人。
而宁向朗是他所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不愿放开手。
宁向朗并不知道傅徵天的想法,他按照傅徵天往常的口味买好食物赶回医院,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跟傅徵天并排坐在一起填饱自己的肚子。
有宁向朗陪着吃,傅徵天终于找回了食欲,一天一夜没合眼也没进食,他吃了七分饱就搁下了筷子,怕自己吃太多对肠胃不好。
他不能倒下,因为要是傅麟真的不在了,他就得当傅麟的接班人。
那是他的责任。
傅徵天的目光变得很坚定。
宁向朗察言观色的能力是一流的,他一看就知道傅徵天已经走出来了。他收拾好两个人吃完的饭盒,又递给傅徵天一瓶水。
等傅徵天乖乖喝完了,宁向朗就说:“你睡一下吧,要是觉得靠在椅子上睡不舒服的话我肩膀可以借你靠——傅叔的情况我帮你注意着,不会有问题的。”
傅徵天说:“你刚下飞机,也很累。”
宁向朗说:“没有的事,没见我刚刚才跟你一起吃饭吗?我在飞机上已经睡过了。”
宁向朗好说歹说,傅徵天才勉强答应眯一会儿。
人一放松下来是很容易入睡的,傅徵天很快就靠在椅背睡着了,不过大概是还担心着傅麟的情况,他的眉头始终没有还舒展开。
宁向朗看着傅徵天拧起的眉心好一会儿,心底也一阵难受。
笼罩在傅麟头顶上的死亡阴影对傅徵天来说简直是种煎熬。
“希望傅叔能平安度过这个难关吧。”
这时季平寒过来了,他身后依然是那个早些年给他推轮椅的人,叫张遇奎。
宁向朗一见到人就乖乖喊:“季叔,张叔。”
季平寒点点头,说道:“这个傅麟,平时没事就装病,这下好了,还真病上了。”他看了眼傅徵天,“他没事吧?”
宁向朗说:“没事了。”
季平寒说:“我跟你张叔是来换班的,你叫醒徵天跟他先回去,明天再过来吧。”
宁向朗:“……”
季平寒:“怎么了?”
宁向朗:“要不,季叔您来叫醒他?”
季平寒:“……”
得,还是让他这外甥继续睡吧。他可没忘记上回他不信邪让张遇奎去把傅徵天弄醒,结果没睡够的傅徵天直接跟张遇奎打了起来,差点没把屋子掀了。
这么大的起床气,以后这小子娶了老婆可就有乐子瞧了!
37第三十七章 :查岗
傅徵天到傍晚才醒过来。
西北昼夜温差比较大;再加上现在还是雪天;一入夜就冷得惊人。
傅徵天就是被冷醒的,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外套——明显属于宁向朗。
宁向朗却不见踪影。
傅徵天心头一跳,想也不想就站了起来。
他正要去找人;就瞧见季平寒和张遇奎就在另一边杵着,而季平寒手里还拿着叠资料在翻看。
一切都很平静。
季平寒听到动静,抬起头瞧向傅徵天:“醒了?小朗去厕所了。你靠着人家睡了那么久,估计人家半边身体都麻了。”
傅徵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季平寒让张遇奎把自己推到傅徵天身边。
甥舅俩四目相对,目光都很锐利。
季平寒先开口:“你立威的手段太简单粗暴。”
“我很喜欢小朗说过的几句话。”
“什么话?”
“既然可以直接碾压过去;玩那么多花样干什么?”傅徵天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宁向朗式的讥讽;“对某些脑容量不够、看不清形势的家伙来说,越是简单粗暴才越有震慑力;你跟他们玩委婉?他们理解不来。”
季平寒:“……”
他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两个家伙:到底是自家外甥带坏了宁家那小子,还是宁家那小子带坏了自家外甥
宁向朗“放水”回来时手臂还有点不自然,显然是跟季平寒说的一样,被傅徵天靠太久了,隐隐发麻。见傅徵天醒了,宁向朗自自然然地招呼:“我们去吃点东西,顺便给季叔他们带一点。”傅徵天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他说道:“也好。”两个人相偕离去。留在原地的季平寒若有所思。傅徵天不知道自己跟宁向朗的关系在首都那边已经被自家爷爷“若有所思”一遍,现在又被自家舅舅“若有所思”一遍,只差没被两个长辈盖上个“大有问题”的戳。他领着宁向朗去了傅氏。
傅氏的最高层采光非常好,由于傅麟不能适应太高的地方,所以一开始就属于傅徵天。
傅徵天对最高点永远情有独钟。
宁向朗跟在他身后看着西州的夜色。
即使是一无所有的时候,他面对傅徵天这一类的人也不能畏怯过,正由于他的“傻大胆”,“回来”前才能够争取到那么多的机会。
现在他站在傅徵天身边,他是傅徵天的朋友——而且几乎是唯一的朋友。他清晰地感受到要变成那样的人,到底需要经历些什么——需要比别人忍受更多的孤独、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需要比别人更早接受“终将失去”这个结果……“记忆”中那张冷峻到不近人情的脸,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时间雕刻出来的。
宁向朗没有提傅麟的病情,而是回到桌边翻了翻摆在桌上的行程安排,说:“明天有个区级会议是傅叔要出席的,你看是你去还是季叔去好?”
所谓区级会议就是在西北地区召开的大型协商会议,经过十年的发展,如今的傅家已经成为西北地区的经济支柱之一,这种级别的会议当然不能缺席——本来傅麟还打算亲自到场以示重视的。
傅徵天当然不会忘记这个,他闭上眼沉默片刻,睁看眼睛时眼底映照着窗外橘黄色的天穹。
半饷,他转过身看着宁向朗说:“明天的会议,我去。”
宁向朗打电话找来傅徵天的秘书,那是个三十三岁的女人,姓何,在接到电话后马上就赶了过来。像是连在家都穿着正装一样,不出十分钟她就赶到傅徵天的办公室,从衣着到妆容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