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嫣率先问:“这两人是谁?”
阿六敦答:“我今天往回赶的时候,见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部落附近守着,便活捉了回来。”
阿六敦用活捉二字,显然以他的本事对付这两个人绰绰有余。
卫泱瞥了眼这二人:“等你主子回来处置吧,你主子回来前,先绑在外头的柱子上饿着。”
阿六敦已听说卫泱遇狼一事,关切道:“公主可有受伤?”
卫泱道:“多亏了慕嫣,丁点未伤着。”
阿六敦擦一把冷汗:“那是,咱们二小姐百恶不忌,英武的很。”
慕姻饮杯茶,面色松愉,目带敬佩:“小嫂子才是厉害,面对那样的情况,若是寻常人早就吓晕了过去,她还能镇定地用火驱逐恶狼,若不是她扔火折子过来吓着恶狼,我也没把握能打赢那匹狼,不过那匹狼瘦的很,若小嫂子被逼到绝境奋力一搏,也能从狼口逃脱。”
卫泱明白那匹狼的作用也不是用来吃人的,而是以伤到她为目的,若公主负伤,传到东阳城里驸马难逃谴责。
卫泱寻思这放狼的人可真够笨,若搁到朝中宫中,顶多活个三两天就被人当做往上爬的垫脚石给踩死了。
看来慕湛是从未将这人放在眼里,要不以她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的那个本事,这人能活到今日?
比起昨夜那险些伤她的畜生,慕湛更像一头野狼,他宁愿长久蛰伏,只为一击即中。
想到此令她不寒而栗,最可怕的还是人。
她不知除却朝中分派的兵马,慕湛到底还有多少实力,他的玄铁骑究竟多少人又彪悍到什么地步,都是谜,而慕湛利用朝廷派给他的兵马与北平王府相互制衡,使他自己的兵马更能肆无忌惮地壮大。
卫家未必能对付的了慕湛,何况她?
看到慕姻,她不禁想若是慕嫣受了委屈,他会如何?定会砍了那人的手脚吧。
☆、送食
慕湛在军营的时候截住了一支吐谷浑的商队,经过严查拷打后商队招认他们是前往西域的细作,绝对无心祸害中原。
西域的匈奴旧地被乞伏雄占着,他与乞伏雄的儿子乞伏翼有些交情,为卖乞伏雄一个人情,就将这些人交给了乞伏翼。
能借乞伏雄打击吐谷浑势力,让他们两败俱伤是再好不过。
因这事他在军营里耽搁了两天,年关跟前才回到木那塔,他只要再晚回来一天,那被阿六敦捉住的两个“盗贼”就要活活饿死了。
慕湛瞧见这两人被绑在柱子上,与阿六敦道:“怎么能这么为难三弟的人?解开,好酒好肉伺候着。”
卫泱已经确定要放狼害他的人是慕泺,这两个小喽啰怎么处置便都随慕湛去,她原本也没想着饿死他们,顶多给他们个教训。原以为慕湛回来会折磨死这二人,没想到他却向对待上宾一样对待这二人,又是顿顿美酒佳肴招待,又是让他们用珍贵的水来洗澡。
慕湛要做的事她不愿管,他回来三日,她在慕嫣的帐篷里睡了三日。
她从前都是要日日沐浴,因大漠少水,又是寒冷冬季,她才改为三日一浴,在大漠里洗澡实在麻烦,为了能洗个澡,雪水收集净化需要一天,烧水需要半天。
她幼时母亲便放任两个兄长来带她,小时候远没有现在娇气,离了皇宫,她又找到童年的感觉,便是烧水洗衣这些事都亲力亲为,如找到乐趣一般,别人帮她也不愿。
她清楚自己这样做其实另有目的。。。她渴望尽量赢得族人的好感,这样才不至于。。。配不上他们心中完美的叱罗。
他像是她保留的最后那一颗糖,不必相见,但凡想念,总是香甜长存。
那是她唯一的希冀。
因她要沐浴慕姻便去找赫连大嫂唠嗑,卫泱沐浴完,不见慕姻回来,发还湿着就要去找她。
她有个毛病,但凡遇到能依赖饿人,便一刻也不想离。
前脚踏出门,就被一个熊抱拦住,她虽裹了七八层衣物,但掩不住刚刚沐浴完的馨香,男人将她扛在肩头,已是按奈不住,大掌朝她的屁股上一拍,边阔步走进帐篷里。
别说这木那塔沙漠了,就是天底下有谁敢对她这样?
