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陆雅墨站过的地方地板缓慢地裂成两半朝两边分开,在陆雅墨的目瞪口呆中露出延伸而下的楼梯。
看过类似的场景陆雅墨只呆愣了片刻,随后就在林洛晨的率先带领下和左梓翎自告奋勇的拥抱下双脚没落地地下楼梯。
楼梯不算很宽,但边角已有些平滑,显然用了很久。楼梯两旁的墙上都点着灯,很显然下面有人。陆雅墨很紧张,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待陆雅墨回神面前已经豁然开朗,自己也被放在了地上。
林洛晨就站在不远处笑得浅淡而温柔,陆雅墨定了定神,回应林洛晨的鼓励微微点头,将视线定格在那抹沉黑上。
一身沉黑既是那人智慧的象征更是那人威严的象征,这是一个不管在哪种时代都注定成为领袖的身影,伟岸,令人敬佩。
陆雅墨眼观鼻,鼻观心地踱步到那黑色身影跟前,恭敬地单膝跪地行礼,在对方特有的如紫檀香般好听的嗓音中站起身,立在一旁。
这是一个悬空的高台,虽然陆雅墨不恐高,这么站着也不免有些腿软。
他没敢仔细看也知道高台下站着两百多人,其中不少还是斋里的美人。
“恭迎香主。”齐整的男声雄非常,伴随着两百多人的单膝跪地这个类似于礼堂的空室似乎都在震动。
陆雅墨一时有些发蒙,抬头茫然地看着底下,他明显看见最前排半跪的蛸和站在他旁边尤为突兀的叶子,一身与洛晨一样款式相同颜色的紫衣,一样俊美如仙人般的脸。洛月帮徒分辨他们除了看他们袖口的金线螺纹之外,主要还是看表情。
陆雅墨觉得一脸邪笑的叶子真的太欠抽了。他也是护法,本不该站在下面,很显然他那是刻意陪蛸的。
“陆香主喜不自胜一时无话,你们不用拘礼,都起来吧。”东方欣见他愣着发呆替他解围,陆雅墨立马回神,藏好腹诽挂着招牌浅笑上前两步在高台边缘处停下,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个人听到:“说来惭愧,其实我真没想过自己能做香主。如今天下归一,洛月帮不是作为政令实行的一方,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同为兄弟的大家庭。我们的心愿虽然还未完全达成,但我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真正的太平盛世离我们不会太远,到那时,每一个人都能带着微笑在街头行走,做自己想做的事,见自己想见的人。洛月帮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所有人都有一致的信念,有不变的坚持,有恪守本心的良知,有涅槃重生的觉悟。黎明已经到来,兄弟们,让我们共同努力,迎来大同的日中天!”
那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些软糯,是很明显的文弱气息,可那人说出的话却让每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两百人心甘情愿地低下头颅,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说道:“平等不至,洛月不灭!”
那个人说,兄弟。
林洛晨含着微笑赞赏地看着那个纯白的背影,与同样面带赞赏的东方欣对视一眼,各自都读出了对方的心思。
可造之才。
终于名正言顺地当上了京都分堂的香主,陆雅墨顿觉压力剧增,在第五次拜托洛晨帮忙管理之后终于得到肯定的答复。本欲再入文斋发觉自己居然可以穿紫衣,然后换上紫衣怎么看怎么别扭,最后果断放弃,表示紫衣除了叶子洛晨两兄弟谁穿都不好看。
在齐琅斋又逗留了半月,后来听说奈何知道自己回了京都特地送了请柬邀请两人一同进宫参加中秋晚宴,陆雅墨就硬拉着左梓翎要回碟柯。任梅姨怎么留都留不住。
最后两人还是带着一堆礼物坐上了回碟柯的马车。
齐琅斋后院。
石桌旁坐着三个人,一袭紫,一袭黑,还有一袭鹅黄。不远处站着两人,一人蒙面,一人与石桌旁的一人同面。
“他还是那么有趣。”东方欣神情淡淡慢慢喝茶,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在这里的人都甚为了解他,自然知道他是真的高兴。
林洛晨浅笑着替他续杯,神色温柔雅致。
站在一边的叶执撇了撇嘴。他向来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文艺,略带抱怨道:“蛸,你昨日才说要送我剑鞘的,你忘了?”
