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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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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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一会儿。”姚怀川并没有看单离守,只是专心致志地耳听八方,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但是抱着单离守的手却是一紧,泄露了他内心极其敏感的震动,“有一句话你说对了。”
  “我怕失去。”
  单离守睫毛一颤,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单离守抵触的手改为环着姚怀川的脖子,他明显地感觉到姚怀川身子瞬间一僵,心跳快了一倍,连同抱着单离守的那双手,也霎时灼热了起来。
  “专心点。”
  单离守话音刚落,姚怀川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两人皆脸色一变,对望一眼,同时叫出了一个名字:“邵青!”
  此时,在谷口闹事的邵青的确情况相当不好。
  他咳出了一口血,却依然无法平息胸口那种气流的涌动,这种感觉仿佛就像要吐血吐到死为止,难受得紧。
  尽管发出了信号,但邵青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撑到占舟济那批援军的到来。
  如果说以一敌百,邵青就算是打得勉强,也不一定会输,但论起与武林宗师级别的人物单打独斗一场,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让邵青尝了一把新鲜之外也实在没什么有趣的。
  江湖事,果然还是应该江湖了才是,他邵青不过是一个将军,瞎掺乎个什么劲!
  “哼,你就这点本事?”对方似乎很不满意那个仅仅一掌便咳血半天的玄衣小子,“你当真是姚怀川?”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邵青嬉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惧怕。
  嘴角的鲜血并不显得狼狈,反而平添了一分血性。
  “哼,你找死。”
  唐仲厌烦地又甩出一掌,邵青本来就已经躲不过,也便干脆不躲,想着他人靠近时找准机会下手。
  只是突然的一抹飞刀,却将唐仲逼退了。
  变化只在一瞬间,邵青只是一愣,随即偏头大骂:“姚怀川不是叫你走吗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你脑子长草的吗回来了怎么救人啊你傻啊!”
  一句话不带停顿的一气呵成,场中有好些人被一串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在骂的是姚怀川。
  一袭青衣静静地立在邵青边上五步开外,手中分云剑泛出金色的光亮。
  货真价实的姚怀川。
  “你才是姚怀川?!”唐仲看着后来的小伙子,反手握着分云剑,腰间别着青原匕,袖袍下藏着点点冷光,应是飞刀。
  这种装备,像极了穆辽。
  “哼,果然是穆辽那个叛徒□□的徒弟。”唐仲冷哼一声,“今日,我唐仲的杀子之仇终于可以得报,受死吧!”
  饶是姚怀川武功不弱,可第一次对上如此强大的对手,实在是手生,况且无论是在对战经验还是内力纯厚度也不是修炼了几十年的唐仲的对手,所以姚怀川只看得清动作,要躲却是极其勉强的。
  姚怀川急中生智地借着风力一侧,尽管唐仲的一掌并没有打到姚怀川,但其余力却波及到了他,胸口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姚怀川只觉得握着分云剑的手心,出了汗。
  受过一掌的邵青,怕也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否则必定气血爆破而亡。
  唐仲和姚怀川又交了几次手,全都是唐仲主攻,姚怀川勉强避过。
  一旁的邵青看着干着急,正想回头望望占舟济那一群到底来了没,眼角却犀利地捕捉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在众多穿着深色衣服的弟子中显得十分突兀。
  单司承!
  邵青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忽地又咳出了几口血。
  姚怀川似乎也注意到了单离守的到来,心里一阵担忧,频频往他那一处看去。
  单离守自然也是因为担心姚怀川,实在无法一个人安心地等下去,才会跑到一边观战。
  起初他离得远,但每每看到姚怀川险些被打中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不自觉地靠近了。
  唐仲似乎意识到姚怀川的分心,一个虚招往单离守方向使去,姚怀川一个激灵,第一反应便是赶紧帮单离守撤招,却不想唐仲另一只手准确地抓牢了姚怀川,一个汇聚了十成力的碎骨掌直往姚怀川心口招呼。
  单离守眼睛一顿,呼吸都停止了。
  邵青瞪大眼睛,甚至来不及大喊躲开。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52

  “唔——”
  只听得一阵骨裂的声音,姚怀川按着微疼的胸口,怔怔地看着站在他跟前,为他挡住全力一掌的姚成木。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唐仲自己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一瞬间出现的姚成木。
  不是没有想过,再次见到姚成木,应该如何应对。
  姚怀川在虚星谷里的半年,几乎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过他。
  一直以来的误会,让姚怀川对姚成木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愧疚。
  即便内心深处不想承认。
  姚怀川嘴唇抖了几下,浑身颤栗着,忽然大喊了一声:
  “爹——”
  姚成木痛苦的神情中,忽然带上了一丝微笑。
  半年都不听你叫,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认我了呢。
  姚成木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已经完全没办法动嘴了,甚至连倒下这个动作他都办不到。
  “小木!”曾经在暮云山庄帮过姚怀川的褐衣人也忽然失去了冷静,“唐仲,你简直不可理喻!唐泉不是姚成木杀的,唐泉是为救他而死的!”