因明天就是除夕,卫泱不想在族里惹事,等进了屋才挣扎起来:“慕湛,你发什么疯!”
他冷哼:“公主好本事,蹋顿和赫连家那几个被你迷的团团转,臣也想感受一下咱们大秦公主的魅力。”
眼看男人扑进,卫泱使力踢他一脚,正中他下腹,男人怒气腾升,捉住她两只脚,令她无处遁逃。
“你自己心术不正,莫将人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臣与自己的妻子亲热,有何龌龊?”
“你家里装着那么多妾氏,外头又不知还有多少女人,全天下就属你最肮脏!”
平日里她的本事通天,但到了男女之事上,她与白痴无异。
慕湛轻笑:“这便是肮脏了?宫里的宦官阉人都难免有几个相好的,臣不过是个正常男人。还是公主以为。。。叱罗那小子就从没有过女人?”
他说这话时身子压下,轻咬住她耳垂。
他明知那人是她软肋,是她心头生根的刺,偏要以此来激她,她强忍委屈的一张小脸,令他爱不释手。
“叱罗的第一次是跟图兰妹子,图兰是乌坦草原上第一大美人,nai 子不知比你大了多少呢。”
他说着下流的话,但态度是平常的冷漠,更令卫泱觉得受辱。
趁她不注意,他三两下撕了她的衣服,卫泱的身体失去层层温暖掩护,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慕湛轻呷她汤圆尖红果儿,食指中指交织着节奏,一踩着点似地顺着她的脊椎而下,最终停在腰窝处。
卫泱浑身已无力与他抗争,任他在自己的身子上胡作非为,她始终紧咬着唇,不让声音流出。
他在她身上结束过一次后,尤未进行,想起乐芝在床事上的表现,相比之下这小女孩就像具尸体一样。
然而令他心神不宁的,也是这个苍白如死尸的女孩。
她双足生得玲珑可爱,如玉一般泛着光泽,因方才激烈□□,她的十指脚趾紧紧蜷缩,他执起她一只玉足,将贝壳一般的小巧脚趾含在唇里,十跟脚趾公平对待,无一放过。
卫泱双手紧攥身下被单,咬破唇,终是忍不住溢出与他在床上的第一声。
那声音不似享受的□□,反倒像是受难。
在慕嫣的帐篷里折腾了半夜,慕湛又将她带回自己的帐里继续折腾,卫泱这一夜几乎未眠,第二日浑身苦楚,起身都困难。
慕湛见她身上的青紫痕迹,才生出愧意。
二人很少有其他的话说,他决心打破这死寂:“要吃些什么吗?”
卫泱艰难爬起,换好衣物:“今天除夕,嫂子们要做年夜饭,我答应了去帮她们看孩子的。”
慕湛双眼眯起来,审视着卫泱。
成亲以后的日子她的身型愈发玲珑有致,但因厚袄挡着,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娃娃,她去照顾那帮野孩子,真想不出是什么样。
“你是一国公主,金贵之躯怎能帮他们看孩子?乡野的妇人不知分寸,你也不知?”
“侯爷可曾将我当过公主对待?况且我与你的族人和睦相处,你不是该感到高兴吗?”
怕他阻拦,她匆匆洗漱完毕从毡房里跑了出去。
待她走后慕湛换来乌苏,问他:“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他指的是放狼的那二人。
乌苏道:“饿死鬼一样,顿顿大餐,喂养的好着呢。”
慕湛将系好右手护腕,嘴角含着莫测的笑意:“那些畜生也饿了一冬了,今个儿我要亲自给他们送年货去。”
慕湛叫马车送那二人,自己在前方领路,二人面面相觑,想着或许这慕老二是要将他们押回武威和老三对峙,横竖捡了一条命,该庆祝。
二人对好见了老三后的说辞,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他们被放出来,荒芜隔壁,不见人烟。
慕湛道:“手脚捆住扔进去。”
两名玄铁卫身手迅速,那二人来不及挣扎便被扔进狼窝。
随即一声凄厉惨叫,乌苏打了个寒颤,又道:“真不知这二人够不够喂饱这群饿狼。”
慕湛瞥着他:“不是叫你养肥他们?若是喂不饱,就拿你去喂狼。”
乌苏忙道:“绝对喂饱了,里外三层全是膘子!”