蒙着面的男子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一言不发。
“哎……你别反悔……都说好了要送的……”叶执的语气软下来,带着满满的撒娇式语调。
似乎受不了对方的粘人,想起晚上又得折腾蛸无奈的闭了闭眼,破发条似的声音似乎也带着无奈:“嗯。”
随即就是某人灿烂的笑脸。
被次到眼睛一般的,蛸别过眼不去看对方,没人知道他面罩后面是什么表情。
一直未开口的鹅黄身影动作慵懒的换了个姿势,带着薄茧的手托着尖削的下巴,一双美目微微眯起,显然是个女子。那声音儒雅平缓,波澜不惊:“他很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晚的份,今天还有两更
第109章 番外3——皇宫宴
一统庆国皇宫,申明殿。
整块玉石雕刻而成的王座,由于曾经染血那只火凤更为鲜红。搭在火凤头上的手白皙修长,线条柔和,只看这只手无法分辨出主人的性别。
高台之下分成四列共站立着三十八位大臣,左两列为武将,领首的是内政大臣之一的侯念昔,右两列乃文官,为首的是内政大臣的另一位李惟诺。这二人素有“文李武侯”之称,更是被当今圣上庆帝称作“贤将”,赞誉颇高。
萧奈何面色冷清面无表情,一双泛着蓝色的杏眼不带感情地注视着台下的众人。
这是第二次就赈灾问题开会了,萧奈何坚持此前的方针,即是借李家堡之力,然而却有半数大臣反对,这其中就有一直因为赵谨的死而与他不对盘的侯念昔。
“君上三思。李家堡是杀手组织,本无纪律可言,将其分堡置于边境灾区固然可以带动富商流动,然其可控性甚微,山高皇帝远恐怕会日渐脱离朝廷管辖,这对固国不利啊!”侯念昔字字铿锵,清冷的声音带着军人的血性。她的态度可以算的上恭敬,可那说话的语气却完全不留余地。
与她相隔不远的李惟诺闻言皱起眉,显然不赞同对方的说话方式。
顿住片刻不闻年轻帝王的回答侯念昔暗叹一句:魄力果然不及先皇。朗声道:“况且百名银级高手一旦送出,将大大削减军队的战斗力,君上您未上过战场自然不知道情形,对于战争来说,多一名银级高手就多一分转机。如今一统时日尚短正是扩充军队增强国防力量的时候,只有军队威压足够才能抑制暴乱的发生。”
李惟诺眉头皱得更紧。庆帝性格难以琢磨,每一次上朝发言次数甚少,往往是等大臣们全部讨论完毕才颁布指令,一锤定音。往往这些政令都是集众家所长并且根据庆国国情制定的,即使有少部分人反对但由于结果甚佳,如今朝中已经鲜少有人质疑这位年轻帝王的能力了。
可是今天众人已经争论了大半个时辰,这位王却还是没有发言。这让李惟诺不得不担心是不是好友说话略带偏激触怒了帝王,一时忐忑非常。
早在先皇逝世之前李惟诺就知晓这位帝王,更十分清楚他是先皇心甘情愿培养出来的继位人,虽然不只一次地反对过,可那个果决的女子向来说一不二,渐渐地也只有接受。
在庆帝登基之前李惟诺连一丝幻想都不曾有过,却没想到对方竟让自己也打心里佩服。
这确是一位明君。
“侯卿家,本君问你,这一国之中什么最为重要?”沉默许久让底下臣子因为猜不透圣意而胆战心惊的年轻帝王眯着眼睛缓缓开口,语气平淡仿佛在和晚辈说话。
侯念昔听到问题沉默片刻,随后笃定答道:“一国之中,以民为重。”
得到答案的萧奈何微微点头,眼睛扫过一干大臣,微蓝的杏眼似乎能将人一瞬看穿:“当政为民,这才是上位者应该具有的态度。何处凶便移粟于何处,可解燃眉之急却无法长久,武力威慑能压制暴动,然身陷疾苦之中的人们宁愿放手一搏。压迫必遭反抗,即使近年内不会,早晚有一日会。为政者逆民心,则为君不过二世,侯爱卿纵横沙场多年应更能体会到人民疾苦,若能和平解决岂不更好?高手在人为,今日送出百名,明日也可培养出千名,唯有民意不可违,侯爱卿应深有体会才是。”