  “哼,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于攸。”唐仲一脸不为所动,“不管他怎么死的,反正都是因为这个人。”
  唐仲死死盯着姚成木,精神上仿佛已经到达底线:“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能够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说着,唐仲将视线锁牢了一脸悲怆的姚怀川。
  于攸见状,立刻打了个信号,上前与唐仲缠斗起来。
  避天教的两大护法,兮若侯和井铉,也及时赶到,见于攸已经与唐仲开打了,也加入了战圈。
  万狭谷的弟子们一看战势进入了围斗阶段,早已按捺不住,也一同加入了混战。
  然而兮若侯与井铉带来的一大批避天教教众们,立刻将他们围堵住,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混乱。
  姚怀川轻轻地将姚成木卧倒在平地上,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跟想哭又不敢哭的孩子一般。
  姚成木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咯”的声音,喉间全是腥味的液体,一点正常的声音都无法涌出,眼里满是着急。
  姚怀川感觉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姚成木的容颜,竟有些看不太清楚。
  一滴泪水滴在父亲的脸上,姚怀川看着他父亲的眼神,忽然读懂了什么。
  “爹。”
  “一直误会你,对不起。”
  “一直不肯认你,不是讨厌你,而是自己在赌气。”
  “天底下没有我恨的人,没有我不爱的人,没有我不能原谅的人。”
  “无论以前怎样,现在如何,我想说……”
  “我很喜欢你。爹。”
  重伤使得姚成木的反应也慢了许多,愣愣地吸收完姚怀川的肺腑之言,他忍住所有的剧痛,弯了嘴角。
  当姚怀川发现姚成木完全断了呼吸的时候,他的嘴角,依然还保持着笑容。
  姚怀川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
  从来没有如此的难过。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单离守看着有些呆愣的姚怀川,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
  当单离守的父亲去世时,自己也是这个反应,那个时候,他不希望有人打断他回念,即便那都是痛苦的,充满了悔恨的。如果不去想它,反而会更加难受。
  谷口又涌入了一批人。
  鹤云山庄的人也到达了。
  看了一眼混乱的场面,每个人都先是一愣。
  雷铁良扫了一眼,眼尖地看到姚怀川和已经倒下的姚成木。
  他胡子一吹,立刻直奔主题,冲到唐仲身侧出手就是一拳。
  唐仲冷不防地被打了个正着,一怒之下顷刻间狂暴了起来,也不顾内力是否会伤及自身,没有控制地逮着人就打。
  姚怀川并没有沉湎悲伤太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平静地望了一眼唐仲,深吸一口气,便也提剑跃了过去。
  兮若侯与井铉擅长速战,这样久攻不下的战况对他们的耐力很有挑战,加之年轻,内力不够,被唐仲气力扫到一边之后,姚怀川代替他们两个的战斗力续接上去了,他们就再也没有上前。
  “你们两个没青没红的,光站着看丢不丢人。”邵青咳了一口血,挑衅似的对着来自邶国皇室的两人一阵嘲讽。
  兮若侯冷眼看了看邵青,对着一边的井铉道:“如果在这里杀了兴国将军,算不算在军功里头?”
  邵青一脸悻悻闭嘴。
  “不知道。”而一旁的井铉却一脸认真的回答,“但是会被记在单司承的记仇单里头。”
  “……”
  有了姚怀川的加入,战局立刻变得莫测起来。
  唐仲把所有的怒火都归加在姚怀川身上,不管自己是否会受伤,他的第一目标,永远都是姚怀川。
  因此于攸和雷铁良是尽了全力往唐仲身上留下烙印。
  姚怀川并没有采取任何致命的攻击招式,他只是迂回抵挡各种来势汹汹的掌法。
  然而,唐仲却觉得自己的动作渐渐变慢,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挡着自己出掌的速度。于攸和雷铁良自然也是发现了。
  又缠斗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姚怀川忽然对于攸和雷铁良道:“两位前辈,请退后。”
  于攸和雷铁良闻言,尊重姚怀川的意见,跃出了战圈。
  唐仲正大笑机不可失,姚怀川却仅仅只是一个旋身,手上做了一个打结的动作,唐仲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他根本无法动弹。
  缠情丝,剪不坏,砍不断,唯有用火才能烧断。
  如同当时制住单离守一般,姚怀川用同样的方法困住了唐仲。
  “小娃,你居然会玩这玩意儿。”唐仲语气不善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废话。”
  “我不杀你。”
  雷铁良和于攸听到姚怀川平静的话语都显出了诧异。
  就连唐仲自己听了都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说书一般。
  “但我必须废你武功,使你不再伤害其他人。”姚怀川极其认真道,“就算报了仇,你也不会觉得满足;何不就此收手呢。”
  “老夫最痛恨有人跟个和尚一样搞什么慈悲,劝人放下屠刀。”唐仲一脸不屑,眼睛盯着某一处,刹那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道,“你总是会想杀我的,你信不信?”