回程时乌苏不解:“何不把这二人送回给老三?吓吓那傻子。”
慕湛行马在前,轻笑:“你也知老三傻子一个,爷没闲工夫浪费在他身上。”
乌苏道:“可这次令公主受惊,是大罪,若公主执意问责,老三肯定逃不了责罚。”
“要真说是老三派人放狼去吓公主,还得拿出确凿的证据,若老三不认这二人呢?那丫头也没吓出什么毛病来,此事作罢。”
“难道让公主白白受惊?”
“你觉得那丫头像是宽宏大量的人?”
乌苏想不出慕湛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他从小就这样,万事都心知肚明,好事不与人分享,坏事也不与人分担,他们只知道跟着他没错,却很难猜得到他的心思。
按理说北平王有与朝廷分庭抗礼之心,慕湛帮着北平王府是名真言顺,但他偏偏要归顺于有灭族之仇的朝廷,反而处处与北平王府作对。。。这时对付了慕沂慕泺,来日以北平王府的名义与朝廷对抗当比他现在所走的这一条路容易得多。
乌苏也知慕湛与叱罗身上背负的比别人更多,而他们能做的,只有无条件帮助与支持他们。
慕湛回到木那塔,主帐内已是欢声笑语一片,原来是慕嫣正在给族里长辈讲自己在外游玩的见闻,这丫头古灵精怪,学起他人模样来惟妙惟肖。
帐篷内不见卫泱,他出去找寻,跑遍了整个村子,最后在赫连嫂子家的羊圈旁边见到她。
今日因出了太阳,不算冷,她穿着棉袄在外面与赫连家的养女阿英坐着小板凳玩解花绳。
阿英今年九岁,父母都在迁徙时死掉,赫连大哥与赫连嫂子成婚前就收养了阿英。
他站在阿英对面,卫泱的身后,阿英平日就怕他,见他过来,也忘了解卫泱手上的花绳了,吓得立马站起来。
卫泱回头仰看,解花绳的兴致陡然间全无,才翻出心花式的绳子被她扔在脚下,她站起身,挡在阿英跟前:“侯爷来做什么?”
慕湛却是没理她,而是跟阿英说:“见到叔叔连规矩也忘了?”
阿英怯怯地露出一个脑袋,小声道:“叱奴叔叔。”
卫泱转身弯腰,拍拍小女孩儿的脸颊,道:“阿英先回帐篷里找兰奶奶和弟弟,好不好?”
阿英乖巧点点头:“好的,泱泱姐姐我在兰奶奶那里等你。”
慕湛:“。。。”
等阿英走后,卫泱半点笑意都不愿施舍,自她嫁过来时二人之间便进行着无形的冷战,似乎非得对比出来个谁更冷漠。
慕湛除了在□□上主动热烈,平日大多时刻都对她冷着脸,卫泱对他的恐惧就犹如人天生怕恶畜一样,他既不讲理有爱动蛮力,卫泱没一次在他这里占得过上风。
卫泱从未接受过他,亦不觉得自己与他是夫妻,反倒自己几次狼狈失控的样子都是在他面前,她每每见他都是中悲愤交加的心情。
她知道他看不起她。
天下人皆知她是尊贵无双的嘉炎公主,唯他知道她不过是权势局中的一枚棋,是卫家和皇帝用来获取利益最便利的筹码。
卫泱见他突然伸手,忙向后躲了去。
他的手停在半空,没由来的尴尬。不过是想帮她捋平鬓间发,没想令她无意出卖自己的惧怕。
若说中秋前往青原郡途中的单独相处令他对她刮目相看,而早在她为替卫桀洗冤而甘愿在多人面前做他靶子时,他已清楚她与宫里头其它的公主不一样。
她不是皇帝亲女,当初皇帝执意要她入宫的目的是用她来牵制卫烆,人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敢言,而她入宫后能得皇帝喜爱,令别人都觉得她做公主是名正言顺,心思与心性都是是其他人难比的,莫说宫里头那些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他见过的男人也没几个有这种心思手段。
若以旁观者角度来看她,她放得下架子与异族孩童玩耍却也能时刻保持公主威仪,在险情面前她能迅速权衡利弊,她睿智坚强,必定是她这样的女子才能陪同他走完登顶之路。
若以她丈夫的角度来看,她是这天底下最干净柔软而的女孩儿,未得之的时候念念不忘,得之以后再也没有放手的可能。
☆、西望
四目对着,空气冷得要凝结,卫泱先开了口:“若是无事,我去找兰姨了,她那里还给我熬着汤药呢。”
“你可是恨我坏了你与卫兖的好姻缘?”