争论半晌的话题被那人三言两语分出优劣,文臣汗颜武将惭愧。培养军中高手本是武将之则,如今竟还要王来强调,侯念昔叹了口气又一次战败,单膝跪地请命道:“谨遵君上旨意,明日遣送百名银级高手前往边界各城与李家堡分堡交接,还请君上准许微臣发布新兵召集令,精练兵演。”
“那就劳烦侯卿家了。本君乏了,众卿家且散了吧。”萧奈何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平淡,算是和平解决 。
李惟诺闻言轻舒一口气,随同一干大臣一起伏地拜道:“君上万福,臣等告退。”接着低头退出大殿,看了看随后出来满脸无奈的友人,李惟诺笑了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起相约喝酒。
下了朝的萧奈何揉着太阳穴进内堂,宫仆伺候这位年轻的帝王也有了数月,深知君上的习惯,便端了一早熬好的参汤放在卧房,待对方进门之后就识趣地全数退开,不留下一人。
先皇的后宫早已全数遣散,新帝登基也有了大半年,如今后宫中只有一位主子,不管大臣们如何建议新帝似乎都无意再收人。
而卧房里正坐着一个慵懒的白色身影。
萧奈何揉着太阳穴走近那人,一头长发如墨,松松的束在脑后,修长的身形有些偏瘦,皮肤白皙带着柔和,眼角的泪痣衬着如雪的白衣给他添上无尽风情。
看着面前这人萧奈何的眼神柔和下来,堪堪走近轻搂住对方,将鼻子埋进那人的秀发中浅嗅,闭上眼睛全身放松。
怀中的人见他疲惫至此微叹一口气,抬手轻抚他的眉,见他眉眼舒缓才低声道:“先把参汤喝了吧。”
那声音低沉儒雅好像大提琴,听着十分舒服。
萧奈何满意地睁眼放开那人,起身端起碗,在对方的注视中将参汤全数喝进肚子里,等着对方给自己擦嘴,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
陆雅墨猜得没错,萧奈何早就知道吃了药的皇甫渊神智恢复正常,可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两人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纸,他还是装傻,他还是任他依赖。
后来他继位,他要走,为了留他,他要了他,此后他便成了他的明妃,两人心照不宣。坐上那把王座自然是累极的,他们鲜少能同眠,只每日下朝之后的半个时辰他会等在卧室,让他喝参汤,再守着他让他浅眠,等到批阅奏章的时候便叫醒他,自己去御花园种花。
萧奈何觉得面前这人真好看,因为那袭白衣而让他圣洁如雪。那小脑袋里装了不少东西,政治见解独到,连兵书也很精通,商贸水经都是张口就来,丹青描得堪比实物,一手琴技连宫中的乐师也自叹不如,棋艺更是高深,自己与他对战居然从来没赢过。
除了武艺,面前这人几乎没有不会的,他最欣喜的就是这人总能让他放松精神,安心睡去。
天知道他为了那些政令说辞几乎每晚都要失眠,又不想去打扰那人休息,只好批阅奏章,批到最后更是被诸多问题折磨得头痛欲裂。莫看他果决颇有先皇遗风,为了让人心服口服他真是下了大功夫。
好在先皇为他定下了大方向还不至于让他不知西东。
“萧,你不累吗?”见对方盯着自己几乎恍了神,皇甫渊担忧地摸了摸对方的脸。那张脸精致柔和,却因为时刻的伪装带上了丝丝霸气,更显得他面如冠玉。
萧奈何摇了摇头,拉着对方的手,柔声道:“今日我陪你到御花园去吧,算来你我都有一月未一同散步了。”
看见他那么笃定的神情皇甫渊浅笑着叹了口气,任他拉着自己朝御花园走。
时值秋季,即使是御花园也不免有些萧条。中秋临近,请柬早就递了过去,也不知道那两人会不会来。毕竟赵谨对那两人来说意义并不一般,自己在雅雅面前杀了她,一定很伤人心吧。
皇甫渊注意到萧奈何神色黯然并未多言,只寻了一处草地拉着对方坐下,将头靠在对方肩上,沉默片刻柔声道:“你不告诉小雅真相么?他若因此恨你怎么办?”