  姚怀川歪了头,正在回味他那句话,却见唐仲嘴巴一张,一道黝黑的袖里针忽然射出,直奔单离守心口,速度之快,竟连雷铁良和于攸两个高手都反应不过来。
  只听咻的一声,袖里针牢牢地定在了骨肉里,发出质感的声音。
  庒岛杭的长发在空中乱舞了一阵,随着身体一起软下。
  单离守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突变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人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姚怀川看得很清楚。
  清楚得,无法再细致了。
  “岛杭!”
  姚怀川和单离守两个人围着庒岛杭,一脸震惊得无法接受事实。
  “单兄,对不起……我本来……还想和你做朋友的……”
  “怀川……我……其实也……想和你……一辈子……朋友……”
  “可惜……”
  “有些话……如果……不早点……说出来……忽然……有一天……你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你一定……会很……后悔。”
  “我已经……有些……后悔了……”
  庒岛杭紧紧抓着姚怀川的手,学着姚怀川一样温暖的笑笑,瞳孔渐渐失去了光彩。
  “岛杭?”
  “岛杭!”
  被袖里针扎进的血肉,已经一片黑紫色。
  姚怀川简直不能相信,他在一天之中,相隔不到两个时辰,失去了天下唯一一个亲人,和天下最要好的朋友。
  一时间呆愣地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
  遥望一下被困在场地中央的唐仲,也在射出袖里针的同时,因针上面的淬毒而死。
  占舟济、慕小远还有潋剑平与徐田一伙人从另外一条路杀了出来,浑身仿佛淌过血般,杀气重重。然而见到场上已经完全结束的一幕,也是一瞬间有些无法回神。
  身边的人死去了,在那一瞬间,是不会有任何感觉,任何思想的。
  然而这种疼痛,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刺骨。
  得到一个人,一天就能够适应;然而失去一个人,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习惯。
  单离守经历过无数个得与失,他身边的副将们,不管是新来的还是旧时,总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去,没有任何机会去道别,甚至连尸体也不一定能再见。
  所以他很清楚,这种打击对于青涩的姚怀川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
  “岛杭,其实我也……”姚怀川只是静静地扯了扯庒岛杭的袖子,“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我本来想告诉你,我终于见到我爹了……”姚怀川说了半句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低下了头,侧边的额发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有些话,如果不早点说出来,忽然有一天你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你一定会很后悔。
  ——我也很后悔。
  一双手绕过姚怀川的脖子,手掌按着他的后脑勺,单离守将姚怀川一把扯进了怀里。
  单离守身上夹杂着淡淡血味的体香,瞬间让不知如何发泄的姚怀川湿了眼睛。
  他双手使劲地回抱住单离守,喉间一窒,突然发出了悲恸的叫喊,瞬间将滞留的悲伤情绪爆发了出来。
  单离守第一次,见到如此奔溃的姚怀川。
  没有办法分担他的痛苦,让单离守无措。
  这一刻,单离守只是安静地抱着姚怀川,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只有手下传来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53

  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一股无形的压抑仿佛让呼吸都变得困难。
  马上就要下雨了,低空盘旋的乌云如同在悲泣之前的酝酿。
  原本静谧的万狭谷,在一声“报——”中,让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一个骑马飞快奔来的兵使上。
  那人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邵青,脸色黝黑,看得出是风尘仆仆。
  “将军,急报。”
  “何时如此惊慌。”邵青柔弱地摇摇手,表示很不习惯所有人把视线盯着自己的感觉。
  “邶国大军入侵虹门,请将军立刻回营!”
  “什么!”邵青一阵愕然。
  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兮若侯与井铉,闻言也是一惊。
  邶国攻打兴国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该死的邶国。”邵青意有所指地瞥了兮若侯和井铉一眼,“战场见真章。”
  说着,邵青缓缓地站起,却牵动了胸中的伤口,又咳了一口血。
  “不可!”占舟济立刻上前扶着邵青,“邵将军身受重伤,绝不能立刻上战场,否则必有性命之忧。”
  邵青一手打开占舟济的手,桀骜地笑道:“性命?区区还不至于如此珍惜。国家的土地,才是区区的珍品!”
  邵青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之后,其他前来支援的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万狭谷众人一见谷主已死,大势已去,也都放弃争斗,离开了。
  兮若侯、井铉等人围到了单离守的边上。
  单离守看了他们一眼,垂了眼睑,好半天才幽幽道:“看够了?你们可以走了。”
  “……”兮若侯一阵气结。
  “邶兴两国战事,你不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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