卫泱淡淡一笑:“我与卫兖绝无姻缘可能,有的只是我一厢情愿,诚然,我是怨恨侯爷,可也只是因为我嫁给了侯爷所以才生出怨念,我曾说过除了侯爷谁都能嫁不过一时气话,舅舅和阿爹叫我嫁谁我都得嫁,不论卫泱所嫁是何人,都不会心甘情愿。”
他在她的意识里头连半点特殊位置都没有,若说特别,无非是走入令她厌恨的那个位置的人,恰好是他。
“你阿爹和你的皇帝舅舅,未必是好人。”
谁也不会否认她的聪明,但她所做的,却是天底下最傻的事,遭人利用还心甘情愿的,她是所见的头一个。
慕湛好心提醒,换她轻蔑一笑:“那谁是好人?你,还是卫兖?本宫在宫中学到最有用的道理,即这世道上最难分什么好坏,大家立场不同而已。若无那场灭族之灾,侯爷何必处心积虑接近陛下?本宫猜测,按侯爷的性格做出杀兄弑父的事来也不算荒唐,占据河西这块地已足够你威风一辈子,何必向朝廷俯首称臣?哟。。。”她的笑意变得调皮狡黠,“怎么说来说去侯爷还是在做着坏事啊?看来有人本性为恶,不管人生重来多少次,都是本性难改。”
“爷从不掩饰本性,但公主所守护的那些人呢?哪个又是天性良善了?你那舅舅,平日里吟诗作画当自己是个文雅君子,为一块破玉先后几次攻打乌桓,乌桓人被迫迁徙,你父亲卫烆,不也为了功名权势杀朝中忠良?你最敬重的大哥卫显亦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呵。。。如今我倒是好奇,卫家怎么会有你这么心善的人?”
他字句如针,卫泱咬唇,低低说道:“我阿哥和你们不一样。”
慕湛忍不住骂她蠢,竟以为她的阿哥是这天底下唯一的端方君子。
他没有戳穿事实,她以往活得太清醒,而今作为他的女人,他的妻,她不需要那么聪明那么明白,凡事他都能帮她挡着受着。
他会向她证明,他能比东阳城那些人做的更好。
他捏捏她的脸蛋,道:“过完年就又长一岁了,怎么还是这样孩子气?”
他宠溺语气令她受惊,双颊蹭地泛红:“本。。。本宫。。。”
一项牙尖嘴利的她却结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本宫早就不是孩子了!”
慕湛嗤声笑出,心情大悦。
他更中意她犯傻时候的模样。
至此他已得知她最致命的弱点——若人伤她,她有千百种法子还之,但若他人对她好,她总会无从适应。
这与她在宫中经历有关,宫里那地方比的就是谁手段更狠,无人顾及你是否无辜。
“臣带公主去个地方。”
他一言就撇下族里精心准备的晚宴,披上鹤氅将她置于怀中,驾马西去。
卫泱连抗拒的余地都没有,以将木那塔热闹的人群抛开几十里地。
“你发什么疯。。。”她厉声问,但声音被耳边疾驰的风遮掩,他如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