萧奈何叹了口气轻抚怀中人的发,柔声道:“这也没办法啊,越少人知道越好。”
沉默良久皇甫渊才道:“边城的处置都商量好了吗?”
“嗯,还是决定用李家堡。”萧奈何语气宠溺,见怀中人神色微暗轻吻对方的额角低声道:“别担心,父亲的归所我已安置妥当,送到他的故乡了。”
皇甫渊笑了笑,抱紧面前的人。
这人多变,总在伪装,可他心思细腻面面俱到。在自己面前他从来不摆君王架子,不经过自己同意绝不强要自己,待自己的父亲就如待他的父亲,每当提起都是尊称。
这个男人,他很喜欢。
所以恢复神智之后还在装傻,是因为不想离开。好在他也不愿让他离开。
“萧……今晚……你到我那里睡吧,好吗?”想起这人的温柔,皇甫渊的脸有些微红。他其实很想他了,可见他整日忙于政事又不愿耽误他。他们已经有整整四十天没有缠绵了,这让他很不舒服,他竟也像小媳妇一般吃起醋来,只不过这吃醋的对象是全国百姓。
抱着他的人没有答话,呼吸平稳动作极轻。皇甫渊狐疑地抬头,就见那张绝美的脸完全柔和下来,卸了一切伪装,如孩子一般睡着了。
温柔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平,侧卧在他身侧,看着他的睡颜,见那唇微嘟几乎克制不住地凑上自己的,浅浅一碰就分开,趴在那人的怀里,感受他的体温,陪他一同入睡。
中秋节。
大路上有一架马车在飞驰,赶车的人个子不高,一身玄色短衫,皮肤黝黑面容冷俊,波澜不惊。
坐在马车里的正是赶来皇宫参加中秋晚宴的陆雅墨和左梓翎。
拿着几个大布袋,陆雅墨笑得邪魅,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极了狐狸。看见自家爱人卖萌,左梓翎表示自己又饿了,二话不说拉过某人深吻一阵,直让他来不及喘气在自己怀里软成一团。
显然,萧奈何根本就是想多了。陆雅墨知道赵谨这么做是必然,根本就没有怪过他,反而见这大半年的变化打心眼里佩服他。左梓翎就更不用说了,他和赵谨关系是好,可那不足以让他敌视一个人,说实话这世上除了他家爱人谁死了都跟他没关系。若说真要有敌视的理由,那就是萧奈何贼心不改还觊觎他家老婆,不过自从萧奈何广告天下一生只会有一位爱人,且此人在他身边之后左梓翎的敌意就全部消散了。
陆雅墨看着布袋流口水,显然蓄谋已久。事实上他这次进宫的主要目的不是蹭饭,而是虬龙道。
想当初他卖萌装蠢都没从赵谨那里要来一丁点,这直接成了他的心魔,于是现在天下易主,那虬龙道也不存在赵家先主之类的忌讳,此时不要更待何时?想想那些拳头大的宝石,那一整块一整块的水晶,啧啧啧……虽然他们俩也算是特别有钱了,但谁会嫌钱多呢?反正他也不卖,装两袋回去做装饰品嘛,绝逼闪瞎眼。
莫闲是奉命来接人的,当看到自己曾经的主子眼望虚空流口水的时候他就明白,这人好不了了。
宫中阵仗不小,知道两人来了萧奈何相当高兴,一句随便挖就将华丽的虬龙道交给了某人。满意地装了满满两布袋之后陆雅墨笑得桃花眼都眯成一条缝,一路合不拢嘴。看见自家爱人时不时的卖蠢行为左梓翎表示很享受。
晚宴设在青皇亭,皇甫渊早就等候多时了,看见陆雅墨和左梓翎报以微笑,又扶着自家帝王老公坐好,依次倒酒,左梓翎深知自家爱人的酒品果断要求给他换茶。
说起陆雅墨的酒品……左梓翎满脸辛酸泪。
遥想当初他想换着花样玩,因为自家爱人特别扭,做的时候一切美满叫得也很舒